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170章 離間計

“昭華給我的?”霍轍眸光微閃,“可有說為著什麽?”

“並未。”寄留不解自家世子為何是這個表情,“昨日殿下在酒樓與殿下坦白,今日殿下就送了吃食過來,這不是好事嗎?”

說著,他便要去打開食盒。

“不許開。”

霍轍猛得伸手,死死壓在那食盒上頭。

國子監女學,今日新來了一批人。

“北狄二位公主,還有各國在大邕的使臣,適齡的幾乎都來了。說是要一同參與比試,就連那位北燕的皇子,都來了學堂裏頭。”

“咱們大邕的國子監,她們來做什麽啊,”王韶玉很覺晦氣,“真是令人討厭。”

“噓,看,人來了。”

北狄的兩位公主是一向的高調,由侍女前擁後簇著而來,聲勢十分浩大。

朝陽走在妹妹前頭,入了學堂後,徑直走到唐翹跟前來,居高臨下看著正在翻閱著什麽書籍的她。

“大邕便是這樣的禮俗嗎?本公主來了,大邕長公主作為主人,竟也絲毫不聞不問?”

才來的第一句話便是這樣刁難的,學堂內的女學生們早已義憤填膺。

唐沁也暗了眉眼,看向這邊。

朝陽的位置,若是唐翹要與她直視而言,勢必就要仰頭看人了。

唐翹輕笑一聲,並未抬眼,雖坐著,氣勢卻並不輸於她,“原來朝陽公主還知道何為禮俗。入我國子監,不著國子監之衣,不遵國子監之則。無禮在前,卻要別人來禮敬於你,豈非太過可笑?”

“那又如何?”朝陽昂了昂頭,“本公主是客,你們大邕不都是說,主隨客便嗎?”

“大邕是禮儀之邦,從來好客。可若客人不敬,大邕卻也不必以禮相待了。”唐翹緩緩放下書側,起身。

北狄人生而高猛一些,唐翹在大邕同齡女子中身量算高些的,但對比起來,還是要吃虧一些。

可兩軍對壘,靠的絕不單純是體量。人亦如此。

她略略抬眼,平視過去,四目相對,半點不落下風。甚至以幼於朝陽不少的年歲而沉穩,隱隱更添威懾。

“父皇寬容,特準北狄二位公主及貴國使臣貴女入國子監求學,乃是恩賜。可朝陽公主不僅不感懷於心,屢次挑釁僭越,難道是還想於西北再開幹戈?”

這個時候的北狄,根本沒有能力與西北定北王府抗衡。

朝陽公主此舉,固然是想打壓大邕,卻也甚蠢。

“就是!之前萬壽宴上父皇不說不過是覺得不便與小輩計較,你倒蹬鼻子上臉!”唐妍是討厭唐翹,卻也更不喜歡外邦這位目空一切的朝陽公主。

倚月適逢其時地上前攔了攔孿生姐姐,對著唐翹等人歉意道:“昭華殿下莫要生氣,我姐姐並非此意。隻是在萬壽宴上,見殿下劍舞格外出色,想來騎射定也是人中翹楚,故而有心前來討教罷了。”

有朝陽這樣刁蠻無理的人在旁邊做陪襯,倚月公主便立時顯得溫婉可親起來。

可唐妍甚是不滿,好不容易氣勢占據了上風,自然更要辯個高低。“什麽討教?分明就是挑釁我大邕之威!”

“寶靈。”

唐沁踱步過來,“不得無禮。”

倚月一見唐沁,便是一喜,“這位想必就是大邕的寶儀殿下了罷?在家中時,便常聽聞寶儀殿下之儀,聽聞殿下聰慧靈巧,又是長女,最得大邕陛下寵愛……”

說到此處,周圍人臉色一變,倚月也才反應過來,小臉一白,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唐翹。

“倚月失言。隻是此前一直隻知曉大邕皇女中,寶儀殿下最長。倒忘了昭華長公主之身份。”她向前走了兩步,用北狄禮節躬了躬身,“還請昭華殿下莫怪罪。”

“這有什麽。”因唐沁的打岔,唐妍不敢再虛張聲勢,卻也覺得這倚月公主比起朝陽來,確實要順眼不少,“長公主才宮沒多久,連我有時都會忘了自己還多了位姐姐呢,更別提北狄……”

“三妹。”唐沁端著笑,打斷她的話,“都跟你說了,既然你近來因病身子乏困倦怠,便不要來上學了,姐姐自會替你向夫子告假。”

“寶儀姐姐,我……”

唐妍都不知道自己何時病了,她分明活蹦亂跳得緊啊?

二姐這是做什麽!

“來人。”唐沁不給她辯解的機會,“送三公主回宮,好生休養。”

倚月公主看著唐妍離去的方向,眼裏透露著擔憂。“倚月見三公主紅光滿麵中氣十足,原來三公主竟病了嗎?”

“三妹素來要強,不願叫人知道自己生病。”唐沁睜著眼睛說瞎話道:“雖瞧著精氣神好,可身體已經很是虛虧了。”

倚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隨即又用了一種同道之人的眼神讚許道:“早就聽說二公主與三公主姐妹情深,如今瞧來,確實如此。”

這話乃是確鑿無疑的事實,可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便叫旁人下意識去看被排除在外的唐翹。

都說三個人的友誼是擁擠的,親情有時也是如此。

大邕可就三位公主,那兩位公主要好,才從京外認祖歸宗回來的昭華長公主豈不就被隔離在外了?

若昭華殿下當真心思敏感些的,這個時候,就該難受了。

“原來北狄與大邕相隔這樣遠,卻也時時關注嗎?”唐翹端著笑臉看倚月,“連二位公主交好都曉得。”

大邕的公主都住在皇宮之中,宮牆往事,哪怕連大邕自己人都不清楚,更何況遠在千裏外的北狄。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頓變。

“長公主說得對啊,這些事情,北狄公主是怎麽知道的呢?”

“難不成是,北狄有意窺伺我大邕?”

勳貴世家的孩子幾乎天生都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隻要警惕心一起來,再一細想,便能發覺,北狄這位看似柔弱親和的倚月公主,實則在故意引起大邕內鬥。

頂著眾人眼神的壓迫,倚月很是惶恐地解釋:“倚月是入邕京後偶然聽聞的。本是想著我同姐姐一母同胞,彼此親近形影不離,想來大邕的公主亦是如此。卻沒想到惹了長公主殿下的懷疑,實是倚月罪該萬死。”

這樣的說辭下來,倒顯得唐翹小家子氣了。

唐翹勾唇。

這倚月公主比朝陽公主段位可高多了。

輕飄飄幾句話,其引導之向,不可謂不毒。

唐翹掃了一眼朝陽,笑道:“倚月公主果真是端莊知禮。二位公主,一動一靜,相得益彰。”

話雖如此,可朝陽的行徑,與倚月的“端莊知禮”比起來,簡直可以說得上是野蠻了。

朝陽漂亮的眉眼下意識蹙了蹙。

唐翹見狀莞爾,“可本殿雖喜看北狄二位公主如此親密,卻並不羨慕。”

“哦?果真。”倚月麵上好奇,心中卻不以為然。

“人自出生而起,除了是族之人,父之子,卻也還是獨立之人。莫說兄弟姐妹之間了,哪怕是親如父子,尚且都有看事見人意見不同的時候。”

聽見這話時,兩位公主雖心思不同,眸光幾乎在同一時刻都噙了一抹暗色。

此次北狄大敗於西北,北狄帝歸咎於其子冒敦,也就是兩位公主的親哥哥,因其指揮不善,北狄帝還意欲治罪於冒敦。

若非如此,北狄又怎會退而求其次令兩位公主作為使臣前來大邕。

唐翹不必提聲,其清晰嗓音自可為學堂內所有人聽見:

“我與兄長,弟妹之間,盡可以不行同路、各有所見。可若有朝一日遭遇外患,必然團結一心,矛頭向外。”

唐沁抬眸,看向唐翹時,眸光裏噙了詫異。

但她很快調整回來,緩步走到唐翹身邊,以證其話。

二個國家,四位公主,可親情疏遠的兩人,竟比那對孿生姐妹看起來更為心齊。

倚月公主眉心微蹙。

她下意識去挽了自家姐姐的手,“正如昭華長公主所言,姐妹之間,自然要戮力同心。”

可朝陽公主那有些不自然卻努力克製的臉色,怎麽都叫這二人顯得格外不和諧。

“那兩位公主,瞧著是一體,卻也各自暗懷心思。”下學後,三人照例前往無名酒樓,吃一頓晚膳,路上謝婉柔止不住地搖頭,“當真是令人發笑。不過話說回來,殿下怎麽發現那二人不和的?”

“每每倚月一說話,朝陽再鬧騰都收了嘴。”唐翹目光看向馬車內另一側的戚喬喬,“若非是寵愛妹妹得不行,便是彼此有嫌隙,卻又礙於在外懶得搭嘴。我不過出言試探一二,誰知當真不和。”

這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可我不明白。”婉柔一直憋著話,就是想出來問她的,“都說北狄帝極其寵愛皇後,連帶著格外疼惜北狄後膝下的一子二女。皇家如此和睦之景象,從來都是罕見的。怎麽朝陽和倚月之間,竟還生了嫌隙?”

“婉柔家中隻有一位弟弟,許是不曉得,這天下,人心本都是偏的。”唐翹收回目光,餘光瞥了眼車簾外頭一直並肩行著的馬車,“北狄尚武,北狄帝則更甚。二位公主中,倚月公主幼時落水體弱些許,後來再療養得當,卻也不及天賦卓絕的朝陽公主在武學上的造詣。北狄帝偶有偏寵,另一個,自然漸漸心生不滿。”

“原來如此。”婉柔恍然大悟,隨即卻又狐疑,“殿下怎麽對北狄皇室的事情,知曉得這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