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生囂張
站在一旁的顏花朝,似是從兩人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什麽。
她不著痕跡湊到應不染耳邊,輕聲問:“染兒,前幾日來找你的,是不是他?若是他欺負了你,我定要給他顏色瞧瞧。”
應不染側眸看了一眼顏花朝,手指情不自禁地勾住她的袖口。
顏花朝的話讓她突然想到什麽,表情霎時變得有些奇怪,低下頭看著自己裙擺。
“這幾日皇嫂有事要我幫忙,不得閑,你代我向學士告個假。”
應不染抬眸看向江知年,卻見他脖頸隱隱約約看出一道血紅。
“你脖子怎麽回事?”
雖是入秋,天氣也還未到裹頸加衣的地步。
江知年卻特意穿了一件高襟內衫,外麵加了一件寬鬆外袍。
他沒有應聲,隻是看著應不染的目光仍舊堅定:“你該回來禮學了。”
江知年的聲音天生的清冷,尾調裏帶著幾分不容人質疑的威嚴。
明明不過一句勸誡,落在顏花朝的耳朵裏,就像是要挾。
顏花朝怒從心起,向前一步,隻身擋在應不染身前。
“好大的膽子,你是否知曉在跟誰說話?”
應不染倉皇拽住顏花朝的袖口,耐心且輕聲的湊到她耳邊:“花朝,他會武功。”
顏花朝後脊一涼。
眼前的江知年,一襲白衣,勝雪肌膚,消瘦的身形,怎麽看都給人一種病怏怏活不久的感覺。
這樣的人會武功?
感受到顏花朝的大量,江知年終於舍得把目光從應不染的身上移到顏花朝身上。
對上江知年冰冷的視線,一股冷意從顏花朝的腳後跟順著奇經八脈竄遍全身。
會武功又如何?
這兒是慶國皇宮,她還會怕區區一介質子?
顏花朝捏緊拳頭,張口就想喚人前來扣押。
應不染卻在此時握住顏花朝的手。
“花朝,父皇派我宮裏的十幾個侍衛,他一人就能解決掉。”應不染咽了口口水,繼續道,“若是此時激怒他,怕是等不到禦林軍,我們就死在他手下了。”
顏花朝不懼反怒:“這是我大慶境內,南疆質子好生囂張!是他強迫的你是不是?是他欺負的你是不是?”
顏花朝越說越激動,眸子裏漸漸聚起一抹殺意。
她沒有能力護住自己的孩子,絕對不能讓自己這唯一好友再任人欺淩。
應不染:.......
應不染知道顏花朝一向膽小,本想故意嚇她,沒想到反倒激起她的怒氣。
“花朝,你放心,他欺負不了我的。”應不染握了握顏花朝有些顫抖的手。
一個曾經看到癩蛤蟆都被嚇得躲在自己身後,折帕子抹淚的姑娘,現下竟然冒死擋在自己身前,讓她如何不感動。
應不染強勢把顏花朝拉到自己身旁,把她掉落在地的帕子撿起:“你放心,這兒是韶華殿,他不敢放肆。”
說著,安撫似的抱了抱顏花朝道:“你且先回,這二喬我稍後便讓棉兒著人送去,明日再帶你開開眼界,看那七色花可好?”
顏花朝又看了一眼江知年,滿是不願,卻被應不染半推半就,送出殿外。
看著顏花朝離去的背影,應不染心煩意亂。
她多想跟著顏花朝一起走,隻要不用麵對江知年,去哪都行。
另外一方麵,自她重生已然過去兩月,印象中顏花朝的去世就是在這個胡樹靜美的季節。
她擔心顏花朝。
江知年似乎渾然不在意顏花朝的話,仍舊是認真的看著應不染,一字一句的重複著:“你該去禮學了。”
應不染蹙起眉,心裏莫名有些亂:“聽到了聽到了,你走吧,過兩日我便去。”
江知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因為應不染所表現出來的厭煩情緒感到憤怒。
他隻是就這樣,淡淡地看著應不染。
“那兩盆牡丹,我托舅父自南疆尋來,你帶走吧。”
江知年聞聲,低頭看了一眼嬌豔盛開的牡丹,並未有什麽動作。
“我不喜歡。”
應不染一哽,下意識看了一眼那江知年腳邊那盆牡丹。
明明知道他會拒絕了,應不染心裏還是控製不住的疼了一下。、
江知年不要她的東西。
小到果子點心,大到金銀玉石。
他統統不要。
後來她便把東西給孟學士,然後讓孟學士以他的名義相送,江知年才接下。
兩世來,江知年唯一一次願意接受她的東西,就是那方自己遺落的帕子。
應不染以為江知年不過是來傳達學士的話,壓根不關心她究竟會不會去禮學。
誰知道江知年竟然轉身走向一旁雕花紅木椅上,一屁股坐下,閉目養神。
應不染:.......
應不染暗自翻了個白眼,全然不管江知年做什麽,自己轉身去侍弄那兩盆牡丹。
這兩盆牡丹,說是送給棉兒,其實是想借棉兒的手,送到木鬆手裏。
一炷香燃盡,看著仍舊神色自若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江知年,應不染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想再跟江知年掰扯這件事兒,也是刻意不去禮學,她不想讓江知年感覺到自己還喜歡著他。
應不染放下鏟子,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下來自己躁動的心。
江知年這人心思縝密,很多情緒不表現在臉上。
他不能對江知年做出什麽過於親昵的舉動,也不能說一些擔心或者關懷的話。
否則,就憑江知年的智商,他一定能猜出來兩人歡好那晚,不是遭人陷害,而是她將計就計的膽大妄為。
想到這兒,應不染再度拿起鐵鏟,喚來棉兒拿了新泥和花盆,一心一意的給這幾株牡丹換盆。
不過片刻,兩盆牡丹便換好了,她吩咐棉兒喚來兩個小宮女,先將兩盆送往東宮。
然後繼續侍弄要送給母後的兩盆。
等應不然侍弄好最後兩盆牡丹後,棉兒忍不住讚歎一句:“殿下,這兩株比先前四株盛開得更加旺盛,花苞都多了許多。”
應不染“嗯”了一聲,看也未看江知年,把鐵鏟一丟,看向棉兒。
“你帶回寢室好生養著吧。”
棉兒驚訝的瞪大雙眼,一手指著自己,滿臉不可置信,:“殿下是將這兩盆牡丹送給奴婢?”
應不染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點頭應是。
棉兒興奮的跪在地上,“寫殿下賞賜。”
那磕在地上的聲響,沉悶且響亮。
應不染一揮手,把人差出去。
空氣中漸漸揮散的花香,讓房間內熏著的香,味道更顯濃鬱。
江知年卻連眼皮都未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讓應不染有一瞬間的恍惚,江知年該不會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