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迫不及待
避暑行宮不比皇宮內院,隨行的內侍和婢女不能太多,但侍衛卻遍布在整座浣花山的各個地方,來保證整個行宮的安全。
加上南華傾安排了暗衛暗中保護隻,所以莫瑾言一人走在山間小徑,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危險。
反而,瑾言還更擔心在木槿莊內的南華傾。
東方煜突然造訪,不知道隻是來和南華傾聯絡感情的,還是有什麽企圖或者打算呢?
還好,以往不知道東方煜的底細就罷了,如今南華傾已經清楚了此人的真麵目,再麵對他,應該應對有餘吧!
這樣一想,瑾言也稍微穩住了心神,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兒,便按下了忐忑的情緒,加快步子,往玉梨莊而去。
......
一個藥童手裏正捧著托盤,上頭放了米粥和糕點,正要送去給沈畫,卻看到莫瑾言獨自而來。
這玉梨莊遠離其他行宮,除非是有什麽需要,不會有主子來此處。眼見莫瑾言雖然衣著不甚華麗,卻舉止從容,神情端莊,而且梳著婦人頭,這藥童就知道來人肯定不會是婢女一類,趕緊放下托盤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後迎上前去:“這位娘娘,您來玉梨莊,可是有什麽不舒服?”
“我不是什麽娘娘,我是景寧候夫人。”瑾言沒有介意藥童將自己誤認為是後宮的妃嬪,隻淡淡一笑:“請問沈太醫在麽?我是來拿找他拿皇後安胎藥的。”
“原來是瑾夫人!小人眼拙,還請夫人恕罪!”
聽著莫瑾言柔美的嗓音,藥童一愣之下,後背直接出了層細汗,這才反應過來,後宮上下議論了好幾年的那位妙音美人兒,竟然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果然容貌姣麗,氣質如蘭,其嗓音一開口,猶如仙音嫋嫋,令人渾身都覺得試探極了......
不過這樣的美人兒,隻能遠遠地敬著,連多看一眼也是罪過!因為景寧候那冷得能凍死人的眼神可不是開玩笑,隻要被掃上一眼,不死也會去半條命啊,誰敢呢?再者,要是讓侯爺知道自己將其夫人誤認娘娘......
簡直不敢細想,小藥童趕緊取了托盤在手,然後半彎著腰側開身子,額上的汗在清晨薄日的照映下點點閃光:“瑾夫人這邊請,沈太醫這會兒正好已經起了,在等小人送早飯過去呢。”
瑾言見藥童有些緊張,愈發笑意溫和,點了點頭,示意他走前麵引路:“請吧。”
“夫人請!”
藥童卻不敢走前麵,側著身子,手裏又拖著食物,顯得很不方便。
“你不用客氣,更不用怕我,好好站直了引路吧,我若是走前麵,也找不到路的。”瑾言有些無奈,覺得自己已經夠溫和的了,為什麽這藥童那麽害怕自己呢?
“那夫人您小心腳下,這邊請。”
被莫瑾言這樣一說,藥童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輕鬆了不少,這才小心翼翼地拖著盤子,帶著莫瑾言從前院進入了沈畫所居的寢屋。
玉梨莊倒是比其他的行宮大些,被參天的梨樹包圍,幾乎處處陰涼,十分舒爽,毫無半分盛夏的燥熱氣息。
從前院一個回廊而去,繞過一小片梨樹林,這才來到了沈畫單獨居住的寢屋,六扇門對開,一個正廳,外加東西兩廂,不過他隻住了東廂,西廂則用來盛放這次從京城帶過來的一些常備草藥。
此刻沈畫正在西廂的屋子整理草藥,屋門半開,聽見身後有動靜,一愣之下,便趕緊轉過了身來。
果然是莫瑾言如約而來了!
仔細看著莫瑾言由遠及近,沈畫這才放下手裏的草藥,跨步而出,上前迎接:“見過夫人,夫人今日倒是來得早。”
行了禮,沈畫便自顧站直抬頭,雖然從莫瑾言沉靜的眉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心下不免還是有些期待:“夫人這邊請,在下這裏備有清熱去濕茶,於盛夏山中引用最是合適。”
“沈太醫,小的將您的早飯放進廳堂裏去吧。”藥童沒有察覺沈畫略有一樣,隻乖巧的將托盤端得穩穩地,徑直往裏去了。
“你了東西就退下吧,我會招呼夫人的。”
沈畫點頭,見藥童進去了,又回過頭看向莫瑾言:“夫人,您一路過來受累了,進屋喝杯溫茶解解渴吧。”
瑾言卻拒絕了,隻道:“沈太醫,我就不喝您的茶了,隻是還請您拿了藥,送我走一趟吧。”
“可是,夫人還沒用早點吧?”
連茶都不喝,還讓自己送她出去一趟,再加上莫瑾言來得這麽早,沈畫這才反應過來,張口便問了出來。
隻是問出來之後,沈畫又發現自己問得有些多餘了。
因為是避暑行宮,隨行的禦廚人不多,又得給皇上皇後,後宮妃嬪,還有隨行伴駕人員,包括上百個侍衛和幾十號內侍宮女做飯,所以禦廚做好了飯,會先送到浣花莊,然後再是各個妃嬪的行宮,接下來才是隨行伴駕的皇親國戚和一些客人。
而類似自己這樣的隨行官員,若非是親自去取,輪到禦膳房送飯過來就已經差不多辰時末刻了。
莫瑾言雖然一品的侯府夫人,輪到廚房送飯過來,也要辰時中了,現在剛剛辰時初,自然是還未用到早飯的。
想到此,沈畫又道:“若夫人不嫌棄,進屋用點兒茶點先填填肚子吧。”
“算了,等會兒我回去木槿莊陪侯爺一並用早飯就行了,豈能霸占您的吃食呢。”瑾言擺擺手,示意不用了。
沈畫也想知道莫瑾言這趟來,到底會不會給自己帶來渴望已久的答案,便道:“那夫人稍等,在下這就去拿藥包給您,再親自送您出去。”
回到寢屋的東廂,將提前準備好的藥包取了,然後沈畫吩咐藥童守著此處,這便陪著莫瑾言一起走出後院,來到了觀景的涼亭上。
因為這裏說話是最安全的,基本上不可能有人旁聽而去。
.....
立在亭內,清晨的山風吹拂而來,帶著湖水的清涼和泥土淡淡的腥氣,少了些盛夏溫熱,倒猶如早春般,怡人而舒爽。
隻是這樣蔓延青翠欲滴的美景,立在觀景亭內的兩人卻根本無心去欣賞。
“若是沒有結果,你也不用......”沈畫不想讓莫瑾言有負擔,主動先開了口。而起這裏沒了外人,他也沒有敬語尊稱了。
“你對自己和侯爺之間的友情,難道這麽沒有信心麽?”瑾言然然一笑,將目光從遠處蜿蜒的湖麵收回,看向了沈畫。
自己話一出口,便看到了沈畫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瑾言知道,兩人的熟悉程度,度對方隻需要從自己的語氣,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且聽好了......”
瑾言的聲音有些細微,但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傳入了沈畫的耳裏:“慈恩寺後山有一片小丘,林間最高處,有一‘玉’字石碑,沈家所求,就在碑下。”
說著,見他略有激動之色浮現在臉上,瑾言又道:“隻是侯爺是瞞著皇後娘娘的,讓我悄悄來告訴了你。所以,也請你讓沈家的人悄悄行動麽,好嗎?”
“放心,我可以保證,決不讓外人知道。”
沈畫重重的點了頭,看著莫瑾言的側顏,仿佛是一朵悄然綻放在剩下的玉梨花,不由得道:“瑾言......多謝了......”
瑾言卻搖搖頭:“其實做決定要告訴你答案的人是侯爺,並非是我。而且,你大可以選擇相信侯爺,相信他會幫你,而非一個人這些年來默默承受啊。”
“侯爺和皇後之間的關係,是世家大族裏極少見的,親情多過權力,而非沈家那樣,從上到下,從汝陽後到沈貴妃,都是以權勢為中心,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骨肉親情。”沈畫沒有正麵回答莫瑾言,而是歎了歎,又繼續道:“所以,南家姐弟的關係,是我所羨慕的,若是從南華傾友人的立場出發,我不想去破壞。”
“你們這樣的交情,也算緣淺情深了吧!”
瑾言笑著甩了甩頭,看著沈畫:“若不是我追問你,恐怕你還會一直堅持獨自忍受這個秘密吧。”
“說出來,或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像瑾言那樣笑,沈畫卻有些認真的意味:“我一直覺得,皇後她......也算是身不由己吧,她有她的考慮和苦衷,其實我沒有半分怨恨。而且,我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告訴我答案,所以便拖著,一直沒有告訴南華傾。”
說到此,沈畫才話音一轉,含著幾分輕鬆:“不過,正如你所說,我和南華傾雖然屬於兩個完全對立的家族,但奇怪的是,我們之間卻產生了難得的友情。”
“你們兩人,說起來,共同點也很多,這邊不難解釋了,為什麽你們會成為朋友。”瑾言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若能選擇,恐怕你們兩人都不會願意因為沈蘊玉這個孽緣而相識吧?”
“世間之事,很難去選擇,隻能去麵對。但麵對已經發生的事情,卻又很多種不同的選擇,這些選擇,也會令每個人的人生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條路。”
沈畫說著,目光卻看著莫瑾言,言語間,似是在說自己,但隻有他心裏才知道,他說的,其實並非自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