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白梅娘子）夏承愉的及笄禮
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夏寶珠同唐青柳的婚禮依舊沒辦成。
這次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錢了，畢竟他師父師娘都帶了錢和整個師門過來，就是為了自己小徒弟能夠順利成親這件事。
然而很不巧也很不幸，就在唐青柳開開心心去準備這件事的時候，蜀地地震了。比鄰蜀地的攔江鎮也有震感。
此次災害範圍很廣，整個蜀地都過得相當艱難。唐門作為那裏的門派，自然也是積極幫忙救人賑災的那個。
唐青柳的師門作為明堂弟子，這件事是一定要參與並出力的。結果就是，他的師父師娘帶著他以及剛到攔江鎮不久的其他徒子徒孫又返回了蜀地。
夏寶珠對此很是理解，她也是經曆過這樣災難的人。送他們離開的時候她還拿出了自己攢的所有錢：“救人要緊，你們自己也小心。青柳，我等你回來。”
唐青柳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月，期間兩人也斷斷續續有過通信，就在這個期間，江方思成親了，成親對象就是夏寶珠二伯家的小妹夏承嫻。
記得自己同唐青菀約定的夏寶珠忙讓守在店裏的唐藍墨將這件事傳遞出去，可是自從養好傷就離開了的唐青菀卻音訊全無，怎麽也聯係不上了。這件事也就隻好暫時耽誤了。
三個月後唐青柳回來了一趟，他整個人都憔悴了，身子也瘦了一大圈，幾乎看到夏寶珠的瞬間撲過來就哭了。他跑了好幾個受災嚴重的地區幫忙救人傳信，那慘狀實在是過於驚心。
尤其是有些還活著的人在聽說自己的親人們屍體都沒有找到時的那種慟哭，一度成為了唐青柳揮之不去的夢魘。
最叫他難以接受的是，在他幫當地衙門在廢墟裏救人的時候，刨開那些碎石瓦礫，他看到了一個老先生護著兩個小孩的屍體，而大的那個小孩又護著小的那個。
但是他就喊起來“這兒有人！”這句話，幾個差役趕緊過來幫忙，好不容易才把他們三個拉了出來。可是因為被掩埋的時間太久了，兩個小孩中隻有那個大的活下來了。
唐綠雁和唐銜葉兩位老人也是心痛不已，幾乎是將全師門的存錢都捐了出去，兩老帶隊四處幫忙搜尋幸存者。
這些事唐青柳一閉眼就能看到，他整晚整晚睡不著，總想著自己要是再快些挖，是不是就能救下更多人了？即使回到了攔江鎮，他也是失眠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得以緩過來。
這樣的時刻，夏寶珠隻能每天晚上陪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他救了好些人，已經很好了。
唐青柳抱著被子，眼下是散不去的青黑：“你知道嗎姐姐，地震這件事，我隻聽你和師娘講過。我記得師娘她年輕的時候蜀地也地震過，她說那會兒地上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然後一整個村子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我那時候還不信……結果這次就在我和一個差役大哥剛把一個小姑娘挖出來，他帶著那個小姑娘去醫館的時候，地上突然就開了好長好深一條縫！
“差役大哥反應快，把那個小孩拋到了一邊，結果自己滑下去了……我，我沒抓住他！然後那條縫又忽然閉上了！我都還不知道那個大哥的名字……”
他聲音裏是強忍著的哭腔：“姐姐，這種事情……老天爺怎麽能這麽殘忍？”
夏寶珠沉默著，她一下一下摸著唐青柳的頭發，什麽也沒說。隻又拿了店裏最後的二兩銀子出來給唐青柳，叫他拿去災區用。
同樣聽說了這些的夏寶珠的大哥，也拿出了家裏的積蓄：“叫青柳拿去用，多救一個是一個。”
兄妹倆經曆過這件事，比其他人的感觸也更深切。他們也知道，有些事隻能靠時間去慢慢治愈，但依舊會在經曆者的心中留下一塊疤。
大災過後，往往還會跟隨著大疫。好在蜀地的官員對於處理這樣的事也都有經驗，事後控製得還不錯，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
這樁天災，一直到了年底才漸漸平息下來。
年前，唐青柳從蜀地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大部分地方的重建工作都差不多了，他可以安心回來過年了。
經過這件事，兩人的婚禮自然而然就往後推遲了。
不過他倆現在倒是沒有什麽很著急的想法了，畢竟就是個儀式。加上兩人都覺得錢隻要花在刀刃上那就是好事，所以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幹脆就不辦了，反正他倆跟夫妻關係也沒什麽區別了。
不過他兩的決定遭到了雙方家屬的一致反對。
夏寶珠那邊自不用說，她大哥和二妹妹都是重視禮儀的人，說不辦婚禮外人看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唐青柳的師父師娘說“你小子可是我們最後一個沒成親的徒弟了！藍墨那一輩都有人成親了！你還不想辦婚禮？是不是想讓全唐門的人都知道我小徒弟嫁不……呸！娶不到媳婦了？”
夏寶珠和唐青柳四目相對，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攢錢計劃。
時間就這樣過得飛快，一晃兩年過去了，夏寶珠的成親本錢還沒攢夠，夏承愉就滿十六歲了。
“哎呀！我們承愉及笈了！”夏寶珠對此很是開心，“要是溫如娘親還在就好了，她肯定會特別欣慰的！”
“我娘親要是還活著，隻會跟我說‘不要給你大姐添麻煩’，”夏承愉一邊擇菜一邊說，“大姐，要我說啊，我這什麽生日宴就不要辦了，太花錢了。”
夏寶珠坐在她對麵剝豆子，笑著哼了一聲：“別的生辰辦不辦都行，這可是你的及笈生日啊！我都寫信請碧英姐過來了呢。”
“……大姐，你請碧英姐過來幹嘛？她不是才繼承了家裏的鏢局生意嗎？忙得很，還要人家跑一趟。”夏承愉看了眼簸箕裏的菜差不多了，便拿起來到井邊去洗。
“那邊的墨好，我想叫她買一套文房四寶過來，”夏寶珠又拿起一枚豆角，“給你做及笄禮物。”
夏承愉感動的同時也還是繼續拒絕：“大姐，別花這個錢了。隨便弄點吃的，我們一家人，再叫幾個好友，就可以了。”
“承愉，這事你就別跟我爭啦！”夏寶珠舉起雙手活動了一下佝僂久了有些僵硬的腰，“大哥那邊我也去說了，他同意好好辦一場。”
不等夏承愉說什麽，夏寶珠就繼續說道：“再說了，咱家也確實好久沒辦什麽喜事了，熱鬧熱鬧也好呀。”
一說喜事，夏承愉卻忽然紅了臉，她停下了手裏的活，小聲道：“大姐，我……那及笄禮上，可不可以請我的同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