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第二十章 無膽鼠輩(下)

劉義慶示意徐鳳儀坐下,拍徐鳳儀道:“徐公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腦袋確實有些貴恙,需要急轉彎,換個角度想問題。在你眼中,我們是怪人,一群不可理恕的怪人。你對我們有成見,這也看不慣,哪也看不慣,把我們視作瘋子狂人。但在我們眼中,我們何嚐不是把你當成怪人?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蕩寇營給你提供成才的機會,把這個一無是處廢物變成一個有用的人,你應該好好珍惜這個難得機會,在蕩寇營脫胎換骨重生。倚玉把你當成朋友,看見你在蕩寇營過得不如意,說你吃不了苦,叫我過來勸你兩句。我言盡至此,你好自為之吧。”

當局者迷,徐鳳儀並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弱點是什麽?劉義慶眼中看來,徐鳳儀膽怯、懦弱、喜逸惡勞,還喜歡多管閑事,人類所有弱點都集中在他身上,可謂是百無一用的廢物。但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還肩負為父報仇的重責,不能不說是個悲劇。

經過劉義慶和劉倚玉兩人的一番勸解,徐鳳儀耐著性子繼續在修羅道場接受磨練。

黨忠貞每天雞鳴時刻便催促徐鳳儀這些民兵起床,背負沙包環城長跑。沙包逐日加重,經過月餘適應,徐鳳儀背的沙包已達到兩石左右(相當一百二十斤),並在每天巳牌時分跑完五十裏距離長度的馬拉鬆,然後回到修羅道場再進行武術基本功訓練。這五十裏路的馬拉鬆,即使空著雙手跑也不見得輕鬆,何況負重一百二十斤的沙袋跑路?每天長跑之後,徐鳳儀都累得氣喘籲籲,頭昏眼花,隻想躺下休息。這時黨忠貞的拳頭或鞭子就會象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不許他喘一口氣,要求他立即投入武術基本功訓練。黨忠貞認為隻有讓習武的民兵體力接近極限的透支,民兵的身體才會長肌肉,並產生質的變化。當然他不會向徐鳳儀他們講解這個道理的,他隻用拳頭說話,用拳頭證明他是對。他一句廢話也不會說,叫你這麽幹就這麽幹打不聽話就吃拳頭吧。

武術基本功不外是馬步、弓馬衝拳、劈叉、壓腿、拱腰、斤鬥、旋風腿、倒踢紫金爐等等幾十個動作,招數盡管很簡單,一目了然,但把動作做得準確、完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鳳儀照樣畫葫蘆跟著同門師兄師弟練習基本功,壓腿舒筋,放鬆肌肉,拉伸韌帶。每天幾十個動作練習下來,身體火辣辣疼痛,全身骨頭猶如散架一般,苦楚無比。

有時候,徐鳳儀的基本功動作做得不到位,或不準確,在旁邊監的督黨忠貞馬上用棍棒打過來。黨忠貞的棍棒是沒頭沒腦打過來的,打的時候也許是想也沒想,隨心所欲就是一根。被他一棍打在頭上,隻隆起一隻肉栗算是行運了;被他一棍打得變成昏頭雞的民兵也不在少數;據說有個民兵被黨忠貞不分輕重一棍擊在胯襠之間,結果半年之後該民兵的妻子要求他休妻,原來黨忠貞那一棍甚是厲害,竟把民兵打殘廢了,害得該民兵不能盡人事了。

黨忠貞打徐鳳儀的時候,還嚷著打你是親罵你是愛,你跟我沒關係我才懶得打你罵你,但徐鳳儀對他沒有一點好感,隻恨得想把他一刀殺了。

彈指間,過了半年。徐鳳儀自覺身體痛楚漸退,他能劈叉、打旋風腿了,甚至站樁一個時辰臉不改色。徐鳳儀眼見藝業有進,心中竊喜,練得更是起勁。

一日,徐鳳儀練了半年多的後仰翻終於功德圓滿,不再是頭或身體先著地,而是腳著地。眼見自己練成這一招“神功”,徐鳳儀高興得滿道場遊走,逢人便告訟:“我成了,我成了,我能做後仰翻了,哈哈哈………”劈頭撞入黨忠貞懷裏。

黨忠貞抓住徐鳳儀的胸衣,當頭給徐鳳儀一記鐵拳,把徐鳳儀打得象軲轆一樣連連翻滾。黨忠貞不屑地吐了口唾液,破口大罵道:“我呸,廢物,什麽玩意?這種破爛動作人家三天就學會了,你學了半年才上道,還好意思到處告訟哩,不知羞恥。”

徐鳳儀好不容易才練成這一招後仰翻“神功”,本來指望黨忠貞誇獎幾句,沒料到黨忠貞送給他一記鐵拳,鬱悶呀!

韓秀的武術悟性似乎比徐鳳儀高,當徐鳳儀還在滿頭大汗埋頭苦練劈叉壓腿時,韓秀已經學套路了,而且練得非常用功,一套少林長拳打得虎虎生風。黨忠貞說韓秀這手拳腳嚇唬一下鄉下人沒有什麽問題,遇上武藝高強的倭寇,這種花拳繡腿根本沒用。末了黨忠貞要求韓秀跟他過招,說要真打,過了他這一關才算數。

黨忠貞也不管韓秀是否願意跟他對練,揮拳就上。兩人真刀真槍打起來,毫無花巧的碰撞,讓人觸目驚心。韓秀和黨忠貞第一次較量就這樣開始了。

徐鳳儀很清楚韓秀的性格,這個人爭強好勝,不輕易服輸。但韓秀這種不服輸性格未必是好事,鬧不好會釀成大禍,徐鳳儀很是為韓秀擔心。

韓秀也不指望打敗黨忠貞,他的目標隻纏住黨忠貞,跟他耗下去,兩人對峙愈久,韓秀的勝算就會大增。於是韓秀毫不猶豫的衝向黨忠貞。

而黨忠貞百戰沙場,他看見韓秀凶狠模樣,也知道他自己將要麵臨一場惡戰。

韓秀衝了上去了,跟戰黨忠貞在了一處。黨忠貞勝在精通搏殺技巧,招式巧妙;而韓秀則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且好鬥狠勇。一時間,兩人扭打成一團,僵持在一起,誰也解決不了對方。

徐鳳儀看見韓秀不時黨忠貞摔到在地,韓秀不認輸,爬起來又繼續衝上去。

“澎!澎!澎!”黨忠貞象擂鼓一樣把韓秀打得連連後退。

“哎喲!你打得我好痛呀,混蛋………”

忽然,韓秀滾到徐鳳儀腳下,連帶把徐鳳儀壓翻。徐鳳儀趕快把韓秀扶了起來,大聲勸道:“韓秀兄弟,你怎麽樣?身子沒事吧,快認輸。”

韓秀把眼一瞪,一掌把徐鳳儀推開。又衝上去跟黨忠貞鬥起來,沒有絲毫後退的跡象,反而展開更加瘋狂進攻,似乎要準備與黨忠貞決一雄雌了!徐鳳儀看見韓秀這個勢如瘋虎的模樣,知道要壞事了,嚇得一哆嗦,趕緊喊道:“韓秀兄弟,別介了,快認輸吧。”

隻聽見韓秀一聲大吼:“混蛋,黨忠貞你打得我好痛,老子跟你沒完………”

黨忠貞料定韓秀不會輕易認輸,突然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早已凝聚五成功力,“啪”的一拳,打在韓秀的肩上。而韓秀受到黨忠貞這樣的高手全力一擊,踉蹌後退,一個趄趑,摔倒在地。

韓秀被黨忠貞內力震飛,一個跟頭向後跌去,直擁摔在一丈開外。

徐鳳儀一看黨忠貞臉色鐵青,不由大懼,連忙出手,想要拖住這韓秀,禁止他繼續與黨忠貞纏鬥,無奈相救不及,晚來一步。卻見韓秀發瘋般又攻向黨忠貞。

黨忠貞看見韓秀不知死活撲向他,不由心下暗怒,使出踢胯襠下三濫招數,毫不留情運足十成功力,一腳將韓秀踢翻。

韓秀隻覺得胯襠一痛,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口中滿是苦澀。身上氣力全消,一時竟提不起勁來。感覺身體如在雲霧之中,輕飄飄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動彈不得。忍無可忍的劇痛使他鬥誌全無,頹喪至極。

徐鳳儀對韓秀的傷勢甚是憂心,心係穀昭安危,連忙衝上前去扶起韓秀。隻見韓秀臉色發紫,牙關緊咬,人事不省。徐鳳儀轉身瞪了黨忠貞一眼,但礙於情麵,沒有咒罵。眼見韓秀傷得不輕,他心下頗為惆悵,也後悔一時沒出手攔阻韓秀與黨忠貞較量,他這種坐觀成敗,放任事態發展的觀望態度確實是不夠朋友。“韓秀兄弟,你沒事吧?都怪我啊,我為什麽不阻止你啊!我明明知道你性格爭強好勝,不服輸,會惹禍。我為什麽不阻止你啊!”徐鳳儀看著韓秀昏倒在他懷中,不免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在那裏念叨著。

一個老成的民兵走了過來,拍了拍徐鳳儀的肩膀,輕輕的徐鳳儀推在一邊,說:“讓他先靜一靜,休息半天,情管就好。”言訖,把韓秀負在背上,腳步蹣跚地走出修羅道場。送回營房休息,請郎中診治療理,不在話下。

黨忠貞出招狠辣,把的韓秀打成重傷,依然雄糾糾氣昂昂在修羅道場巡逡,全無退悔反省之意。徐鳳儀圓睜怪眼,無可奈何地看著黨忠貞在修羅道場耀武揚威,他看不慣這家夥盛氣淩人的德性,隻是卻找不到理由反對他。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在自己的地盤上喜歡怎麽幹就怎麽幹,關你什麽事,用得著你管?徐鳳儀心中一片惘然,暗暗尋思道:“這家夥我惹不起呀,哪天我落在他手上,我隻怕也沒個好結果,怎麽辦?難道我隻能躲了?”

黨忠貞看見徐鳳儀跟他對王八眼,勃然大怒,把手中的皮鞭一甩,大喝道:“怎麽,你也不服氣呀?放馬過來,讓我一腳把你踢成太監,哈哈哈……”

韓秀被黨忠貞哪一腳踹成殘廢人了。韓秀哭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死去活來。如果黨忠貞一腳他踹成太監,韓秀也無什麽怨言,畢竟太監還可以修練“葵花寶典”,還可以練超級神功報仇。但黨忠貞把他踹成殘廢人,他就沒法了,隻能忍氣吞聲做廢物了。郎中驗過韓秀的傷勢後,鄭重其事地韓秀宣布:“你完了,你的股骨已碎了,這輩子不能幹重活,今後你隻能躺在**享清福咯………”韓秀當然明白郎中說他不能幹重活代表什意思,意味著他從此跟武學絕緣了。

“天啊!我要學武功替父母報仇,我不能這樣就完了,我不能這樣就完了啊!”韓秀象傻了一樣哭笑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