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四季

5

醒過來當晚,牧師被找來。他進門就抱著坐起來,靠在一起,剛想撒撒嬌,就聽見很嚴肅的催促,“非非,先說我願意,說!”。

他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全身心的信賴,往肩上一躺,“我願意。”

牧師咳嗽,宣布禮成。吻新娘的步驟跳過去了,她身體還弱燒也沒全退,就貼在額頭上反反複複的啄,好半天激動得說不出話,他是真的高興了,這麽長的日子,真的高興了一次。

病房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把被子蓋好,很話家常的口氣告訴她,咳,婚結完了,是正牌孔太太了,回國再補償。

手裏放進一個小小的圓環,摸索著,由他帶著套在他的四指上,過程簡短,隻是睡前吻特別特別長,把鼻子眉毛都親遍了,最後才在唇上輕輕一點。

“睡吧,睡醒就不發燒了,我的傻丫頭。”

最糊塗的新娘,蜜月就是每天打點滴,睡覺,吃藥,他抱著曬太陽。

醫生護士打點滴查房的時候說一些祝福的話,也有些開玩笑的,說孔先生真體貼,對太太真好,一刻離不開。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把戴戒指的手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

醒來的最初幾天,人生的大事就這樣完成了大半。他也從旁邊的躺椅升格到她身邊,擠在一張**睡,是她提出來的所謂特效藥。

有人推門,以為是他回來了,坐在**就叫,“讓,你去哪了?”

主治醫生五十多歲,愣了一下,拿著手裏的病例夾子往床邊走,觀察病人狀況。

“讓……你去哪了?”

醫生聽不懂中文,看病人精神良好,正掀開被子往床尾爬,趕緊製止。

“孔太太,躺好,快躺好!”

有些尷尬,躺回去把被子拍拍平。

“大夫,我的病嚴重嗎?什麽時候能全好?我……先生呢?”

老醫生笑了,“別著急,還是有些低燒,細菌清除需要一段時間,如果恢複的好,下周可以出院,但是每天都要打針,直到驗血指標完全恢複正常才行。”

“這個病不傳染對吧?”

“放心吧,不傳染,你先生沒事,血液恢複正常之後,你也跟沒得病一樣,不用太擔心,不會妨礙以後要小寶寶的。”

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被醫生一說無地自容了,鑽到被子裏,臉紅紅的,配合的接受檢查,好像做錯事的小學生。

醫院的人現在都叫她孔太太了,連他說話裏也常帶出“我太太這樣”“我太太那樣”,稱呼有點陌生,又覺得特別親,比以前爸爸媽媽叫小名還要親。

醫生走了,躺在被子裏摸自己的戒指,感慨又來了,這一年,多快啊,二十五歲生日之前,把自己嫁掉了。

“想什麽呢?悶在被子裏幹什麽?”被子掀開一角,一聽他的聲音嘴角不受控製就笑起來。

“你去哪了?”

“給朝綱打電話去了,方舟的事我告訴他了,讓他知道也好,也許他還想找,也許真的放棄了。”

“我覺得路上和我一起的女人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我聽不懂阿拉伯語,但覺得她不是壞人。對我不是很好,但也不是特別壞,至少沒有餓著我。讓,他們為什麽要抓我?”

“還不知道,我也還沒弄清楚。別想這些了,天放他們在查這件事,你就給我專心養病,其他都不要管。我剛剛和醫生談過了,你要多吃東西快點把營養補回來,看你現在瘦的。”

Blum那些事情都不準備讓她知道,她的生活離使館的一切已經很遠,隻在他圈起的安全地帶裏。現在隻要她身體好起來,心情好起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不瘦。”

已經覺得自己好多了,精神偶爾比較差,胃口還沒恢複到以前,但是餓了一個多月,也不是一兩天能吃回來。自己心裏也著急,怕回去讓爸爸媽媽看了要心疼,也要罵他。

前兩天打電話給媽媽,沒說兩句都哭成了淚人似的。爸爸再斯文的人,還是在那邊罵他了,用古文罵得特別的凶,騙了自家姑娘又沒好好照顧,要是回去還是病殃殃的,就不讓跟他一起過了。

大人也是著急,一嚇她就當真了,抱著電話嗚嗚哭起來,說是一定要跟他,就跟他,不要別人。她對他的感情沒有人知道,也不是沒人知道,是沒人能想象出有多深。

經曆過一場死亡之後,有些東西,一生都不會改變。最大的考驗不過如此,拆開他們,目前開來,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怕她情緒波動太大,他拿過電話直接跟嶽父嶽母交涉,她跟個小傻子似的趴在他懷裏哭,哭聲太大還驚動了值班護士。

不愧是外交官,內憂外患都不在話下。幾句話就把嶽母哄好了,嶽父血壓也不高了,不發脾氣了,除了荀子和墨子兩個小舅子對他意見特別大,特別沒禮貌,別人都好了,連她姑姑都在電話裏誇,我們非非是好命,這輩子嫁對人了。

“我不瘦,現在瘦點好,別人還想瘦呢!”

躺在**,琢磨著病和眼睛看不見的事情怎麽辦,留在這拖累他,回去也要讓爸爸媽媽擔心,半年,是半年以後一定能看見嗎?還是不確定?

“太瘦了,剩了一身骨頭了!必須胖回去。這次的病折騰得這麽厲害,就是太瘦了體質也下降了,否則不會那麽容易被感染。聽話,多吃點東西,以後不許挑食!我天天看著你吃飯,回去我也先不回來了,等你好了再說!”

掰開了揉碎了講道理,她聽著聽著直打哈欠,嚴重影響了作為丈夫的自信心。這兩天還是睡得很多,有時候看著她睡老擔心醒不過來,又怕醫生用藥太多了。找大夫談過,了解她的治療進度。醫生說已經算是突飛猛進了,如果發現的晚,情況會很糟。

掖好被角,親了親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戒指她每天睡前都摸摸,有時候睡著了還不習慣,總是去撥,索性晚上給她摘下來放在床頭,早晨醒了再戴上。

“非非,想家嗎?”

點點頭,大眼睛裏越來越清晰的映著他的表情。

“想,但是也想u他們,他們會沒事嗎?”

“傻丫頭,會沒事的,都會好的。等局勢穩定了,我讓西岸的同事去那個村子看看,給他們送點東西。”

“現在還在軍事打擊嗎?”

事實是有,但是話到嘴邊,為了她安心,隻說結束了。

“這兩天好多了,哈馬斯也有示好的意思,可能馬上會和談。”

“你回國,這些事情就都不能參加了。”

“沒關係,我有你呢。”她越來越擔心他的仕途,怕因為自己耽誤了他的大好前程,對陪她回國的事多少有些憂心忡忡。

“讓,到時候你給他們多送點吃的去,他們那裏吃的不好!”

“好,到時候一定多送些過去,把你吃人家用人家的都還上。”

開著玩笑,想說些高興得哄她睡了,沒想到聽著聽著直擦眼睛,拽過被角又傷心起來,眼看又哭了。

“怎麽了?沒事了,別想了,都過去了,非非,聽話,都過去了。”

明明知道,可心裏酸酸的,想起那碗水,那塊幹硬的饢餅,u甜甜的聲音,支著身子坐起來,夠到他的手緊緊握住。

“讓,等我好了,看得見了,我想回來!”

他沒說話,坐到她身邊,把她攬進懷裏,“回來幹什麽?戰爭是殘忍的,我們……算是非常幸運了。”

“我和你一起回來,我還想去耶路撒冷老城,想看特拉維夫的和平廣場,想去海法咱們住的那間公寓,想去謝謝u一家,.《16小說網手機訪問 ://.也想去加沙幫那裏的窮人,我的日語沒學完呢,使館還有好多事情需要你……”

輕輕拍著她的背,聽著她的遠大理想,給他們兩個規劃的未來。心裏純善的一部分沒有改變,稚氣的那一半慢慢蛻化成勇敢,看過了戰爭,不再隻會躲在他懷裏哭泣。

她長大了,不隻成了孔太太,也成了堅強的小女人。

“睡吧非非……”

“到時候帶你回來……”

“一起回來……”

……三周後,勝利出院。

四周後,順利抵達北京。

五個月後,視力基本恢複。

六個月後,在北京補辦婚禮。

九個月後,正式到南美拜見公婆和大伯。

十二個月後,又跟讓回到耶路撒冷。

莊非的人生,在烏龍“懷孕事件”之前,有了很大改觀。之後,在讓公務允許的範圍內,她參加了以巴境內的一些NG和NP工作。

莊非的人生目標,有絕大部分是永遠跟在讓身邊,當秘書,當隨員,當翻譯,後來也沒強求,就成了孔參讚夫人,孔公使夫人,孔大使夫人。

莊子、孟子後來的評價就是,非非運氣好,讓處處中意,招婿莫若此!

荀子、墨子被讓收服之後,常盛讚姐不是一般賺,是賺大了,賺海了!姐夫一個字,讚!

至於孔點點和孔豆豆(均為小名,雙胞胎,男),目前還不到三歲,也沒有什麽判斷是非的能力,就知道舅舅們很酷,老爸是外交官耶,很厲害!至於老媽,嗯……可以隨便欺負她,沒關係的……讓冷臉的時候常有,都是為公事,熱臉的時候也有,都是對她。

抱著日記本窩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胞胎可睡了,折騰死了。剛剛在第一頁上寫好《耶路撒冷的四季》,臥室裏又傳出他的聲音,很嚴厲,很認真,很焦急的樣子!

“非非!過來!”

……孔子非非續寫先秦和城寺夫婦狹路相逢之後,莊非和孔讓開車回了娘家,給父母和兩個弟弟買了東西。讓還是棄而不舍地努力實現著收服兩個死小子的誓言,P2之外,又私下裏給他們塞了什麽,總之晚飯時就不冷臉了,還破天荒地一個叫姐夫,一個往他碗裏添菜。

想到那個沒有搶到手的帽子,扼腕。回了自己家直接讓他抱進臥室,忙了一整夜,累得莊非早晨起不來,賴在自家陽台上睡回籠。現在陽台上也加了吊床,有點像海法那套公寓。因為都在使館常駐,回國機會少,自己的房子也住不了幾次,養眼睛的半年,好長時間都住在部裏的老樓,有他家的阿姨照顧飲食起居。

NG的工作比想象忙碌,回國也要帶很多文件。早晨爬起來接了朋友的電話,抱著文件轉戰陽台,睡死過去就沒再睜眼,吊**有暖暖的太陽,一直睡到中午,他來叫了好幾次才醒。

“起來了,下午還有聚會呢。”

“不去!和誰聚?”

“朋友啊,我難得回國,大學的朋友,都想見你呢,婚禮之後一直沒機會。”

“你去吧,我在家睡覺!”

看她精神欠佳,抱著文件又躺回去,讓沒再堅持,拿了自己的大衣給她蓋好。

這次在國內停留的時間並不長,一個月輪休結束後還要回耶路撒冷。結婚一年裏,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再有幾個月,阮家兄弟輪換回國,他和牧接手那邊的事情,飯店可能也要停一陣,隻作辦公用。mir和Iz好了,也不知道兩個人會有什麽結果。雅麗調到了中東總處,很少有機會見麵,至於朝綱,因為方舟的事情,最終請調去了圖片社在另一個國家的戰場。

也許是阿富汗,也許是伊拉克,也許是北非或南美,他自己不願意多提,偶爾會有郵件交流。

“讓,你來!”

聽見她在陽台叫,放下手裏的東西,從廚房出來。

“怎麽了?”

“你來,這個詞什麽意思?”

“哪個,我看。”走到她旁邊一看文件背麵寫的詞,臉就綠了。

“跟誰學的這些!我看看什麽文件,要你用這個!”

也不是小姑娘了,初初看到的時候,往那個方向想了想,自己直臉紅,又覺得不太可能,正式的文件呢,怎麽會有那樣“不健康”的東西。

讓看著文件,找到她卡殼的段落,是關於猶太割禮的一段描述,看過才放心,隻是簡單的闡述事實,討論貧困地區割禮導致的兒童殘障等問題。

“什麽意思啊?”坐起身子問他,又看他專注的樣子,也跟著看文件。

不恥下問是孔子說的話,爸爸教導了很多次,在NG工作,要多向前輩請教,不要出現紕漏,畢竟是慈善為主,辦了壞事闖禍就不好了。

讓手一勾,把她定在懷裏,貼到耳邊咬了下,低聲告訴了她。

臉色暈紅,聽到後來,都燙了,之後又想到了什麽,摟過他的脖子悄悄問。

夫妻間的體己話少兒不宜,說完就完了,結果好好的憑空被他抱起來,“你自己檢查看!”語氣恨恨的,用腳踢上了臥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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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這節大課從中午一直上到傍晚,下課時非非沒用的死在**,抓著被子保護自己,瞪著躺在旁邊一臉笑的男人。咬他的手,打他掐他都用上了。

他不是猶太人,他比猶太人厲害多了!

“以後再也不和你學東西了,不正經!”把臉埋起來,身上疼得要死要活,回國根本是他休息她服役,清閑的時候少的可憐。

“現在知道文件上什麽意思了吧,以後不問,我可以主動教你!”還在笑,靠過去拉著被子外的手親了親。結婚這麽久了,她依然時常害羞。好在已婚的身份慢慢適應了,戒指也帶得很習慣,現在睡著不用摘,不帶的時候反而覺得不自然。偶爾去環境不好的地方,怕弄丟了,還用紅繩拴在脖子上。

他則按照慣例,戒指從來不離手。無論出席什麽場合。她特別喜歡他戴著素圈戒指,說是別的女人看了就知道這株名草已經有主人了!

兩個人現在都是越來越忙,能在使館或耶路撒冷的日子比以前少了,有時候她半個月都在困難地區跟著醫療隊或教會忙前忙後,賑災籌款,作為參讚夫人的公事都有疏忽,好多正式場合都想帶著她參加,又舍不得讓她放棄工作。

“回去你們要去哪兒?使館春節的酒會要和我一起出席。上次公使還問你,別人都帶了家屬,就你老不在我旁邊!”

從被子裏探出頭,聽出口氣酸酸的,反握住他的手,趕緊安撫。NG工作忙起來,總會疏忽他。有時候約好了見麵的時間,結果臨時趕不回去,害他空等。“先去拉法口岸附近,然後就放假,全天候陪你。”

“那邊靠近埃及,難民多,去的時候要小心,你們有沒有不危險的工作,省得我老提心吊膽的,要不幹脆不做了,回使館翻譯文件算了,天天能見到。”

“我喜歡做這個,比坐辦公室有意思,而且能幫助別人。當初不是u她們幫我,咱們就再也見不著了,可能我就去找耶穌了!”

對NG非常喜歡,當初也是他介紹她開始接觸這個行業,遠離使館繁瑣的日常工作和利益衝突,在NG不但認識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還深入了解了以巴老百姓的生活,比之前的一年過得更有意義。

“不許胡說!”當初的事情提起來心裏還是戚戚然,再出任何一點小差錯都可能真的失去她,所以很少再提。

現在每日想著她在破敗的村子裏跟著NG的工作人員忙碌,不是有政府派兵保護,無論如何不會同意她做這個。

“讓,剩下的兩個星期做什麽?”

“你說呢,你想去哪玩兒?還是在家休息?”

爬到他身上,靠著冥想了一陣,也沒有特定的目的地,“還是在家吧,在外麵老不在一起,在家就能了!”

“這可是你說的!”正應了他的心意,就想兩個人過過居家的日子,打掃打掃屋子,做做飯,看看電視,說說話,也可以……回應他的桃色思想,莊非馬上坐起身,限定他的思考範圍。

“但今天不許了!累!我要休息!”

“好,明天再說。”由著她的性子,下午聚會後來也推了,看了部以色列的老電影,翻了翻當初在使館照的老照片。

一起做晚飯,飯後在屋裏玩電動,除了收服了莊荀、莊墨兩個小子,電玩最後也征服了她。玩坦克打不過就自毀老巢,玩小蜜蜂跟著畫麵左搖右擺,打魂鬥羅和超級馬力總是不會彈跳,關鍵時刻自尋短見。

喜歡她玩遊戲不服氣的撅嘴,可愛又不服輸,非要打過他才罷休,但這麽久了,從來沒有勝過。

玩累了睡得很早,半夜她起來喝水回來,平白無故的趴在他耳根說了句話,模模糊糊像是夢話,也沒聽太真切,好像和孩子衣服有關。

問了好幾次,她也不說當時為什麽跟孕婦搶一個帽子,問多了,她還會生氣,說是關鍵時刻不幫她,不保護她。

給她蓋好被子,從趴睡改成正確的睡姿,關了燈,讓沒再多想,摟緊了,看好了就放心了。

回到NG總部是三個星期之後,按照計劃驅車去拉法口岸附近的難民營了解情況,發放賑災物資。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春節前回來的時候,讓發現莊非瘦了,問她,隻說是在那天吃壞了肚子,後幾天又拉又吐,提前被同事送回了特拉維夫。

她一生病,馬上又揪心起來,甚至請了假在家陪她待了兩天,因為之前病多了,後來的小病都不喜歡去醫院,也沒敢給她瞎吃藥,臥床休息三天,限製飲食,很快好了起來。

春節前,NG的工作都停了,讓她到使館跟後廚的大師傅學做飯,解解悶,想見麵就能見到。前一陣鬧病,後來嘴又饞起來,三四個星期就胖了好幾公斤。看她好起來,工作都能專心一些。

春節團拜酒會前,莊非賴在**,手裏捧著零食,讓一邊係領帶一邊皺眉頭。

不是不讓她吃,也不是舍不得,就是怕吃多了把胃吃壞了,從去了大廚那學藝開始,最近胃口好得厲害,嘴老是不停,吃的幾個手指上都是甜甜的糕點渣,有時候還掛著胡子就躺在**睡小覺。

“非非,最近老餓嗎?”

她含著棒棒糖,要過來幫忙係領帶,含含糊糊的說了句沒有。

臉蛋都圓鼓鼓的了,腰上也有了肉,抱起來,是比以往沉了。

“晚上酒會,不會太晚回來,困了就別等我了。”

“就等!”係好領帶,摟著他親了下,又回到**抱著書,含著糖果看起來。

讓心裏動了一下,公事一忙,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這一耽擱,就又過了一個多月,春節後去貝魯特出差,下飛機在接機大廳看見她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

穿得比別人都多,圓滾滾的外衣,還帶了帽子,本來沒有那麽冷,厚厚的圍巾把臉擋住了大半。

推著行李過去也不見親近,拉著她的手還往後躲了躲。

一個多月沒見麵本來想的厲害,一路上悶悶的,好幾次想問她話,看她靠在窗邊不言不語,隻好回家再說。

使館安排的公寓,上下樓有幾個同事,她壓低了帽子開門進屋,也不去管他的行李,自己跑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樣子有點落寞。

顧不得坐完飛機累,過去抱起來想親親,見她的眼睛在厚厚的圍巾後麵眨了下,好好的就紅了,嗚嗚哭起來。

最近幾次電話裏問她好不好,每次都是言不由衷,支支吾吾就掛了。

“怎麽了?好好的哭什麽,想我了?”

問的很輕鬆,看她越哭越傷心,幫她把帽子摘了,已經熱出了一頭汗,再要解圍巾,她拿手攔著,哭哭啼啼的說不摘。

“我不在的時候出事了?”

見她搖頭,環顧家裏一切都好,就是客廳桌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零食袋子,不禁皺了下眉。

“讓,我……我胖了……”一說完,擦著眼淚坐得離他遠一點。

怕他嫌棄,男人都喜歡自己老婆身材好,可從NG下來之後,嘴老是停不下來,好像比那些小難民餓的時間還長,他走的一個月,足足胖了好幾斤,有一兩條瘦些的褲子都穿著費勁了。

心情鬱悶了,怕他回來見到不喜歡,所以才全副武裝去接機。

“我看看,不胖,哪胖了!”解了圍巾,臉色特別紅潤白嫩,比走的時候又豐滿了些,身上也有肉了,不過也還好,沒有她說的誇張。

安慰了好半天,發誓自己對骨感纖細沒有特殊嗜好,她什麽樣子都喜歡,才算哄好了。

分開了一個多月,晚上想親熱,可她又遮遮掩掩的,怕自己胖了影響視覺美感,躲在被子裏不看人,燈也關著。

圓圓的小腰,胸口沉甸甸的,和過去比確實不太一樣,依然愛得心口發緊。剛剛一連叫他停,害羞的躺在旁邊喘粗氣,看起來特別累。

結束以後,讓在黑暗裏冷靜下來,感覺哪不對。伸手開燈,把她從被子裏撈出來仔仔細細看。她睡過去了,被吵醒鬧了下覺,又拉拉扯扯搶了睡衣想遮掩。

再扭捏也沒爭過去,還是看了個真真切切,確實和走之前差很多,都快有小肚子了,又不是胖,摸起來硬硬的,剛才還特別**。

披衣起來,直接給她穿衣服,腦子裏就往一個地方轉,覺得不可能的事情,現在看來是可能了。她還傻愣著以為不要她了,被帶出門都不知道要去幹什麽。

大半夜掛急診,醫生護士看了看病人,沒有任何異狀。

“我太太可能懷孕了,我帶她來查一下!”麵不改色心不跳,看她坐在椅子裏被嚇呆的樣子,說不出是心疼她還是氣她。自己的身子自己不了解。

“您可以在商店買驗孕棒,不一定……”護士解釋到一半,讓啪一拍桌子,馬上不說話了,扶著莊非走進檢查室。

等在外麵的功夫不是很長,她出來的時候明顯很緊張,靠在椅子上,又困又害怕。

好好的發胖怎麽就成了懷孕呢,別人都吐,可她沒吐啊。等結果的時候本來很著急,他還被醫生叫走了。一個人,頓時覺得孤零零的。

讓被大夫叫進去就是一頓教訓,三個月了,又不是新婚夫妻,竟然一點沒察覺,做先生的太失職。

也不辯解,直接預約了第二天的門診,挑了最好的婦科大夫。臨出門大夫又囑咐了半天,讓一個勁點頭,還從臨近的桌邊拿了幾個小冊子。

走廊很長,半夜沒什麽病人,她小傻子一樣,又裹好了自己的圍巾,把帽子壓得低低的,靠在醫院的走廊裏眼巴巴地等著他出來。

扶著她一步步走回車上,開了前麵的燈,準備把實情告訴她。

從他進去就一直提心吊膽,看著他出來時臉色不好,自己心裏更沒有底了,怕是得了大病。

“非非,我得跟你說點事兒,你聽了別激動,也別害怕。”

他不這麽說還好,一這麽說就更緊張起來,還是緊張的要死,眼睛裏含著眼淚,一動不動。懷孕本來是好事應該高興,表情這麽嚴肅肯定就是沒懷孕,他失望了,要不就是生氣了。

“可能是家裏的遺傳吧,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明天我們再來,如果都正常我馬上給你訂機票。”

“訂機票幹嗎?你不要我了!”

“當然要你!送你回國啊,這種狀況絕對不能在這待下去,回去有家裏人照顧我能放心些,我會盡量和使館請假的。”

“我病的嚴重嗎?”一抹眼淚,靠到他身上,又要分開了,先不管什麽原因就有些傷感。

“又胡說!傻丫頭,這裏有小東西了,當然得送你回去!”手寵愛的摸到鼓鼓的小肚子上,心裏說不出來的幸福。

“懷孕了?!”音量很大,聲音尖細,坐好了低頭看自己,摸摸這又摸摸那,覺不出來,就覺得自己嘴饞了。“真的……懷孕了?”

“真的!高興嗎?”托高她的臉,看到眼圈還是紅的,又笑起來。

高興!高興死了!

一邊點頭一邊摟著他又哭又笑,好半天才想起之前的話,“你剛剛說什麽家族遺傳?是遺傳病嗎?是我有病會傳給孩子嗎?醫生說血液病好了不傳染!當初他那麽說過!”

“嗯……”看她這麽在乎,考慮了一下要不要馬上告訴她,醫生也沒有百分之百確定,怕是空歡喜,“明天我們再來確定一下再說吧……”

越聽越著急,搖著他的胳膊,“確定什麽?有問題嗎,你快告訴我!”

兩隻手都摸到了她肚子上,咳嗽了一下,深呼吸,心裏一時也有點感慨萬千,高興得緊,又心疼她以後幾個月的日子。

“非非,你可能和你媽媽一樣。”

沒聽懂,手蓋在他手上,不解的眨眼睛,眼淚滾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說。這裏麵,應該是兩個小東西……”

看她懵懂半解的樣子,胸口疼得太厲害,隻好發泄一下,抱過來狠狠吻了下去。

“兩個?”支吾著,唇上應接不暇了,還在想他的話。這個這個,是個數學問題嗎?

第二天,被正式告知,千真萬確,板上釘釘,兩個!

莊非小朋友正式榮升準媽媽行列,後來準爸爸孔讓同學準備打包,親自把她送回祖國的懷抱,但在這之前,他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孔子非非終極任務警衛走在前麵,步子不是很快,非非跟著,扶著欄杆一節節的下樓梯,平底鞋踩在樓梯防滑的金屬墊上,還是更小心了一下。

終於到平地了,手拉了拉娃娃衫的小花邊,呼出一口氣。是很喜歡的一件新衣服,讓給買的,作為每天的禮物。

胸線下麵散開的褶皺,天藍,海藍,湖藍,碧藍,各種各樣的條紋,像把打起的小陽傘,肚子撐起了一點點,四個半月了,比別人都大不少,所以走路也不如以前那麽輕巧。

警衛站在樓梯口等了一會兒,看她跟上了又大踏步前進。手裏的一串鑰匙叮叮當當的響,向著走廊盡頭的房間過去。

一聽聲音,非非又緊張了,手心裏的汗擦在包包上,布茸的表麵很光滑柔軟,現在被弄得汗滋滋的。

從不知道醫院的地下是這麽恐怖,一直都聽說隻有離世的人才會被送到這裏,現在被警衛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步子又故意放慢些。

讓去大馬士革出差三天,今天是第二天,明天晚上回來。如果知道事情變成這樣,估計幾個小時後就會出現在眼前。吞了口唾沫,決定還是不要電話裏向他求援,太丟臉了。

三個月時發現懷孕,本來要把她丟回國給家裏看著,因為覺得自己狀態良好,所以堅持留了下來,說到了六個月再走。讓一貫堅持原則,這次被她軟磨硬泡也沒了辦法,最後和兩家的長輩商量,還是讓她先留在他身邊,有他看著,會放心些。

也因為這樣,隻好把耶路撒冷的公事放下,回特拉維夫做一些領事部的工作,安排她在家裏學習做準媽媽。

卷帙浩繁,光育嬰方麵的書,又又和梓牧就給寄來了兩大箱,每天拿著小墊子靠在沙發上,上午下午各學習一個小時,還要做重要的筆跡和標注,他下班回家會檢查,晚上還要考試!

他出差前一晚進行了懷孕四個月的月考,包括好幾個科目,在早期智力開發上取得優異成績的莊非同學,新生兒護理科目得了不及格。

往前又挪了幾個步子,坐在過道邊的椅子上,警衛站在幾米外似乎也拿她沒辦法,隻好巴巴的等著。抱著自己的肚子,非非把臉轉向另一邊,思忖著逃跑的可能性。

如果被讓知道了,後果一定非常嚴重,還會牽扯上外交事務。逃,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肚子,又不是很有信心。

三個月之後,因為確定了肚子裏麵是兩個,爸爸媽媽,七姑八姨,玩命的往這邊寄營養品,他伯父甚至動用了一些人脈,特別在公務出訪的班機上給他們捎了幾大箱補品。

公寓有一個小房間已經堆積如山,每天他拿著書進去,按照要求把她一天需要供給的食品搭配好,吃飯,吃零食,吃補品的時候都在旁邊看著,吃少了不行,吃多了也不行。

肚子沒有瘋長,但是長勢喜人,讓很滿意。四個月的時候,就把別的孕婦五六個月的衣服挑起來,小肚肚又硬又有彈性,像個小鍋一樣蓋著。摸也摸不夠,仔細地每天觀察保護。

偶爾非非像拍西瓜一樣和孩子們交流的時候,都會被他說教,到最後,為了限製她各方麵的活動,規範準媽媽的行為舉止,讓在家裏給非非製定了新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手抄之後貼在每個門上,隨時提醒她注意。

去大馬士革上車前,他站在門口,樓前,坐進車裏還在不停囑咐,不許這樣,不許那樣,一定要這個這個,萬萬不能那個那個。

結婚一年了,從來沒有限製這麽多,雖然滿口答應,但是細細想還是有些小抱怨。不過忌恨的快,忘得也快。

婚前不怎麽吵架,最多拌嘴一兩句,婚後沒有紅過臉,說急了,他一凶,非非也就老實了。如果是特別要緊的,她撒撒嬌,任性一下,讓也會縱容。但是莊非明白,讓不容易生氣,一旦真動起,後果就會很嚴重。所以想了下,還是不能讓他知道。

警衛把鑰匙插進腰裏,往椅子的方向走,聽著鑰匙擺來擺去的聲音,放棄了奔逃的想法,非非又把臉埋了下去,故意不理人。

警衛很高,樣子也有點凶,衝進去的時候手裏還拿著警棍,直到看到眼前站著個鼓著肚子的孕婦,才把家夥收起來,也不銬人了,直接帶她走。

院方說要私了,不報警,非非怕生事,答應了。可跟著到了地下一層,又後悔害怕起來,不知道警衛要帶她去哪?會做什麽?

最近一個星期,四隻小腳開踹的時候動靜特別大。讓也跟著異常興奮,想推了公差在家裏陪她。可非非很大氣,毅然決然地把他推了出去。兩三天的小分別還是受得住的,總比被送回國內一分小半年要來的好。也是因為讓出差,她才會在每半月一次的產檢中落了單。

百密一疏,絕對是孔讓人生中少有的百密一疏!

一個月前,讓陪著莊非買鞋的時候,就給今天的事埋下了禍根,壞就壞在導購小姐的一句話。

當時正靠在軟墊上,由導購小姐服侍她試穿一雙新的小布鞋,因為腳的尺碼比歐洲人小,很多鞋子都穿不了,又要舒服,又要走路方便,還要防滑,她又要求漂亮,買來買去,總挑不到合適的。

按照吃飯喝水的嚴格規定,讓去百貨公司的餐飲中心給她買熱果汁,非非不著急,一邊等,一邊看著掛在腳上的鞋子。腳腫了,雖然不是很厲害,但腳指頭腫得像幾粒棉花糖,走路多了,連著小腿又酸又漲,每晚必須他給熱敷按摩。

“五個月了吧,看起來挺大了。”原來不是導購小姐,也是有經驗的導購媽媽,一邊把新鞋子踩在地上感受,一邊托著肚子搖搖頭。

“三個多月,是雙胞胎。”以前不會說希伯來語的雙胞胎,還是和主治的醫生那裏學來的。雙生子,多好呢,突然特別感謝媽媽把這個遺傳給自己。

“是嗎?我女兒也是雙胞胎,都三歲了,不過三個月時沒有這麽大。”

導購小姐扶著莊非走了幾步,又從試衣鏡裏審視了一下麵前的肚子。

“你也是雙胞胎嗎!”因為國人在全世界生雙胞胎的比例最低,所以聽到別人講不免有些激動。身邊的人還沒有聽說有一對的,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出台後,各家都是獨苗苗。

“對,女兒,你的呢?”導購笑著幫莊非把鞋換下來,“這個滿意嗎?要不要試穿大一號,過些日子可能會腫得更厲害呢。”

點點頭,坐回到沙發上,眼睛在櫃台上漂亮的鞋子間穿梭,腦子裏回旋的全是剛才導購的問題。

真的,男的女的呢?還從來沒有想過,這是個大問題,比整個宇宙的秘密都令她費解,產生了極大的求知欲。

結果就是,讓托著一大杯熱果汁回來的時候,非非鞋也不買了,水也不喝了,直接拉著他央求著要去醫院。

在等候室才知道她要幹什麽,讓也有一時衝動想知道,但畢竟是三十五歲的人了,很快冷靜下來。這樣的事,順其自然最好,最後一刻知道是驚喜。提前知道了男孩女孩,反而容易給她心裏造成負擔。

最好不要想,想多了萬一不是自己想要的,會鬧心。

為此,讓特別囑咐了主治的婦產科大夫,務必不要告訴她,隻當是時間還不到,看不出來,先敷衍一下過去。

非非好唬弄,聽醫生一說就信了,做檢查出來哭喪著臉,說是醫生說看不出來,特別失望。

回家之後,這個關於男孩女孩的事兒就像顆種子,在非非心裏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比肚子裏的兩個小家夥長得還快。

有幾天裏,拚命趴在書堆上找答案,穿著讓的防彈背心坐在電腦前搜索,怎麽辨別性別,怎麽檢測,土方法,科學的都找了。

醫生不說是因為自己肚子比較特殊嗎?為了排解心裏的疑慮,打電話回國給又又,被那丫頭當頭棒喝!

“蠢吧,當然看的出來,但是回國就不行了,國內不許B超提前告訴孕婦孩子性別,是犯法的,不過要是真想知道,我去醫院給你找個熟人問問,肯定有辦法,別聽……”

電話被搶走,梓牧很反對又又的餿主意,“老老實實懷著,男的女的都一樣,他不會介意的,別瞎折騰!”

聽了別的男的這麽說,等他下班後,好好就這個問題討論了一下。讓的態度很明確,“隻要你生的,男的女的都好,我都喜歡。名字都起得差不多了,每周你爸都發郵件過來,現在都有二百多個了,夠你選的。聽話,咱不問醫生,不違反國家規定!”

非非沒有就此妥協,看著父親從詩經楚辭春秋爾雅裏炮製出來的各種名字,認識得生僻字沒有幾個,沒興致,扔到一邊不管,全心揣測起她的兩個小寶貝。

怎麽才能知道肚子裏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要準備一間藍色的嬰兒房還是一間粉色的嬰兒房?要買一堆恐龍玩具還是買一些芭比娃娃?要迎來信陵春申孟嚐平原,還是貂蟬西施昭君玉環!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非非對這件事情鑽了牛角尖!

警衛的鑰匙又在眼前晃,非非不得不抬起頭,扶著靠背站起來,整理好胸前的衣服,在氣勢上不能輸給對方。

“走吧,別磨蹭了,一會兒還要下班。”黑凶的臉上總算有些緩和,非非跟著高大的背影繼續往前去了。

鑰匙開門,屋中間有個長方桌,警衛過去開燈,很晃眼,黃色的燈光。非非也跟進去,坐在桌邊一把沒有靠背的椅子上。

“說吧,今天的整個經過,什麽目的,有沒有同謀,怎麽動的手,還有家人的聯係方式,我們要通知你家人!”

“別!別通知!”馬上有點情緒波動,怕他們真搜包搜身找到電話打給他。作為參讚的夫人,她丟的起這個臉,還舍不得連累他。

“先交代問題,仔仔細細說清楚了,醫院再根據情況決定下一步怎麽辦!”警衛把光打高,正照在非非臉上。

擋了一下,手抱在肚子上,一緊張,肚子收縮的劇烈一些,也不知道是小東西們又活躍了,還是不舒服了。

從知道讓要出差開始,她已經在預謀怎麽偷看病例,好知道肚子裏是男是女。

早晨到醫院的時候,也用了好言相勸,物質利誘的方式,女大夫沒理她,出去了不久,換來了一個男大夫給她做超聲波檢查。

因為是生麵孔,躺在**安分守己的注視著屏幕,看著逐漸清晰的兩個小胚胎,挑動心髒,暫時把問題忘了。

長得真快,似乎又大了。讓把每次檢查結果的照片都帶在錢夾裏,走到哪兒看到哪兒,有時候還拿出來給領事部的同事炫耀。

公使已經準了產前產後兩個月的長假,畢竟是要 ff兩個大寶貝,到時候南美常駐的公婆也要趕回國。

醫生依然按照慣例問了些普通的問題,已經作了好幾次檢查,駕輕就熟回答得很順暢,微微抬起身,看他拿著筆在病例夾子上寫寫畫畫,裝作無意的問了一句。

“性別您不要寫出來,怕我先生偷看,他不想知道的!”

男醫生回過頭,眼神有些古怪,送了幾張擦拭肚皮的紙巾,嘟囔了一聲,又埋頭寫。

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坐起身往床邊湊,他肯定在寫檢查結果,之前已經和其他候診的孕婦通過氣,性別就寫在夾子第二張表格裏,超聲波檢查的一張圖片副本也會貼在那兒。

醫生寫好,把夾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起身讓護士幫著她打理好,準備叫下一位病人。湊過垂簾縫隙看到堆在桌子上高高一摞的病例夾,記住了自己夾子封麵上的號碼。

出了檢查室,非非就等在對麵,一眨不眨的看著一個個孕婦出去又進來,和其中一兩個聊天,別人都滿臉笑意,男孩女孩早知道了,有些已經開始給寶寶買嬰兒服。

越聽越急不可耐,終於盼到中午休息,超聲波大夫從檢查室出來,護士跟在身後,抱了幾個夾子,轉到走廊盡頭另一間辦公室。

先潛進檢查室翻找無果,又尾隨護士到了走廊盡頭的屋子,趁著護士去洗手間屋裏沒人的空檔,莊非偷出來病例夾子。

因為著急,不是一個,一偷就順出來好幾個。桌上夾子很多,來不及看清號碼,通通藏在娃娃衫下麵拐帶了出來。

金屬的封皮貼著肚皮涼涼的,在衛生間的角落美滋滋拿出來,偷看了沒有五分鍾,就被護士衝進來逮住,帶到了婦產科辦公室會審。

啪警衛拍桌子,嚇得非非往後躲。

“說重點!除了偷病例,你還有什麽目的!”

“沒有了!”

第二次在以色列被提審,不但應對沒有更從容,反而越來越心虛起來。誰也想不到醫院走廊處處都有攝像頭,她從辦公室大搖大擺出來的時候,已經被醫院的保全人員盯梢了。畢竟這裏是國家領導人的醫院,任何安全的小細節都要注意。她誰的病例偷不好,偏偏偷了要員的私密檔案。

像變魔術一樣,警衛從背後拿出一個夾子,非非定睛看清楚數字,正是自己的病例,在廁所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找到這本!

打開,推到麵前,眼睛看直了。

急切的翻到第二頁,在貼著超聲波貼紙的地方尋找。

嗯?

一個異常古怪的符號,不懂,這是什麽鬼畫符!

“你是要這份病例嗎?”警衛警惕的觀察著她的表情,從醫護辦公室偷病例的女人,怎麽看都是普通孕婦,找不出任何疑點。

“是這個,就是這個!”站起來,有些氣急敗壞,被提審了好半天,竟然什麽實質內容都沒有,傷心了,感情受欺騙了,要找他投訴了。

直接翻身後包包,也不管警員在椅子邊走來走去,直接翻到他的號碼,毫不猶豫地播過去。

過了好半天才接通。

“怎麽了?在開會呢。”

一聽聲音鼻子就酸了,“讓,我讓警察抓起來了,他們不讓我回家!”

帶著哭音,警衛聽不懂中文,摸不著頭腦,眼神警告她快掛斷。

讓在另一頭,腦子嗡的一下。

對麵的敘利亞外交部參讚看著他臉色白一陣青一陣,手裏討論到一半的協議放回到桌麵上。

“怎麽回事?在哪呢?誰抓的!把護照給他們,有任何事情都不能扣留你,馬上給使館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去接你,別害怕,我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