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鸞行

第73章 壯誌難酬

她需要微微仰頭才能正視她,“你若做不了,我便尋旁人。”

這什麽話?

什麽叫他做不了?

“長公主殿下倒慣會用激將法。”這就是答應了。

唐翹十分滿意,雖然事情都是一個事情,可旁人總歸不如霍轍的人妥當。

見她眼角微微上揚,他就曉得這女人是在偷摸暗喜。

“說起來我也救了你兩回,你給我紮針,我倆這麽一來二去的,眼下總歸算是認識了,不如聊聊天?”

唐翹很意外,“世子想聊什麽?”

“比如私底下稱呼是不是可以換一換?”他琢磨著,仗著她不知曉自己的事情,努力和善,循循善誘,“我怎麽也算是你的恩人了。你就叫個霍哥哥,日後我便教你騎射箭術如何?”

這已經是可以歸屬於調戲的範疇了。

“霍……哥哥?”唐翹已經冷了臉,“你確定?”

霍轍看見她指尖和手腕在動。

他自然不會忘記昭華除了紮針還有一個強項。

用毒。

他眉心一跳,心平氣和地笑了笑,“開個玩笑嘛,別當真哈哈哈……咳。”

“罷了罷了,不聊這個。”霍轍收斂了玩笑的嘴臉,正經問她:“韋長善當年為彌補揚州事宜做了假賬,誘使範忠良蓋下戶部賬冊章印被抄家流放。眼下韋長善打入牢獄待定罪,太後那邊戶部侍郎曹聚升了尚書,眼下侍郎之位有了缺口,你……你們謝家可有什麽打算?”

唐翹沒在意他那些許口誤。

“戶部是要部,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當下有資格成為戶部侍郎的人不多,但眼下戶部臨緊要關頭,事務繁多,最有機會當任的,當屬最熟悉戶部事務的兩位戶部郎中韓錦與衛閩。

韓錦雖然年紀稍小一些,但他也算出身官宦中流世家,會說話能來事,與曹聚往來甚密,在戶部裏走動人脈也廣,當下最為熱議的便是他。

而另一郎中衛閩,是難得京外科舉取士出身的大才,隻可惜眼下朝中勳貴官宦世家抱團取暖,正規科舉取士出身的,被打壓得毫無地位,大多湮沒於洪流,籍籍無名一生罷了。

衛閩快要五十歲了,在官場周旋三十多載才能走到如今,已然是科舉出身官員裏頂天的存在了。

而她要做的,就是讓衛閩走到台前。

京城,南街一處酒肆。

二樓雅間,一華發男子臨窗而坐,對月愁飲。

在官場多年,衛閩早已沒有了當年科舉時候的意氣風發。

他深知自己沒有家世背景,無法同那些勳貴宦官子弟相較量,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入了朝堂,渴望報效君主,一展抱負。

這些年,無論遭受多少冷眼慢待和打壓,他也都向著這一目標趕赴,不敢停留,也不願自怨自艾。

可是好像上天從不願眷顧他,這麽多年了,他是黃土都堆到脖子的人了,這次機會難得,可他卻再也無法向前一步了。

階級的鴻溝,自古以來便是難以跨越的。

他抬盞,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半醉著舉向朦朧月色,眼裏有淚花閃動,嘶啞長吟。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三十年官場鬱鬱不得誌,盡歸於此一夜了。

他長歎,正要滿飲此杯,卻聽外頭對和之聲。

“蜀道之難,如上青天。然則大鵬一朝伺得衝天之風,便可扶搖展翅,一躍九萬裏。衛大人,何以鬱鬱至此?”

衛閩疑惑自己並未請友,放了酒盞,去開門。

見來人,他展眉笑了笑。

“原是謝三公子啊。”

範忠良平反之後,頗覺虧欠謝氏的永豐帝將一向招貓逗狗的謝荊塞進了戶部掛了倉部的一個閑職,從六品的官職,不必上朝,手裏也沒什麽實權,權當叫他掛個名莫要日日沒事幹。

這些年謝荊正事不做,卻雲遊了許多地方,見識廣闊,交友也不忌。一來二去,倒和衛閩打了許多照麵,喝過兩次酒。

比起戶部其他鬼蜮心思的人,衛閩反倒更喜歡這位被世人詬病的謝家三公子。

說起來當年他科舉時,主考官正是謝太師。

謝荊生得好看,拎著一壺好酒笑眯眯地衝他笑,“獨坐無趣,衛兄不如請我進去坐一坐?”

衛閩也不扭捏,眉間雖抹不開那股子愁思,可聽著那聲真心實意的“衛兄”,麵上終究帶了笑,“快請。”

謝荊一進門,先各自斟酒一杯。

“方才聽衛兄慨歎,倒引得弟弟我斷腸。”

說著他與衛閩碰了杯,自個兒先瀟灑飲盡了。

“我本是個沒用的人,眼下陛下叫我來戶部,當真是叫我折壽了。”

旁人說這話或許有炫耀的意思,可謝荊說起來卻不會叫人有這感覺。

他生性散漫是京城人都曉得的事情,一個出身頂級勳貴府的人,多年來不進官場,便可窺見其心了。

衛閩看著他這樣,羨慕之餘帶了兩分寬解,“賢弟不必苦惱,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罷了。旁的事,何必糾結煩悶於心。”

“說得好!”謝荊大讚,又忍不住與其飲酒碰杯。

兩人都是能喝的,可酒過三巡,終歸都帶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醉意。

“衛兄,我自苦惱便也罷了,你因何愁苦?莫不是因著戶部升遷之事?”

衛閩心裏苦,眼下喝多了酒在謝荊跟前,多年的謹慎和小心也化為了陣陣悲涼。

“罷了罷了,庸碌三十餘年,我隻道是自己無用。”

“衛兄怎可如此泄氣言己,依我看,衛兄雄才大略,多年蟄伏,乃是待一個時機罷了。”謝荊醉醺醺的模樣,胳膊肘搭在桌子邊沿。

“時機?”衛閩自嘲,“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時機。”

韓錦已是內定侍郎之人,他這一輩子,也就是個五品郎中了。

謝荊端著酒盞,眼裏卻漸漸清明,“眼下,不正是逆風直上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