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尉遲如歌
南華傾一進屋就披了件黛綠的錦袍在身,順手亦為莫瑾言和自己泡了一壺茶。
一盞清茶,嫋嫋飄香,瑾言接過茶碗,聞著香味,就知道是出自於皇後鳳儀宮的“梅露”。
手捧香茶,瑾言緩緩落座,順帶環顧四周,發現此處還是與記憶中的一樣,除了一個巨大的書案,便僅有一方美人榻可以容南華傾休息,再來,便是整牆的書籍,根本不像是供人臥榻安眠之處。
但偏偏,南華傾放著舒適的內院正房不住,卻要呆在這裏,侯府上下其實都不太明白為什麽。
這三年偶爾觀察西苑的動靜,莫瑾言倒是猜出了幾分原因。
一來,西苑緊鄰朝露湖,又有後山連接,依山傍水的格局於風水上是十分好的。二來,西苑浮島獨立於侯府,又處在侯府的範圍之內,不但清淨勿擾,也方便拂雲和浣古,兩人施展輕功就可以很快從後山一躍而出,不至於會驚動府中其他人。
想著,莫瑾言收回目光,落在掌中的“梅露”之上,拖著茶盞,再略微抬目,看得出南華傾神色有些疲累,不用問,他肯定也是因為其姐南婉容的事兒在操心和安排。
輕啜了一口熱茶,隻覺得齒頰留香,瑾言權衡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起來:“皇後,鳳體可還安好?”
抿抿唇,南華傾本不想回答,但看著莫瑾言清眸之中透著幾許關切之色,亦知道她並非客套,應該是真的在意南婉容懷孕之事,便點點頭:“還好。”
說著,南華傾擱了茶碗,避而不再談皇後的事情,隻語氣清冷道:“之前你說事關莫德言,到底怎麽回事兒,就快說吧。”
莫瑾言能感覺到南華傾是在逃避關於南婉容的話題,她其實很能理解,知道他現在心裏一定有些不好受,於是放下了茶盞,端正了神色:“事關庶弟莫德言,還請侯爺仗義伸手,助他脫困......”
莫瑾言細細將南懷穀告訴自己的情況,又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了南華傾聽,並無半分渲染,但最後,還是加上了一句:“德言年幼,不滿十歲,莫家人輕言微,也隻侯爺您這個姐夫可以相托,所以,妾身才厚著臉皮來求您,希望您可以看在兩家乃是姻親的份兒上,替德言解決此事。”
麵對莫瑾言的真摯相請,別的不說,南華傾從小父母雙亡,全靠姐姐關心照顧才長大成人,所以他很能理解她對庶弟的那一份關心,乃是出自於骨肉親情。
他或許冷情,卻不是一個絕情之人,所以隻沉吟了半晌,便直接點頭答應了幫忙:“本候會親自去找東方煜,請他從中協調,務必讓尉遲家放棄追究德言任何責任。讓此事可以化解於無形之中,不至於毀了德言的前途和名聲。”
“如此,便多謝侯爺了。”
瑾言沒想到這麽順利,南華傾竟半分猶豫也沒有,就同意幫忙為德言脫困,她欣喜之下,壓在心中整整一天一夜的大石頭也半開了,眉眼隨之舒展,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溫和笑意來。
南華傾被莫瑾言的笑容所染,竟也在眼角悄然綻放出一抹極為清淺的笑意,唇角也微微上揚:“最多三日吧,三日後,德言便能回到之前的日子,繼續在直隸書院好生讀書,你放心!”
該說的說了,該謝的也謝了,瑾言沒有理由再繼續盤桓於此,便從位置上起身來,向著南華傾施了一禮:“那妾身就等侯爺的消息了,就此告辭。”
目送莫瑾言一抹柔綠的身影步出書房,南華傾沒想到兩人時隔三年相見,氣氛竟還算融洽,且並無半分尷尬,不由得心境輕鬆了幾分。
隻不過,雖然自己很痛快就答應了幫莫瑾言的忙,但想起尉遲家的二公子......南華傾甩甩頭,倒真覺得此事有幾分棘手。
尉遲將軍乃國之棟梁,手握重兵,脾氣更是又臭又硬,且以清流自居,與南家這樣的外戚是從來不屑交往的。
而且尉遲將軍最是護短,不過大多武將都是這樣,不護短,就得不到軍心,亦屬正常。
可他對家中兒子女兒也十分溺愛,自己怎麽打罵都沒問題,若是別人敢動一根頭發,他都會追究到底,絕不姑息。且不說那紈絝的二公子了,據南華傾所知,尉遲家的大小姐,尉遲如歌,年近二十了都還沒有成婚,就是因為她看不上前來求親的一眾“平庸之輩”,非要讓尉遲將軍答應她自己慢慢挑選夫婿。
女兒如此驚世駭俗的行為,尉遲將軍也能默許,朝中許多官員都覺得不可思議。
私底下,大家都會通氣,並囑咐自家兒子離尉遲家的人遠一些,免得惹禍上身。
因為一旦是和尉遲家有關的事兒,絕對都是**煩!
皺皺眉,南華傾搖搖頭,想來,也隻能讓東方煜出麵,以刑部去斡旋其中了。
於是站起身來,南華傾沒有耽誤,便直接推門而出,準備立刻就去找東方煜幫忙。
畢竟他向莫瑾言許諾的是三天時間辦成此事,讓德言可以安安穩穩地恢複學業,越早開始著手去辦,也能越早給莫瑾言一個交代。
......
隻是令南華傾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東方煜就親自上門來了,還帶來一個令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消息。
“你知道嗎,尉遲家那個大姑娘,尉遲如歌,她看上你了!”
東方煜進入西苑,一把坐下,連茶都沒來得及喝,就促狹地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什麽?”
南華傾手一抖,茶壺裏的茶水險些灑出來,臉色一沉:“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本王讓刑部尚書李老頭兒親自去斡旋你拜托的那事兒,還專程吩咐了李老頭兒,要他態度軟和些,隻要那尉遲將軍點個頭,一切就都好辦了。”
說著,東方煜見南華傾驚訝成這個樣子,也不意外,自顧奪過茶壺斟了滿杯,一口飲盡,才又繼續道:“尉遲將軍本來也想賣一個人情給李老頭兒,畢竟兩人以前也在軍中共事過,答應讓‘推’了自己兒子的那個小子賠禮道歉便了解了這事兒。結果那李老頭兒聽了,一高興,竟透露說莫德言是你景寧侯南華傾夫人的娘家庶弟。沒想到,兩人的對話正好讓經過的尉遲小姐給聽到了。她眼珠子一轉,就拉著尉遲將軍,要他收回承諾,還說讓她的二弟放棄追究也行,必須得景寧侯親自來一趟尉遲府,代替莫德言給她二弟賠禮道歉。”
話到此,東方煜咧嘴一笑,衝南華傾擠擠眼睛:“你說,那尉遲如歌難道不是看上你了?不然,幹嘛讓你去親自賠禮道歉呢?”
聽著東方煜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南華傾的眉頭越蹙越深。
其實要他去尉遲家登門賠禮道歉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但莫德言的身份尷尬,雖然也算是南家的姻親,卻僅僅隻是個庶子。以他南華傾的地位,若真為了莫德言的事情而去一趟尉遲府,那京中的權貴圈不知會把此事渲染成什麽樣子。
到時候,不但自己顏麵盡失,莫德言推搡尉遲二公子致對方手上的醜事也會跟著散播開來。這樣,便與當初莫瑾言找到自己幫忙的初衷有了違背。
莫瑾言不想事情鬧大,所以才求他暗中相助,可以悄然平息這件事情。不然,以當時的實情,刑部公開審理,最後其實也能還給莫德言一個清白。
但此事一旦進入審理的環節,必然就會鬧到街知巷聞,德言年紀還小,惹了官非實在是對其將來不利,所以能暗中的和平解決,這才是最要緊的。
仔細斟酌了好半晌,就在東方煜已經沉不住氣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南華傾終於有了決斷:“勞煩煜王讓李尚書再幫本候跑一趟尉遲府,送上一張帖子,邀請尉遲如歌和其弟過府一敘。”
睜大了眼睛,東方煜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一合掌,“啪”地一聲響,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好個南華傾,本王以為你注定要被尉遲家‘將這一軍’,卻沒想,你竟然想到了這個法子,哈哈,好好好,你立刻寫一張帖子,本王回頭就讓李老頭兒再跑一趟便是!”
南華傾卻表情平穩,擺擺手道:“本候不過想化幹戈為玉帛罷了,這樣,既能如了尉遲如歌的願,也能保護莫德言的名聲,兩不相誤,才是解決之道。”
“本王相信,京中絕沒有待嫁的閨秀能拒絕你景寧侯的親自相邀,單是想想可以與大邑第一美男子同席而坐,都會讓她們幸福地暈過去吧!”越說,東方煜就越覺得有趣,又仰頭很沒形象的狂笑了起來。
南華傾的臉卻越拉越長,隻想早些了解了此事才好,便也沒有理會東方煜,留他自個兒偷笑,自己卻直接去了書案邊,提筆很快便寫好了一封請柬,然後催促著東方煜去“跑腿兒”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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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了一下作息時間,盡量第一更在晚七點,第二更在七點十分,這樣書友可以連著看,更酸爽嘛,哈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