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第342章 動靜

祝纓已經能夠分得清茶的好壞了,鄭熹的茶不錯,兩人的心情也都不錯。

鄭熹拜相是祝纓能夠接受的,鄭熹談興正濃,她也很有耐心陪著聊天,聽鄭熹講對朝政的想法。

鄭熹從京兆說到皇帝,繼而說:“陛下總是心急的,施不願變動,王有意變動,陛下是亂動。好在太子終於安穩了下來。”

祝纓道:“靜極思動,陛下可是安靜了幾十年,這天下也安靜了幾十年。施相公怕是要退了。”

鄭熹微笑道:“王相公在政事堂也有二十年了,也是安靜許久了啊!”

祝纓道:“他是隨時而動。”

“他現在做的別人說不出什麽來,但他的心胸不會局限那幾個地方。一旦鋪開,隻怕他靜時一代名相,動則天下皆謗。”

祝纓道:“魚與熊掌,路是自己選的。隻要不出格,問題不大。”

鄭熹笑得很開心。

兩人就著月色喝完了茶,鄭熹道:“再給你寫一張條子吧,以後我不在京兆府就難再給你寫這樣的條子了。”

祝纓道:“以後也還是一樣能開的。”

鄭熹戲言道:“你與京兆、政事堂處得都不錯,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些條子?”

祝纓也笑著說:“那確實。”

鄭熹寫好了條子,沒再問祝纓對京兆府新人選的看法,祝纓也沒有再提及,這個問題暫時不是她該考慮的,就是鄭熹,也未必就能決定了。她現在也沒有必要捧上這個位子的人選,至於鄭熹透露出來的想讓她接任,就更沒譜了。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曆,她離這個位子都還差不少。

鄭熹寫好了條子,祝纓接了,吹一吹,道:“那我就等著府上的燒尾宴了。”

鄭熹道:“隻管來。”

祝纓提著那張條子回了家,路上難得遇到了要查她的人,她將條子一展,隨從將燈籠一照,就著火光,對麵的人也看清了是她。掃一眼那張條子,來人並未細看就說:“原來是祝大人!道上暗,請您走好。”

祝纓道:“你們辛苦了。”

“如今天氣還熱著,家裏也睡不安穩,不如出來吹吹風。”

稍說了幾句,一旁的坊裏傳來狗叫聲,對麵的人抱一抱拳,快步奔去查看,祝纓順利回到了家裏。

將這張條子放到了一個匣子裏,匣子裏滿滿的是從她向王雲鶴討條子開始攢下來的字紙,如今又添了一張。

合上蓋子,祝纓將眼前的局勢想了一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

鄭熹拜相的風聲幾天之後就透了出來,這個消息並不令人太過意外。

鄭侯家固然高興,親友也是彈冠相慶,除此之外最高興的一個是便是施鯤。眼見來了一個鄭熹,施鯤樂得臉上堆滿了笑紋。鄭熹進來了,他就能休致了!隻等鄭熹進了政事堂,他就把奏本遞上去!

思及此,他看鄭熹愈發順眼了起來。施鯤特意到自家夫人供奉的白衣大士的像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念一聲“救苦救難”,許了個心願:“可別再出什麽事了,讓我順順利利的休致吧!”

段家敗亡之後,鄭熹拜相,除了施鯤,京中竟還有一個人緊張得要命。

孟弘身為衛王府的宦官首領,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焦慮地踱著步,不自覺地將右手拇指咬在齒間。

衛王回府前,他便想明了。

待前門傳出:“殿下回府了。”的通報聲,孟弘一正衣冠,疾步迎了出去。

躬身將衛王迎進府裏,孟弘留意了衛王的臉色——不太好。自打立了趙王做太子,衛王的神色間就總是淡淡的。魯王敗亡之後,又添了一些抑鬱與憂慮。今天還蒙了一點點的灰。

孟弘跟著衛王進了內室,服侍他更衣,輕輕將帽子從衛王的頭上移開,小宦官捧了打濕的毛巾奉上,衛王接了,將臉埋了進去。

孟弘對宦官、侍女們擺一擺手,他們麵麵相覷,之後以極輕的腳步滑了出去。衛王拿開毛巾,發現周圍空了,眼前隻有一個孟弘。

孟弘極謙卑地躬著身,雙手接過了衛王用過的毛巾,低聲道:“殿下,今天聽到一些傳聞。”

“嗯?!”

孟弘道:“都傳說鄭京兆要拜相了。”

衛王道:“連你也聽說了嗎?”

“看來消息是準了?”孟弘不等衛王反應又接了下一句話,一句話讓衛王不再生氣了,他說,“機會稍縱即逝,殿下動作一定要快呀。”

衛王挑眉,道:“你這家夥,下麵的□□沒了,雄心竟還在麽?”

孟弘是個聰明的宦官,諸王爭位的時候衛王也讓他做了一些事情。估且不論效果如何,最後竟是趙王因“長”得了便宜。趙王平庸,衛王是不甘心的。

孟弘道:“奴婢何曾有什麽‘雄心’?有的也不過是對您的忠心。眼下正是您的機會,據您看,今上是英主麽?”

衛王發出一聲嘲弄的笑聲。

孟弘自己答了:“庸主而已。如今他外不能製朝臣,內則諸王孱弱,偏偏又有一顆想乾綱獨斷的心。大臣們並不很服從他,無論是冊封皇子還是偏愛外戚,都被駁了回來。如今朝上幾股勢力,先帝係、外戚、勳貴、仕林,您看有幾個聽他的?先帝目不能視朝臣毆鬥,今上可還沒瞎,睜著眼與先帝目盲一個樣。先帝盲時,大臣也還沒有這麽放肆呢。”

“說下去。”衛王聽入了神。

“他需要有人做他的臂膀,也在四處嚐試。他先把穆成周放到吏部做侍郎,這是外戚。又將時悉派去給施相公做幫手,這是要接著栽培駙馬了,時悉的身份很好,時家是先帝舊臣。他便想用自己的女婿去收領這一派,好為自己所用。但這兩個人都還是雛子,一時派不上用場。仕林是王、劉兩位相公這些人,劉相公休致了,王相公一向耿直,也不會放他任性胡為。他需要人!”

“所以呢?”

“這就是您的機會了!”孟弘加重了語氣,“自古以來,除祖龍之外,沒見著不任用宗室子弟的!畢竟一家人,血脈相連。皇帝在外頭碰了壁,就會想到自家人了。哪怕他知道要防範宗室。”

衛王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兄弟這些日子擔心不已,恐他秋後算賬,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也需要兄弟。哼,防範兄弟,不得不用外人,又被外人欺負了,這個人當真好笑!”

孟弘口氣變了:“然而如今情勢變了!他用了鄭京兆,無論真假,有這麽個風聲就不利於您了。鄭京兆是個能幹的人,萬一他要輔佐今上,還真有點難辦。請您搶在詔書發布之前,先向陛下表明願意襄助陛下對抗群臣之意!再晚,陛下有了鄭,給您的好處就要打折扣了。”

衛王道:“他已屬意鄭熹,心裏早就給我打折了。不過,鄭熹真的會對他俯首帖耳嗎?”

孟弘道:“鄭有城府,真心也好哄騙也罷,會做人。您搶先向陛下表白一番,無論鄭如何,陛下看到的您的心意依舊是不同的。難道您想一直閑散下去嗎?您甘心嗎?不說太子,陛下的幾個兒子也快要長大了。一代催著一代老呀!殿下,時光不等人。”

衛王道:“不錯!”

他沒有問孟弘接下來該怎麽辦,因為他已經想好了,他到書房,親自起草了一份奏本——請為皇子封爵開府。理由有三:一、東宮詹事府如今人員也配得差不多了,二、剛才在外麵看到很多官員在等空缺,開個府,又能安排一些人,三、新朝新氣象,太子需要手足同胞的襄助。

……

這個奏本很合皇帝的心意,卻讓幾個人不滿!

第一個是太子,他本能地不太喜歡自己的弟弟們躥得太早。

第二個卻是鄭熹,他拜相的旨意還沒下來,這請冊封皇子的事是他原本想幹的。他的計劃是先說服太子,讓太子去上表,他再跟著讚同。此外,衛王提到的第二條,也是他打算著手解決的問題。

承平日久,四十年太平歲月,官員權貴們繁衍出了數量龐大的子子孫孫,官職是有點不夠用的。就算有出身,實職上麵也會有點難。

現在被衛王截胡了!

鄭熹麵無表情地聽衛王上了這一本,卻沒有表示反對,這個時候不好反對。施鯤不想管這事兒了,東宮都安排妥了,再攔就沒意思了。隻有王雲鶴說了一句:“開府須用民力,待秋收之後為宜。”

皇帝就當他們沒人反對,飛快地說:“可!就秋收之後,著欽天監擇一吉日。諸卿以為如何?”

祝纓默默地數著最先躥出來的五、六個人,心道:衛王這勢力,還行?

冼敬先出列附和,鄭熹、祝纓等人也都出列,太子也不緊不慢地說:“二郎也長大了,再在宮裏也不雅相。”

事情就這麽定了,與之相應的還有皇王的封地、屬官等等。

皇帝心情不錯,把衛王和太子都留了下來說話。

群臣三三兩兩地散了去。

皇帝的興致不錯,與衛王稱兄道弟:“你我兄弟,好久沒有能一處閑著說說話啦。”

衛王極盡恭敬之能事:“陛下日理萬機,臣弟雖心疼,卻終不敢打擾。如今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大臣們未免有些倚老賣老,不聽調遣。”

皇帝讚同地道:“是啊,他們呢,有自己主意的多,肯為我著想的少。”

兩人漸漸說得投機,衛王看到太子在旁,也不肯去得罪這位儲君,而是說:“還有一事——二郎開府,也該娶一淑女,主持中饋。”

皇帝道:“不錯,正好開府與娶妻一同辦了,我也能放心他在外麵生活。要選個年長一些的王妃,好照看他的起居。”

衛王道:“二郎有人疼了,您可別忘了太子呀。”

皇帝道:“他已經有太子妃了。”

“阿姳太小了,”衛王道,“如何繁衍子嗣?東宮要有兒子才好。如今已經改元,不若再擇一、二淑女,以伴太子。”

太子對這位叔叔仍有戒備之心,道:“不敢。”

皇帝卻陷入了沉思,兄弟說得對,他也想抱孫子了。對太子道:“你叔父說得對。你那裏隻有宮人可不行。”

一想到一下子要辦這許多事情,皇帝的老習慣又上來了,他對兒子、弟弟打了個哈哈:“我再想想。”將兩人都打發走了,他再去找皇後。

穆皇後已聽到了前朝的消息,次子雖非親生,也管她叫娘。趙王府的事都是她在操心,這個庶子與她也算親近,年紀差不多了,分個府出去也正常。

如果是趙王妃,會覺得孩子轉年十五還小,不妨過兩年再議婚。現在是皇後了,這年紀就不那麽重要了。

總把庶子放宮裏,與皇帝的距離太近,不好。且皇帝早就想讓兒子封王了,硬攔也沒意思。皇子不封王,說不過去。早晚都要封的,東宮人也齊了,那就弄唄。

因此皇帝找過來的時候,穆皇後道:“那是好事呀!別的我也不知道,不過他的王妃要年長他幾歲,能照看他的起居才好。”

夫妻二人想到一塊兒去了,皇帝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大郎當年……”

穆皇後道:“大郎那時候是先帝做的主,親上做親,也是好事。不過阿姳體弱,是該有個人做幫手,為她分擔一二。”

“衛王也是這麽說的。”

“他?”穆皇後有點警覺。

“他與魯逆不同,今天說的話都在理。”

穆皇後道:“他沒要做什麽媒?”

“沒有。”

穆皇後道:“那等會兒我叫張婕妤過來,仔細給二郎琢磨琢磨。不過,這個事兒先不要明著說。先帝的周年還沒過呢!”

皇帝以日易月,倒不用守三年的孝,但沒過周年就給兒子娶媳婦還是有些不好的。

“你想得仔細!”

“嗯,那就這樣了,我悄悄的選人,你別往外說。百姓人家娶媳婦兒也得多準備些時日,暗中準備著,過了周年再降旨。過了新年,再辦事。大郎、二郎的事,都這樣。”

“好~”

……——

穆皇後說保密,就真沒張揚,外麵偶爾能捕捉到一點風聲,卻又沒有明確的影子。

鄭熹拜相的事卻是被落實了。

鄭府一派喜慶,出嫁的女兒鄭霖也回娘家幫忙,鄭奕幹脆住了進來。又有金良、溫嶽等人也來,祝纓如今卻不好過來了,她還在大理寺幫王雲鶴打人黑拳。但是她把蘇喆和林風、祝煉給派了過去。三人在鄭府裏也無事可做,蘇喆倒是把郡主給聊高興了,林風、祝煉陪鄭侯釣了半天魚。

八月初,一個吉日,鄭熹正式成為了丞相,政事堂又湊了三個人。鄭熹一個新人,與其他兩個還是不能比的。另兩個人都開府了,他並沒有。

鄭熹在這二人麵前,要執子侄禮。

施鯤道:“同殿為臣,這可使不得。出了這裏,咱們再論輩份。”

王雲鶴也說:“此言極是!看看這些,你來了,快些與我們處置了這些公文才是!”

施鯤道:“對!”

他強忍著又等了幾天,將自己休致的奏本瞅準了時機給遞了上去!

皇帝對施鯤的感情不如對劉鬆年的深,想施鯤在政事堂也是二十年了,再留著,勢力太大,不方便皇帝樹威。他對施鯤也沒有惡感,也出言挽留。

施鯤又上了一本,表示自己已經幹了二十年了,已經送走了先帝了,如今皇帝的兒子也都要開府了,他是時候回家“含飴弄孫”了。

這鬼話說得,冷雲沒忍住笑了一聲。老施的小兒子施季行都四十多了,長子比冷雲還大,長孫都出仕好幾年了!是啦,這個“孫”也可以是施季行那個七歲的兒子,還可以是“曾孫”嘛!

一旁宗正沒忍住,踢了冷雲一腳,冷雲收聲站好。

如是三次,皇帝終於準了施鯤休致。

施鯤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腔子裏,高興地哭著同皇帝道別。皇帝也給了他與劉鬆年相仿的待遇。

施鯤雖有些惆悵,仍是飛快地收拾了自己在政事堂的東西一道煙跑回了家。

可算能休致了!

不是他不愛這丞相的權位,實在是這破位子跟他是八字不合,不能讓他安心混日子。

祝纓給施季行放了三天假:“施相公休致,必有一些事務要處理的,令兄又不在京城,你回家搭把手吧。”

施季行還要客氣,祝纓道:“這事兒你聽我的。”

施季行也就從善如流了。

回到家裏,又被施鯤給訓了:“你怎麽跑回來了?”

“大理寺給我假了。”

施鯤習慣性地教訓兒子:“雖如此,你也不可將這樣的事當做尋常。我遍讀史書,也沒見哪朝哪代能連續太平幾十年的,總要發生些事情。先帝朝還算安穩,也可過去四十年了!你在朝中可要當心……”

說了好長,突然失笑,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丞相了。他有點失落地道:“哎喲,你去吧。”

施季行不知道一個主動請求休致的丞相居然會失落,他摸不著頭腦地躲到一邊,又倒退了幾步回來:“阿爹,您……回……鄉嗎?”

施鯤道:“不回!劉鬆年不也沒有再行遊天下嗎?”

“啊?”

施鯤小聲地說:“難道我不配陪葬帝陵?”

施季行心道:那您也不用必留在京中啊,陳相他不也是死在家鄉給拉回來的?

但是他不敢說話,又悄悄地走了,隻想著父親還有那樣一個心願,恐怕也不能安心,以後自己晚上回來恐怕得給父親匯報一下當日朝上發生的事情了。

施季行在家裏呆到第二天就有點想念大理寺了,因為他爹的情緒不太穩定。第二天,施鯤還是照著習慣醒來,想起來自己不用上朝了之後,就把兒子給打醒:“你不上朝?”

“我有假的啊!”

“哦!那也不用你在這裏,回去吧!”

……

施季行熬到第三天,早早起來跑去上朝。

在皇城門口,祝纓看到了他還問:“怎麽回來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施季行卷起袖子給她看:“喏,被打回來了!說一個家裏不能有兩個在家睡懶覺的。”

周圍聽到的人哄笑起來,數冷雲笑得最大聲。李彥慶感慨道:“施相公真是一心為國啊!”

一聽就很純真,冷雲甚至沒力氣對他翻白眼了。祝纓隻覺得鴻臚寺十分有趣,冷雲克著沈瑛、李彥慶專克冷雲,冷雲這頭氣得半死,李彥慶那邊早過去了。

冷雲一把拉過路過的姚臻:“別走啊,來聊聊嘛!”

姚臻的眉間一道深痕:“聊什麽喲~”

“你說,太仆也空出來了,會是誰?”

姚臻是純正的先帝派,現在是高興不起來的。更兼給皇次子開府的事,王傅之類是皇帝決定,下麵配的官員還得他操心,這幾日登門求官的絡繹不絕,給誰不給誰?皇帝喜歡誰、不喜歡誰?給姚臻愁得白頭發都多長了幾根。

聽到問太仆,姚臻終於不那麽愁了:“九卿重臣,得陛下來定奪,我可管不了。”

冷雲又問別人,冷不丁後背冒出來一個記憶中的聲音:“你想去太仆寺嗎?”

“也行啊~”冷雲習慣性地答了一聲,答完覺得不對!這場麵似曾相識。

別人已經對著他的背後拱手作禮了:“鄭相公。”

冷雲嗖一下跳到旁邊:“你怎麽還這樣啊?小時候就這樣!”

鄭熹道:“到時辰了,走了。”

說完,率先邁步。

冷雲在後麵對祝纓道:“哎,他過來嚇我一跳,就是為了說這句話?他故意的嗎?”

祝纓也笑著搖頭,鄭熹與冷雲相處必是心情愉悅的北北。

但是,很快,剛才說笑的人就笑不起來了。

皇帝朝會上要處理的政務有一部分是事先已經上了奏本,皇帝有了預案的。今天他就拿了兩件說事——

第一件很正常,給次子封為齊王。

第二件則是把太仆寺交給衛王管一下。

本朝沒有皇子不能插手政務的例子,相反,親王、皇子、宗室到一定年齡之後,是要參與政務的。不過有的就是上朝跟著議一議政、多數是旁聽,有的領具體的官職。但是皇子一般不會離京赴任。宗室們則是會出京。

比如太子,做郡王的時候就遙領梧州刺史。

衛王出列,領了這個差使。

所有人都在等著衛王會有什麽行動,他卻什麽都沒動,連陳萌留下來的太仆寺的人員也沒有變動。他先去了陳府,以向陳萌請教的名義在陳府呆了大半天。此後斷斷續續地去陳府,有小半個月的時間,到了八月末,才去得比較少了,但也把陳府給跑熟了。

時入九月,田裏的莊稼顏色已變作金黃,京城中也有了一點點傳聞——穆皇後好像在給齊王擇一賢妻。

祝纓聽到消息之後,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她對齊王妃的興趣還不如眼前的被子大。

祝青君回來了!

她五月動身,九月回來,走的時候趕緊很急,回來的時候放緩了點行程,在梧州又轉了一個多月。她不但將別業、外五縣、內三縣的大致情況看了,還給祝纓帶回來了家裏準備的好些東西。

祝纓雖有信說不必給錢給糧,張仙姑還是給她準備了好些日常用品。張仙姑用百多片各色布片給她拚了張被麵,用別業自己織的細布做裏,做了條被子讓祝青君帶給祝纓。

祝纓先不去看祝青君捎來的書信等等,將被子摸了又摸,低聲道:“無病無災,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