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304章 一觸即發

衡王和寶儀的死並未在京中引起太大水花,這是永豐帝的意思。

他已經做錯一些事,令子嗣間不能安寧了。

現在更不能。

但這不妨礙他將二人厚葬。

喪儀是唐衍操辦的,縱然他與衡王生前逝如水火,可死後的尊榮,他並未有半分減免,甚至力求榮葬。

衡王的死,很少有知曉內情的人,眾人都隻以為他如永豐帝所言,是抱病而死。

太子此舉,受到朝野上下的稱讚。

紫宸殿寢殿,永豐帝一病不起。

愛子愛女接連之死,讓他實在承受不住這打擊,秋風一來,便將他吹倒在床榻之上。

他看著榻前侍疾的眾多兒女,卻來不及傷感。

因為更大的災禍,已如暴雨前的濃雲般摧壓而來。

永豐帝十三年八月,北狄聯合西戎,集合近八十萬大軍同攻大邕。

大邕西部,自上而下,伊州,桂州,河州,沙洲等地幾乎在同一時間遭受兵攻。

其勢如破竹,大邕軍隊雖有提前防範,可除西北外,其餘皆已先敗出半城之地。

“北狄聯合西戎北燕進犯,就連東瀛此等小國也敢西渡擾邊,才維係了半年不到的和平,又起了亂。”永豐帝是跟隨先帝打天下過來的,他深知一旦打仗,會給一個國家的安定帶來多大影響。他緊緊抓著唐衍的手,“朕這一倒,軍政大事便都要交到你手上了,老五,你一定不要讓朕失望。”

唐衍跪下去,朝他磕了一個頭,背脊挺直,堅毅而無畏。

“請父皇放心,兒臣自知身負重任,不敢絲毫鬆懈,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大邕子民驅除敵人鐵蹄!”

“還請父皇保重身子,大邕社稷和黎民百姓,都離不開父皇。”

看著這樣的太子,永豐帝心中稍顯安慰,“好。”

他親自將象征著大邕最高統帥的虎符交到太子手上。

“兵如水火,善用之則為福,不能用之則為禍。老五,好好用這虎符,不要讓大邕再次生靈塗炭。”

太子唐衍鄭重承諾:“兒臣必不辱命!”

翌日大朝會,五品以上官員皆列陣宣政大殿。

唐衍立儲以來,第一次以太子身份主持朝會,又是在如此非常時期,朝臣們望著這位新鮮出爐的太子,都在為他捏一把汗。

才當上太子便遇此劫難,一個處理不好,便是背上一身罵名。

而於唐衍而言,福禍相依,隻有到了危機關頭,才能曆練一個人,也能曆練一個國家。

站在龍椅旁的高高月台之上,俯視著底下朝臣時,他突然想起昭華說過的話。

“大邕建朝後,官員們習慣了和平盛世,早已忘記戰爭是什麽模樣,可是戰爭從未停止過。忘卻了這一點的人,是危險的。”

忘記了戰爭,就是忘記了曾經的苦難。苦難不值得被歌頌,但值得銘記。

大邕建朝後,中原地區幾乎再未遭受戰火。

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人被和平麻痹。

所以當馮昭林等人出現的時候,人們第一時間是去審判她,去刁難她。生怕她的出現將他們的利益裹挾,功名奪走。

而不是去思考,這樣的人才,能為大邕的邊防帶來怎樣的新篇章。

大邕的敵人從來沒有放棄過任何可以進攻的機會,邊關將士們也從未因為世人的誤解和忽視而放棄戍守家園。

現在的大邕,需要的是一次強有力地喚醒。

大敵當前,弱女子亦有勇!

“大邕建國三十餘年,邊境線上眾將士遵太祖之治,護國安寧,驅除戎狄,從未有一人退縮。護衛中原三十餘載和平。前北狄進犯,受大邕所逐,簽訂和平條約,然不足半年,北狄聯合諸國進犯,犯我河山,欲分裂割除大邕,實不可忍更不能讓!孤謹遵父皇之命,立國立家,庇佑大邕境內百姓。詔令定北王,安南王,淮陽侯,靖寧侯,毅勇侯,兵部尚書等將,各率兵眾,務必驅除外敵,奪回城池!”

多少年了。

趙邡已經記不清太祖的模樣。

可他仍然記得太祖和先帝親征時的熱血激昂,此時的唐衍,仿若與太祖先帝融為一體。

令他心悅誠服。

“驅除外敵,奪回城池!”

“驅除外敵,奪回城池!”

“驅除外敵,奪回城池!”

大邕的老臣們尚有健在,他們與大邕立朝後才入仕的官員有明顯不同。

大多官員都以為,這一次的戰爭會和前幾次一樣,都是小打小鬧。

大邕最多送給他們一些糧食白銀,便可打發。

可他們不這麽認為。

野心太容易滋長了。

之前的北狄或許隻是試探試探大邕,可這一次,他們是存了分裂大邕的心思來的。

譬如北燕帝這樣利益至上不輕易出兵的人,這一次卻參與了聯盟。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隻有驅逐了外敵,中原才能安定。

唐衍出手迅速,短短半月間,自京城而起,一點及麵,大邕十二衛皆動。

一隻沉睡的雄獅,酣睡時自然可以包容放任鳥雀的異動。當這頭雄獅醒來時,整個天地將為之顫抖。

而在大邕援兵到達邊境的這十日,外敵攻勢,必定是最為強烈的!

“殿下,西南戰報,安南王大破敵軍!”

“北境北燕攻城,城池失半。靖寧侯退守,靜待反攻。趙邡大將軍已經趕至東北,不日便能率領援軍到達北境。”

“殿下,北狄西戎北燕皆向西北增兵,西北邊境線或岌岌可危。”

紫宸殿,唐衍唐清及昭華麵對著大邕輿圖,幾乎在同一時刻明白了戎狄燕聯盟之心。

唐清一言道破:“西南主戰場在西北和東北北境。”

越是清楚了三國意圖,三人便越是覺得不對。

“我原以為比起西北,西戎會更願意攻打西南。”

西南地勢崎嶇,易出奇兵,西戎曆來都占優勢。

加上淮陽侯府因唐持寶儀二人之死之異動,唐衍第一時間是向西南增兵了的。

昭華手指安南王府方向,“西南地形複雜,易守難奪。西戎一個人咬不下,可西戎並未放棄此地,儼然是留待後手。倒不如和北狄共討西北。”

唐清看向西北方向,在大邕輿圖上看,大邕的版圖除了中原這一大圈子外,最為凸出的便是西北一帶。

西北向外延申幾乎隔絕西戎與北狄而接壤他國,而與中原的聯結,僅僅是狹窄的涼雲州的等地。這與諸國都團成一團自各國京城往外擴散幾乎是圓形或三角的版圖比起來,實在罕見。

而這,便是定北王府的功績。

生生將大邕的版圖,拓寬了三分之一不止。

弊端也明顯存在,邊境線太長,難守。

定北王府是靠著長年累戰才替大邕守住這城牆的,西北的長治久安,離不開每一任定北王及霍氏一族的血戰。

所以如今的定北王府,人丁凋零。

年輕一輩,隻有定北王霍轍與長寧王霍昶了。

可這兄弟二人,愣是將西北撐住了,三年間沒讓北狄西戎越過一丁點兒。

正是因此,唐清才有疑惑,“西北有定北王府,當年西戎北狄共攻西北亦未得了好處,這些年西戎幾乎都被定北王霍轍打趴下了,如今僅多了一個北狄他們就敢了?如今竟然派重兵去攻?難道隻是為了重創定北王府,破了打敗不敗神話之名嗎?”

若是能做到此,那的確能讓大邕驚恐。

可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就算增兵,大邕難道就不能嗎?兩國就算聯手合攻,也不一定能在霍轍手底下討了好。

一直沉默的唐衍幽幽開口,“除非西北出了變故。”

這話一出,唐清和昭華齊齊一怔。

“今日清晨,北狄倚月公主給父皇遞了密折。言定北王霍轍身患頑疾,壽命無長。”

“這不可能。”唐清毅然決然地反駁,“聿之身上頑疾,早已被慈真大師治愈。又怎會時日無多?北狄這是在欺騙大邕。”

唐衍看著沉思中的昭華,將定北王的密信遞給她看。

“定北王之疾,並未治愈。這三年,他一邊在對抗外敵,一邊也在將西北軍務移交給堂弟長寧郡王霍昶。我也是父皇病重這些時日,才知曉的。”

“北狄要父皇在戎狄兩國下一次進攻之前割讓伊州城,並獻上白銀數百萬兩。否則他們會繼續增兵。”

三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定北王對於西北,對於大邕來說代表了什麽。

霍轍若不能上戰場,整個西北的實力將大打折扣。

頂級統帥的影響力,是不能用兵將的數量來估量的。

舉個簡單例子,有定北王的西北軍,四十萬之眾至少可有八十萬之力。

反之,則可能連五十萬都不及。

“一旦此事傳出,大邕必定動**不安。”

“可難道真的要給割讓城池給出白銀嗎?北狄得了糧草,必定更加兵強馬壯,卷土重來不過幾月之間。”

昭華默默開口,“他們想以戰養戰。”

北狄野心龐大,尤其是倚月公主,她了解她,她必定不會願意偏安一隅。

“所以,我們不能答應他們!”

“自然不能。可有關定北王之事,亦不能傳出。所以現在,需要穩住他們。”

唐衍看向二人,“父皇的意思是,先派人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