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約而同

很多人都覺得木槿花是沒有香氣的,但實際上,它隻是花香略淡了些,若不用心,活著太過浮躁的時候,的確會感受不到它的怡人香甜。

看著眼前的南華傾,莫瑾言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

若不了解他的人,會覺得他身份太過高貴,容貌太過俊美,所以始終有種高高在上之感,一身的孤冷傲骨,更猶如那枝頭的一朵木槿花,淡白的顏色,淡若的香氣,讓你不敢靠近,隻覺得仿佛距離太遠,隻能仰視,不得親近。

可是,一旦與其親近,你就會發現,他會全心全意的待你,將你捧在手中,像是天際最明亮的一顆星。

隻不過,能夠堅持下來,讓他珍視你,需要經曆太多的艱辛,普通女子根本做不到罷了。

瑾言的眼底夫浮起一抹水霧,她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的心門並未完全閉上,而是對南華傾開啟了一個縫隙,也讓兩人有了今日的敞開心扉。

感覺到了身旁人兒柔情似水的目光,南華傾更放鬆了,憶起從前,語氣也沒有了先前那般糾葛:“即便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改過什麽樣的日子,但我心裏,卻想過不下一千遍,若是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父母隻是普通的老百姓,男耕女織,或者守著一方店鋪做些小生意,再不然,哪怕是高門大戶裏的一對仆人奴婢......那我所過的日子,又會否比現在更輕鬆,更愉快呢?”

“會嗎?”

瑾言伸手,輕輕按在了南華傾的手背,聽得他訴說,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男孩兒,父母早喪,少年襲爵,繼承家業......等等,這些事情在南華傾肩上所造成的壓力有多大,她幾乎不敢去細想。

笑笑,南華傾沒有正麵回答,隻繼續用著沉如罄鍾的聲音道:“答案麽......每一次我這樣想象的時候,答案似乎都不一樣。有時候覺得做農夫的兒子,太苦。做商賈的兒子,太累,做奴仆的兒子,又太過低微,所以,似乎沒有準確的答案,我也一直堅守著南家,做我這個南家的家主。可是,直到......剛剛......”

說著,南華傾突然話音一轉,從先前的自嘲和調笑的語氣變得認真而嚴肅了起來,但他的目光,看著莫瑾言的目光,卻溫柔地那麽不可思議,恍若一汪流動的月華醞釀在眼底深處:“你知道嗎,就在你開口說出那句話,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裏,幾乎是同一時間,也同樣出現了這樣的疑問。隻是這一次,我是真的看到了答案。答案就是,若身邊有一個人,可以像這樣陪伴著我渡過下半生的話,那就算立刻要我舍棄現在富貴榮華,拋去南家家主的職責,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因為,有你,就足夠了。”

淚,不經意地便從眼眶滑落而下,滴入泉池之中,雖然轉瞬即逝,但這屬於莫瑾言感動的熱淚,卻一滴滴同樣落在了南華傾的心間,燙得他不敢不心疼,不得不珍視如同世間最昂貴的珠寶。

伸手,輕輕用拇指為瑾言擦去淚滴,南華傾沒有多說什麽,隻靜靜地將她擁入懷中,任山風過耳,心,卻平靜地猶如萬年深潭,踏實而溫暖。

......

第二天一早,當南婉容主動來到木槿莊,卻被告知南華傾和莫瑾言還在寢殿休息的時候,她終於露出了昨夜以來唯一的一抹笑意。

讓榮兒不要打擾兩人,南婉容隻在陳娟的陪伴下來到了庭院之中,看木槿花開正嬌顏,心情,也似乎比昨夜好了些許似的。

低首,用手撫過已經凸顯懷相的小腹,南婉容半眯著眼,另一隻手輕托著粉腮,卻是等了又等,約莫兩刻鍾過去,似乎弟弟和弟媳婦兒都還沒有起床的動靜。

站起身來,南婉容甩了甩頭,臉上苦笑著,想了想,便喚來了榮兒,告訴他,等南華傾和莫瑾言起床梳洗,用過早飯之後,就請到他們來一趟合歡莊。

......

直到日上三竿,昨夜太過疲累而睡得極沉,極香的南華傾和莫瑾言才雙雙醒來。

陽光從窗隙間漏入屋中,卻幾乎看不到絲毫的揚塵,可見山中空氣有多麽的清新。

深吸了口氣,瑾言的眼睛被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南華傾見狀,趕緊將衣袍扯過來,輕輕遮在了她的頭上:“可睡醒了?”

逐漸適應了光線,瑾言伸出藕臂玉手,輕輕壓下了南華傾高揚的衣袖,笑著,略帶羞澀的點點頭:“醒了,也餓了。”

“侯爺,夫人,奴婢進來伺候梳洗。”

卻是門口一直負責守夜的倚欄聽見屋中動靜,大聲地在門口詢問。

相視,一笑,南華傾和莫瑾言幾乎是同時搖了搖頭,因為他們兩人都是不太喜歡由陌生人伺候的,更別提此刻他們幾乎**,怎麽可能讓那個宮女進來幫忙梳洗呢!

“你下去吧,不需要。”

南華傾張口就拒絕了。

瑾言卻想到了什麽,拉了拉南華傾,然後對著屋門外側的倚欄道:“你去打點兒熱水進來,再安排好早飯,泡好茶,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是,奴婢遵命!”

倚欄聽得兩人這樣吩咐,倒是鬆了口氣。

要知道,這景寧候和瑾夫人昨夜的動靜實在有些驚人,雖然木槿莊後麵那一汪熱泉浴池被林子包圍,足夠隱秘,外麵雖然聽不見看不到,可身在木槿莊前院的偏房裏頭,自己也好,隔壁的榮兒也好,都臉紅心跳的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一壺一壺的喝著涼開水,直到整個莊裏備好的涼開水都喝得見底兒了,才停下來,然後又一趟一趟地跑茅房,實在折騰的夠嗆。

如今這對如膠似漆的景寧候夫妻不讓自己進去伺候,倚欄趕緊往偏房外的小廚房而去,隻希望等會兒自己把熱水端進去的時候,他們不要當著自己的麵再“親親我我”了,不然,叫她以後可怎麽麵對他們呢!

當然,倚欄是想太多了,等她提著水壺敲開門進屋的時候,南華傾和莫瑾言已經穿戴整齊了。

莫瑾言此刻正端坐在梳妝台前,麵對菱花鏡,任由站在身後的南華傾為她梳理如緞般漆黑如墨的長發。

不得不說,倚欄在宮中當差好些年,宮裏頭的妃嬪們,那個不是絕色美人兒,卻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擁有那鏡中照應出的瑾夫人同樣甜蜜的笑顏。

莫瑾言的笑意雖然清淺,卻如同醉人的醇酒,別說身為男子的景寧候了,就連自己身為女子,倚欄也一看之下,有些挪不開眼了,隻想再多看哪怕片刻,仿佛自己也擁有了和那鏡中人兒一樣的幸福。

“怎麽愣在那兒,放下,你出去吧。”

南華傾卻是一回頭,看到了倚欄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兒,冷聲一喝。

被這冷冽的聲音嚇得幾乎將手裏的提壺落了,倚欄不敢再停留片刻,趕緊走到側屋將熱水灌入臉盆架上的銅盆裏,又混好了涼水,覺得溫度剛好了,才趕緊又退出來,鞠躬道:“奴婢已經把水兌好了,這就出去。另外,榮兒說,先前皇後娘娘曾來了一趟,邀請侯爺和夫人去合歡莊一同用午膳。”

說完,倚欄又福了福禮,這便彎著身子從屋裏出去了。

“娘娘來過?”

瑾言不敢讓南華傾再慢悠悠地耍弄自己的長發了,反手到腦後,將頭發捋到手中握著,然後翻轉纏繞了一個簡單的螺髻,用一對東珠簪左右別住,這邊站起身來:“那咱們快些梳洗就過去吧......不過,怎麽是那個什麽‘合歡莊’呢?”

“合歡莊......原本是這次沈蘊淩的行宮。”

南華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夜顧著和莫瑾言說心裏話,卻是忘了告訴她夏宴之上發生的“意外”。

不過南華傾覺得,此事還是簡單給瑾言說一聲就行了,以免她擔心,便開口又繼續道:“昨夜沈蘊淩驚了腹中胎兒,皇上就帶她直接去了浣花莊的寢殿休息,並且讓沈畫去診脈。所以,暫時讓姐姐去了原本沈蘊淩所居的合歡莊。”

皺著眉,南華傾搖了搖頭:“按理,過了夜,今天皇上就該讓沈蘊淩離開,將姐姐請回浣花莊,怎麽姐姐晌午卻還要在合歡莊讓我們一同用午膳呢?”

“浣花莊乃是帝後同居之寢殿行宮,沈蘊淩身為貴妃,憑什麽鳩占鵲巢呢?她到底做了什麽驚了自己腹中胎兒?她不過才兩個月不到,若是還沒懷穩,可能會有小產的危險,難道她就不知道小心一些麽?”

瑾言接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卻是讓南華傾有些不知道該回答哪個,隻沉了沉眉:“因為讓她驚了腹中胎兒的人,是我。所以姐姐才會忍氣吞聲,同意皇上帶了沈蘊淩進入浣花莊的寢殿。”

“怎麽可能是你驚了她的胎?”

瑾言覺得事有蹊蹺,看著南華傾,終於有些後悔了,昨夜不該貪杯而錯過了事情發生的一刻,導致自己現在心裏十分沒有底,隻能從南華傾口中知道一些蛛絲馬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