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霍然起身,落荒而逃。
厲銘深麵色鐵青地看完手上的報告,和身前的助理道:“……其他行業的投資我都能理解。種植業是怎麽出現在王氏投資報告上的?”
助理擦了擦額頭的汗:“……不知道,厲總。他們第一季度財報上,就是這麽寫的。”
寸把厚的紙質財報劈頭蓋臉砸在助理身上:“不知道!”
他把桌上電腦顯示器轉過來,上麵赫然是還掛在平台熱播榜單上的《野蠻戀愛故事》:“讓你研究王氏最近的動態,你連王逸上戀綜都不知道嗎?”
助理摸著被砸痛的胳膊,頗有些委屈:“……我知道啊,但是一直在加班,沒時間看……”
“你還有理了?!”厲銘深肚子裏一股邪火,把助理劈頭蓋臉罵一頓後總算舒服一些,揮揮手:“我記得,霍家也涉及醫藥行業。你去整理一份報告。明天上班給我。”
助理憋憋嘴,看著指到下午六點的時鍾。
厲銘深往柔軟的真皮轉椅上仰頭靠去,捏著抽痛的眉心:“還不快去!”
“……哦。”
助理走後,厲銘深心緒煩躁,看看也到下班時間,便離開公司,回到位於C城市中心昂貴的大平層。
這並不是他的房子,而是霍家在霍安安與他訂婚後,獎勵給霍安安的。
或許是想到可以從霍家打開攻擊王氏的缺口,又或許是隻能在鏡頭裏見到霍晴玥,讓他愈發焦躁。
他不由自主地來到這裏,想看看那個頂替了霍晴玥的女人。
“叮”,電梯打開,厲銘深低頭玩著手機從裏麵走出來時,正有人從他身旁擦身而過。
是個高挑的女人,但具體是誰,他不關心。
然而一抬頭,就看到霍安安正倚在門框上衝他身後揮手。
厲銘深下意識回頭,電梯門已經緩緩關上,遮掩去一切信息。
“是誰?”厲銘深把視線移回,冷冷問霍安安。
見他不請自來,霍安安也不驚訝。
她施施然轉身進屋,聲音柔婉:“一個朋友。進來吧,正好給你買了新拖鞋,在鞋櫃裏自己拿。”
之前在醫院附近的房子因為被厲銘深半夜敲過門,她很快轉手賣了,換了套新的安置母親。
除了她自己和周可,沒人知道那房子的位置。霍家問過,被她搪塞過去。
當初,厲銘深是怎麽找到房子的,事後一想她便知道了。
在回歸霍家這件事上,除了周可,沒人與她統一戰線。
現在這套房子是霍家補償給她的。想到厲銘深必然也會知道,她剛開始壓根沒想要——一想到厲銘深總會不請自來,這房子她連門都不想進。
但是周可勸她收下。
“不要意氣用事。這套房子是霍家對你的補償,直接落在你名下,你想賣就賣,夠你和阿姨吃住一輩子都富裕。況且。厲銘深是我們計劃中重要的一環,你總要和他接觸,與其總是戰戰兢兢怕被他找上門,不如自己當獵人,守株待兔。”
這話讓霍安安鼓起了勇氣。是啊,周可說過,誰是獵人尤未可知,她要總是被害者的心態,什麽時候才能掌握這段關係的主動權?
厲銘深深夜上門的行為成了霍安安掌控他的把柄,她在霍家厲家兩邊哭泣告狀,兩家都補償了她——厲銘深或者霍晴玥或許看不上這些平凡的房子票子,但對霍安安來說,卻十分重要。
現在,父親的治療費完全不用發愁,母親除了跟進治療方案外,不用熬夜陪床,不用憂心沒錢用更好的治療方案。
他們能盡到最好的努力,就算最後真的——想來她和母親也並不遺憾。
另一方麵,她也有閑錢雇傭私人偵探,去尋找父親出車禍的真相。
目前能得到的線索來看,的確和衛家有關。霍安安大膽猜測,厲家霍家都逃不掉。
於是,除了每周有幾天去醫院陪養父母,大部分時候,霍安安都待在這華麗冰冷的宮殿裏,編製溫柔陷阱。
這是厲銘深第三次來了。
第一次來,霍安安害怕得不敢讓他進門,並且按了室內緊急呼救,喊了保安將他趕了出去——
周可說:“你現在住的富人區了。他們厲家不是牛逼麽,JC都指揮得動,那保障著富人安全的安保係統呢?住在這裏的非富即貴,安保係統必然不受某個家族控製,反而更加可靠。”
於是,用魔法打敗魔法,她竟然真的把厲銘深趕出了小區。
有過這次嚐試後,霍安安膽子更大——她知道,就算自己從體力上不敵厲銘深,但隻要住在這裏,人身安全就得以保障。
她細細布置房間,煮了家常菜肴,主動給厲銘深打電話道歉,說自己的顧慮和害怕。
厲銘深那段時間也受了厲家長輩的訓斥,順著台階下來,兩人在這裏見了一麵,吃一頓家常飯。沒怎麽說話。
之後,便有了第二次。那天是厲銘深生日,他在滿屏祝福裏沒有看到最想看到的,心中鬱悶悵然,卻看到了霍安安發來的生日快樂。
不知道怎麽想的,厲銘深當即推拒了朋友的酒吧歡樂生日趴邀請,自己在路邊蛋糕店買了個奶油花都硬掉的廉價蛋糕,主動上門。
霍安安有些驚訝,說還沒準備他的拖鞋,但依然放他進來。
兩人點蠟燭,沒有唱歌,象征性許願後便吃了蛋糕,以及一點冰箱裏的水果。霍安安陪他看球賽,一直看到午夜十二點,生日過去。
夜晚總讓人心思柔軟,霍安安的側臉線條在巨大液晶電視斑斕的光線下被勾勒出極美的輪廓,厲銘深不經意轉頭看到,忽然神思不屬。
他當霍安安是霍晴玥的血袋、備用髒器、是對他死心塌地的所有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當然,那是在霍安安恢複身份之前。
但即使是現在,他也沒有當霍安安是自己的未婚妻——她隻是恰好出現在那兒,擋了霍晴玥和他雙宿雙棲的路,隻要時機成熟,輕輕一碰,她就不得不乖乖讓開。
她是弱小的,不,甚至可以說是渺小的。
可是這個渺小的女人,陪他過生日,陪他熬夜。
她怕自己,卻不設防,就這樣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她是那麽地喜歡自己啊。
即使被輕賤,即使害怕,也依然喜歡。
那麽喜歡啊!
想到這裏,厲銘深陡然發現自己竟離霍安安安睡的臉頰那樣近,心髒快快跳了幾下,仿佛脫離既定軌道的列車,咯噔慌亂,找不著應去的方向。
他霍然起身,落荒而逃。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霍安安雙手緊緊攥著手機,放在周可的電話上,直到關門聲響起,才睜開驚恐的雙眼,額上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