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民間議論,風雨欲來
唐翹扯了個慌,“聽三哥說的。”
聞言,謝婉柔張了張口,卻沒再問了。
唐翹正疑慮之際,便聽她道:“今日我已經問了李司業分組的事宜了。”
婉柔高興之餘又有些感慨,“我隻會騎馬,卻不會騎射,司業說,我與殿下,依舊是一起的。隻是喬喬因為出身武將世家的緣故,約莫是要被分去同旁人一組了。”
平常這個時候,戚喬喬就該嚷嚷起來了。
可今日,卻格外安靜。
“喬喬?”謝婉柔狐疑,喊了她一聲。
戚喬喬這才回過神來,“到酒樓了嗎?”
唐翹和謝婉柔齊齊蹙眉。
“你怎麽了?心神不寧的?”
戚喬喬是藏不住心事的,聽唐翹這一聲詢問,險些眼淚都要掉了下來。
她連忙垂眉下去,吸了吸鼻子,道:
“昨日我見了利來,實在好奇忍耐不住,便旁敲側擊問起他是否給家人買了禮物,他卻隻說沒有,以為我耍脾氣,隻哄我說下次就要帶我去京城最好的鋪子裏頭買一套頭麵,還叫我替他掌眼挑些禮物,說是好用來孝敬老夫人……”
她癟了癟嘴,“我說叫他上來見見殿下和婉柔姐姐,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而已,可他卻著急忙慌地要走了,怎麽都不肯留。”
婉柔連忙安慰她:“不過是見麵而已,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因為這個生氣?”
戚喬喬抬眼,眼眶裏已經有了淚水在打轉,“今日來國子監前,我特地去了伯府一趟。才曉得,他昨日許久未歸,到家後已是半夜。也根本不曾給長輩們帶過什麽禮物。”
說到此處,她難受得緊,更多的卻還是驚慌,“殿下,婉柔姐姐,你們說,他是不是也和旁的公子哥一樣,在外頭有人了?”
“你可問過他了?”唐翹從腰間取出帕子來給她。
戚喬喬捏住,流著淚擤了擤鼻涕,將自己折騰成小哭包,然後遞還給唐翹,“還沒有,可我心頭總是害怕。”
“既然事情還未查清楚,或許隻是誤會也未可知。你若擔心,便親自去問一問又何妨?”唐翹擺了擺手,婉拒了,“莫要傷心了,今日咱們來得早,定然也能有新鮮出爐的醬燒豬蹄子吃。”
許是昨日醬燒豬蹄的威力太大,戚喬喬沒抗住**,總算是轉移了些注意力,好受了些。
連進酒樓時,都是衝在第一個。
唐翹放慢腳步在後頭,問了雲冀一句,“你在京城人脈如何?”
雲冀麵無表情回了一句,“滿京城的乞丐都是我的兄弟。”
哦喲,厲害了。
唐翹甚是欣慰,吩咐道:“想法子去查一查,這幾日承化伯府世子薑利來的行蹤。”
雲冀下意識便緊皺眉頭,“此人不是好人。”
“嗯?”唐翹詫異不已。
雲冀這冷酷的性子便注定了他不是一個喜歡說三道四的人,莫說閑話了,就是喜惡,他也甚少放在臉上。
可如今,竟然直直說薑利來不是好人。
這可叫她納悶極了,“為何?”
“他,與紀國公府來往密切。”
入了酒樓,照例由昨日見到的那位小二領著入雅間,隻是經過大堂時,卻聽到不少閑言碎語。
“什麽,十萬兩?”有人震驚出聲,連手中的酒被都放下了。“就買了根長得漂亮的草?”
“可不是嘛,”旁邊的人許是喝了酒,臉色紅彤彤的,說話也不忌諱,“外頭倒傳言說那是味極好的藥材,可我覺得啊,大約是那些貴人們的托辭罷了。若真是什麽珍稀的藥材,難道我大邕那麽多有名的醫師會不認得?”
之前那人深以為然地頷首,“此言甚是。”說著一杯酒下肚,更是不甘心抱怨起來,“到底是咱們沒能投個好胎,在京中熬了這麽多年的家業又如何?還不是不如人家一個出身好,隨隨便便就可以揮霍十萬兩。”
“豈止十萬,連根破草都肯出十萬之數去買,那其他那些更為珍貴的物件,豈非更要花費上百萬之巨。”
“噓,我可聽說,上頭那位殿下,單是在一個山外樓的花銷,就不止這個數。”那人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陛下仁厚,接回她後自覺虧欠,少不了多加撫慰寵愛。不過是出趟京師都有如此花銷,還不知在京中時的,是何等費用。”
“公主尚且如此,若是皇子,又不知該是何等花費。”旁邊之人咋舌的同時又驚異,“話說回來,女子以德為首,咱們這位公主,不知是否是自小長在偏僻山村的緣故,成日裏隻知拋頭露麵,半點不守婦德。”
“可不是,小小年紀就如此了。聽說她在宮中,不敬皇後,不睦兄妹,時常打罵下人,甚是蠻橫無理。”
年齡小些的那個不解,“前些日子不是還說長公主殿下在萬壽宴上跳了劍舞給陛下賀壽嗎?當時二位兄台還誇讚,怎麽今日……”
那二人就很是嗤笑地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料想啊,那劍舞也是無趣,什麽才貌雙絕,不過是陛下為著抬高其身價所為罷了。”
“此等惡女,難怪士族人寧願終身不娶,都不願做駙馬。”
“哼,這樣的女子,究竟是不是皇家血脈,都還未可知呢。”
“可不是,我聽說啊……”
雲冀耳朵好,冷著眼從那幾個人身上收回視線,“主子,可要屬下……”
唐翹抬了抬手,示意他莫要輕舉妄動。
倒是前頭帶路的小二十分不悅,對著幾人歉意說了一句,便徑直走向那三人,嗓音冷得跟冰刀子似的。
“三位,本店太小,容不下幾尊大佛,還請幾位現在就離開。”
正喝得爛醉談天說地的三人見狀很是不滿。
“你開門做生意,憑什麽趕本大爺走!”
“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嘛你?一個小二也敢在本公子跟前嚷嚷,將你們東家叫來!”
小二扯了扯唇,十幾個壯漢還在打雜的壯漢便到了他身後來,凶相畢露地看著三人。
“本樓不招待衣冠不整、言辭無忌的客人。”小二冷聲,“是要自己走,還是本樓的人親自驅趕。”
言辭無忌四個字一出,才叫兄弟三人的酒醒了一些。
無名酒樓橫空出世,又有如此多的招牌菜,自開張至今屹立不倒。不少人猜測背後東家身份貴重。
裏頭還算清醒的那個勸說著另外兩個往外頭走。
這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京中每月因為醉酒言語不當惹上官司的人,也不在少數。
唐翹留了個心眼,“雲冀,查一查那三人。”
抬腳往樓上走時,婉柔靠過來,“殿下在杭州時,分明隱了自身身份,以男裝示人的。此事,唯有寶儀公主知曉,是不是她?”
望台處漏過來的金黃色餘暉打在閣樓走廊的窗扉上,唐翹自窗前走過,披了一半柔光,另一半隱於暗色。
“若真是唐沁,早在我們才回京時就做了,不必等到現在。”
至於唐沁為何明明可以使計,令她落人話柄,卻最終都沒用。
唐翹思來想去隻能歸因於萬壽節。
永豐帝疼寵唐沁,她卻也不負這疼愛,但凡可能損毀永豐帝顏麵之事,她都不會去做。
若是在萬壽節前爆出長公主大肆揮霍的傳言來,惹得民間議論紛紛,那麽永豐帝這個萬壽,便也過不好了。
“可除此之外,還有誰呢?”
“自然是,最不必顧及皇家名譽之人,”她抬腳,照舊進的是昨日來那雅間,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裏頭東西並未更改,可她總覺得每個地方都精致了不少,“更準確地說,是本就妄圖損傷皇家顏麵,令我受責於天下人之時,往父皇身上也潑些髒水。”
“可那些人未免也太過分了。”方才若非唐翹攔著,戚喬喬已經衝過去和那兄弟三人理論了,“言辭甚是不堪。”
還拿先帝朝的皇家醜事來當談資,將昭華殿下也歸於那些公主之列。
“槍打出頭鳥,那三人,不過是被言辭挑撥了。”唐翹坐下來,瞧了瞧外頭的長街。
彼時太陽西斜,催著滿街的人馬行色匆匆。
金吾衛兵穿插其中,似乎正在抓捕什麽罪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殿隻是好奇,因為一株銀絲美人麵,那人,究竟能生出多少事來……”
目光漸移,最後微微凝滯在一個人影身上。
才還未上齊,外頭小二來請。
“這位姑娘,外頭有位貴客尋您。”目光看向的,是唐翹。
在這個節骨眼,來個貴客?
謝婉柔跟著起身,“我陪殿下一同去。”
唐翹起身,微微搖頭,“你們先吃著,不必等我。”
小二徑直帶著她穿過長而彎曲的閣樓,入了一間僻靜的所在。
“吱呀”
門緩緩推開,露出裏頭人的模樣來。
許是久病,他的身子骨比起從前更瘦了好些。一襲玄色的束腰長衫,被他穿得似乎都顯得大了些。
他背對著唐翹坐著,白皙得幾乎能看得清血管的手微微搭在一個食盒上,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他指尖微微顫動。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