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一定不會死
因為馬車的拖累,慕淩川到達地方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臨近子時,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朵烏雲,將月亮擋得嚴嚴實實,本就不多的星光也被暗淡下去,找尋不著。
原地隻有兩個暗衛在等待,遠遠看見馬車便騎馬靠近。
“主子,李山說他就是在這兒與夫人少爺分開的,夫人少爺是往小青山鎮方向奔逃,烏韭已經帶著大家追了過去。”
“走。”
馬車不停,繼續往前。
可才跑出一炷香的距離,馬車就緩了下來。
慕淩川心中微緊,就聽到烏韭的聲音傳了進來:“主子,薑姑娘和三少爺……”
“扶我下去。”
慕淩川的聲音聽著平靜,可常伴他左右的烏韭卻聽出了他這一刻的心慌。
烏韭緊緊抿著唇,扶著慕淩川下來。
“我們來時,地上有三個死士的屍體,一個是被尖銳物品紮破氣管而死、一個是中了袖裏箭,傷在了肩頭,箭上有毒,在我們來之前才剛毒發身亡;最後一個死因不明。”
說到這裏,烏韭停了下來。
在慕淩川看向他時,他低了頭,“現場還發現了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慕淩川隻覺得一陣的眩暈。
他用力攥緊了把手,才沒讓自己暈厥過去。
“一個隻剩下半個頭顱……但可以確定是、是安平少爺……”
烏韭是上過戰場的,比這兒更血腥恐怖的場麵他也是見過的。
可他此時卻還是覺得胸口發悶、呼吸艱難:“還有一個是女子……隻是……”
“人在何處?帶路。”
慕淩川終於發出聲音,隻是聲音嘶啞暗沉,叫烏韭莫名的心慌,一下子想起慕家祭祖那一晚、主子收到薑姑娘葬身火海這一消息時的模樣。
烏韭害怕起來:“主子,您……”
“帶路。”
慕淩川加重了語氣。
烏韭不敢耽誤,忙推著慕淩川靠近過去。
不知何時,頭頂的烏雲散去,又露出了皎潔的月亮,明亮的光灑落下來,落在那具殘破屍首的身上,讓她臨死之前的麵容栩栩如生的映入慕淩川的眼中。
女屍身首異處,頸口的鮮血噴灑,將雪地染成一片暗紅色,仿佛這般就能讓人察覺不了女屍的驅趕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了四肢。
她的烏發披散開來,被血汙黏做了一團,遮住了她的部分麵容。
可她的雙眼圓瞪,死不瞑目。
“轟”的一聲,慕淩川的頭顱似是被人重重錘了一記。
“主子!”
烏韭驚呼的聲音傳入慕淩川的耳中,忽近忽遠,飄忽不定。
慕淩川隻覺自己被投入到了漩渦之中,叫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也叫他胸口不斷翻湧著。
“我沒事。”
慕淩川聽不清楚自己的聲音,明明世界安靜到了極點:“他們不一定就是薑黎和安平。烏韭,立即傳信回去,讓昆布那邊即刻安排仵作過來。”
他聽不清楚烏韭的回應,隻看見烏韭走到一旁,從懷中取出一枚信號彈放了出去。
就見一簇衝天的火光扶搖而上,在夜空裏炸開了一朵比明月還要明亮的煙火。
薑黎……你一定沒有死,對嗎?
就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你從來都是擅長死裏逃生的。
這一次,也一定可以,對麽?
慕淩川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就好似說得多了,就能成為真的。
……
距離小青山鎮約莫兩裏地的一個山坳裏,曾彪抹了把臉,扭頭看向身後篝火旁的人:“這要是不回虎威鏢局,還能去哪兒啊?”
“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能亮了。”
篝火前一人穿著男人的衣裳,露在外麵的皮膚雖然細嫩,但一片黝黑,像是個天生黑皮的年輕小夥,但一開口才發現她是個姑娘家:“他們後麵的人定不會料到你們的出現,更想不到你們會那般輕鬆的斬殺了他們的殺手。”
“哪裏。是他們太弱了,要不然我們也不能那麽輕鬆的。”
被誇了的曾彪害羞撓頭。
其他虎威鏢局大漢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姑娘笑了笑,不曾說話。
但從她右側傳出一陣激烈的咳嗽,平複下來便是一個少年的聲音,隻是聽著十分虛弱:“叔母誇的,不僅是諸位好漢的功夫,也是幾位給屍首易容的手段……咳咳咳……”
“平安,可還能撐得住?”
姑娘,不,是薑黎偏頭看向靠在她肩頭上的慕安平,臉上閃過擔憂:“要不還是讓曾彪大哥先帶你悄悄進了小青山鎮,南嘉先生擅醫,應該可以穩住你的情況。”
慕安平連連搖頭,他想要說話,可是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咳嗽。
見他咳得實在厲害,曾彪丟了剛才撿到的筆直棍子,大步過來捏住了慕安平的手腕。
“如何?”薑黎看向曾彪,難掩關切。
曾彪鬆了手:“底子太差了一些,隨時都有可能丟了小命。”
薑黎心頭一緊,慕安平蒼白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來。
他看向曾黎,臉上滿是由衷的高興:“叔母,雖然今晚驚險無比,可是我長到今日,從未有過一次像今晚這般刺激,又這般開心的。”
薑黎看向曾彪:“曾大哥,你能不能現在就帶平安回鏢局?”
“叔母,我不想去。”
慕安平坐直了身子,急切的拒絕,卻又咳了起來。
薑黎忙扶住了慕安平的肩頭,正色道:“你是高興了,我該怎麽向你四叔交代?”
“那個……”
曾彪在這個時候插嘴道:“我有一個法子讓他穩住情況。”
薑黎慕安平兩人默契的頓住,一起看向了曾彪。
就見曾彪咧嘴一笑,右手一抬一落,慕安平瞪圓的眼睛就無力的合上,人也軟軟的往後倒去。
“平安!”
薑黎低呼著,曾彪就已經穩穩的接住了慕安平。
他將一旁烘得滾燙的大氅包住了慕安平,這才看向薑黎:“我知道,他是慕二爺唯一的孩子,因著是遺腹子,身子才這樣弱。可將軍府不該因為他身弱便一點不讓他練功,這於他的壽數有礙。”
曾彪少有這樣嚴肅的時候。
但薑黎明白,術業有專攻,曾彪定是比她更明白慕安平的情況。
隻是她冷靜下來,她仍舊否決了曾彪的主意。
“你說的這些,大人不會不懂,但他不曾讓平安練功,自是有他的深意。”
見曾彪還要說什麽,薑黎抬了抬手,阻止道:“我是不懂你們這些練功的內情,但我比你更了解大人。”
她看向曾彪懷中暈了過去的慕安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沉聲道:“曾大哥,勞你先將平安帶回鏢局。”
曾彪張了張嘴,到底點頭答應下來。
隻是還有一個問題:“你呢?不與我們一起回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