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猶不死心
夜風一吹,諾大的寢殿內,某處沒有關緊的窗戶“砰”地發出一聲響,回蕩在夜色之中,驚得沈蘊淩渾身一顫,額上大顆大顆的汗水猶如淚水般順勢滴落。
長發貼麵,更顯肌膚蒼白容顏驚惶,沈蘊淩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隻是落了一次水,待醒來,仿佛皇上就已經不憐愛自己,那眼神看著自己,竟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且不說腹中胎兒的秘密,沈蘊淩堅信,自己隻要咬緊牙關不鬆口,就沒人能知道她腹中孩兒乃是東方煜的,因為南婉容雖然那樣說,卻絕無證據!不然,自己早就已經被關在牢裏了,那裏還能誰在浣花莊的龍**!
反而是今夜的事兒,一切都是自己和東方煜精心策劃準備好了的。應該不會被看出蹊蹺才對。
自己隻是因為手中花燈突然傾斜而失足,然後不小心才往南婉容的方向摔過去,可為什麽和自己一起落水的不是南婉容,而是那個莫瑾言呢?
還有,莫瑾言怎麽可能提前發現自己的異動,然後恰好攔住了自己,救了南婉容呢?
聽南婉容的話,似乎知道自己並非失足,而是故意想要連帶她一起落水......
如此指責,自己根本受不住的!
心一緊,身為貴妃,雖然名頭裏有個“貴”字,但沈蘊淩知道,自己並不見得有多尊貴,反而身在後宮的漩渦之中,她能依靠的,隻有皇帝的恩寵,僅此而已。
沒有了皇上的庇佑,那她自己就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腦子還算轉的快,沈蘊淩這樣從慌亂變得逐漸鎮靜起來。
玉牙一咬粉唇,水眸含煙,柳眉帶俏,目色哀怨地看著皇帝,然後才用這委屈無比的語氣,如泣如訴地道:“皇後,您這樣指責臣妾,臣妾也能理解。畢竟臣妾說是瑾夫人推自己下水的,皇後您也是因為愛護弟媳婦兒。可皇後您卻不能這樣無的放矢地汙蔑臣妾啊。臣妾懷有身孕,平時是千小心萬小心,哪裏會拿自己的命,拿自己未來孩兒的命去害皇後娘娘呢?這根本說不通的呀。”
“有什麽說不通的。”
看到東方尋不說話,南婉容冷哼一聲道:“你以為,到了現在,你還能隱瞞腹中胎兒根本不是皇帝骨肉的事情嗎?沈蘊淩,你太天真了,放在平時,一些不算要緊的事兒上,你撒撒嬌,或許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抹過去了,不會責怪你什麽。但混淆皇室血脈這樣的重罪,你以為憑你兩三句話就能扭轉乾坤不成?”
“臣妾沒有!”
脫口而出,臉色略有些漲紅,卻不敢直視南婉容的眼睛,隻看著東方尋,見他竟避開了自己的哀求之色,一幅不予回應的樣子,沈蘊淩心都涼了半截。
沈蘊淩幹脆用盡力氣,一把掀開錦被,然後直接從床榻上爬了下來:“臣妾真的沒有,為什麽皇後要這樣指責臣妾呢......”
黑發散在月白的繭綢睡袍上,除了驚心的白,就是刺目的黑,沈蘊淩整個人從頭到尾竟找不出來第二個顏色來,猶如剛從水中撈出來的水鬼,看起來極為詭異。
沈畫和其他人立在一旁,又無法上前攙扶,隻能眼睜睜這樣看著沈蘊淩爬到了帝後的麵前,猶如索命的冤魂。
“沈蘊淩,你不用狡辯了。”
南婉容伸手一把攔住了身邊的東方尋,見他竟想要親自去扶起地上的沈蘊淩,隻沉聲道:“皇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今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且看她還能耍出什麽花招。另外,皇上您放心,有沈畫在,她想死也是死不了的。”
南婉容的話像刀子似得紮進了沈蘊淩的心,纖細的身子就這樣顫抖著,顯得十分無助,語氣更是帶著些無辜:“臣妾不知道皇後娘娘指的是什麽,但臣妾卻知道,是瑾夫人撲了過來,嚇得臣妾十足落水。就算瑾夫人不是故意的,也罪責難逃,為什麽你們不去指責她,卻反過來往臣妾身上潑髒水呢?皇後,您無憑無據指責臣妾,但那麽多雙眼睛,可是看著瑾夫人衝過來,然後臣妾就落水了,難道您就不去過問一下?難道就因為瑾夫人是您的弟媳,您就要包庇?”
“沈蘊淩,你自己腹中胎兒是孽種,一次打胎不成,就想借由失足落水來將其滑掉,然後再順便一起害了本宮腹中的孩兒。多虧瑾兒察覺到了你的意圖,這才讓你沒能得逞。而你這女人,死裏逃生,不但不痛定思痛,翻然悔悟,還這樣惡毒陰險地想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真是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沒有爭辯,更沒有負氣,南婉容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沉著,說完,又看向了一隻一半不發的東方尋:“皇上,請將沈貴妃交給本宮處置,這樣禍害六宮,混淆皇室血統的人,不能再姑息了。不然,以後會有第二個沈蘊淩,第三個沈蘊淩,到時候,大邑的江山,也會敗在這群喪心病狂的女人手中的!”
“不——不——不”
沈蘊淩猛地一抬眼:“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皇上,人證何在,物證何在,皇後你汙蔑我私通,汙蔑我混淆皇室血統,有何證據?光憑你們的臆測,難道就要將我處死麽?大邑朝還有沒有律法了,老天爺還有沒有公道了?”
“你要證據,證據自會出來。”
南婉容瞥了一眼沈蘊淩,那厭惡完全不用掩飾,眉頭一皺,這才看向了東方尋:“皇上,十天之內,本宮不會動沈貴妃,隻將其軟禁在合歡莊就是。十天之後,回到皇宮,到時候李良那邊總會拿出證據,若是本宮錯了,冤枉了沈貴妃,自會還她一個清白。但若是證據證明沈貴妃膽敢欺君,那就請皇上不要再心軟,按照律法將其處以極刑。”
“罷了。”東方尋也累了,聽見南婉容這樣說,隻擺了擺手。
說著,東方尋走到了沈蘊淩的麵前,緩緩蹲下,平視著她蒼白的容顏和空洞的目光,神色中帶著一絲怒其不爭的一位,隻低聲道:“你陪伴在朕的身邊多年,還為朕誕下了一位公主,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朕保證,這十天的時間內,你還是貴妃娘娘,皇後也不會虧待你,你該治病該服藥也一樣不少,沈太醫會負責照料。但若是期間,李良那邊一旦有了消息,證實你欺君罔上,私通外男,那你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朕會當場將你斬首,將你沉屍於滄浪湖中,你可清楚了?”
看到沈蘊淩還癡癡呆呆地望著自己不說話,東方尋突然一吼:“你可清楚了!”
這一聲吼,嚇得所有人都心頭一驚,帝王之怒,果然是不可承受的。
“清......清楚了......”
整個人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沈蘊淩麵露出極其痛苦之色來,顫抖著,隻反複念叨著“清楚了”這三個字,而且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小聲。
若說先前南婉容無論說什麽,沈蘊淩心底都還存有一絲僥幸,想著東方尋隻要不開口,那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現在,當東方尋親口說出要將自己沉屍於滄浪湖這樣的話時,沈蘊淩徹底怕了,那種由心底深處散發而出的恐懼令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語來。
但哪怕事態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無可挽回的地步,沈蘊淩卻還是沒有完完全全的死心。
因為此刻,她空洞的目光越過了東方尋的肩頭,落在此刻正緩緩踏步而進的一個人身上。
此人身著玄色衣袍,腰際一抹暗紅的緞帶輕輕一係,兩縷同色的流蘇隨著步履輕輕飛揚,正如他此刻的表情,輕鬆自如,似乎與其毫無關係,正是東方煜。
“皇兄,皇嫂,臣弟姍姍來遲,沈貴妃可還好?”
東方煜一出現,南婉容免不了身子一僵,聽得他開口詢問沈蘊淩,更是心底有著濃濃的顧慮,伸手,下意識地攬住了身側的東方尋。
“六弟,侍衛都布防好了?”
東方尋並未察覺南婉容的異象,聽見東方煜來了,便沒再理會趴在地上乞憐搖尾的沈蘊淩,轉過身,又道:“沈貴妃的婢女,那個名叫憐兒的,之前朕讓你將她軟禁起來,現在將她帶來吧,朕要問她話。”
南婉容神色一變,暗道了一聲“糟了”!
之前,東方尋隻說下令將憐兒收監了,此刻一聽,負責軟禁憐兒的竟然是東方煜,南婉容咬了咬牙,緩緩抬起了頭。
東方煜果然神色不對,眉頭低沉,走上前兩步麵對著南婉容和東方尋,語氣遺憾:“之前關了那婢女時,她叫嚷著要守在她主子的身邊,臣弟本以為沒什麽,便囑咐侍衛收好大門別讓她跑了就行。結果,等臣弟安排好侍衛的重新布防後,再去,她就已經......用腰帶懸梁自盡了!是臣弟的疏忽,還請臣弟親自給沈貴妃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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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休息了一個周末,明天開始三更,看我能堅持幾天,哈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