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律槍決
“大用,準備了,打起來老子可顧不上你,別給老子省子彈,狠狠地打,明白不,莫要讓老子看不起你,打不好,趕緊滾蛋。”
趙排長不忘刺激一下鄭大用。
刺激的方式果然奏效,鄭大用已經迫不及待:“排長,待會打起來,我可不會幫助你。”
“臭小子!”趙排長罵了一聲,瞅著日本鬼子越來越近,已經走到了路中間,他目光一凝,“來了,準備,開火!”
伴隨著趙排長一聲令下,歪把子輕機槍不斷地顫動起來,子彈宣泄而出,穿透雨幕,把泥濘不堪的道路打碎,又把尚且完好的瓦礫打碎,悶哼的聲音從遠處的隊伍裏傳出來,猝不及防的日軍來不及躲避,部分子彈飛進了他們的身體,反應過來的日軍迅速爬下來,對著槍聲響起的方向射擊。
一名日本兵掏出手榴彈,打開保險,在自己鋼盔上磕了一下,一發冷槍從身後響起,子彈貫穿腦殼,拉響的手榴彈也沒有丟出去,落在了自己的屍體旁發生了爆炸,把自己人炸死了幾個。
日本鬼子自知堅持不住,企圖撤退,鄭大用拉了一顆手榴彈丟了過去,半晌沒有爆炸。
“傻小子,在你腦袋上磕一下!”趙排長看到這小子連磕都沒磕,就扔了出去,忍不住破口大罵。
每一顆手榴彈都來之不易,哪裏讓他這麽揮霍,真是個敗家玩意兒。
鄭大用學聰明了,把保險拉開,對著自己腦袋上的鋼盔敲了一下,感覺到手中的手榴彈變得不太平靜,連忙甩了出去,手榴彈滾落在泥地裏好一會兒,轟的一聲,破碎的彈片四濺。
“會不會用,你個信球,讓你這麽丟,日本鬼子反應過來,都特娘的能給你丟過來。”趙排長又破口大罵,這小子的丟手榴彈技術嫩差。
鄭大用丟的手榴彈剛響起來,好像從對麵飛過來一顆手榴彈,日本鬼子站起來逃跑,尋找掩體,手榴彈就在他們頭頂爆炸,晃動的人影一下子倒下去大片。
趙排長興奮:“信球,你瞅瞅,手榴彈就是那樣子丟的,你再看看你丟的,跟特娘的信球一樣,不信球都比你丟的好。”
他還給鄭大用示範,把手榴彈抓在手中,數了三個數就丟了出去,手榴彈落在遠處泥濘不堪的地麵上,剛接觸著地麵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趙排長為自己丟出去的手榴彈感到十分的滿意,對著鄭大用說:“看吧,手榴彈就這麽丟,在你手裏數三個數,不管丟啥手榴彈,都管用。”
鄭大用點點頭。
“趕緊開槍,癟犢子玩意兒,看到那兒還有幾個活著的日本兵不,壓製他們,別讓他們冒頭。”
鄭大用連忙操控著歪把子,噠噠噠的摁著扳機,沒想到腦門上又挨了一巴掌,這讓鄭大用有些委屈。
“傻小子,機槍是這麽打的?點射,點射,看我給你示範一下。”
趙排長沒用過機槍,但是以前打仗的時候,跟機槍手打過交道,連續摁住扳機不鬆開,子彈會打不中,光後坐力你都承受不住,最好的辦法將就是連續扣動扳機三次,以點射的方式射擊,這樣就會提高射擊的精度。
當然,除了點射方式能夠控製並提高精度之外,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原因,日軍的機槍手在射擊的時候,就是采用這種三連點射的方式,陳將軍曾經在麵對日軍登陸的時候,告訴手下的新兵,日軍使用重機槍掃射的時候,都用‘啪啪啪’‘啪啪啪’三發的點射來考驗我們,意思是問你‘怕不怕’,我應還以兩發的點放,表示‘不怕’‘不怕’,敵人聽到以後,就不敢進攻。
如果一直扣著扳機不放,就等於說‘怕怕怕怕’,敵人就知道我們是新兵,無作戰經驗,待子彈打光後,就會猛烈進攻。
機槍的使用,不僅僅是在考驗對方,也是在考驗自己。
趙排長雖然沒有跟日本鬼子打過仗,但是在各路軍閥混戰的時候,機槍的使用基本上都是這個模式,就像是小時候的一些順口溜,隔著天南海北,都知道有這麽一句順口溜。
日本鬼子被消滅了,鄭大用高興地站前,激動地說:“排長,咱給兄弟們報仇了!”
趙排長把機槍抱起來,說道:“早著呢,日本鬼子殺死了我們多少弟兄,消滅這麽點人,遠遠不夠。”
“排長,你看,那是不是敵人!”鄭大用忽然指著遠處,隻看到廢墟之間有一晃動的人影,他有些緊張,但又帶著激動,剛剛的戰鬥讓他體會到了戰爭的爽快,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日本鬼子再交手。
黑影穿過廢墟跑了過來,隱約還有聲音響起,趙排長定睛一看,說道:“蠢貨,那是夏遠,記住了,無法判斷是不是敵人,就躲起來,最好隨時戰鬥的準備,等到人靠近之後,再做判斷,千萬別開槍,要是打中自己人,你就等著完犢子吧。”
趙排長對這小子不放心,再三叮囑,直到他保證了之後,對他說:“收拾一下。”
夏遠拎著槍靠近兩人的陣地,說道:“排長,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過去吧。”
“哎。”趙排長應了聲,說道:“前邊的戰鬥結束的真快,書生的炮用的真好,老遠就聽到前邊的炮聲了,炮一響,日本鬼子的機槍就停了,三班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趙排長感歎了好一陣,訓練的時候,三班的訓練除了夏遠好一些,其他的都窸窣平常,沒想到書生竟然能把炮用的這麽好,這才打了幾次,就能把炮打到日本鬼子頭頂。
夏遠抿著嘴唇,沒說話,帶著趙排長往前麵走。
孫天帶領的三營七連跟書生、牛海、徐溜撞上了,這個家夥是個笑麵虎,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肉都擠到一團。
“你們是哪個兄弟部隊的?多謝多謝,如果沒有你們,估計我們要打好一會兒,多謝多謝。”
“我們是新兵營九連二排三班,我是三班班長徐溜,在這邊待了好一會兒了。”徐溜對這些人的感官不錯,殊不知這家夥是個笑麵虎。
“新兵營?”孫天眯了眯眼,對一旁的副連長使了個眼色,樂嗬嗬的說:“新兵營,我知道你們,早就聽我們長官說過,如果沒有你們,我估計這會兒的日本鬼子會更加猖獗,我代表七連的所有士兵向你們道謝。”
“不用……孫連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徐溜的話說到一半,猛地一驚,兩名士兵走上前,直接把他身上的武器裝備給卸掉了,押著兩條手臂,摁在了地上,腹部傷口崩裂,鮮血一下子滲透了衣服。
書生和牛海也被摁倒在地上,臉貼在泥地裏,動彈不得,呼吸一口,冰冷的水混著泥鑽進鼻孔,整個人難受的不行。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們!”書生心中一冷,喊道:“我們剛剛幫助你們炸掉了日本鬼子的火力點!”
“我不是已經說了想謝謝了嗎?”孫天接過身旁士兵遞過來的擲彈筒,還有若幹炮彈,“有意思,我聽長官說,新兵營基本都已經潰逃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也是打算潰逃嗎?你可知道臨陣脫逃麵臨著什麽?”
“我們沒有潰逃,我們還幫助你們消滅了日本鬼子。”牛海也掙紮著說道。
“放開我們,我要是報告長官,你們殘害同袍,長官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徐溜咬緊牙關,腹部的疼痛讓他整個人的身體都緊繃起來,身體上的疼痛是在戰場上負的傷,並且他們還幫助了這些人攻破了日本鬼子占領的房屋。
然而這些人竟然這麽對待他們。
這讓徐溜的內心升起了一團無名之火。
“這事情可不是你們三個人說的算的,我們都看到了,你們不是向前前方進攻,而是往後方撤退的,臨陣脫逃,可是死罪。”
孫天臉上露出冷笑,讓手下的士兵卸掉他們身上的武器裝備。
“放開我們!等夏哥來了,一定饒不來哦你們!”
牛海見對方脫自己身上的裝備,馬上掙紮起來,這些裝備都是他們消滅了大量的日本鬼子,從日本鬼子的屍體上繳獲的,對方就這麽的脫掉他們身上的戰利品,這讓牛海無法忍受。
“這是我們繳獲的,你們從我們身上搶算什麽本事,有種自己也去日本鬼子身上繳獲去。”
牛海的劇烈掙紮和他說的話讓孫天心生不爽,走上前狠踹牛海幾下,揮手對一旁的士兵說:“打,狠狠地打,當逃兵還有理了,小子,我把你槍斃了,都沒人管,你信不信。”
他擺手,周圍的士兵用槍托狠砸牛海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讓牛海掙紮的更劇烈,伴隨著一陣陣慘叫。
“欺負袍澤弟兄,你們還是人嗎?我們用命給你們當炮火,你們就這麽對待我們,卸我們身上的裝備,打你們的袍澤弟兄,如果沒有我們,別說是你們,就是你也要死!”
書生眼睛布滿血絲,瞪著眼前肥胖的孫天。
孫天表情僵硬,從口袋裏掏出手槍頂在書生腦門上:“新兵也是兵,你也是個兵,戰場上臨陣脫逃,一律槍決!”
砰!
一聲槍響在耳邊炸裂,書生耳邊傳來耳鳴聲,聽到徐溜發出一聲慘叫,他不敢置信的扭頭,眼睜睜的看著徐溜倒在了血泊之中。
班長,死了!?
書生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都蒙掉了。
孫天的笑容更加猙獰,槍口頂在了書生的腦門上。
感受到腦門上冰冷的槍口,書生沒有一絲的害怕,班長是班裏的老兵,在晚上的時候,沒少聽他講述在戰場上的故事,講他如何在敵人的子彈雨中進攻,如何從敵人的屍體下爬出來。
就是這樣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兵,沒有死在敵人手裏,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裏。
可笑又諷刺,書生冷靜下來,雙目變成了血紅色,表情更加猙獰:“殺了我,你的手上沾滿了我們的鮮血,你也隻會殺自己的袍澤弟兄,日本鬼子呢,嗬,真是可笑,我們幫助你們消滅了日軍,你們卻把槍口的子彈射進了袍澤弟兄的身體,等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
孫天笑了,感覺非常可笑:“鬼?我等著你!”
砰!
槍響了,子彈擦著腦袋飛過去,書生死死的閉上了眼睛,半晌,沒感覺到身體的疼痛,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大雨落在地麵上,在水坑裏泛起漣漪,殺害徐溜的人躺在了地上,腦門上一個圓滾滾的血洞是那麽的刺眼。
所有的士兵都驚呆了。
孫天竟然死了。
“連長死了!”
副連長剛出聲,從遠處朦朧的黑暗之中激射過來一顆子彈,撕裂了雨幕,打在了副連長的腳下,副連長愣住了,神色立即變得惶恐起來,“是日軍,一定是日軍!”
三八大蓋的槍聲他們再熟悉不過,副連長沒有來得及多想,馬上命令士兵占據四周房屋,借助有利地形還擊。
天黑的可怕,閃爍的炮火火光成為了當下唯一的光源,壓根就看不到敵人的身影,再借助夜色的掩護,夏遠摸到了書生和牛海身邊。
“夏哥!”
書生看到夏遠的瞬間,眼淚就流出來了。
“噓,走,我帶你們離開這裏。”夏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著兩人鑽進一片廢墟,繞過國軍士兵,消失在雨幕之中。
一片倒塌的瓦礫廢墟下,雨水順著尚未倒塌的磚瓦嘩啦啦的流淌下來,地麵上唯一一片幹燥的地方,鋪著一床被褥,書生和牛海坐在地上,一直低著頭。
“這不怪你們,是我的錯,我如果能早來一些,也許班長不會出事了。”夏遠歎了口氣,“這件事情也給你們打了個警鍾,一些人可以信,但一些人不能信。”
趙排長眼睛裏布滿血絲,問:“殺死徐溜的那個人死了嗎!真的把他弄死了?”
“弄死了,打在了腦門上,我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地上,不會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