第九百九十五章 有死之榮
至親反目。
最小的幺妹對姐姐和兄長掀起並不華麗的反叛。
嚴夏輕輕的歎息聲淹沒在風聲和潮聲中。
“如果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本可以不這麽痛苦。”
“我也本打算一直瞞到最後的。”
“結果還是被識破了。”
她說話時,視線看向白歌。
白歌揚起唇角:“不用這麽誇我,我一直都很驕傲……”
他話鋒一轉:“隻是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麽要說‘又見麵’。”
“我們不是見過很多次了麽?”
嚴夏淡淡道:“在冥河之下。”
白歌微微一怔,旋即否認:“虛張聲勢,你不可能是殘秋。”
嚴夏淺淺笑道:“是或不是,又有什麽區別?終歸你不可能改變既定的曆史,今天你們都會死在這裏。”
“即便殺了至親?”
“我也本不想如此。”嚴夏冷冷道:“是你讓我沒得選擇。”
白歌:“我?”
嚴夏道:“我不喜歡你這種額外的變數,你才來了多久?居然能夠掌握這麽多的信息,如果再給你十天時間,我的優勢也會**然無存。”
白歌了然:“你想殺我,我很明白,但你用了這麽久的時間篡奪了魔道道主的位置,卻也一點不在乎冥殿十王的背信棄義?”
嚴夏回道:“我不是魔道道主,我也不需要這個身份。”
白歌不解:“那你是如何控製的魔道眾人?”
嚴夏回應:“不需要控製,隻需要稍稍的穿針引線即可。”
白歌搖頭:“你還在掩飾著什麽,事到如今的掩飾還有必要?”
嚴夏默然,她莞爾一笑:“的確沒什麽必要。”
白歌突然改口說:“如果我改變想法從這兒出去,你放不放人?”
嚴夏歪了歪腦袋:“你以為你還出得去麽?”
白歌說:“你果然知道點什麽,曆史斷片,溟,冥殿,還有冥皇下落,以及你身上的冥地聖物的由來,真希望能慢慢拷問出結果,會少走很多彎路。”
“這些你不配知道。”嚴夏冷漠道:“你不過是個外來者,一塊無法消化的玻璃渣,一個闖入棋盤中的亂子,這裏沒有你的位置,你就應該沉入冥河最深處。”
她踏前一步,嗓音生硬如鐵。
“命運垂青者唯我一人!”
話已至此,殺戮再開。
白歌此時要麵對的是整個聚沙城裏的魔道,還有兩位負傷狀態的冥殿十王,以及實力底蘊未知的嚴夏。
如果單獨隻有自己一人。
即便打不過也能跑得掉。
偏偏背後是重創的秋無際和幾乎沒多少戰鬥力的嚴冬。
多了兩個拖油瓶,連放風箏都不可能。
十麵埋伏,草木皆兵。
沒有進路,甚至連退路也沒有。
這注定是一場敗亡之戰。
嚴冬跳出來之前也並非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但同樣的,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站出來,就這麽目視妹妹被殺死,那他心底的另一個自己才會死的徹底。
他有些愧疚,愧疚自己拖累了白歌。
白歌倒是說的很直白。
“你死了我也不會死,大不了等你掛了,我直接跑路。”
嚴冬笑了笑:“如此最好,也不用管我死活,反正……”
他抱著已經氣息若絲的妹妹,低聲說:“我已經回到家鄉了。”
至少他能夠死在家鄉。
長槍刺來,白歌靠著更快的速度能夠保持優勢。
他握著斷劍,已經忘記自己出劍多少次了,已經多的讓他覺得有些乏味和膩味。
白歌喜歡動腦大於喜歡動手,練劍對他而言是一件負擔,他並不享受變強的過程,之所以提升實力其實是為了更好的偷稅。
為了防止對方靠著蠻力掀翻棋盤,自己隻好用更強的蠻力壓回去——這樣的劇本他也頗為喜歡。
可惜,白歌這一次也感到力量稍微有點不夠用了,不到傳奇級別,免不了有力竭之時。
嚴夏始終沒出手,她在等待機會,等待白歌疲憊露出破綻的時候……
實際上白歌賣出去的破綻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隻是嚴夏並不上鉤。
空間被撕裂。
白歌在守護靈體掀起的風暴裏左右搖晃。
好消息是嚴冬和秋無際沒被針對,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反抗力,被視作魚肉。
壞消息是白歌現在想走也變得有些困難,已經身陷囹圄。
從一開始就是針對他而來的獵殺局麵,就像是獵獸的囚籠不斷收緊。
白歌引以為傲的速度也受到了限製,但他的影子被捕捉到後陷入僵直的刹那,他也露出了最大的破綻。
嚴夏沒有動手。
但她也已經動手了。
冥地修行者和地上的修行者不同,他們的修行體係是和守護靈體戚戚相關,故而嚴夏根本不需要動手。
動手的會是她的守護靈體。
虛化的地界中佇立起一道虛影,渾身纏繞著白色繃帶的人形浮現,手持一把沉重斧鉞。
揮動斧鉞,拖動的軌跡連帶著空間形成一連串的肉眼可見的崩塌,如同多米諾骨牌似的衝撞向了白歌的後背。
而這一招……
他擋不住!
白歌被擊落了,如同一隻折翼的飛鳥。
他落地的瞬間,不論是嚴冬還是其他人都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似乎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就不該這麽輕易的被擊垮。
事實上,這也是白歌自己的大意和誤判……他本想以百分之三十的生命值為代價,吸引對方出手,但這一斧鉞砸下來險些要了他的命。
之所以誤判,是因為白歌和嚴夏交手過一次,他因為上一次交手而誤判了一點。
他以為嚴夏和嚴秋同樣都是煉體的武者,和自己是同一派係,需要堤防的是對方手裏的冥地聖物。
然而嚴夏和沒有守護靈體的嚴秋、失去了守護靈體的嚴冬都不一樣。
她不僅擁有守護靈體,而且是兄弟姐妹中的又一名天才。
那麽,為什麽上一次她沒有使用守護靈體?是有意提前設局?
白歌擦了擦嘴角的血絲靠坐在坍塌的牆角。
“難怪上一次沒有使用守護靈體。”玩家放緩語速:“原來你的守護靈體是他——魁星鬥。”
揮動著斧鉞的繃帶人形擁有著並不完整的輪廓,但其力量遠勝過尋常的守護靈體。
白歌之前就考慮過,守護靈體是由什麽轉化而來,冥河遠就曾經狩獵毒蛟將其轉化為靈體。
毒蛟可以,活人難道不行嗎?
嚴夏給出了一個回答——當然可以。
隻不過這是一種禁忌,無人敢於輕易嚐試的禁忌。
在秋無際和魁星鬥一戰後,撿到了最大便宜的人便是嚴夏,她坐收漁翁之利,不僅獲得了篡奪了魔道道主的位置,而且將魁星鬥製成了靈體——靠著這份力量,她確然有足以平視冥殿十王的實力。
拖動著斧鉞的靈體在行走,沉悶而狂暴的力量宣泄著。
嚴夏的眼神很冷:“我說過了,你活不過今天。”
白歌回道:“但我能活到昨天。”
在靈體劈碎他的腦袋隻剩下火都燒不壞的硬嘴之前。
白歌聽到了某個聲音。
按著地麵的手掌抓起一捧泥沙。
魂蒼炎·燎原火廓
刹那間地動山搖,湛藍色的火焰從地麵上噴湧釋放。
灼燒靈魂的火焰使得靈體不敢輕易靠近,即便是魁星鬥的靈體也會被灼傷。
白歌再度激活裝備特效,向四周擴散出戰爭迷霧遮蔽視線。
火焰和霧氣交織裏,白歌爭取到了短暫的十幾秒時間。
他走回到已經破損不堪的別院裏,一座暖爐的邊上。
白歌反手握著斷劍。
他說:“我會看著你死。”
秋無際靜默著淺笑。
她從未想到會聽到這樣溫柔的話。
她輕輕搖頭,虛弱的指尖主動將斷劍捧起。
“秋無際從未對不起該對得起的人……”她說:“想要便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