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薑姑娘怕是…遭遇不測了
薑黎一覺醒來,才發現天色已經擦黑。
入目滿是交錯的柴枝,她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方。
她並沒有立即出來,甚至不曾動一下。
藏身在柴堆之中,薑黎能看到的東西不多,但因這個小院的地理位置,能聽到的動靜卻不算少。
先前還能聽到前山的紛雜,如今都已經安靜得隻剩下風聲,和她隔壁餓的直叫喚的豬。
不要說豬,她也是一樣的饑腸轆轆。
又等了片刻,確定這一片山頭當真隻剩下她一人後,她才推開了柴火,艱難的起身。
才走出一步,就被倏然湧上來的麻癢控住了全身,不要說往前邁步,便是動一下都是十足的酷刑。
約莫過去了盞茶的功夫,薑黎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隻整個人大汗淋淋,仿若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薑黎匆匆往前院走去。
這戶人家是一對年邁的夫妻,夫妻倆喜潔,豬圈雞舍收拾的幹淨,櫃子裏的衣裳更是幹淨。
薑黎換上了一身男人的衣裳,又卷了兩身婦人的,這才匆匆往前山去。
從山門離開並不是一件最好的選擇,但比起其他危險未知的山路,薑黎更偏向她走過一次的那條路。
那條路徑會穿過好些個密林,如今入了秋,林子裏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哪怕隻是撿了一些果子,也足夠她果腹。
倒不是說其他山林之中沒有食物,而是相較於被山匪走慣了的路徑,山林之中的猛獸會下意識的避開,與她而言,自然也就更加安全。
從負鼠寨所在的山頭下來,薑黎仍是腳下不停,直到找到了山匪停下來休整的那片林子,憑著一眼勉強幾下的記憶找到了一捧漿果,才在一棵樹下的巨石背後勉強放鬆下來。
“咕嚕——”
腹中傳來一聲震耳的鳴叫,哪怕無人聽見,薑黎仍是一陣麵紅耳赤。
薑黎忙吃下了兩顆漿果,腹中方才覺得好受了一些,緊繃的肩頸也靠在了巨石上,神色怔忪。
她竟真的逃出來了?
往後再也不用回了京城金鈴兒巷陸宅的西跨院了?
薑黎恍惚著,隻覺得眼下的一切都是虛幻。
可身上、掌心隱約傳來的酸軟和刺痛告訴她,她並非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薑黎不由露出一個笑來,身子深處也好似重新湧出了力氣。
她將剩下的漿果吃完,在附近找了個趁手的枝條充作拐杖,在天亮之前,她不會出了這片迷林,但需要往官道那邊再靠近一些,好縮短了明日的行程。
天亮之後,她上了官道,就沿著官道南下。
她記得慕淩川說,官道南下不過十裏就有一個渡口,他們原先是打算乘坐官船南下江南……雖說南下是假,渡口卻是真的。
薑黎打算到了渡口,再決定去哪裏。
走出不過二三十米,薑黎忽又警惕的停了下來。
她將木拐杖輕輕放下,又將右上纏了銅簪的布條緊了緊,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
灌木叢裏有一呼吸聲傳出,隨著靠近,呼吸聲越發的粗重和渾濁。
薑黎微怔,這怎麽像是得了喘症的人高燒不退的呼吸聲?
她快走了兩步,看清灌木叢裏的場景,立時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
慕淩川才從皇宮裏出來,遠遠就見到了宮門處難掩焦色的烏韭。
他心裏一突,腳下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可是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是京兆府推官趙同。
“慕將軍好本事啊。”
趙同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朝廷數十年的心患就叫慕將軍一舉端了,往後在陛下麵前,可再沒有人能越過慕將軍了。”
慕淩川眼風微微掃過趙同,倏而勾唇道:“不比趙推官更得聖心。”
推官的官職說低不低,但說高也不高,照理說,以趙同推官的身份,他是沒法經常入宮的。
可誰叫他一個頗得聖心的親妹妹就在後宮,兄妹兩人的關係是真的親厚,兼之陛下是個愛屋及烏的,又見趙同每次都能嘴甜的哄了陛下的心肝肝開心,這才準了他不時進宮看望妹妹。
雖說趙同每次進宮從來不亂走,但架不住有些人的酸言酸語,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以往慕淩川不以為然,聽過便罷,此時倒是沒忍住刺了趙同一句:“不過這天色也太晚了一些,往後趙推官還是擇了白日再進宮來吧,也免得旁人再詆毀了麗嬪和趙推官你們兄妹。”
趙同臉色一黑,正要破口大罵,就見慕淩川衝他十分潦草的拱了手:“負鼠寨一事還有不少後續需要本將軍去處理,就不多陪了。”
竟是連一句“告辭”都沒說,就甩了袖子離開。
趙同被慕淩川袖子掃起的塵土揚了一臉一嘴,忙“呸呸呸”了好幾口,回過神來,慕淩川已經走出了宮門。
慕淩川一出來,烏韭就迎了上來,語速極快的說了一句。
慕淩川腳下頓住,似是過去了許久,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烏韭喉中發緊,卻不得不低下頭去小聲的再說一遍:“薑姑娘怕是……遭遇不測了。”
薑黎遭遇了不測?
慕淩川眼前黑了一瞬,身形也有些許的晃動。
“主子?”
“為何有此猜測?”
再開口時,慕淩川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不知是不願意相信薑黎的死訊,還是扛不住這幾日接連的勞累。
烏韭的頭埋得更低了:“素容找到了薑姑娘那套暮紫色的外裳……”
慕淩川閉了眼,再睜開時,一片冷靜。
“不過是間外裳,算不得什麽。再派人去找。”
說到此處,他生生頓住了幾個呼吸,終還是加了一句——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之後的三天裏,將軍府能夠調用的人手全都灑了出去。
可三日下來,眾人全都毫無收獲。
書房裏,烏韭束手立在一旁,沒忍住瞪了昆布一眼。
若不是那天他催著主子離開,也就不會發生薑姑娘被負鼠寨二當家擄走以至於到現在連個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的意外了。
想到這兒,烏韭又忍不住看了主子一眼。
這三日主子瞧著一切正常,正事處理起來,依舊英明果斷。
可偏偏主子不好好吃飯休息,眼下的烏青和削瘦憔悴的模樣真是讓他這個做屬下的心疼。
烏韭甚至覺得主子已經有了魔怔的兆頭。
若不是如此,主子怎會在間隙之間總是捧著個白玉奈花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