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遷都
何將軍在一次作戰會議上談論淞滬抗戰的情況,說起了日軍的攻勢凶猛的同時,並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日軍西進金陵,首都淪陷隻是時間問題,國軍對首都的安全問題應當提早考慮,不然會非常被動。可是他的這番話並沒有引起出席會議的所有人的任何反應。何將軍見大家沒有,再次強調說:“戰火馬上就要燒到金陵,首都何去何從,要立馬做出選擇,我建議西遷江城(wuhan)。”
與會者將無目光看向了光頭,會場依舊是鴉雀無聲。
何將軍頓時有些著急了,金陵距離淞滬戰場實在是太近了,這樣的距離是根本無法控製的,便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夏汭地處中原,是南北鐵路的交匯點,水路交通發達,能東能西,無論向哪個方向行動都極其方便,而且,夏汭城牆堅固不易攻克,如果現在我們對這個問題不能及時做出選擇,不久南京就會被強敵圍困,到那時前進無門,後退無路,問題十分嚴重了。”
雖然光頭沒有說話,但他的心裏早就已經有了遷都的想法。
這個想法,還是很早的時候,跟洋顧問法肯豪森聊天的時候,就誕生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與日軍打仗,全國眾誌成城,這個時候遷都,難免會影響前線作戰部隊的士氣。
但如若不遷都,日軍打到金陵,不過是時間問題。
直到有一次會議時,遇到李宗R,李宗R見麵直接就問他:“我聽說要遷都了,有這回事嗎?”
沒等光頭回答,他又追問了一句:“我還聽說是遷都到川四,這個消息可靠嗎?”
光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你讚同遷都嗎?你認為遷都到什麽地方最合適?”
李宗R馬上回答:“如果是遷都,川四當然是首當其選。”
“說說理由。”
“這個嘛。”李宗R稍加沉吟,便說道:“因為川四地處中國幅度,周圍地形複雜,形式險要,在國防上,具有特別重要的地位。在民族戰爭中,川四是理想的大後方。其東有長江各險要關隘,尤以宜昌至奉節間的三峽最為險峻。西有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作為自然屏障。北有大巴山、秦嶺橫阻。南有雲貴高原阻隔一方。川四人口四千多萬,是‘四萬萬五千萬’中國人口的十分之一。川四又有‘天府之國’的別稱,可見物資之豐富。各種礦產資源應有盡有,具有發展國防工業的優良條件。”
光頭聽得十分認真,李宗R說罷後,他才點頭道:“是啊,首都遷移川四巴郡是最合適不過,川四人口眾多,土地廣大,物產豐富,文化普及,軍隊也多。可以說是各省之冠啊。自古以來稱之為天府之國,處處得天獨厚,是我們立國的根據地。”
李宗R想了想,似乎有些疑慮,考慮了一會兒,對光頭說:“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不知道委員長願不願聽。”
“且說無妨。”
光頭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有所顧慮。
光頭此時也很猶豫,迫切需要有人來開導開導,屬實被淞滬方向的戰事,和日本鬼子的飛機炸的焦頭爛額。
“這件事情不知道你又沒有與林森,林高官商量過,遷都是大搬家,動作很大,路途遙遠,還要逆水行舟。如果你還沒有與他商量,我看得抓緊時間立刻,滬上戰事吃緊,勝敗不容樂觀,日本人隨時會來南京,所以,遷都已是迫在眉睫,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光頭覺得李宗R所講言之有理,編隊他說:“你提的對,我馬上就去找他。”
會議中途,光頭離開會場,坐上車去找林森去了。
林深時年已經七十歲,是國民黨高官,曾擔任過孫先生元帥府的外交部長,資曆很深,頗具威望。
光頭見到林森,便把遷都一事詳細告訴林森,林森聽完,撫摸著長須,慢條斯理的說道:“首都遷至川四巴郡,我是舉雙手讚成,當年劉備,諸葛亮選擇川四治蜀的經驗,值得我們借鑒。那裏是湘、鄂、陝、豫、貴五省要衝,如今有句口頭禪,無川不成軍,全國十八省,哪怕丟了十七省,隻要有川四省,隻要川四鞏固,中國就有希望,我們可以立足川四,建設川四,一有機會就向鬼子進行反擊,收複一切失地。”
光頭聽得連連點頭,臉上露出笑容:“林老說的極是,我倆是不謀而合,我打個比喻,川四就像一頭大駱駝。駱駝式各種動物中最能忍耐的,他能不吃不喝在沙漠中生存,這是任何動物都無法做得到的,川四地大物博回旋餘地大,是我們國家的大駱駝,它能承受國家的首都,又是天然的複興民族的根據地。”
林森和光頭兩個軍政一把手統一了認識,光頭便立即開始準備,決定由行政處長何廉帶著由各部門組成的精幹班子,前往重q為遷都打前站,何廉在臨走前,光頭授意他辦三件事。
找房子,修路,籌建兵工廠。
找房子是給各個政府機關單位的人員居住和辦公。
修路則是川四通向外省的道路沒有一條,遷都後,起碼要修四條路,巴郡與陝西、湖南、湖北、貴州直接相通的公路。
金陵和江城的兵工廠遷移巴郡(今重慶),除了遷移過去的,另外還要重建兩個服裝廠、炮彈廠、三個子彈廠和五個手榴彈廠。
遷都事宜已經開始準備,十月份的時候,國黨內部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遷都是必然的,但金陵還是要守的,如果金陵什麽也不守,收拾東西直接就走了,那不光會讓前線作戰的將士心寒,同樣也會讓全國民眾心寒。
這其中就有起草講話稿的人。
光頭打算在遷都前做一個大動員,他要發表重要講話,起草講話稿的人對遷都很不理解。
作為光頭的秘書,褚民宜轉告了這些人的想法:“從軍事上看,金陵是守不住的。但是從政治上說,金陵是一定要收的,而且還是要死守,如果要死守,鼓舞部隊士氣,首都是不能遷的,首都一旦遷移了,政治影響大,守的決心便會動搖,那樣的話,士兵們肯定是不想死守金陵了。”
末尾,他還打了個比喻,要像西班牙征服包圍首都馬德裏那樣,把金陵作為馬德裏常年打下去。
光頭雖然很生氣,但還是耐心的解釋:“遷都和打仗是兩碼事,雖然有影響,但遷都是為了更好的指揮作戰,即便是金陵淪陷了,還可以組織力量反擊,收複金陵。打仗有進有退,這是很正常的。今天的退是為了明天的進。尤其是對待強敵,要堅持持久戰原則,不計較一城一地得勢,我們暫時遷都川四,是為了在川、湘、鄂等地統籌組織今後向金陵反攻,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明白,這也是我講話稿的主題思想,你明白了嗎?”
“報告委座,我還是有個問題不明白。”褚民宜又提出說:“據說,德國大使陶德曼受日本人委托,要與我們談判,這件事說明日本政府一直在尋找和平的途徑,尋找我國政府能接受的條件。我們也不是不要和平,實在選擇時機和條件。我認為日本政府進攻金陵這一步棋,他們的真實意圖不是真的進攻金陵,而是逼迫我們簽訂城下之盟,如果雙方談得攏,中日戰爭不就很快要降下帷幕,於國於民都是有利的。所以他們幾個認為首都可以暫時不遷,等等看再說也不急。”
所謂城下之盟,大致就是日本鬼子的槍口架在東四省那邊,與中國簽訂條約的話,他們提的條件隻要過分的,國軍就不可能同意。
但如果把槍口架在金陵城下,日本鬼子再談條件,國軍就沒有拒絕回旋的餘地,你不同意,那我便打你的首都。
幾個撰稿的人,居然想著左右遷都之大事,光頭越聽越煩,覺得電話中三言兩語說不清,便拍桌子,發起火來,大聲地訓斥:“是你們指揮我,還是我指揮你們。叫你們寫就趕快給我寫。平時都是陳布雷動筆,現在沒有張屠夫,就要我吃帶毛的豬嗎?”
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光頭前思後想,覺得遷都這樣的大事兒,還有很多人想不通,這個問題弄不好,會影響人心。
他要想個法子。
前方戰事吃緊,後方商議遷都之大事。
川軍二十多軍抵達前線作戰後,盯著陳家行的日軍打,雙方在羅店南側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搏鬥,白天日軍進攻川軍陣地,晚上川軍進攻日軍陣地。
楊森帶著二十軍,也不是單純的和日本鬼子打陣地戰,他在蕰藻浜沿岸挖掘了兩條戰壕,前後各一道,日本鬼子的炮打過來的時候,就躲在第二道戰壕裏,日本鬼子的炮不打了,就立刻通過交通壕跑到第一道防線上。
這個時候,日本鬼子的步兵就會壓上來。
可惜,川軍的武器裝備與日軍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了,雙方一旦交上火,川軍火力不足的弊端就會暴露出來,根本壓製不住日軍凶猛的進攻,在這樣的情況下,日軍很快就衝到了川軍陣地前沿。
後來,楊森也發現,和日本鬼子拚刺刀所帶來的傷亡,實際上要比和日本鬼子交火帶來的傷亡小很多。
於是乎,陣地作戰轉變為血腥的刺刀戰,肉搏戰。
雙方在長達一公裏的戰線上,激烈火拚,反複爭奪,屍橫遍野。
二十軍二十六師五千多人,和日軍血戰幾天後,一個師僅剩下六百人,十四個營長傷亡十三人,屍骸在陣地上層層累積,血拚到後麵,他們不得不用屍體壘工事和掩體。
在和日軍爭奪陣地期間,他們血戰數日,寸土必爭,不曾後退,用血和生命證明了川軍,不是雜牌,而是王牌。
後來,二十六師被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評為淞滬會戰戰績最佳的五個師之一。
到十月十六日,二十軍已幾乎傷亡殆盡。
日暮黃昏,硝煙在一片焦土的陣地上蔓延,天地昏沉,一片血腥。
二愣子戰死,夏遠從日軍身體裏抽出被紮彎的刺刀,用手抹掉臉上的血漿,看著周圍十不存一的川軍弟兄。
誰能想到,前幾日,還是幾千人堅守的防線,而今隻剩下幾百號人。
日本鬼子被打退了,幸存下來的人用槍拄著地麵,看著層層累積起來的屍體。
一個兵看著夏遠發呆,夏遠一屁股坐在屍體,屍體層層累積,鮮血橫流,他就坐在屍體上,手掌被烏黑的鮮血染成墨色,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點上一支煙,就在陣地上吞雲吐霧起來。
“兄弟,你打的可真是厲害,剛剛殺了十幾個日本鬼子吧。”
一個兵走到夏遠身邊坐下,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剛剛的混戰,他注意到,衝到眼前這個人高馬大的兵身邊的日本鬼子都被他一個人給弄死,刺刀都紮彎了,他的作戰能力多麽可怕,可想而知。
“嗯。”夏遠抽了口煙,吐出煙霧,說道:“你殺了多少個?”
“兩個,沒你厲害。”這個兵說道。
“殺了兩個,已經很厲害了。”
近身搏鬥本來就十分殘酷,刀劍血肉的拚殺,看著熟人變成一堆白花花,被切開的血肉,心理和生理上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搏命的時候,雙方都會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耐力,他們是如此,日本鬼子亦是如此。能殺死兩個日本鬼子,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
夏遠能殺死十幾個日本鬼子,則完全靠的是變態的戰鬥力。
突破明勁,他的耐力,體力和力量都遠超過了任何一個普通人,哪怕是泰森來了,也不是他的對手。
夏遠一拳的力量,足以打死一頭牛了。
搏殺日本鬼子,是輕而易舉。
“才殺死兩個,我還要多殺日本鬼子,給老懷叔他們報仇呢。”
夏遠看著眼前這個兵,臉頰被硝煙熏的黑乎乎的,一雙眼睛明亮,年紀看起來和二愣子差不多。
他想著,自己從豫地走出來,跟著自己的人,沒幾個好下場的。
雖說,人會死的,戰爭是要死人的,但跟著自己的都死了,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一個誤區。
抽完一支煙,煙頭接觸地麵上的血水,發出滋的一聲。
遠處來了一隊人,停在兩人身旁,旁邊的兵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夏遠沒有站起來,抬起頭看了看。
是一位團長。
“有事兒?”夏遠看著對方。
“戰神,沒想到真的是你。”這名團長看到夏遠,臉上露出意動,“在後方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二營的戰況,日本鬼子打了幾次,二營的陣地都牢不可催,這不是二營的功勞,是你的功勞。”
“你認識我?”夏遠挑了挑眉。
“不認識,但在報紙上見過對你的描述,身高六尺,戰鬥力強悍,尋常十幾個日本兵不是戰神的對手,從羅店一路南下,在楊行血戰中,斃敵千餘人,軍中不少人都說,你往蕰藻浜來了。還有人說,有你參與的戰鬥,陣地從來不會丟失。”
這名團長熱切的說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川軍團長頗為感慨。
整個團和日軍血戰到現在,傷亡達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九十三,一營和三營傷亡殆盡,唯獨二營的情況算是好的,還保留著大概一個連的兵力,二營之所以能夠這般,完全是依靠著眼前的戰神。
說出去有些不可思議,一個營的傷亡居然是靠一個人維持的。
事實就發生在眼前,即便是不想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
最初,他看到報紙的時候,覺得是撰寫報紙的人在誇大其詞,可真正見識過這位戰神的作戰能力,就會發現,報紙上所寫的還是太保守的。
戰神用來稱呼他,一點都不為過。
在幾日的血戰中,日軍對二營陣地發動了二十幾次進攻,其進攻規模均維持在一個中隊以上,可日軍硬是打了幾天,陣地依舊沒有丟失,牢牢掌握在二營手中,且在後續的作戰中,日軍的傷亡越來越大,到後麵,日軍的重炮開始著重轟炸二營陣地。
可即便是這樣,二營的陣地也沒有丟失。
對比之下的一營,僅在第一天的時候,陣地就被日軍攻陷,組織反擊了五次,才把陣地奪回來。
三營的情況雖比一營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日軍的進攻,三營用血肉之軀,和日軍肉搏,才堪堪守住陣地,卻也在第一天的作戰中,傷亡巨大,第二日,陣地便丟失,也十分帶著敢死隊反擊了好幾次,才把陣地打下來。
經曆了幾日的血戰,各營的傷亡奇大。
倒是有戰神參與的二營陣地,日軍打了幾次沒有打下來,傷亡巨大,還用坦克和重炮,依舊沒能打下來。
肉搏時,戰神更是一人獨當一麵,殺穿一路,殺的日軍丟盔棄甲,倉皇而逃。
夏遠笑了笑:“沒想到我的名氣現在都這麽大了。”
“戰神說笑了,現在軍中已經傳出,誰能把你收入麾下,打阻擊戰,日本鬼子不論怎麽打,也打不進來。”
這名團長十分謙虛,對夏遠的態度也相當不錯。
畢竟麵對的是戰神,從傳出他的傳言到現在,至少已經殺了一個聯隊兵力的日軍,甚至遠超過這個數字,就連總司令對其都讚不絕口,隻要對方能夠活著,升職絕對不是問題。
但對方好像誌不在此,從羅店一路南下,在羅店打了日本鬼子,跑到楊行後繼續打日本鬼子,後輾轉到蕰藻浜,又跑到了川軍隊伍之中,從來都不安分的待在一個地方。
戰神為什麽要到處跑,到目前為止,沒人猜測到他的想法。
夏遠搖頭:“這是大話,在槍炮麵前,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回活下來,打了這麽久,我不過是運氣好一點,經驗豐富一點罷了。”
他所講的確實如此,除了係統帶來強大的戰鬥力,更多的是依靠著在朝鮮戰場累積起來的作戰經驗。
美軍的火力遠比日本鬼子凶猛太多,他們進攻陣地,總是要把陣地用炮轟給犁一遍,才會命令部隊進攻,對比之下的日軍炮擊程度,雖然猛烈,卻遠不日美軍那邊強大。
經曆了美軍的轟炸,再去經曆日軍的轟炸,麵對日軍的轟炸,相對的就會簡單一些。
日軍比美軍強大的一點,或許也就是日軍的單兵素質和作戰能力遠在美軍之上。
“戰神,我們準備與新增原來的桂軍兄弟換防,你準備接下來去哪裏?”
“你們要走?”
“嗯,二十軍傷亡巨大,需要調到後方休整。”
“今天是幾號了?”
“十五日。”
“十五日……”
川軍二十軍打了幾天,沒能從蕰藻浜南岸實現對日軍的反攻,桂係軍閥抵達,他們的任務就是對日軍進行反擊作戰,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一天時間,桂軍六個師被日軍打殘廢,白崇禧在指揮部掩麵痛哭。
而此時,擁有狼兵之稱的桂軍正氣勢恢宏的趕往淞滬。
川軍走了,夏遠留下來,等待桂軍。
陣地上已經空無一人,留下滿地帶不走的屍骸,暴露在荒野上。
留在陣地上的屍骸,至少有四千多具,二十六師傷亡厲害,走的時候,隻剩下六百多人。
夏遠想起剛剛遇見川軍的時候,那排成長龍的隊伍,川軍弟兄臉上都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情,而今變成了一具具骸骨,遍布荒野,秋風蕭瑟,無人看守的陣地上多了幾分荒涼。
“淞滬會戰……”
夏遠靠在簡陋的戰壕裏,抱著一杆槍,磨砂著粗糙的手掌。
淞滬會戰,就像是一台巨大的絞肉機,吞噬著踏入戰場的每一名將士的性命。
從劉行至大場之間的蕰藻浜,國軍在這裏堅守了四十天,四十天的時間裏,日軍向前推進的距離不足五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