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第343章 依賴

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宴息室燒著炭爐,暖融融的屋內楊彩芽和權氏隔桌對坐。

紙上落下最後一筆,楊彩芽不禁籲出一口氣,放下筆照著念一遍給權氏聽,見她點頭才放下筆,端茶就口,再次勸道,“這些香油錢還是從公帳上出吧?阿卓知道了,肯定也是這個意思。”

“娘托你替娘敬香,全的是娘的心願,供奉的香油錢娘要自己出。”權氏從小佛堂出來後臉上的笑就沒停過,等拉著歇完晌的楊彩芽擬敬香單子,臉上笑意就更深了,“這點體己娘還出得起。你別替娘省這點錢。”

話音才落,王媽媽已經數了銀票出來。

楊彩芽讓夏至收好銀票,看著紙上一溜數字,不免咂舌。

權氏也不知怎麽突然想起同安古刹西普陀寺來,她醒來還迷糊著呢,就被抓壯丁擬了一長串敬奉的香油錢,攬括所有大殿小殿她懷疑連門邊角落的土地公都沒落下。

東一筆西一筆,估摸著能有小兩千兩銀子。

她的迷糊勁隨著一筆筆記下來直接給震清醒了。

她男人原先是隱性土豪,後來賬交給她了,她就成了真土豪。

結果她婆婆說兩千兩這!點!錢!不用省,原來她婆婆是個低調的土豪想來也是,她男人怎麽可能不可著勁兒的孝敬親媽呢?

楊彩芽頓覺對麵權氏自帶黃金光環,險些被閃瞎眼,忙顫巍巍的收好紙箋,乖巧的鼓勵權氏接著豪,“要不我幫您問問沿路還有什麽知名寺廟,依照規模大小照著您這份單子看著敬香?”

其實她內心是這麽想的:愛一個人就要為TA花錢,婆婆您使勁花,花完了公私賬上還有,賬上沒了讓她男人想辦法賺!

這話在後世簡直孝感動天,楊彩芽卻不敢說給古代婆婆聽,怕被當敗家子打。

權氏笑得眼睛縫都不見了,卻隻是擺擺手。

兒子說拜哪兒就拜哪兒,兒子的心意她可不想瞎湊熱鬧。

又不想敗小兒媳的興致,就和藹道,“慧娘常陪娘禮佛,原先也不見你感興趣。你要是耐煩這些事,下回等你不夾帶事兒了,家裏離得了人的時候,咱們娘倆出門好好拜訪左近的古刹廟宇,到時候你想怎麽敬香油錢都行。”

楊彩芽差點沒忍住撲上去抱大腿:土豪,能交個朋友不?

轉念一想她也是土豪啊,合著一家子都是土豪。

楊彩芽自己把自己逗樂了。

曹卓一進來就見兩人靠著桌沿其樂融融的,屋內氣氛帶得他也笑起來,見娘對自己使眼色就知事成,不動聲色的坐到楊彩芽身邊,聽她們一人一句說完出行安排,才接著道,“下場的日子近了,餘先生手頭沒事,我就請動了他老人家,跟你一塊兒去同安。”

過年期間曹卓沒少去楊府,大郎和餘然備考勞逸結合,餘先生自然負責勞,曹卓就負責逸,帶兩個小子騎馬射箭。

黃子俊也常上門討教餘先生學問,順帶傳授童試經驗。

之前餘先生反而側重指點黃子俊這個秀才,臨到下場前這小半個月,直接撩開手連書都不叫他們看了,喊他們盡管吃玩睡,輕裝上陣。

楊彩芽了然,對直接殺上蕭觀察使地盤更多了幾分信心餘先生履曆牛\/逼,蕭觀察使原先是京官,論資排輩都不可能不給餘先生麵子,何況福建布政使汪大人還是餘先生的同科,等於開了雙重外掛。

權氏也放心的很。

她經曆過多少事,兒子對餘先生的敬仰和推崇她早有所感。

不管內情如何,兒子敢這麽安排,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權氏決定今晚就開始抄經,供奉到佛前替出行一眾祈佑平安順遂。

幹脆也不留晚飯了,讓孩子們回自己院子吃,緊著安排好出行的事。

楊彩芽和曹卓回了雅源閣,交待完許二媳婦上好茶,小兩口在東裏間炕上說話。

曹卓看著楊彩芽寫的購物單,以及權氏交待的香油錢,嘴角翹得高高的,語氣帶笑,“我看你拉一大箱種子出門,回頭能帶雙倍的箱籠回來。除了貼身服侍的,光帶吳崖、池方正幾個護衛恐怕不夠用。之前黃家派的那隊鏢師不是挺好?回頭我叫人傳個話,還讓黃子俊給你留出那隊鏢師,用熟了路上自在些。”

楊彩芽給曹卓奉茶,回道好噠。

曹卓看她一眼,握著她放在炕桌上的手捏了捏,“蘇州府到同安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我已經和餘先生商量好了,他會先送急信過去,等入了福建境內請汪大人借一隊府兵護送你們去同安。強龍不如地頭蛇,有汪大人的手下在,想來能一路無礙的入同安。”

楊彩芽坐過去給曹卓捏肩,再次回道好噠。

曹卓笑出一口白牙,反手覆著她捏肩的手緊了緊,“官船馬上要下海,大郎他們也要下場,我走不開不能陪你。剛才我已經交待過張二,讓他也跟去,住宿吃用他這個管事比仆婦用起來方便。還有王媽媽,她是從福建出來的,多少有點人麵在,路上能頂事。”

楊彩芽側坐一旁給曹卓捶腿,依舊回道好噠。

“能出門就這麽高興?平時不見你這麽討巧。”曹卓無奈的輕擰楊彩芽的臉頰,順手把玩她頰邊碎發,沉吟著自言自語道,“還有什麽沒想到的?護衛……鏢師……仆從……拜帖餘先生和我會準備好,路上花費……從公帳上出,別動媳婦兒的私帳了,留著零花吧……”

上萬兩私帳要零花到棺材裏去麽?

楊彩芽失笑,聽著他喃喃話語,捶腿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

他什麽都替她想到了。

可她原先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等著別人替她操心的性子。

兩世經曆,讓她習慣了步步為營,也讓她不得不遇事就操全了心,怕沒掌握全貌脫出控製叫她應變不及。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依賴他了?

喜歡上他以後?重逢安定下來以後?還是嫁給他以後?

都不是。

好像是……出了紅茶的事之後。

她忽然就鬆開了她自己無形中設下的底線,願意把全身心都托付到他手裏,任由他寵著她縱著她,百般護著她。

念頭如閃電劃過,楊彩芽一時心驚得呆怔失神。

都說隻有絕對信賴的人,才敢把背後交給對方。

現在她對曹卓就是這樣吧!

因為她心裏清楚,不納妾文書不過是她“威逼”他簽下的,說到底不過是一紙玩笑。

也許在潛意識裏,她雖然信任歡喜曹卓,卻對所處的社會體\/製有所保留,即厭棄不屑又無能為力。

隔著時代鴻溝的個人VS大訊朝古人的三觀問題不能較真,她光想想都覺得是庸人自擾,除非她能穿回去,否則就是個無法抗衡的無解題。

她所設的底線,求得是一心一人,再無介入,不容雜質。

直到出了紅茶的事,她才發現,不是她VS大訊朝古人,而是她VS曹卓的心。

事實證明,她完勝。

點點滴滴的大小事匯聚成一條洪流,澎湃著她的勝利。

而曹卓也徹底擊潰了她設下的底線。

這樣算是平局嗎?

楊彩芽慢慢平複下來,眼角緩緩漾出笑意。

其實是她作繭自縛了。

曹卓的真心一直在那裏,明晃晃的,毫不保留的就在那裏。

他們不是平局,曹卓早已碾壓她。

她的小女人心思根本被碾壓成渣了。

是不是太依賴他,所以她變笨變懶了,現在才想明白?

楊彩芽默默抽了自己一頓,對自己坦誠後隻覺得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來。

而眼前仍側首苦思的曹卓,挺俊身姿映入她瞳內,前所未有的俊朗美好,燦爛如夏日烈陽。

楊彩芽險些再次被閃瞎眼。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把玩她碎發的大手,順著曹卓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扣下去。

曹卓幾乎是本能的和她十指\/交\/纏,偏頭就對上一雙透澈晶亮的雙眸,不由微微一怔,嘴裏還在嘟囔,“府裏車馬跑遠路大概不合適,還是讓陳大管事去弄一輛大車回來……最遲後天總能備好了……”

這都自顧自想完交通工具了!

楊彩芽忍俊不禁,心裏卻如春草飛揚,鬼使神差的傾身貼近曹卓的耳朵,吐氣如蘭,“阿卓,我好歡喜你。我……愛你。”

說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屋內沒了話音,一瞬靜默。

楊彩芽退開抬眼,臉才泛起紅暈,就見曹卓一張臉已經紅得跟火燒似的。

如果說剛才所想如閃電劃過,把她自己驚了一下。

那麽曹卓此刻簡直跟被驚雷兜頭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傻了!

看著曹卓呆愣愣失魂的關公臉,楊彩芽首先冒出的念頭居然是:這一局她完勝,毫無壓力。

雖然勝之不武,贏在出其不意。

但屋內短暫的安靜轉瞬打破。

楊彩芽想笑,隻想笑,於是她笑彎了腰,張手摟著曹卓倏然繃直的肩背,窩在他頸間笑得春花浪漫,氣息噴在他領口,“傻子,人都呆了。”

曹卓不知怎麽的就點了頭,條件反射的探手回抱。

越抱越用力,將人緊緊箍在懷中,好像再用力點,就能把人嵌入身體裏,融入骨血中。

七魂六魄卻仍恍恍惚惚的,攏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