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太後的手段
唐翹將尋出來的香囊暫又收了回去。
艾艾不解,“主人既知章嬪非生母,她如此毒害於您,為何還要留她活命?”
這樣的人,合該千刀萬剮才對。
唐翹正在擦拭自己隨身攜帶的那柄小刀,“死,太便宜她了。”
她原來的打算是,借下毒之事徹底與章嬪斷絕關係,免得這女人日日來煩皇後。
可為了外翁外奶多年對女兒的期盼,她決定留下章嬪的命,她雖然恨極了章嬪,卻不願外翁外奶一心想見女兒的願望落空。想著讓外翁外奶見她一麵後再做打算。
知曉章嬪與她並非親生母女的第一時間,她何嚐不想親手殺了那女人。
可死亡,分明是最好的脫罪之法了。
章嬪之罪,絕不是死,就可以償還的。
何況,她背後還有一個藏得更深的太後……
想及五歲那年外翁外奶的醫館和學堂遭遇的禍事,她攥了攥手心,“幸好。”
幸好她還未行事。
否則若叫太後知曉她的心思,她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殺外翁外奶。
好保住章嬪這個冒牌貨的身份,更是保住章嬪真正的孩子,唐慎。
“那主人打算如何做?”
知曉唐翹身份後,比起從前對長公主的恭敬與敬畏,艾艾心裏更多了幾分實打實的愛戴與忠誠。
“抽絲剝繭。”她丟了帕子,在陽光下看向那鋒利的刀刃,“除掉太後所有扶持皇子上位之可能。”
隻要唐慎永無繼位之可能,章嬪不過跳梁小醜。
她倒要看看,太後還能裝多久。
*
自五皇子唐衍率朝中大臣前往湖州平亂後,不過幾日之間,迅速肅清貪官汙吏,重理昔年舊事,還鹽戶清白。一時間,五皇子聲名大噪。
與此同時,朝中涉及湖州事宜的官員們漸漸露出水麵。
首當其中地便是永寧伯府陳氏。
而陳氏之族,不僅是勳貴,還與紀國公府袁氏一族乃是姻親,直直將太後也牽扯進來。
為著此事,一向清淨不喜外出的袁太後親自來了紫宸殿一趟。
“皇兒不必顧及哀家,按照大邕律法來,該懲治便懲治。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遑論勳貴。”
永豐帝本不想疑心袁氏,奈何永寧伯的罪證確鑿,袁氏也不可能毫無沾染。
最叫他懸心的,是太後。
如果隻是袁家某一些人參與進去,尚不算最糟糕。
可如今太後漏夜前來,就是為了叫他安心,他不免也心有慰藉。
“深夜了,母後何需如此。”他感慨。
想及當年生母亡故前,太後照拂頗多,昔年皇族內亂之時,亦是太後命袁氏及姻親多方援助才叫他有驚無險地坐上了皇位。
“皇兒是百官之主,更是萬民之君。民心才是重中之重。”太後不喜穿華麗的服飾,一襲暗紫色簡單紋飾的常服,叫人很難不生好感,“哀家知曉這幾日朝中大臣們各執一詞,很是擾你。哀家隻來與你說一聲,不管最終涉及誰,皇兒都不必看在誰的麵子上輕鬆放過。”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眸光微有些渙散,“哀家老了,什麽富貴也都享夠了。隻想好好守住先帝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莫再叫大邕陷入三十年前的混亂局麵了。”
“是,兒子必不負母後教導。”
又過了不到半日,禦史台便有官員糾察指出袁氏有人參與湖州一案。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當日下午,太後親下懿旨,表明擁護永豐帝的決心。
無論是袁氏嫡子庶子,或是直係旁支,隻要犯了罪,皆按律法行事。
可這一旨意卻捅了麻煩。
言官們紛紛上書,有大肆痛斥太後食人肉骨的,更有人揚言太後乃是禍國妖後,在坊間造謠無數。
說太後借勳貴之便利和姻親之族在民間大肆斂財,又說她平日裏所食所戴都要數萬金。
更細致些的,便說她一天光百年人參就能吃下好幾根!
消息很快傳到永豐帝耳朵裏,他氣得扔了好幾本奏折。
“當真妖言惑眾!”他指著地上的那些奏折,“這些大臣,竟敢附和民間浮誇不實之言,一定要朕徹查紀國公府!”
“那不過是袁氏一位旁支嗣子罷了!”
若一開始他還因為袁氏插足不悅,如今看到朝中如此情形來,他簡直覺得荒謬得厲害。
這樣大規模的造謠生事,借題發揮,倒像是有人暗地裏使了手腳要抨擊袁氏一族。
“看看,這都有些什麽人。”永豐帝覺得可笑至極,“有禦史台的,有門下省諫議主事的,還連個弘文館的學士都敢言之鑿鑿給朕遞折子上來!”
“太後為了朕的江山,勞苦而樸素,到了他們眼裏,倒是連吃粒米飯都變成吃燕窩了!”
常禮躬身撿奏折,邊道:“太後娘娘向佛,素來勤儉樸素,就連平日裏皇後和貴妃孝敬些什麽好東西也都不自用的。”
話雖如此,可偏有些大臣們不厭其煩地上書陳事。
到了後頭,但凡有抨擊太後的奏折,永豐帝都不再批閱,退了回去。
可太後再好的心性,經由此事,也被氣病了。
萬壽當前,一國太後卻病重,這叫永豐帝甚是心煩意躁。
與紀國公府交好的勳貴之族無一不為太後和袁氏一族說理,可更多的還是主張徹查袁氏的。
連帶著好幾日上朝時,宣政大殿上氣氛都極為緊張。
唐翹許多日未曾外出,卻並未錯過朝中的任何消息。
這日婉柔入宮,說起上午永豐帝跟大臣們爭吵到拂袖而去的情形時,還很有些感慨。
“果如殿下所言,太後果真高招。眼下太後這一病,言官們再怎麽說也無濟於事了。反倒會叫陛下更覺紀國公府冤屈,更不會落罪於袁氏本家了。”
唐翹正拿著一卷兵書在看,“父皇本就自覺愧對太後,眼下再有這樣一出戲,湖州鹽案的罪名,便要叫永寧伯府實實在在地背上了。”
“以一個永寧伯府,平息掉湖州數萬鹽戶的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