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零二 仙芝竹尖 頭戴圍帽,一片半透明的綠絲輕紗遮住了麵容,但卻遮不住莫瑾言細弱扶
頭戴圍帽,一片半透明的綠絲輕紗遮住了麵容,但卻遮不住莫瑾言細弱扶柳的腰肢,即便她在玉簪的攙扶下從馬車下來就一言不發地徑直穿過西秦藥館,也惹來許多側目的眼光,好奇這個遮麵的妙齡女子到底是誰。
而一旁跟隨攙扶的玉簪亦是一張俏生生的模樣,雖然已是二十一二的年紀,卻看起來水靈清秀,容貌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都要更勝一籌,再加上她身量亦比尋常女子高過小半頭,愈發襯得一旁的莫瑾言嬌滴滴,水嫩嫩,仿佛能掐的出水來。
“主子,您長大了,也越來越惹眼了,冬天還不覺得,這初夏到來,穿的也輕薄了許多,即便遮了臉,還是有些引人注目呢。”玉簪被來往此處抓藥的病患看的有些不自在,也不能把他們瞪回去,隻得埋了頭,帶著莫瑾言加快的步行的速度。
“我有什麽好引人注目的,臉遮得如此嚴實。倒是你,過了二十,就帶出幾分風韻,臉上卻純真如少女般,加上身量高,怕是人家都在看你吧。”瑾言沒有玉簪高,隻湊到她肩側,小聲打著趣兒。
“主子,您幹什麽呢,怎得開奴婢的玩笑。”玉簪不依,臉“嗖”得就紅了。
穿過藥館大堂,一下子就安靜了,徑直沿一條回廊往前,出了側門就能看到前頭的巷口,那盡頭,就是青蘆了。
今日乃是端午節,連青蘆也沒有免俗,掛了一束菖蒲在門上,看起來也多了幾分人情味兒。此刻門前這裏的似乎站了個人,遠遠看去,竟是竹心。
“瞧見沒,人家竹心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都在這兒等你呢!”瑾言看到竹心果然在門邊徘徊,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扯了扯玉簪,叫她看。
“主子又笑話奴婢了。竹心是奉命行事罷了,怎麽專門等著我呢!”玉簪說著皺了皺眉,看向竹心的眼神有些複雜:“這一根筋,跟了青璃公子這麽多年,怎麽還是不開竅呢。”
自打沈畫搬離侯府,莫瑾言又偶爾與其相會,玉簪也改了口,以青璃公子來稱呼沈畫,而非以前的沈太醫。
這樣做,亦是為了避嫌,免得莫瑾言聲譽受損。畢竟青璃公子乃是沈畫在民間行醫的稱呼,沒有人會聯想到景寧候府去的。
其實,玉簪打心眼兒裏對莫瑾言和沈畫的相交十分支持,即便隔著男女大防的禮教,也不曾變過。不為其他,因為沈畫的為人,隻要與其相處過的,都會被折服。
他那樣的朗朗君子,不做作,知禮數,更難得是,他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上至廟堂朝臣之事,下至市井小民之苦,都用廣闊胸懷納入心中。除此之外,他更是涉獵琴棋書畫、曆史古籍、更別說他精通藥理醫術了。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能人,卻謙謙如溫潤君子,半點不見孤冷驕傲,反而待人平和,讓玉簪都覺得幾乎和他沒有隔閡。
隻是沈畫旁邊這竹心有些讓人厭煩,每逢含“五”之日都傻子死的在門口徘徊,人家青璃公子隻讓他看著下門,以防瑾言造訪,可早些通傳而已,有沒有讓他癡呆地守在門邊寸步不離呀!
“咦,夫人您來啦!”
竹心正好一抬眼,就看到玉簪扶著莫瑾言由巷口而來,樂得咧嘴一笑,抬手還使勁兒地揮著,生怕人家看不見他:“小的這就去稟告公子!”
“急急躁躁的,真是連青璃公子的一成本事都沒學到。”
見竹心一陣風兒似的就不見了蹤影,玉簪嘟囔了一句,莫瑾言聽在耳裏,隻竊竊一笑,也沒說什麽,但暗暗覺得,女大不中留,多半,再過不久,玉簪就會離開自己嫁人去了吧!至於竹心有沒有這個福分,看來還得自己撮合撮合才行。
“夫人,玉簪姐姐,你們來啦!”
竹心剛一進去,青兒就來開門了。
青兒從小就跟在沈畫身邊,之前沈畫沒有常住青蘆之時,也是他負責守在這兒。三年過去,他也滿十歲了,生得玉雪可愛,也隨了沈畫,長大該是個美男子。
甜甜地笑著,青兒一如既往,將莫瑾言送到庭院邊,就止了步,又眨著眼看向玉簪:“姐姐,咱們你這次想吃的什麽糕點呢,哦,今兒個又新鮮蒸的茯苓糕,我去端些給您,好嗎?”
玉簪知道沈畫和莫瑾言會在後院的涼亭吃茶說話,一般也就小半個時辰,通常她和竹心還有青兒就會湊成一桌,一邊吃糕點,一邊喝熱茶,也學著主子們那樣,談天說地,亦培養出了深厚的友情來。
......
莫瑾言進了青蘆,就把圍帽給了玉簪,自顧駕輕就熟地穿入後院涼亭,沈畫已經端坐在上麵,正在親手燒水烹茶。
算起來,沈畫已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了,卻孑然一身,隻守著西秦藥館,除了偶爾幫人診脈開方,便是潛心隱於這青蘆之中,過著神仙般靜謐的日子。
仰頭看著沈畫,瑾言覺得他比起自己第一次所見,似乎有些變了,但似乎又沒變。
隨著南華傾的餘毒清除,身子恢複如常,心中背負了五年的包袱終於卸下,所以變得,是他眼中蘊含的孤寂,逐漸淡了,如今除了淡泊致遠,便再無令人揪心的那一抹冷寂之感了。
而不變的,是沈畫對待自己的態度。
三年來,兩人幾乎每隔一兩個月都會抽出時間聚一聚,品茶清談,隻涉風月,不幹個人。所以兩人之間的相處,亦如莫瑾言所願,一直以來都簡單而真實,從不曾變過味道。
身邊能有沈畫這樣一位良師益友,瑾言柔柔笑了,哪怕是來往需要避人耳目,顯得有些麻煩,但她的收獲卻更多。
提了裙角拾級而上,瑾言張口柔聲道:“這次又是什麽好茶?香氣撲鼻,我老遠就聞到了呢。”
“也不是什麽精貴的,隻我這裏幾從碧竹挑了嫩芽,便剪下來竹心,曬幹了留著,待滿夠一壺,就直接用沸水衝泡,算是茶吧。”沈畫十分認真,連頭也沒抬一下,但嘴角明顯微微上揚,透露出心裏的閑適和對來客的歡迎。
“這樣的好東西,也就青璃公子覺得尋常,隨手就拿來待客了。”瑾言越是走進,就越覺得香氣撲鼻,而且,這氣味並非真正的茶葉滋味,明顯帶著幾分屬於竹尖的味苦和甘冽,單單是聞著,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飲用了。
“竹心可清肝火,三碗半清水煎成一碗,代茶而飲,生津止渴,甘涼退熱。”說著,沈畫斟了一杯遞給莫瑾言,示意她先嚐嚐。
小心地喝了一口,瑾言卻發覺並不是十分燙,有些意外:“竹心茶可是不能熱飲,需溫熱時飲用?”
“若是太燙,怎麽去火呢,自然是要微涼之後再飲,才能有效的。”沈畫見莫瑾言一口而盡,又主動為她斟滿:“隻能三杯,多了,清涼太甚,對你的身子不好。”
“經過您三年的悉心調理,我如今氣血豐足,不曾有半分虧虛症狀,不用小氣,讓我多喝幾杯吧。”瑾言笑了,暗指沈畫“小氣”,但實際上卻隻是玩笑罷了。
“再怎麽說,也不多給。”
沈畫挑挑眉,看著已經長成了女人的莫瑾言,但心裏,卻總還將她當成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眼中含著幾分屬於長輩看晚輩的慈愛之色。
“罷了,不給就算了。”
瑾言笑著,將第二杯小心湊到唇邊,沒有像第一杯那樣牛飲,隻小口小口地呷著,然後享受著每一滴竹心茶苦中帶甜的甘冽滋味,十分怡然自得。
......
“公子,公子!”
正當莫瑾言和沈畫閑談之際,卻是竹心嚷嚷著匆忙跑入後院,氣喘籲籲地樣子,似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怎麽了?”
沈畫站起身來,從涼亭渡步而下,主動迎了上去:“可是有什麽性命攸關的病患需要診治?”
瑾言也略微蹙眉,麵色嚴肅地立在涼亭邊低首看著下方的竹心。
竹心開口,正欲說明,卻又見得一抹身影匆匆而來,竟是玉簪。
她跑的更急,手裏揚著莫瑾言的圍帽,衝的過來,對沈畫迅速點了下頭,然後“蹭蹭”地上了涼亭,將圍帽往莫瑾言手裏一塞:“來不及了,侯爺在西秦藥館沒找到青璃公子,正在逼問管事和藥館小廝,問他公子如今在哪兒,隻說有非常要緊之事要麵見公子。主子您也知道侯爺的脾氣,那管事多半會告訴他公子就在青蘆。咱們離開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暫時躲躲,待侯爺走了再離開。”
“對對對,玉簪姐說的就是小人要說的呢。”竹心聽得連連點頭,也忙跟著道:“夫人您戴了圍帽,跟小人穿過角門,暫時在公子的寢屋避一避。走吧!”
見莫瑾言蹙著眉,還在原地沒動,玉簪急的一把拉了她就往階梯而下:“主子您快點兒,沒時間想原因了。青兒在前麵盡量幫咱們擋擋,卻擋不了多久的,要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