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5195太和殿內過壽辰
5 195太和殿內過壽辰
雍正九年好似是我過得最快的一年,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如同緊繃著的琴弦,絲毫不能鬆懈,和兮辭世之後,我因為被弘曆失手推下了台階而一病不起,其中雖然多半是裝的,但是也有著一些心病在裏頭。
自從皇後與和兮相續辭世之後,胤禛的性情很是明顯變了的,很是留戀女色,鬆懈朝政,從前從未有過連日不上朝的情況,但是那以後,這般是家常便是了,對於朝政已然到了不理不顧的地步了。
但是朝政之上的事兒並沒有大亂,因為淑貴妃已經明著暗著地批閱奏章了,已經開始左右朝中政務了,而後宮之中,她更是無法無天了,皇後一走,我更是勢單力薄,沒有辦法絆住她了。
弘曆因為和兮的事情,自然也是心力交瘁的,但是他的性子一向比較冷清,即便心中痛苦也不會太表現出來的,淑貴妃很明顯地忌諱弘曆,但是一時間沒得借口懲治弘曆。
弘曆本是要利用和兮在胤禛心中的地位,讓和兮來對付淑貴妃,誰知道和兮命薄如此,竟然那就離開了這個塵世,加上我久病不愈,便隻好打著為我祈福的名頭,上了香山佛堂裏,吃齋念佛,別人都當他孝心可嘉,隻有我明白,那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他與和兮香山相識,這不過是為了緬懷他的心上人罷了。
而另一方麵,淑貴妃膝下無子,迫不及待地要個皇子來扶持,最好的人選自然是弘晝,裕妃母子不知是為了躲避這場儲位之爭,還是真正如此,傳聞弘晝在潤兒在雍正九年四月生下一個男嬰之後,便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到了雍正九年十一月時,病情惡化,已經無法起身了,隻能整日躺在**度日。
為此胤禛也很是著急,畢竟和親王一直都很受他的寵愛的,派了太醫院的太醫過去診治,說弘晝是因為先天不足而導致的身體殘弱,而又因為皇後與和兮的離去殘受打擊,故此一病不起。
我寫信給裕妃問了如何和親王府中的情況與他們母子的生活狀態,裕妃給我回了八個字:“若無人擾,一切安好!”我便是明白,她們母子隻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躲避著後宮之中的紛紛擾擾,心中不由感歎,生在皇家,哪裏能夠置身事外的,你不惹人,未必沒人來惹你。
雍正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是我三十五歲的壽辰,胤禛為我在太和殿設宴,邀請了後宮眾位嬪妃,難得一見的歡聚一堂,隻是這種場合少了皇後,有些不習慣,皇後一向是坐在胤禛的右側的,而今則是我與淑貴妃一左一右,圍繞胤禛。
先是上酒上菜,隨之傳了歌舞,先是歌舞坊新入宮的幾位揚州女子表演了《揚州平調》,數名女子手握鳳骨琵琶,一手扶琴,一手撥弦,姿態優雅,音律柔和,自是心情愉快,極其舒坦,好似將人帶到了一個沒有煩惱愁悶的世間,很是平和快活,輕快悅耳的琵琶之音,聲聲入耳,讓在場眾人都很沉迷。
惹得宴席之上是一陣連這一陣的掌聲,胤禛更是再三叫好,賞賜好了幾回,緊接著便是漢朝的《長袖折腰舞》,宮中宴席一般都是以滿洲的《慶隆舞》為主,滿洲的旗袍雖然很是合身,凸顯得女子身姿□□,加上有著花盆鞋,可以讓女子亭亭玉立,姿態優雅,卻正是因為如此,任用在舞蹈之中,發揮的空間很少,來回不過抬頭扭腰之類的尋姿態,韻味倒是十足,卻創新很低,百變一律,看過幾次便厭惡,反倒是漢家的舞蹈千姿百態,變化多端,女子所穿衣裳逶迤拖地,束腰長袖,飛舞空中,宛如雲彩搖曳,高髻雲橈,很是美妙,這《長袖折腰舞》舞姿委婉飄逸,嫻靜婀娜,以腰部和手、袖的動作為主。腰肢纖細,體態嫋娜,舞袖流動起伏。這種舞蹈不但有纖腰的前俯後仰,還有一種頗具特點的側體折腰,襯托著舞女們身姿妖嬈,很是美妙,抬眼看去各個都是細腰如柳,不盈一握,不說胤禛看得心血**,就連我們這些後宮嬪妃都看得雙眼放光。
我的壽辰自然不會自己勞累去安排,這是淑貴妃一手安排的,雖然我們都是貴妃,但是我比她年長,更是比她多在胤禛身邊侍奉了十幾年,故此按道理她還得尊稱我一聲“姐姐”的,她為我費盡心機賀壽,也是理所當然的。
胤禛看著那些妙齡女子的柔資舞蹈,不由心中歡喜,頻頻與我們敬酒,我倒是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想起豆蔻與錦瑟的話,我對甄嬛更是恨之入骨,卻無奈不能將他如何,隻能自己在宮中恨得牙癢癢。
胤禛見我悶悶不樂便關懷問道:“咦,熹貴妃好像不高興啊?如此美妙的舞蹈怎麽換不來熹貴妃的笑容呢?可見這舞蹈不好……”不等我答話,便命令道“來人啊,都給朕透出去杖責了……”
立刻這個喜慶的壽宴便參合了一些血腥了,那些舞女本是麵帶笑容高高興興地跳著舞,誰料飛來橫禍,不由個個都驚慌失措,麵色煞白,忙著跪地輕饒,眾位嬪妃也沒來由的跟著慌張起來,胤禛卻好似並不以為然,皇後與和兮辭世之後,他不但疏於朝政的管理,連脾氣也是爆裂起來,好得好聽些是暴躁,說得嚴重些可說是麻木不仁了。
我見此等情景便忙著攔道:“皇上息怒,臣妾並未不高興,恰恰相反是太過高興了,隻是想起了些過往之事,心中忍不住的傷感起來,故此愁眉不展,與人無尤,今兒是臣妾的生辰,清晨之時,皇上還陪伴著臣妾在放生池放了些靈龜祈福,此時怎麽能夠因為臣妾的緣故而處置人呢?那豈不是將今晨的善德都抹滅了嗎?”
我款款起身,走到胤禛的桌案前親自為他斟酒,舉杯道:“臣妾許久不曾與皇上您對飲了,不知皇上可否賞臉?”胤禛這才收起臉上的不悅來,轉怒為喜道:“今兒你生辰,自然你最大,朕哪裏不賞臉的?”
我們對飲一杯之後,胤禛疑惑地問道:“隻是不知道熹貴妃是想起了什麽往事兒而悶悶不樂,愁眉不展呢?”
我輕輕咽下嘴中的酒微微付之一笑,我是想起我與胤祥一同度過的那個元宵節,想起她那喜不自禁的表情,想起他一口一個“心愛女子”的喚我,想起我們一同在孔明燈下許願地場景,我說過隻要能夠讓我與胤祥在一起,我甘願付出一切代價,可是為何命運要對我們如此殘忍呢?
從雍正七年十月到雍正八年五月,區區半年時間而已?而且許是在一起感覺很是快樂,那一日日的一眨眼變過去了,許正是因為在宮外度過了那些幸福自由的日子,回到宮中再過這種步步驚心,爾虞我詐的生活,我感覺十分疲倦。
胤禛用一種求知欲很強的目光瞧著我,我便停止了遐想,臉上露出一種少女情懷般的喜悅道:“想起那一年,淑貴妃還是菀貴人的時候,一曲驚鴻翩若的舞蹈,那是一舞定乾坤啊?讓臣妾很是懷念,想著一個女子能夠為自己的夫君跳出如此美妙的舞蹈來,又能夠得到夫君如此的讚賞與認可,那對於這名女子而言是多麽的幸福與滿足啊?
一個女子能盡自己所能給自己心愛的夫君帶來快樂,讓她總是笑臉常開,抹去他眉宇間的憂愁,可以讓他如同一個孩子般地高興,自由自在的呼吸新鮮空氣,輕輕鬆鬆地玩笑嬉戲,這難道不是一個女子的成功之處麽?”
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該多好啊?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努力地讓胤祥高興,讓他開心,讓他的笑聲總是那麽的朗爽,臉上總是洋溢著快樂的微笑,想起我們一起賽馬的情景,想起我們的白雪公主與黑馬王子,我不由感覺臉上有些發燙,好似還起了些緋紅。
回神朝胤禛看去,他更是疑惑不解,不知我所雲,而淑貴妃臉上的神情更是糾結,像是迷惑又像是羞臊,還有些憎恨與厭惡,胤禛冷冷道:“蘭兒這是在悔恨還是反省呢?莫非蘭兒自認為沒有做到這些麽?”
我輕歎一口氣道:“是啊,臣妾是在悔恨,臣妾也是在反省,轉眼便在這個塵世度過了三十五個年頭,轉眼便在皇上您的身邊陪伴了二十二個年頭,卻好似並沒有給皇上您帶來什麽快樂的時光,反倒讓您平添了許多苦楚,故此心中悔恨。
想著若是年輕時能夠看清這些,也許如今回憶起來,便不會如同此時這般愁悶了,故此也是在反省。”我繼續舉杯道:“臣妾再敬皇上一杯,祝願皇上可以永遠地笑口常開,萬事如意。”
胤禛舉杯道:“那朕就承你的吉言!”嗬嗬地笑了兩聲,卻並感受不倒什麽高興與快樂的感覺,此時此刻我也就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此時淑貴妃膝下還沒有孩子,若是胤禛這個時候駕崩的話,那麽皇位自然是弘曆的,等弘曆登上了皇位,那淑貴妃還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麽?
我再不會心慈手軟的,他此生虧欠我的太多太多,我即便殺了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他一死,我們所有的愛恨情仇也就隨之結束了。
“皇上,臣妾也敬您一杯……”淑貴妃舉起酒杯道,我便也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胤禛與淑貴妃對飲一杯道:“但願臣妾能夠一如往昔般為皇上分憂,正如熹貴妃所言那般抹去皇上眉宇間的憂愁,給皇上帶去快樂,便是臣妾此生的成就了。”
胤禛淡淡道:“自然,淑貴妃自入宮以來,陪伴在朕身邊已然十年之久,你給予朕帶來的快樂,是任何女子都不能相提並論的,春日裏,你陪著朕一同賞花吟詩,夏日裏,我們一同在海棠樹下乘涼下棋,秋日裏,桂花香裏低眉淺唱,冬日裏,白雪紅梅,幽香暗浮,我們擁爐而坐,談天論地,那是如何愜意啊?平日裏,你彈琴舞曲,更是讓朕流連忘返,欲罷不能,朕恨不得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
聽了這話,在場眾人不由都羞臊臉紅,若是從前有皇後在時,他斷然不會說出這種失了分寸的話來,胤禛說著便要拉著淑貴妃與自己同坐,淑貴妃有些扭捏卻最終是離開座位,跌坐到了胤禛的懷中。
那邊德端貴妃已然有些看不過去了,輕輕地哼了一聲,淑貴妃便有些羞臊地推開胤禛道:“皇上,月賓姐姐笑話我呢?臣妾也是為人母的女人了,怎麽還能這般?快快放開臣妾吧!”
胤禛不以為然道:“咦,爾等都是朕的嬪妃,誰沒與朕有個肌膚之親,這是有何笑話的,都是朕的女人,都是朕枕邊的女人,莫非沒見過朕這般模樣麽?”說著輕佻地朝淑貴妃臉頰一吻。
不說祥嬪、謙貴人、意貴人、如貴人這些還尚且年幼的人被胤禛幾句話說著麵紅耳赤,就連我也是心猿意馬,情何以堪的,淑貴妃略略推開胤禛,嬌滴滴地道:“皇上,怎能當著眾人的麵說這些話?羞煞臣妾了。”
胤禛似乎有些醉意,麵向眾人道:“咦?哪個在笑話,來,過來,朕也如此她,看看她還笑話不笑話?”那邊謙貴人一向是不怎麽言語的,安安靜靜,若無旁人般自飲自酌,卻被胤禛指命道:“小謙,來,到朕的懷裏頭來?”
謙貴人見了胤禛這番情景,自然也是不悅的,卻不敢違背皇命,唯唯諾諾地上前,與胤禛同坐,胤禛一手將她攬在懷中道:“朕,朕,能不能一個晚上翻兩個綠頭牌,如此淑貴妃與小謙就可以一起陪著朕了……”
此話一處更是讓眾人心中深感羞愧,胤禛為何會變得這般模樣了呢?豈能說出這種意**之話來,別人方且好些,德端貴妃第一個受不了的,當場便拂袖離去了,胤禛卻完全不理不顧,繼續傳歌舞,沉迷於歌舞音律之中,我覺得這壽宴好生無趣,便也起身離去。
心中的想法更是堅定,其實我很早前就該堅定此想法的,但是因為狠不下心腸故此一直不敢去做出傷害他性命的事情來,如今我感覺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加上他又變成這般,更是沒得不舍之情了。
離去之後還能隱約聽見裏頭傳來鶯鶯燕燕,嘻嘻哈哈的聲音,女子柔情的歡笑與胤禛渾厚而昏庸的笑聲交織在一起,總是想到那些**的場麵,各式春宮般的花麵在腦海之中走馬觀花,更是覺得羞愧不已。
我還未走遠,便看見謙貴人捂著鼻子哭哭啼啼地從殿內出來了,許是跑得太急了,竟然摔倒在我的麵前,我忙著命碧痕去扶起他來,問道:“謙貴人這是怎麽啦?剛剛在裏頭不是與皇上玩得很開心嗎?”
謙貴人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朝我畢恭畢敬地行禮,擦幹了淚水便低頭離去,並不言語一聲,碧痕見她如此不尊我,敢不回我的話,忙上前攔道:“謙貴人請留步,我家主子問你話呢?”
碧痕張開雙手擋在謙貴人的麵前道,謙貴人便留下了腳步,但是並未回頭,我仔細端詳這個背影,總感覺很是熟悉,卻不知道在哪裏見過?她康熙五十三年才出生,眼下不過是十七八歲而已,略顯嬌嫩。
“謙貴人,向來不喜歡與人交往,本宮心中明白,不過這宮中的禮節還是學著的,在本宮麵前失禮無妨,若是到了別人麵前就未必能成了?眼下皇上寵愛謙貴人,故此能夠包涵原諒,對於謙貴人的各種行為舉止都覺得好生嬌嫩可愛,即便謙貴人口出狂言,皇上也聽著順耳。
隻不過,這宮中又有誰是能夠長長久久的得到皇上的寵愛的呢?若是一日,皇上的恩寵沒有,謙貴人這幅不願與人相交的姿態,怕是會給你招來禍害也說不定呢?”
我軟硬皆施地說道,她卻隻是一味的低頭不語,很是讓人惱火,我上前一步,用手挑起她的下顎來,想著仔細看清楚她的麵容來,看看此時此刻她到底是一副什麽樣的神情,誰知道她卻是一副不屑一顧的高姿態,滿眼都是輕蔑與鄙視,不由心中來火,她憑什麽用這般輕視的眼神瞧著我?
我此時真想在她嬌嫩粉撲如花似玉的臉蛋上狠狠地扇上一個耳光,還未來得及便聽見冷冷的聲音道:“熹貴妃娘娘做不到的事情,未必別個也做不到。”說著便一手打落我的手,很是不滿地拂袖朝我行禮道:“嬪妾告退!皇上說了,嬪妾入宮時間尚且短,不懂得宮中規矩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熹貴妃娘娘見諒……”
說著便轉身離去,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我覺得自己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想要哭的是,我年世蘭在這個紫禁城內住了這些年,什麽時候有人敢如此對我言語?特別是一個位份比我底下很多,年紀比我小很多的人,這讓我心中很不是個滋味?
想要笑的是,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恃寵若嬌的女子罷了,我何必放在心中?這種女子我連手都不必動的,有一天沒得利用價值了,自然而然會被除去的,何況不過是個十八歲的丫頭罷了,我著實懶得去對付。
懷著這般心態,我似笑非笑地哼了兩聲,連自己都覺得恐慌,就如同午夜子規啼叫一般,很是邪惡。
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我,也當真不過是個空架子而已,想起當年的鼎盛時期,作為華妃的我,為何能夠在這個宮中橫行霸道,張揚跋扈,並非我有多麽的被胤禛寵愛,更不是我的手段如何高明,統統不過是因為我的哥哥手握兵權,權傾朝野罷了。
想起莫念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相”隻有在國泰民安,相安無事之時,才能勝得過“兵”,帶到兵荒馬亂,國難當頭之時,微不足道的卒子遠遠勝過那些咬文嚼字,滿口仁義道德的文弱書生。
總結為一句話,在後宮也好,塵世也罷,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浮雲爾爾,權勢才是真正的守望之神。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