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從長津湖開始

第一百八十九章:快,我命令你快走

樹葉子很澀,難以下咽,更沒有什麽營養,吃進肚子裏也隻能讓戰士們不會感到饑餓。

韓營長坐在張連長身邊,說:“現在我們以十個人為一小組,利用敵人封鎖線的空當兒往外麵衝,興許還會衝出去幾個。”

張連長嚼了嚼樹葉,眉頭緊緊皺作一團,梗著脖子把一嘴的樹葉咽進肚子裏,吐了口氣說道:“營長,早該這樣了,現在就去組織。”

三營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組織了兩個小組。

張連長就帶著留在營裏的團隊列股長郭文治、通訊員張春發、衛生員劉鮮語和翻譯老崔以及八連的八名戰士往前衝了。

公路不能走,隻能走山路,還得在晚上,沒有月光的時候,悄默默的沿著敵人陣地之間的空當兒走,天亮了就隱藏在一片灌木,一動也不動,渴了就舔露水。

天黑了就繼續往前走。

一連走了二十多天,走到了華山郡上西麵境內的大成山。

偵查的通訊員張春發大喊:“營長在前麵呢!”

張連長定睛一瞧,果然就看到了韓營長帶領的十多人正在這一帶地區活動,匯合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就需要考慮接下來麵臨的問題,他迷路了,不光失去了方向,就連現在的位置在哪裏都不知道。

不過隊伍裏不光有營長,還有炮營的副教導員王金芳,七人是上西麵的朝鮮勞動Dd員,張連長感覺有些興奮,認為有了這幾名朝鮮同誌的幫忙,突圍就有了很大的希望,哪裏想到這七個人最終會壞了他們突圍的大事。

張連長和韓營長兩人左右觀察了一下,都覺得這個環境不錯,大成山,山高林密,隱蔽起來非常方便,進可攻,退可守,地勢也是相當不錯。

韓營長說:“老張啊,突圍一時是沒有戲了,我看這樣吧,我們先在這裏安頓下來,等待第六次戰役到來,我們的大部隊一過來,我們馬上就跟大部隊匯合,咋樣。”

張連長說:“也隻有這樣了。”

現在也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

兩人一合計,就計劃留在大成山裏打遊擊。

二十多人,他們成立了D支部,全體D員開會,共同推舉韓營長為D支部書記,張連長和炮營教導員為支部WEI員。部隊分別住在兩條山溝裏,彼此之間相互關聯,又相互照應。

為了解決糧食問題,住下來以後,張連長就帶著通訊員和翻譯,衛生員以及四名戰士,到十公裏之外的一個村的田裏,揀當地老百姓剩下的玉米、豆子、稻穀,然後留下借條,許諾以後歸隊了,一定會帶著錢財還給他們。

兩天的時間,收獲還真不少,夠大家吃一段時間了。

第三天,張連長正帶著人再去那個小村莊撿一些回來。

結果出事了。

那天早上,張連長起床後,走到外麵上廁所,剛蹲下就聽見宿營的地方槍聲大作,正愣神的功夫,他看見敵人向他這邊衝了過來,一邊衝,一邊還大叫。

張連長見狀,飛快的往山上跑,跑著跑著,他就覺得右腿一緊,一陣發麻,接著像是挨了一棒子,他沒功夫去看怎麽回事,身後的敵人追的緊,繼續往山上跑。

敵人看著山高林密的大成山,不敢往山上追。

直到槍聲不響了,覺著後麵沒有人追自己了,張連長才跌坐在地上,右腿鮮血淋漓的,一個彈孔尤為醒目,他中彈了,從身上撕下來一塊布,把腿一纏繞,就地找了根濕漉漉的棍子,拄著地麵,一點點地往營地那邊走。

回到營地一看,通訊員和衛生員已經犧牲了,自己的配槍和通訊員的自動步槍也被敵人搜走了,就連他們揀了兩天的糧食也一並搜走了,戰士黃啟富負了傷,戰士李財一邊跑,一邊對他說:“我到營長那裏報告。”

當天夜裏,韓營長就帶著人過來,大家一起掩埋了犧牲的戰友,然後把張連長和黃啟富抬到了他們的營地救治。

夜晚,月明星稀,在地麵上灑下一片銀白。

張連長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同誌們,一再說:“營長,別蠍蠍虎虎的,就是大腿穿了個眼,過兩天就好了。”

韓營長看著他的傷口,說:“我們現在沒有藥,營養也跟不上,恐怕沒有你想的那麽樂觀,你給我好好養著,啥事也別管,有我呢。”

還真讓韓營長給說著了,張連長的傷口不但沒有愈合,反而整條腿都腫了,發黃的膿水直流。

張連長不能行動,韓營長都帶著幾名戰士打遊擊,偷襲美國鬼子的車隊,偵查部隊,每次繳獲來一點吃的,用的,就放在營地,他們也時常下山去揀糧。

即便是這樣,他們依舊保持著樂觀的精神,D支部的會議每天都在晚上召開,總結一天的會議,再決定明天做什麽。

過了好幾個月,一直持續到冬天,第六次戰役也沒有打,張連長多次對韓營長說:“營長,你們往外麵衝吧,給我留下點吃的和燒的就行了,我們的部隊一定會打過來的!”

韓營長說:“你別胡說,我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就算是韓營長不說,同誌們也絕對不會丟下張連長的,他說了一次,就沒有人再聽他的請求了。

直到有一天,韓營長對張連長說:“我決定了,備足過冬的糧食,不走了,過了冬天再說,到那個時候,大部隊總該來了。”

他們始終堅信,總有一天,大部隊會打過來的。

冬天來了,大雪封山。

沒有肉、蛋和青菜,沒有食鹽,極度的營養不良,張連長看到大家都患有夜盲症,有人全身浮腫,又都穿著單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很內疚,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大家。

十幾個人,硬生生的扛過了這一個冬天,戰士們每天用刺刀刮胡子,用刺刀修剪頭發。下雪了,有水了,他們就把水放在營地裏化開,簡單的洗臉和刷牙,先前在村子裏,也借著了生火的工具,他們也隻敢在夜間生活,白天生活,煙太醒目了。

晚上還有點夜色遮掩,不至於那麽醒目。

一九五二年一月初的一天。

砰砰!

兩聲槍響打破了山上的寧靜。

是美軍的搜索隊來了,帶隊的就是那七名朝鮮勞動Dd員,原來他們投敵了,還帶著敵人來到了他們的營地。

韓營長帶領著大家往後山撤,戰士吳建軍背著張連長往山上跑,他們剛爬到山梁,敵人就追過來了。張連長讓吳建軍放下自己,獨自去逃跑,吳建軍不停,張連長就用力掙脫吳建軍,順著山背麵的積雪山坡滾了下去,哪裏想到山溝裏也有美國鬼子,剛從山上滾下去,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俘虜了。

韓營長帶領的幾名戰士寧死不屈,用僅剩下的幾發子彈和美國鬼子周旋,用十幾發子彈打死了七名美國鬼子後,他們相擁著,高喊著‘到了下麵我還帶著你們打鬼子’‘新中國萬歲!’‘勝利一定屬於我們!’的口號,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風雪掩埋了山梁上的痕跡。

他們好像是來過,又好像沒有來過。

大成山總歸是平靜了。

他們等了幾個月的第六次戰役,有沒有等到。

即便是大雪封山,一口吃的,穿著單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們也沒有產生過任何政治動搖,仍舊期盼著第六次戰役,他們的大部隊會再次打過來,就像第五次戰役那樣,把美國鬼子打的落花流水。

李夢琪,灌縣人,一九五一年三月,在國家的召喚下,穿著一身大棉軍衣,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了鴨綠江,她隸屬於中國人民誌願軍六十軍一八零師後勤部野戰醫院。

一八零師在陷入敵人包圍後,為了解決後顧之憂,讓野戰醫院的同誌們帶著重傷員先走了,李夢琪帶著林清雪,跟隨著醫院的大部隊向後麵轉移,二十六日下午十四時,他們和軍醫院三分院匯合,駐紮在馬坪裏的大山穀中。這時,院長接到了突圍的命令,一般情況下,醫院都有部隊的保護,而這個時候,部隊正全力組織敵人包圍,情況萬分緊急,無法趕來保護傷員,敵人合圍態勢已經基本形成,醫院隻能夠自行撤離。

所幸運的是,一八零師野戰醫院突圍出來以後,敵人的重心正在一八零師身上,敵人合圍圈的接口處還沒有完全封死,鄭師長再次命令,後勤機關、醫院和勤雜人員抓住這個機會,衝出去。

院長把二百四十三名傷員分配給每一名醫生,護士,衛生員,讓他們帶領著傷員突圍,在命令剛剛下達不久,敵人的一發流彈就落在了醫院的隊伍之中,在院長身邊爆炸,院長身負重傷。

四周的槍聲越來越近了,敵人馬上就要上來了,李夢琪要負責七名傷員撤退,包括一名昏迷不醒的重傷員,以及下巴打穿的傷員,小張同誌,林清雪跟了其他醫生向外麵突圍。

另外五人,一名戰士失去一條手臂,一名一條腿負傷,三名頭部受傷,任務太艱巨了,但此時的李夢琪經曆了戰場的洗禮,也不知道什麽是害怕,她隻有一個念頭,把同誌們都帶出去!

瘦小清秀的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背上,帶著六人就上路了,她的目標是北麵敵人合圍圈的缺口。

她跟隨著大部隊的人一塊走,有的人跑的快,有的人跑的慢,很快大家都全跑散了,走著走著,李夢琪身後傳來了一聲槍響,距離她非常近,李夢琪吃了一驚,回頭一看,是院長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圍還圍著一群醫生和護士,每個人都泣不成聲。

聽醫生說,原來是院長在受了重傷之後,失血過多,擔心被敵人抓去當了俘虜,又擔心自己拖累了其他人,毅然決然的開槍自殺了。李夢琪喊著來到院長麵前,院長認出了李夢琪,她是醫院的護士,又是一八零師報社的記者,所以對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了,就對李夢琪道:“小李,傷員我都交給你了,對不起,你受累了……你一定要帶著他們出去。”

說完,他雙眼一閉,沒了呼吸周圍的醫生和護士暗暗抽泣,傷心不止。

李夢琪含著淚水,跟隨著其他人把院長掩埋,然後她咬了咬牙,背起了傷員繼續前行,敵人的子彈和炮火不時的落在突圍的隊伍之中,嗖嗖嗖的飛射過去,又轟隆隆的炸開。

在戰場的日子裏,李夢琪已經練出了一個絕技,聽聲音,就能斷定子彈炮彈距離自己有多遠,感覺距離自己很近了,她就立即撲倒在傷員身上,危險過去,她又帶著他們往前走。就這樣跌跌撞撞,四個小時後,他們居然衝過了四道封鎖線。

李夢琪剛把六名負傷的戰友安置到隱蔽處,突然發現那名腿部受傷的傷員沒有跟上來。

李夢琪頓時著急了,“你們先在這裏等著,我去找一找他。”

安置好傷員,李夢琪連忙向來時的道路去尋找,剛跑出去沒多遠,也就一公裏的距離,遠遠的出現一隊敵人,他們發現了李夢琪,端起槍向她瘋狂掃射,這個靈活的女孩機敏地躲了過去,她快步飛跑,終於在一顆炮彈的彈著點裏找到了這名傷員,背上他剛要起身,敵人一發子彈射了過來,李夢琪隻感覺到頭皮緊麻,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渾渾噩噩的時候,李夢琪聽到了一陣哭聲,是那名傷員在哭,哭的很傷心,她有些虛弱的問到:“你在哭什麽?”

傷員傷心的說:“我以為你死了,你是為了救我呀……”

李夢琪露出一個淒淒慘慘的笑容,“救你是我的責任呐,院長犧牲的時候告訴我,讓我照顧好你們,這有什麽好哭的。你快些離開,不要管我,去找醫院,找我們的隊伍。快,我命令你快走!”

這名傷員也才十七八歲的模樣,很年輕,瘦瘦的臉蛋上黑乎乎的,眼睛裏帶著淚水,又執拗的說:“我要帶著你一起走,我不能一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