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二）等
真愛一個人，她死後你能夠等多久？
沈孝慈在夏承愉去世後的第二年回到了遠在河西的老家。
他今年三十五，未婚。家裏給他介紹了無數女子，他都拒絕了。
沈家的長老們都很著急，甚至有些觀念開放的長老還貼臉詢問沈家父母：“你們兒子是不是喜歡男人？”
沈家父母：“這又是什麽話？”夫妻兩個為了自家名聲，隻好再去找沈孝慈好好談談。
隻有沈碧英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他還惦記著夏承愉。
夏承愉，白梅娘子，一字可值百金。現如今她去世了，黑市上更是將她的字炒到了千金之數。
這樣珍貴的東西，他弟弟有一打。
隻是很可惜，這樣一名鍾靈毓秀的女孩兒，因為早些年遭遇劫難，身體本就不好的她剛滿三十四不久就去世了。
她不答應同沈孝慈成親，三番兩次關閉山門不肯見他，也是知道自己壽數有限。她給沈碧英寫過信，叫她把自己弟弟接走，可是沈碧英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氣，就算她去了，也拉不回來。
要問沈孝慈為什麽喜歡夏承愉，還得從沈家老爺沈珺生日之時說起。那是沈孝慈第一次看到夏承愉，隻一眼就被吸引住了，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好看。
不過後來，他又看了不少夏承愉寫的文章詩詞，漸漸地對這個外柔內剛的女孩子就更加喜愛了。
在得知夏承愉成親，自己晚了一步之後的沈孝慈哭了好幾天，然後他就再也沒接受過家裏安排的一切相親。
再後來，知道夏承愉遇到不好的事後，沈孝慈幾乎是做完手裏的事後，跟家裏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去了攔江鎮。
那時候的夏承愉已經表示自己“看破紅塵，不入俗世”的決心了。
夏承愉的大姐夏寶珠也同沈碧英講過：“承愉一旦決定的事，誰都勸不了的。”
但同樣，沈碧英也知道自己弟弟，他的性子真就和夏承愉太相似了，也是一旦決定的事，怎麽都不會回頭的。
夏承愉在山上清修十六年，他就在山上等了她十六年。
這十六年裏攔江鎮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時不時還會有事情發生。夏寶珠和唐青柳在送唐藍溪去了唐門內門後迎來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兒。
模樣長得特別像承愉。
就連哭起來的樣子也和承愉一樣，都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整顆淚珠。他們給她取名唐藍瑰。
唐藍瑰兩歲的時候，夏文安去世了。
他生了病一直瞞著所有人，不看大夫也不喝藥。在中秋前一晚，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去世了。
死前手裏緊緊握著李捕頭女兒給他的信物，那是一枚不值錢的玉佩。他倆本來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隻是李家女為了救人自己被江水衝走了。
他走得很安靜，沈孝慈覺得整個夏家最懂自己的人就是夏文安了。
在所有人都勸他不要等夏承愉的時候，隻有夏文安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說：“人這一生很短的，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已經很不容易了。”
夏文安還請過沈孝慈喝酒，他說：“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以及，你家裏的人都很想你，也多關心關心他們。”
沈孝慈同他碰了杯。
在攔江鎮的這十六年，沈孝慈覺得這是自己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了。能每天看到心愛的人，同她說上兩句話，有說得上話的好友可以一起喝酒，他過得很滿足。
另一邊，沈碧英會經常收到自己弟弟的來信，每封信都特別厚，經常十幾張紙塞得滿滿當當的，上麵密密麻麻記錄了各種瑣事。
小到夏承愉今天同自己說了多少句話，大到他花了多少銀子給貧窮的人家幫忙買了耕牛。
他都一一記了下來，信的末尾還會附上一兩句問候家裏人的話。
“你什麽時候回來？”是沈碧英和父母最常問的一句，但他們得到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死心。”
這是實話，沈孝慈知道自己這麽做對家裏來說也是一種壓力，可他每每一看到夏承愉心就瘋狂跳動。
他堅信夏承愉對自己也是有心的，不管多少，肯定是有的。
他沒感覺錯。
在他陪著夏承愉在山上的第五年，夏承愉同夏寶珠提過：“我太耽誤人家了，大姐你勸勸他，不行就讓青柳哥哥給他綁了送回去吧？”
夏寶珠還沒回答，這話就叫沈孝慈聽見了，他說：“我不，給我綁回去了我也能跑回來！”
夏承愉歎氣：“何苦呢？我一殘花敗柳之身，不值得沈公子這麽上心。”
“姑娘如天上星辰，皎皎明月，”沈孝慈說道，“是有大勇大智之人！能於那樣的環境下自己推算出貪官汙吏的貪墨來，承愉姑娘巾幗不讓須眉！”
“你知道就算你把我誇上天，我也不會答應你的吧？”夏承愉又一次堅決地拒絕了他。
當晚她就同沈碧英寫信：“快把你弟弟帶回去吧！天氣冷了，我這山裏可沒有多餘收留他的房間。”
沈碧英回信：“勸不了，真的勸不了！”
再後來，沈家也就漸漸歇了勸沈孝慈回來這種話，反倒是夏承愉，什麽姿態、好話歹話都說過了，一直再勸對方放下吧。
最後實在沒轍了，夏承愉說了實話：“剛回來那會兒我高燒不退，後來看了好多大夫，他們都說我活不久的。沈公子你是個好人，莫要耗在我身上了。走吧。”
沈孝慈聽了，隻說：“那我也要陪著你，之前提親那會兒我就已經錯過你了，最後的日子就叫我陪著你吧。”
“何苦呢？”夏承愉不忍心他這樣，“天下女子那麽多，比我好看的、比我智勇雙全的、比我更適合你的，多了去了！”
“但她們都不是你啊。”
沈孝慈說完這話以後，夏承愉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後她眼眶微紅，關上了山門。
大夫們說得沒錯，夏承愉的身體自打三十歲以後日漸消瘦，三十一歲的時候大病一場，當時已經中了舉在異地為官的夏文寧連夜趕了回來，整個夏家的人都上山守著夏承愉了。
那段時間沈孝慈什麽神仙都求拜了一遍，好在開春之際，夏承愉好了。
她見沈孝慈頭發都急白了一大片，隻是歎氣。
“別歎氣！大夫說了，你這都是心病，”沈孝慈笑盈盈地端著藥碗，“來喝藥，山上花都快開了，還有樹也都抽芽了，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但他們仔細將夏承愉養著，她也還是沒能活過三十五歲。
臨走前，夏承愉將自己所有的字畫一半留給了自己家，剩下一半都給了沈孝慈。她說：“我隻有這些字畫最幹淨最值錢，都給你，萬望不要嫌棄。”
沈孝慈哭得泣不成聲，他最後以朋友的身份給夏承愉扶靈，陪她走完了最後一段。
“我們這兒的風總是特別大，特別冷，”沈孝慈抱著手爐望著漫天飛雪，“姐，我忽然覺得承愉沒嫁到我們這兒也好。”
抱著同第二任丈夫生的小女兒的沈碧英歎氣，“是啊，我們這裏太冷了，也挺荒涼的。”
“姐，我挺想她的。”
“也怪我，當年要是不等你做完任務直接帶你去攔江鎮就好了，”沈碧英也有些後悔，“說不定就成了呢！”
沈孝慈不可置否，但他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多說無益。
往後的日子，他依舊拒絕每一場家裏的相親安排，隻是幫著沈碧英將家裏的事務打理好。在多次被拒、看出他的意思後，沈家的長輩們漸漸也就不勉強他了。
沈孝慈五十歲那年，在一次押鏢途中遇到了襲擊，期間有位馭蟲師出手幫了他們，細聊之下，發現對方叫阿玉，同自己姐姐和夏家也是有過一麵之緣。
這位阿玉也沒有成親，他收了個義子，作為自己的後人。
兩人心裏都有人，所以不約而同選擇了獨身。沈孝慈覺得這樣也挺好，於是想著回去以後也收些弟子。
回程路上，在一處茶館裏，沈孝慈遇見了一個唐門弟子帶著一對雙胞胎，見他們眉眼之間有些熟悉，便主動上前打了招呼。
一問才發現，對方是夏寶珠和唐青柳的大兒子唐藍溪，他今年都已經三十二了，和自己的師姐成親後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
“沈孝慈叔叔，您還沒有成親啊？”唐藍溪若有所思，“您不會，還記著我二姨吧？”
沈孝慈笑道：“小屁孩，幾時輪到你來說大人們的事了？”
“……您和我二姨也沒大我多少歲好嗎？”唐藍溪說完又感慨道，“唉，您也真是，和我二姨兩個太可惜了……”
“世事無常，總是會有些遺憾的，”沈孝慈笑著問道，“寶珠姐姐他們都還好嗎？”
“好著呢，前些年她攢夠了錢，把外公留給她的書畫店的地契又贖回來了，”唐藍溪抱著自己一雙兒女，“之後就把名字改回去了——夏承業。”
“啊？我還是覺得夏寶珠好聽。”沈孝慈笑道。
“可別提了，我娘改名跟沒改一樣，”唐藍溪搖了搖頭，“攔江鎮那邊基本也都叫她夏掌櫃、夏娘子，我爹叫她姐姐，改不改一點區別都沒有。”
“那你現在是要回攔江鎮？”沈孝慈注意到了他身邊放著的包裹和行李。
“是啊，我妹妹今年二十生辰，哪能不回去呢？”唐藍溪說道，“還有我承樂小姨，她又拒絕了一位求婚對象，我娘已經放棄給她介紹對象了。但是文寧小舅還是沒放棄。”
沈孝慈也笑了起來：“他們一家脾氣都倔……說起成親，藍墨兄弟和你師父……”
“我師父前兩年走了，她年輕時候受過很多傷……像我師祖娘銜葉那樣能壽終正寢的人太少了。”唐藍溪眼裏有些難過，“她一走，藍墨師哥還在她的墳旁邊也給自己挖了個坑，說他死後就埋旁邊。
“他小時候差點被土匪殺了，剛好被影閣的人救下，救他的人是我師父……不過我師父直到死，他都沒來得及告白。”
“唉，世事無常。”沈孝慈也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雇好馬車的一唐門女子，她麵容姣好，唯一一點瑕疵便是左眼角下有一道疤痕。
隻見她笑盈盈地走了過來，聲音溫和：“走啊藍溪，車套好了。”
唐藍溪懷裏的兩個小團子奶聲奶氣：“娘親抱抱！”
“爹抱不是一樣的嗎？”唐藍溪不鬆手，“娘親腰不好，爹爹抱嘛！”
一家四口告辭了沈孝慈後坐車離開了。
看著他們，沈孝慈心裏暖暖的，他想：承愉，現在天下太平，倘若你在天有靈，看到這些一定會很開心吧？
他續了壺酒，繼續聽起了說書先生的話本，對方正好在講當年的史將軍貪汙大案。
“那白梅娘子何許人也！乃天下才女首榜！即使是身陷囹圄，她也依舊能夠自救！再記下對方的貪墨賬本後，便神秘消失在了京城之中。沒過多久，她所錄的賬本就神秘出現在了鄒丞相的府中……”
沈孝慈聽得津津有味，這時，同他一起押鏢的一年輕鏢師忽然想到了什麽，向他詢問道：“那白梅娘子沈爺您好些認識來著，她真那麽厲害嗎？”
“她啊，是全天底下最最厲害的人了。”沈孝慈笑著喝了一口酒，緩緩地說。
他們的故事沒有結局，但每一個故事都有結尾。
很多很多年以後，古時月，今時人。最終，大家都會成為茶館故事中的神秘傳聞。
故事寫到這裏也就結束了，這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寫網文，寫得亂七八糟，很多東西都不足，但好歹是磕磕巴巴寫完了。有很多東西沒有展開細寫，真的很潦草。
長處，擅長寫小事和日常，短處大場麵把握不好。
總結一下經驗：一定要寫大綱不然容易寫著寫著就走偏，二是不管最後寫成什麽樣一定要堅持寫下去，三我的閱讀量不夠，得多看，四貓的編輯都特別好，總之一定要勇敢去投稿。
最後祝每個看到這裏的人歐氣滿滿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