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登徒子
這天下午,在外搜尋的人將昨晚在巷子裏襲擊陸槿的人抓到,將她帶上來後,青山又是一驚,又一個像酒兒姑娘的女子。
不是很像,但她垂眸的樣子與酒兒也有兩分神似。
那女子說昨晚天色將黑時路過巷子,本來想從疾馳的馬車前救下一名小女孩卻不想自己也涉險,幸好一名男子及時出手,將她和小女孩都救了下來,可是那男子卻抓著她不放,還說些奇怪的話,她當時害怕就對男子用了迷藥,可是並未重傷男子,更不知道那人就是長寧侯。
她跪在下麵不住磕頭,說自己當真不知道男子的身份,如果知道斷不敢用迷藥,而且自己隻是迷暈了男子,真的沒有傷他。
她這些說法倒是跟實際情況挺相符,他們放話出去說陸槿重傷本就是一個迷惑人的信息,如果不是當時在場,定會被誤導。
青山看向陸槿,他認定巷子出現的女子是酒兒,可事實不過是一個與她有些神似的人,如果見到雨靈公主那豈不是要瘋掉。
陸槿靠在椅背上,神色不明地看著女子,沒有說話。
眾人都等著陸槿對她的發落。
過了好一會,陸槿拿出一支發簪問:“你昨日掉落的這簪子從哪裏來的?”
那女子趕忙摸了下發髻:“這不過是小女子在城中首飾鋪隨便買的。”說完看著陸槿不明的神色有些心虛。
陸槿一手支額,沉吟半晌,然後揮了揮手,讓人將女子帶了下去。
青山把握不準陸槿的意思,問:“爺,該如何處置?”
陸槿:“繼續查。”
青山:“不是她?”
陸槿點頭:“這次要暗中調查。”
昨日她並未掉發簪,可剛才他問起時她卻認了,所以昨日在巷子裏出現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可是她說的又跟昨日對得上,那就隻能是有人特意安排了她來。
酒兒的在館驛中一直等著外麵傳來的消息,她們安排的人已經被陸槿抓了去,可是她被抓入侯府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晚間的時候終於有了消息,說長寧侯府派去尋人的人都撤了回去。
酒兒心中稍稍安定下來,那女子到現在也沒出來,應該是被陸槿留在侯府了,她扯動嘴角笑了笑,這樣也好。
隻希望他得了他的所願,然後盡快離開都城回南汐。
晚上,青山也試探著問起回南汐的事情。
“爺,我們明日回南汐嗎?”
陸槿看他一眼:“為何著急回去?”
青山:“是剛才碰到小姐,她又在問。”
陸槿沒有答話。
第二日早上,陸苓也來問起回南汐的事情,陸槿說如果她著急回去,可以讓人先送她走。
陸苓搖頭:“你們都不回去,就我一個人回去有什麽意思。”
今日宮中設宴歡迎雨靈公主。
這幾天雨靈公主示人都是戴著麵紗,大家並不知道她的樣貌,隻是從身段上覺得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而今日宴會上,雨靈公主將會以真容示人,又因為她這次是專為兩國聯姻而來,所以大京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蠢蠢欲動,更是想一覽雨靈公主的芳容。
酒兒盛裝了一番,被迎入了皇宮之中,她踏上殿的一刹那,殿中的眾人都是一驚,每個人臉上都露出驚歎和不可思議的神情,心中都各自震驚著。
未見過酒兒的驚訝她與長寧侯那位已故的侯夫人長得好像,而見過酒兒的人則心中驚歎,她與酒兒太像了,世上當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可雨靈公主帶來的惜山國書在此,他們不敢懷疑,而且當年酒兒被認出來是因為她後頸處天生的紅痣,可雨靈公主今日頭發高束的後頸什麽也沒有,不過大家都覺得今日長寧侯因為重傷沒來參加宴會是好事。
酒兒將送給大京皇上的禮物呈上,是一株帝王鳳梨花,十年一開花,而此時它的花開得正豔。
以前樓小蒙跟她抱怨宴會無聊,酒兒現在是深有體會了,真的很無聊,大家都是冠冕上的客套話,對她有疑卻不敢質問,而且因為是自己挑選和親對象,大家對她很是奉承,爭相在她麵前表現,要給她留下難忘的印象。
酒兒應酬了一番,帶著櫻落避開眾人到一處亭子休息。
櫻落給她沏上一杯茶:“殿下累了我們就回去吧?”
酒兒搖頭:“再過會。”
“殿下,是想等大京的五皇子?”櫻落問。
酒兒笑了笑。
大京五皇子俞承燹,剛才對她格外殷勤。俞承燹生母地位不高而且很早就死了,他是宮中的嬤嬤養大,從小受過不少欺負養成了乖戾的性格,長大後在眾皇子中也不被皇上看中,可是他卻是最希望被皇上看到的那個人,對她和親之事他最殷切,因為他想借與惜山公主和親之事在大京站穩腳跟。
剛才,酒兒特意對他表現出比其他人更多的興趣,所以他一定會獨自前來找她。
酒兒之所以對俞承燹感興趣,是因為他是李正裳的女兒李瑤喜歡的人。
就剛才自己多對俞承燹有意回應的那幾下,李瑤在一旁看著就很不高興,不過她要的就是她不高興,自己這次本就是來攪渾這趟水的。
亭外一陣風吹來,酒兒覺得有些冷:“櫻落,將我的袖爐拿來。”
櫻落神色突然有些緊張:“殿下,身子又不舒服了?”
酒兒搖頭:“沒事,隻是在這亭中覺得有些涼。”
兩年前她在惜山醒來,腹中的胎兒已經沒了,體內的千年蠱母也沒了,自己保住了性命,可從此也落下了寒症,時不時就會發作,一發作起來全身畏寒、手腳冰冷。
在惜山時,惜山的氣候偏熱,發作的時候少。可大京不比惜山,這裏四季分明,冷的時候很冷。
離開了一段時間,自己已經不再屬於這個地方,連身子都無法適應了。
她起身走向一旁的花叢。
惜山的花雖然也繁多,可還是比不上崇尚花木的大京,就像這株庭憂,在惜山就從未見如此豔麗過。
她抬手撫弄嬌豔欲滴的花朵,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以為是櫻落拿袖爐回來了,頭也沒回地將手伸向身後:“給我吧。”
手被握住,掌心沒有袖爐卻有比袖爐更燙人的溫度,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帶著薄繭,不是櫻落的手。
酒兒驚地趕緊要將手抽開,可手被握得更緊。
她轉身看去,心中頓時一驚。
怎麽又是陸槿,他今日不是不來赴宴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陸槿緊握住她的手,定定地打量她。
兩人一時都愣住了,直到陸槿抬手要撫向她的臉,酒兒才反應過來,一邊掙紮,一邊將頭偏向一邊,怒喝:“放肆!”
陸槿的手在空中頓住,喊出口的酒兒也卡在了喉間。
這時,櫻落取袖爐回來,見到陸槿將酒兒纏住,大喊著殿下,上前將酒兒拉到自己身後擋住。
“大膽,竟然敢輕薄雨靈公主,來人,將這登徒子拿下!”櫻落大喊。
這時,其他人聽到聲音也走了過來。
眾人見是陸槿,臉上的神色五顏六色,更多的是等著看好戲。李瑤見酒兒被陸槿纏住,得意地一笑,往俞承燹身邊站了站。
大京這邊自然是沒有人敢上前抓陸槿,隻有酒兒帶入宮的侍衛上前。
陸槿卻不理會他們,隻是看著櫻落身後的酒兒。
青山見惜山的人要上前,也上前兩步,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真是最怕什麽來什麽,他最擔心陸槿見到雨靈公主,卻不想偏偏在宮中遇見了。
“雨靈公主?”陸槿輕聲反問。
“不錯,本宮正是惜山雨靈公主。”酒兒側身而立,直視前方。
氣氛僵持,最後淩王走了出來,笑著圓場:“誤會,這都是誤會。”
“這是大京的長寧侯,”他向酒兒介紹,“長寧侯初見公主,定是將公主認錯了,還望公主別見怪。非本王冒犯,公主與已故的侯夫人長得卻有幾分相似,初見時本王也是一驚。”
酒兒從櫻落身後走出來,臉色慍怒:“一句認錯就能對本宮隨意上下其手,大京就算再無視惜山,我也是惜山國公主,竟然遭這般羞辱。如果我二哥在這裏,他的手早就沒了。”
大家都知道她說的二哥就是兩年前來大京的月彥,那人的難纏大家都領教過,而且就在雨靈公主出使大京的同時,那位惜山二皇子正在邊境練兵。
“櫻落,我們走。”酒兒對櫻落道,轉身時看了俞承燹一眼。
俞承燹追上去:“公主,我送你。”
沒想到歡迎宴會最後會變成一場鬧劇,酒兒回到馬車上後,才敢真正地放鬆緊繃的神經。
她隻覺得身上發冷,心中發顫,將手中的袖爐緊緊抱住。
櫻落看出不對勁,趕緊握住她的手,手上冰涼。
“殿下。”櫻落擔憂地喊。
酒兒笑了笑:“沒事,趕緊回館驛。”
也許是剛才陸槿的手太燙了,現在抱著袖爐都不覺得暖和。
回到館驛,櫻落讓人將劉玉華偷偷帶了來,劉玉華一把酒兒的脈,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酒兒窩在厚實的棉被裏麵,悶聲說:“大師父,你不要這副表情,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死不了的。”
劉玉華皺眉:“可你身上的寒症一直拖耗著你的身子——”
酒兒:“我知道,可我治不好我自己,不是回來找你了嗎?我知道你劉神醫一定有辦法。”
劉玉華無奈地歎口氣:“你以後要當心些身子,思慮不能過重,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他轉身過去給她寫藥方。
陸槿回到侯府後,立刻讓人調查雨靈公主。
惜山國卻有一位雨靈公主,一直養在宗廟中,十五歲才被接回皇宮,因為她被接回來的那一日,幹旱了兩個月的惜山突然下起了雨,於是惜山王賜她雨靈公主,深受惜山王喜愛。
可是,真有如此巧合之事,雨靈公主與酒兒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兩年前,月彥來大京就是想將酒兒帶回惜山,兩年後又突然出現一個與酒兒如此像的公主。
陸槿看一眼一旁的青山和君柒:“你們都知道雨靈公主的事?”
君柒冷著一張臉,青山點頭。
陸槿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青山忙解釋;“爺,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昨日我去找雪寶,見到雨靈公主的樣貌也是嚇了一跳,君柒是我告訴她的。我們怕你想到酒兒姑娘傷心,所以一直沒敢說。”
“苓兒也知道?”陸槿問。
青山點頭。
陸槿睇他一眼:“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不報,自己去領罰。”
“是,”青山答應,“可那真是酒兒姑娘嗎?”
陸槿眸光暗沉地看著前方。他心中也有疑,雨靈公主與酒兒長得太像,他不相信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而且他希望那是酒兒。
他對今日的宴會並無興趣,本不打算參加,可皇上知道他已經回了都城,昨日又傳出他在城中受傷的消息,定要他入宮。他去的晚,故意錯開了雨靈公主覲見的時間,卻不想正遇見她。
如果不是無意中的巧合,自己就會回了南汐,就會與她錯過,從不信神佛的他覺得或許是老天爺在幫自己。
酒兒要愁死了,自己盡量避免與陸槿碰麵,卻不想還是被他撞見了,而且他對自己的身份明顯生疑,恐怕一時是不會離開都城回南汐了,他如果對自己死纏爛打,會對自己後麵的行動造成很大的困擾,而且他不像周子沐,可以直接對他坦白身份。
周子沐見她這樣,忍不住道:“我說酒酒,你這個樣子就是還沒有完全放下他。”
酒兒雙手支著下巴,看他一眼:“你胡說什麽?”
周子沐將趴在他身上吃東西的雪寶放下:“你想想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是惜山國的雨靈公主,壓根就不認識陸槿,更不知道酒兒的存在,你隻要端正你現在的身份咬死不鬆口,還怕他做什麽。”
“你現在應該表現出來的是一個女子對一個陌生男子將自己錯認成他人,還對自己動手的憤怒,恨不得要砍了他頭的那種,而不是畏縮在館驛內不敢出門。”
酒兒不服:“我才沒有怕他不敢出門。”
周子沐:“對,就是要拿出這種氣魄,這才有惜山公主的樣子,你看你那二哥,以前他來大京是多囂張,你也得囂張起來。那陸槿不就是一個長寧侯,你還是惜山公主呢,你比他矜貴。”
酒兒點頭,底氣瞬間足了。
“你現在是恨陸槿的對不對?”周子沐問。
酒兒略微遲疑,點頭。
周子沐:“那就拿出你的恨勁。”
酒兒抿了抿嘴,點頭:“周子沐,我現在是惜山公主,你以後都要以公主相稱,不能再酒酒的叫。”
“酒酒,你可不能這樣拆台啊。”明明說的是他人,最後落到自己頭上。
酒兒站起身:“小周子,快退下吧,本宮要出門去赴五皇子的約了。”
周子沐眉毛一挑:“五皇子俞承燹?酒酒,你想從他下手?”
酒兒:“準確來說我是想從李瑤下手。”
周子沐折扇輕搖,上下打量酒兒:“可是你並不是俞承燹喜歡的類型啊。”
酒兒皺眉:“你知道他喜歡什麽類型?”
周子沐神秘一笑:“他喜歡的都是濃魅妖豔的,而且——”
他招手示意酒兒湊近。
酒兒趕緊湊過去,越聽到後麵眉頭越緊皺,沒想到俞承燹是這種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