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146章 疾風驟雨

謝婉柔自小是被當嫡長子教養大的,眼界學識不遜於任何男子,可這一次,她頭一回覺得直麵官場黑暗,“太後,又怎會甘於隻做一個閑散之人。”

她將兵書放在腿彎裏,看向婉柔,“其實這些年來,朝中之事,太後又何曾真正遠離過?”

婉柔一怔,隨即苦笑,“是啊。”她眼裏是濃烈的恨意,“我先前一直不懂,為何一個淮陽侯府,可以將我祖父生生牽扯進來。”

一個有恩於社稷的太師,又是皇後生父,淮陽侯府再得勢,也不該這樣迅速將揚州的事情平過去。

現在她知道了。

“太後要製衡後宮與前朝,便要先叫謝氏一族敗落,再叫謝氏與景氏相爭,自己則隱於幕後,坐收漁利。”

就好像如今的戶部尚書曹聚,不正是謝氏與景氏相鬥後的結果?

婉柔有些坐不住,“殿下一直說還要靜等,不知何時才是最佳時機?”

“快了。”她合上書冊,眸中劃過一絲笑意,“就看唐沁能忍到幾時了。”

涼雲殿,侯景來報。

“殿下,太後確實病了。隻是……”

唐沁正在練琴,聞言連個眼皮都沒抬,“本殿不喜歡聽你半截廢話。”

侯景將頭埋得更低,恭敬道:“湖州的事情,袁氏恐怕難辭其咎。”

琴音微滯,唐沁緩緩撫平琴麵。

侯景立刻遞上去一份冊子。

“這是在柳成蔭死那日,我們的人率先在其身上發現的賬冊。”

“此冊足以表明,湖州每年要私下上貢的銀兩,乃是所販私鹽數之九成。與湖州刺史府中所顯示賬冊之五五分成,相去甚遠。若非杜撰,便隻可能是當時交易之事,有陰陽兩份賬冊。”

“若按五成之利,或有可能是永寧伯府及袁氏旁支乃湖州官府幫凶。可九成之利,隻怕是紀國公爺的身份,想要從一方刺史手中獲得此利也不容易。”

唐沁翻看了兩眼那賬冊,眸光晦暗不明。

為妨她誤會判,侯景又添了一句道:“不過殿下,柳成蔭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唐沁翻至最後一頁,隨後深深吐出一口氣。

眸光森冷無比。

“柳成蔭早有預謀逃走,身上帶的東西,必定是足以保命的。”她並不懷疑這賬冊的真實性。“這些年來,本殿和母妃一直以為太後是向著我們這邊的,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

她垂眸,清冷的氣質中摻雜了幾分冰冷,“太後這是拿淮陽侯府當擋箭牌,自己在後頭搞事呢。”

“若真是一心禮佛,堂堂一國太後,何需極盡辛苦賺這種銀子。”她冷笑,“原來太後,也不甘願一直隱居幕後啊。”

“那殿下,可要想法子將此冊給陛下?”

“此冊,絕不能從淮陽侯府手裏脫出去。”她微微抬眼,心中已然有了對策。

淮陽侯府一出手,必定迅疾而猛烈。

三日後,湖州百裏加急文書抵達京城。

當夜疾風驟雨之下,永豐帝徹夜難眠。

翌日,紀國公爺及袁家二老爺早早受詔入宮求見。

永豐帝滿臉倦色地來見他。

紀國公爺身著朝服,大禮跪拜而下,“臣未能管束好家弟,臣有罪。”

袁二爺涕泗橫流地跪下去,將自己是如何打著紀國公的招牌所做惡事,一一招供,無不詳盡。

永豐帝沉著臉,並未讓年邁的老國公起身,“先帝封袁氏國公,享世襲爵位,皇家俸祿。哪怕沒有國公之位,二舅父亦不缺金銀,究竟還有何處不足?竟致如此作為?”

紀國公麵對滿臉失望的永豐帝,隻能躬著身子。

“臣,對不住陛下。”

袁二爺亦悲切地哭起來。

“袁氏不是對不住朕!對不住的是太後,乃至整個國公府的子孫後代!”

一個有罪於社稷的府邸,哪怕爵位還在,又怎可與繁榮時期相提並論?

“陛下不好了!太後暈厥過去了!”

永豐帝便又顧不得袁氏兄弟二人,疾步往慈安宮趕。

醫師們已經到了,接連紮了幾針,才叫太後緩和過來,隻是大病未愈又添心神之憂懼,太後臉色很是不好。

“是我袁家對不住你皇兒。”一向穩重自持的太後眼裏盡是淚水,“哀家竟不知,你二舅父如此狼子野心。袁家教導不善啊!是哀家的不是!”

袁二爺是太後的幼弟,一向頗得大兄紀國公與長姐太後之照拂。

“哀家對不住先帝啊。”

說著,太後臉色肉眼可見地愈發慘白起來。

永豐帝驚得厲害。

“醫師!”

太後病倒,整個慈安宮裏頭,妃嬪和在京城的皇子公主們都到了,站在帷帳外,垂首靜候。

隻有永豐帝和謝皇後,在裏頭親自服侍太後喝藥。

這一日,鬧到近暮時分才消停。

出慈安宮時,迎麵便見唐沁和唐妍。

唐妍甚是不高興,“寶儀姐姐還等她做甚。”

寶儀姐姐有出宮腰牌便也罷了,父皇竟也給了唐翹一份!

公主之中,居然隻有自己什麽都沒有。

唐妍酸妒得厲害。

“原來二位妹妹在等我?”唐翹是和唐清並排出門來的,“三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唐清掃了那姐妹倆一眼,頷首,“過幾日三哥進宮來看你。”

“好。”

他才走沒多久,唐妍便尖聲道:“三哥素來心善,就怕有人不知好歹,隻知利用三哥對咱們姐妹的照顧。不過你別得意,早晚有一天,三哥必定看清你的真麵目。”

上次落水的事情,她始終耿耿於懷。

“不知三妹所言,我是何麵目?”三姐妹年歲相差一歲不到,唐翹的身高與唐沁差不離,卻比唐妍高上半個腦袋,她微微垂眼看她。

唐妍咬牙切齒,“你少裝模作樣!你不和睦姐妹就算了,還行那等下作之舉!若是父皇知道了……”

“若是父皇知道了,三妹隻怕就不隻跪祠堂了。”她一向不喜歡和太蠢的人說話,累。

唐妍卻像隻被激怒的小獸,更齜牙咧嘴起來,“賤人!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被罰跪,你……”

“住口。”唐沁亦是耳朵被吵得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