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簽訂契書
出門時殿下還說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都沒讓他佩劍,隻拿了短劍防身。
可就這還被抓了,他真是憋屈得要死。
他看向自家殿下。
許是“章甄”身份特殊了些,那長臉倒沒敢把她送進牢裏去,隻是待的地方樸素得緊。
唐翹卻閑庭信步得跟在十裏荷坊的精致小亭子裏似的,散開折扇,緩步朝門邊走:“地方官兵雖然橫,卻也不是傻的。我們都亮出了身份又加以威脅他還不肯放過,可見是有人囑咐了他什麽。”
她用折扇柄敲了敲這房間的門。
嘖,果然不結實。
鄒靜不理解,“誰會與我們過不去啊?不應該啊。”
就算為著柳成蔭,也不該和他過不去啊。
最為離譜的是,“公子你都提了柳成蔭了,那長臉還是不為所動。”
柳成蔭雖然是商,可他在湖州的地位可不低。
他可是有湖州刺史的臉麵在。
“這自然就說明,搞我們的人,是連柳成蔭的麵子都不必賣的。”
“誰啊?”鄒靜納悶,“湖州能有幾個這樣的人?就算有,殿下你又不曾招惹……”
鄒靜說到這裏,就自個兒收嘴了。
“鄧家,絕對是鄧家!”
鄧家?
她倒覺得這種缺德得不動聲色的做法,很像某個人的風格。
她難得感慨了一句,“士子詭詐。”
“柿子怎麽油炸?”
唐翹:( ̄▽ ̄")
火光忽然漸漸亮起來,唐翹抬手擋了擋眼,有些不大適應突然的強光,“裏頭的,出來了,有人來保釋你們了。”
“賢弟,你受苦了!”柳成蔭幾乎快要落淚,催促著官兵,“快打開門,放我賢弟出來!”
衙門裏的人似乎很是敬畏他,手下加快了速度。
一出門來,唐翹既是驚喜又是感激地看向柳成蔭,也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柳兄!”
柳成蔭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拍了拍他的肩膀,“賢弟,什麽都別說了,是哥哥我來遲了。”
唐翹於是也跟著用袖子擦了擦濕潤的眼睛,眼角一碰到某類粉末,眼淚猝不及防地就下來了。
她還沒開口,眼淚就嘩啦啦地流。
柳成蔭見了這眼淚才真是嚇了一跳。
這,來真的啊?
他努力擠了擠,發現怎麽也擠不出來,於是隻能幹嚎著領著人走了。
後頭的官兵感慨:“誰說商人重利輕離別?你看不還是有真情在嗎?”
“是啊,章小公子哭得我這眼睛都跟著尿尿了。”這人煞有介事地擦了擦淚,“年紀大了,就見不得這些了。唉~”
獨自麵對兩個戲精的鄒靜:╮(╯▽╰)╭
他們可是一進衙門就花銀子托人去請柳成蔭了。
這怎麽也有三四個時辰了,要說柳成蔭沒有小心思,他鄒姓都倒過來寫!
至於自家殿下嘛……
他隻能說,隨時隨地隨身帶著好幾包不知名藥粉的女子,武力值可能低,但耍人的功夫,絕對不低!
這一日,甘州首富之子章甄初識權勢弄人。湖州首富柳成蔭將多年經商的“寶貴經驗”傾囊相授。
二人暢談至夜半,從此柳成蔭和章甄結為異姓兄弟!
同甘共苦,攜手共進!
“賢弟,我托人查了,這次是上頭有人害了你。你可想得到是誰?兄長我必定幫你出氣!”柳成蔭頗為義氣地說道。
唐翹感動之餘擺了擺手,“多謝柳兄了,隻是此人……此人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柳成蔭猜測了會子後恍然大悟又帶著驚恐的模樣,“會不會是那日在明月清輝時你得罪的那位王氏大公子?”
見對方點頭,柳成蔭忙不迭詢問起埋藏在自己心頭許久的話:
“賢弟既知曉他的身份,為何那日又得罪於他?”
唐翹想了想,說道:“他曾非議我家中長輩。”
柳成蔭一聽,心中更是安定。
自打知道章甄身份過後,他就不遺餘力地打聽甄家的人。
甄致的親妹子就是嫁給了淮陽侯府的一個旁支,因甄致財足,他那妹子與夫婿在淮陽侯府略有一些地位。
前些年夫婦二人借著淮陽侯府的關係在京中置辦了一處豪宅,因此還牽扯出一些官司,隻是貴妃得寵,淮陽侯府得勢,此事在民間很有些爭論。
事情傳到琅琊時,這位王家大公子王束便好一通引經據典,拐著彎罵了那夫婦二人。
因著他的話,朝廷對此事才重視起來,那夫婦二人的豪宅最終沒住成,連帶著背後提供銀子的甄致也受了些責罵。
難怪章甄這樣厭惡王束。
“公子,契書備好了。”
柳成蔭收回心思,心中暗自慶幸王束隻是在湖州小住,不會影響他什麽。
他笑著將契書拿給她看:
“賢弟,隻要你在這一份契書上簽字戳印,咱們兄弟倆便從此禍福與共了。”
柳成蔭囑咐他:“你看看這文書上的細則。”
章甄擺了擺手,直接拿來紙筆,“不必看了,弟弟我還能不信兄長嗎?”
他提筆,瀟灑落拓地寫下“甄啟”二字。
“等湖州商宴過後,我便先將第一批鹽運回甘州。也好叫我父親知曉,我也不是庸碌之人!”
柳成蔭心裏都樂開花了,“那是自然。我既是你的兄長,自然會全心全意地幫你。”
他來往過許多商戶,最是知曉如何拿捏別人的心思,於是對唐翹慷慨道:“賢弟從我這裏進的貨,首批我以半價與你。不管賢弟要多少,都是這個價!”
他最終目的在於章甄背後的甄家。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與大戶打交道,自然要先拋以誘餌。
唐翹感動得跟什麽似的。
“有柳兄這番相助,弟弟我無論如何也會促成此事!”
柳成蔭笑笑,他都這樣散家財了若章甄還說不動甄致,那他也活該一輩子當個不受寵的幼子!
表麵上他和藹親切極了,“賢弟做事,兄長沒有不放心的。”
二人各懷心思,看得鄒靜是歎為觀止。
夜色寂靜,一輛馬車自柳府出來,暢通無阻往前行著。
“殿下,那個甄家小兒子的名諱,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你問這個幹嘛?”
“好奇啊?”
“鄒靜啊。”
“啊?”
“你知道貓是怎麽死的嗎?”
“……”
是他嘴賤,他不該亂問。
殘月高懸,街邊稀疏昏黃的燭火拉長了馬車的影,夜風裹挾著日間留下的餘熱,撩動一街光影。
燭光與影跳躍閃爍,絲絲縷縷化作光點,融進深邃眼眸中。
“公子,他在柳府待了有兩個時辰。”
閣樓上的人“恩”了一聲,目光還追著朝巷口行去的馬車。
“屬下聽聞,那章甄真是身份乃是甘州富商甄致之子。若柳成蔭與甘州搭上,那湖州的形式就更嚴峻了。”
“湖州形式如何,自有朝廷來的人操心。與我何幹?”
“那章甄?”得罪自家公子的人,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
尤其是拿公子皮相說事的人。
“留著,再玩玩兒。”
在擁有絕對力量的貓麵前,再狡猾的老鼠也不過是玩具罷了。
左右他也不想這麽快回京,總要給自己找找樂子。
王束想了想今日長街上那人被官兵帶走的狼狽模樣,頓時覺得整個身心都愉悅了一些。
他收回視線,抬腳下閣樓。
“別院那邊可有異樣?”
“正要與公子說此事。”下屬麵有異色道:“今日午後,章甄那兩名侍女入了別院,屬下猜想她們許是想求長公主出麵撈人。隻是殿下未曾應允,近暮時分那二人又悄悄潛回去了。”
“章甄的人?”王束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甘州甄致是景貴妃的人,他的小兒子卻搭上了皇後養女。”
“這事怎麽瞧,都透著古怪。”
“可要屬下去查探一二?”
“何必費那功夫。”他興致高漲,“真查到什麽可就不好玩了。”
邁過門檻來,王束左轉,繞過窗扉,身影消失在廊簷轉角處。
燭光映回廊,有風自窗扉處彌散入內。
“你們今日去過王家的別院?”
“是。”蘇荷回話,“奴婢們原本想著讓謝大姑娘想法子去救殿下出來,卻沒想過殿下乃是有意為之。”
“不過奴婢二人都去王氏別院都是悄摸去的,無人發覺。殿下可以放心。”
唐翹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可不是有意為之,不過是到了後頭順勢而為罷了。
“王束在那,你們從開始進別院到出來,隻怕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倒不是王束敢窺伺皇室公主,隻是這樣一個長公主住到了王氏的地盤來,他怎麽也得保障其安全。
內院他不會安排人,倒是外圍,隻怕跟鐵桶一般。
這倆丫頭若非有人接應,白天就得交代在那了。
蘇荷和艾艾麵麵相覷,同一時間想明白了事,頓時自責不已。
“都怪奴婢們自作主張,壞了殿下的事。”
唐翹看了看這心大的倆丫頭,雖然知道她們是一心為了自己,但該告誡的還是要告誡。
板著臉訓了兩句後,兩個丫頭就眼淚汪汪地跪下去。
蘇荷這是第一回在她麵前這樣,“殿下時常教導奴婢三思而後行,是奴婢們自個兒行事不妥當誤了殿下的事。殿下怎麽罰都成,可奴婢不想離開清凝殿。”
艾艾淚眼婆娑地跟著點頭。
唐翹還沒說出去的話在喉嚨口轉了個彎又咽下去。
她疑惑,“誰說要你們離開清凝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