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226章 太後吐血,徹底清查湖甘

慈安宮,難得寂靜。

袁含璋隨母親紀國公夫人到的時候,蕪芯領著內侍侍女們全跪在正殿外。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平日裏這個時辰在侍弄花草的內侍侍女們也都沒有動靜。

隻安安靜靜跪著,不敢左顧右盼,更不敢說話。

母女倆一瞧,心中更是荒涼一片。

跨入正殿中,遠遠地便見太後高坐在上頭寶座上,似乎並未看見有人進來,神思十分渙散。

殿內少點臘燭,光線昏暗異常。

“姑祖母。”

這一聲呼喚將袁太後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坐。”

紀國公夫人卻沒心思閑坐。

“姑母,您可知道嚴端居然沒死,甚至供詞替五皇子翻案!還有那手劄,原封不動到了陛下手中,這樣下去,章致肯定會保不住的!還有湖州和甘州的事情,立馬就會查到咱們頭上了,姑母……”

“閉嘴。”

太後抬眼,眼裏全是冰冷。

紀國公夫人平日裏再如何高傲,可麵對太後終究是膽怯,這句話叫她愣住不敢再開口。

袁含璋扶著她,“母親,先坐。”

她上前去,親手斟了茶雙手奉給太後。

太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接過了茶盞來,放在手邊。

“璋兒,時至今日,你有何想法。”

袁含璋眸光微沉,“我懷疑,我們一早就被人下套了。”

“是啊。可笑哀家居然現在才發覺。”她目光驟冷,眼裏一片森然。

她隻要一想起,就恨不得親手剝了那人的皮。

“可到底是誰能計劃這樣周全?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所有的計劃。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太後麵色極冷,“這一年去過湖州的人,除了五皇子外,便是昭華和寶儀。”

說起昭華,袁含璋便是滿腔複雜,“今日湖州的百姓送來萬民傘。除了讚頌陛下與五皇子外,還大肆讚揚昭華長公主。可不管她做了什麽,她回京不過一年。”

不可能是她策劃。

“倒是淮陽侯府,最有可能。”她道:“這些年貴妃一向做出親近慈安宮的模樣來,或許正是為了掩人耳目。五皇子的事情,淮陽侯府也有參與,想來是想一石二鳥。”

紀國公夫人聽著二人的複盤,驚到無以複加,“若真如此,工部的汪究,湖州的嚴端,戶部的衛閩,還有大理寺,豈非都是淮陽侯府和貴妃的人?!”

加上之前刑部的人,淮陽侯府難道已然隻手遮天?

太後搖頭,“不會是淮陽侯府。他們還沒那麽大能耐。那個手劄,不可能是景氏一族之人送進宮的。”

淮陽侯一門心思撲在他的軍功身上,貴妃雖得寵,腦子裏想得卻隻有一個永豐帝。

小輩裏頭,唯有四皇子和寶儀還算有勇有謀。

四皇子到底氣盛,寶儀睿智卻受身份限製,策劃不了這麽周全,也拉攏不了這麽多人。

“這樣說來,豈非就剩下一個秦國公府?可我們的人一直盯著謝氏一族的人,除了謝荊身在湖州外,整個謝氏一族的人行跡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太後正是因為這個,才冥思苦想了一日。

猛然間,她不知想到了什麽。

“不對,還有一個人。”

“誰?”

太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名字。

“謝婉柔。”

她謝婉柔回京的時候正趕上西北碎葉城破,朝廷上下,包括她在內也在盤算西北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她忽然想起來,就在那一日,逸王解了禁足,而昭華又適時囑咐逸王出宮。

雖說那一日謝婉柔遇刺之事是範依然所為,可現在一想,昭華又何嚐不是為了提前保護呢?

這也就說明,許歸璋失蹤的那一段時日,一定是與謝婉柔接了頭。

許歸璋失蹤後又重新暴露蹤跡,並非是真的走投無路,而是故意出現,擾亂她們的視線!

再聯想到西北這一連串的事情,太後漸漸明悟。

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

從湖州到甘州,再加一個西北,這是一步步將她引入陷進裏去!

而她居然從無察覺,自以為勝券在握!

太後猛得用力,捏碎了手中的佛珠串。

“嗒”

“嗒”

一顆顆珠串刹那間砸在地板上,滾去了不知名的角落。

太後心口猛得一痛,隨後密密麻麻的痛感自胸口迅速蔓延開來。

一股躁意自胸腔裏噴湧而起,穿透全身筋骨和血液直衝喉嚨口。

她痛苦地捂住心口,“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鐵鏽味溢滿整個口腔之時,太後的身體軟軟地栽倒了下去。

“姑祖母!”

*

紫宸殿之上,權官雲集。

一度被斥責禁足的逸王和唐持兩兄弟也在。

唐衍則坐在下首,也著了朝服。

著了素衣的嚴端居於大殿之上,將手中有關湖州官場多年罪狀以及湖州與甘州來往金銀賬目,悉數呈上。

“五皇子自到湖州,肅清逆黨,體恤百姓,深得湖州百姓愛眾。可湖州取證之事,涉及千裏之外的甘州,實在艱難。為查清朝廷餘孽,五皇子才出此下策,與臣合謀,引蛇出洞。”

“這些日子臣假死脫身,與謝三公子、汪侍郎據照甘州朗青之供案述詞查探,終於不負所望。”

如今說起隻是簡單的兩句話,可這裏頭的危險和困難,是難以估量的。

尤其是五皇子,他原本可以僅憑湖州當時收集到的證據回京述職,得到應有的嘉獎。

可他偏偏走了最極端的一條路。

還有嚴端。

這個寒門出身的,永豐二年的進士,是第一次站進紫宸殿。

可唯這一次,令所有人終身難忘其風姿。

永豐帝親自從座椅上起身,去扶他的手。

“湖州之事,朕已悉數曉備。這些年,嚴卿受累了。”

不單單是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從前的事情,也不該被遺忘。

湖州整個官場都腐爛透了,可唯有一個嚴端守住了心,不惜以身犯險,還朝廷清朗。

這樣的官員,才可稱得上是百姓的父母官!

嚴端穩穩站起來,一襲單衣,身形瘦削,眼眸卻極明亮。

“臣始終記得永豐二年陛下和太師之言。”

——“海晏河清日,修文偃武時。”

他出身之時,正趕上前朝末的戰亂。

他曾在年少時親眼見戰亂裏的親人死去,也聽過屠刀戮人穿腸而過的聲響。

正因踏過一摞摞的屍骨,一灘灘的血跡。

他才更珍念大邕的來之不易。

永豐帝大讚,“世間良臣何如?嚴刺史也!”

(翻譯:世上賢良的臣子是什麽樣子呢?就是刺史嚴端這樣!)

“大邕有你,是百姓之幸,亦是朕之幸!”

湖甘事宜校對清楚後,永豐帝迅速下了旨意。

“茲事體大,即日起,新設湖甘總監審三司,崔太傅任三司官,五皇子衍、禦史大夫、甘州刺史嚴端為副,整查湖甘二州事宜。

於湖、甘二州設小三司,吏部侍郎崔弼為甘州三司官,衛閩、朗青為副;刑部侍郎汪究為甘州三司官,謝荊為副。共同協理肅清此案,不得有誤!”

大邕建朝不過三十年,這還是頭一次針對地方設立如此大的臨時監審機構。

其中三司官身份和鐵血手腕更是驚人。

這一日,白雪下滿宮。

昭華在秦國公府見了彩玉三人。

距她離開湖州,約有半年之久了,何況當時是男裝。

可三人見到她,還是一眼認出了。

饒娘一見到她就抱著孩子跪了下去。

“民婦攜子叩謝殿下相救之恩,萬死無以為報!”

昭華記得她,也記得他的丈夫。

那個男人稱得上忘恩負義,卻寧願自己葬身火場,也要救妻子。

她活了將近三十年,見過許多夫妻。

這個時代的男人,總是更在意自己。

張銅,是一個例外。

她扶她起來,摸了摸那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孩子。

故人相見,看著這孩子,她心中卻浮不起來高興之意。

“你不怪我當時藏在你家,帶來殺身之禍嗎?”

饒娘想了想,搖頭。

“殿下本就是為救所有人而來。再說一開始,本是銅哥先對不住您,還有張家的其他人……”

昭華想起已在極遠去戍邊的張遠來,“事情都過去了,活下來的人,更要好好生活下去。”

一旁站著的扶招娣上前來,小姑娘淚眼汪汪的。

“你這孩子,一路上再苦都沒哭,怎麽眼下哭了。”彩玉在旁邊笑著,眼角卻有淚。

昭華對扶招娣印象有些不大深了,她想了一會子。

“你是,當時在海邊鹽場的那個姑娘?”

“民女扶招娣,拜見殿下。”扶招娣不會什麽禮儀,可她俯拜下去時卻十分恭敬。

彩玉跟著跪下去,“民婦彩玉,拜見殿下。”

昭華回京後,聽紅綃來信說起過她。

那個叫剛子的鹽場衛兵,在當時她和謝九離開彩玉客棧後,被湖陽縣令的人質問下落,可剛子故意指了錯路。

他死在柳成蔭落水的前一日。

在縣衙。

“剛子曾與我說,他知道在鹽場救人的是您。”彩玉憶起亡夫,心中悲切萬分,麵上卻露出一絲暖笑,“他那個人,就是一根筋,又強得不行。

可心地從來良善。

我想他一定遺憾未曾親眼見過殿下,所以村民們說要送萬民傘的時候,我便自告奮勇來了。

來替他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