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二百零二章:三多三少之誨

紅塵道便是人生路。

人生嘛,那自是普通人的日子比較有意思。

早上睜開眼的那一刻,便為了生計奔波。

或是販夫走卒。

或是茶館小二。

又或是拿起鋤頭,成為一個種田農夫。

若是手中還有一點技藝,成為個廚師什麽的,倒也是不錯。

陳落也想這樣子。

隻是走出家門。

抬起頭。

看著那豔陽高照。

最後陳落又退縮了回來……

倒也是不是他懶,隻是他儲物袋中的錢幾百年也花不完,就算花完了,這不還有白龍道友在?她儲物袋中還有好多金光閃閃的庸俗之物。

陳落向來是討厭吃軟飯的。

可若是有軟飯吃,他也不是不可以勉強接受下。

且這些普通人的日子未必都是苦的。

人嘛……

貧窮是一個活法、

富貴也是一個活法。

輕鬆一些並沒什麽錯的。

再加上最近這天氣也實在是熱了點,陳落怕中暑,自然便不好出門了。

好在昔日養成了不錯的種樹習慣。

多年下來。

營養足夠,院中樹木多不說,更是枝繁葉茂。

躺在院中不僅不會覺得熱,反而有些清涼。

樹上蟬鳴不絕。

終於帶來了一種入夏的氛圍了。

樹幹上白龍趴在那裏吐著信子。

樹下小黑趴著,偶爾抬起頭看下躺在椅子上,拿著扇子輕輕扇著的陳落。

搖了下尾巴。

最後又趴下去了睡覺了。

“建功二十八年了呢!”

陳落感歎著。

自昔日呂玄離去,也過了半年時間了。

他哪裏都沒去。

倒是都在了這京都中。

漸漸地,也習慣了這京都的節奏。

“螻蟈鳴,蚯蚓出,王瓜生……終究是到了這立夏之日,怪不得,這人卻是越來懶了!”

陳落想著。

對著樹上的白龍道:“白龍道友,要不要去福運酒樓聽書?”

樹上白龍道友抬起了頭。

咻的一聲。

卻是化為了一個十五六七的少女,

“可!”

那小黑也是直接蹭的站了起來。

繞著陳落和白龍不斷的轉著,一會兒吐著舌頭,一會兒搖著尾巴,一會兒更是立起了前足。

顯然聽到福運酒樓它也是有興趣了。

陳落笑了笑。

這兩個家夥,果然是喜歡那裏的。

這半年來閑著沒事,陳落時常去福運酒樓聽書。

有江湖俠客。

也有奇人異事。

更有山野趣聞、

那些說書人可比自己會講故事多了、

自然的,小黑也好,還是白龍道友也好,皆喜歡聽他們講故事了。

“那便去吧!”

陳落也便從椅子上起來。

兩人一狗。

晃悠悠的去了福運酒樓。

遠遠的看到陳落的到來,小二的便迎了上去。

“陳爺,您來了?還是老位置,老規矩?”

城西的陳爺……

名字不知道。

可卻也是福運酒樓的貴客了。

出手大方。

喜喝酒。

又好聽書。

每次離去都能會給很豐盛的小費。

自然的這小二也好,還是掌櫃的,乃至福運酒樓中很多賓客也是知曉了這個陳爺的。

“恩,老位置。”

陳落回道。

小二又問:“白姑娘也是老樣子?”

“恩。”

“汪!”

小黑吠了一聲。

小二頓時笑了起來:“明白明白,黑爺也是老樣子。”

每當這時候,小黑便有些滿意了起來。

半年時間下來,小黑長得了很多。

完全就是一隻成年黑犬的體格了……

說來也奇怪。

可能是因為跟隨在陳落身邊的原因、小黑的體格好像並沒有停止成長的原因。

這些日子來,陳落覺得它好像又大了一圈。

當然。

隻是察覺,具體的話也不敢保證。

倒是稱重的時候,它的確重了三四斤了……現在小黑的體重已經有了三十多斤了。

還好。

不算誇張。

但陳落還是覺得,莫要太重得好。

前兩日小白又來信了。

它又減肥了……

成功從兩百斤,減肥到了兩百二十五斤。

半年時間增加了二十五斤。

這肥,減得倒是真的成功。

上樓。

小二領著陳落他們到了靠窗位置坐下,剛上來便有人和陳落他們招呼著。

“陳爺又來聽書了?”

“白姑娘也來了!”

“哈,白姑娘最近越來越漂亮了。”

“汪汪!”

“差點忘了黑爺,黑爺越來越壯了哦。”

陳落也微笑著和眾人招呼。

不一會兒。

一壺酒。

一碟牛肉,一碟花生米。

一碟桂花糕。

還有一根牛骨頭便上來了。

前兩者是陳落的習慣,桂花糕是白龍喜歡吃的。

至於骨頭……

小黑已經啃得不亦樂乎了。

看著這一幕,陳落頗有些高興的點頭。

眾人皆有所得,這當真是極好的。

酒是女兒紅。

老汾酒還是京都中很多人都喜歡喝的酒,銷量也最大。

但女兒紅如今才是京都四絕之一。

至於這女兒紅的來曆,倒也沒多少說得清楚的。

有人說是以前皇帝給公主準備的,便取名女兒紅。

也有人說是民間老人藏著數十年的酒,等到了女兒出嫁那一日才拿出來喝,因為出嫁之日女兒渾身紅衣,故而就有女兒紅的說法。

當然還有別的說法,多種多樣。

誰也不知道哪個是真。

倒是有一個,卻是受很多人讚同的。

說是當初釀造女兒紅的時候,選的都是那美麗的豆蔻少女,一點一點釀造出來的。

那釀酒的原料,還是那豆蔻少女用那朱唇一點點含著發酵出來的。

這也是為什麽那酒滿是芬芳。

不僅是有酒的芬芳,更有豆蔻少女的體香。

這酒呢,原本是叫做女人酒的,後來覺得這名字不好,便叫女兒紅。

故而這百年來,便一直叫這名字了。

陳落聽到這些解釋的時候,一度沉默了下來。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

這女兒紅的名字,好像是自己取的?

而自己取的話,好像沒想那麽多?

就隻是聽說建武帝生了一個女兒……、

於是想著,取了這個名字吧?

現在連豆蔻少女都扯上了?

還含在嘴裏釀酒?

這是酒?

這確定不是口水?

本想說著什麽,可最後還是不說了……

什麽東西都得有一個好聽的故事才顯得有意思。

女兒紅如此。

茶葉亦是如此。

今日客棧內講的故事有些新鮮。

說的是一個猴子和七個仙女的故事……

白龍聽得有些滋味。

陳落也聽得有些滋味。

又是一個和自己有關的故事啊……

倒是這故事昔日不是隻有蕭香凝才知曉的?

如今這說書老頭,如何能知曉的?

等下說完,倒是要去問問……

半個時辰後。

說書人說完,陳落便喊來了他,稍微詢問了下,便覺得這世間事,倒也是變化萬千。

老人姓林……

昔日太祖曾是大周翰林院一奉筆。

曾得聖後召喚,記錄下一故事。

故事的名字為:西行記。

那一個猴子和七個仙女的故事,便是出自於西行記中、

後來這家道中落。

這後人卻是成了說書人了……

陳落點頭,不在說什麽。

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

這世間一切好像都逃不過這個定義一樣。

隻是……

蕭香凝啊……

久違的記憶和麵孔,浮現在了腦海中,讓陳落的內心有了不一樣的波動。

那一個被自己從禦花園湖畔中救起來的小丫頭。

那一個天天折磨自己的小屁孩。

後來的白蓮聖女。

因聽到自己蹤跡,隔著數千裏,拋棄了聖後的姿態,也要跑到邯丹的那一個女人。

那一個……

拖著年邁身體,也要自己講完石頭記的女人。

“時光悠悠,兩百年了……故人早已成枯骨,而我,卻還在……

這京都依舊是昔日的京都,可卻唯獨少了你的影子了。”

陳落心中歎氣。

不再說話……

或許她以轉世。

或許她早已神消道隕。

但就算再見也已經沒什麽用了。

終究,不再一樣。

“你的心情有些不好?”

白龍問著陳落。

雖然陳落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有些感慨。”

“感慨什麽?”

“白駒過隙,故人難尋,最終漸漸地,便隻有自己。”

白龍停下了腳步。

抬頭。

看了下陳落。

“怎麽了?”

白龍道:“吾會陪著你的,吾壽命很長!”

陳落微微一愣。

然後笑了起來。

伸出手揉了下白龍的腦袋:“聽到白龍道友這話,咱家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了。”

“汪汪!”

“好,小黑也陪著。”

小黑搖著尾巴。

大搖大擺的走在了兩人的麵前,突的看到一隻耗子跑過,蹭的一下子就追去了。

“它為什麽抓耗子?”

“不知道。”

“這不是貓才會去抓的嗎?它是狗……”

陳落想了下,回道:“那是有些多管閑事了。”

“是的!”

不一會兒。

小黑回來了。

嘴裏咬著耗子。

放在了陳落麵前。

吐著舌頭。

蹲在看著他、

那尾巴搖得有些歡。

“我吃不耗子。”

陳落道。

小黑又看向了白龍。

白龍有些嫌棄:“吾更不吃!”

於是小黑便高興了。

咕嚕一口便將耗子吃下。

“陳落……”

“恩?”

“吾聽說你有一弟子是貓妖?”

“貓娘娘,一個優雅的女妖,也是我見到過最為優雅的貓。”

“那她會很喜歡它的。”

“倒也是!”

恰逢有一道光略過,朝著陳落而來。

陳落捏住。

那是一道信息。

“誰的千裏傳音?”

“貓娘娘。”

“哦,很巧!”

“是很巧。”

剛提起她,她的傳音便到了……

幸好自己沒有在背後說他的壞話,這要是說了,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隻是當知曉這傳音內的信息的時候,陳落卻是歎了口氣。

“出事了?”

“算是,也不算。”

白龍不解。

“有人去了玉山書院,說是要帶走了一個人,書院那邊卻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便谘詢了下咱家。”

白龍哦了一聲。

這樣的話,還真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你怎麽回答?”

陳落笑了笑、

“咱家的回答並不重,重要的是她如何選擇。”

陳落說著。

伸手。

於天穹之上,捏一縷霞光於指間,隨即輕輕一彈,這霞光便破開了虛空,朝著天邊遁去。

做完這一切後,兩人便繼朝著家裏而去。

……

玉山書院。

有大秦來人求見玉山書院院長寧書安。

來人為大秦當朝國公,兩朝重臣:楚塗南。

此次而來,隻為一事:帶寧太平回大秦,為大秦皇族公主……

書院大堂。

楚塗南和寧書安而坐。

“昔日我大秦世子嬴正為大周質子,承蒙大周永樂公主相助,成功回到大秦。

那太平公主乃是我大秦公主,如今公主已經年滿二十,也是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楚塗南對著寧書安道。

寧書安並無回答。

隻是沉默。

許久開口:“她與書院,為書院學生,更於老朽弟子,非大秦公主,更非大周公主!”

“她的確是夫子的弟子,隻是她終究還是姓嬴!”

“十多年前,家師說過,此間再無蕭太平,唯有寧太平!”

“不爭公公所言自然是有道理的。”

楚塗南道:“但那時候的太平公主不過三四歲女童,她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如今她已經二十……她該有選擇的權利!”

寧書安沒回答。

也是在這時候,門外走來了一女人。

女人優雅。

一身藍裙。

手中拿著一本書。

“師兄。”

她對著寧書安道。

一縷光芒出現,遁入了寧書安眉心、

“這是師尊的回複是嗎?”

“師尊道,一切皆由她自行決定,他也好,玉山書院也好,又或是你,皆沒有替她選擇的餘地。”

寧書安點頭。、

不久後,寧太平來了。

如今的她已經年滿二十,成長為了一個成熟的女子。

麵容上依稀有著昔日蕭香凝的麵容。

“見過師尊,師叔……”

她對著寧書安和貓娘娘行禮。

貓娘娘點頭。

寧書安卻是指著那楚塗南:“那是大秦楚塗南,想來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吧?”

寧太平確實是知道的。

她的身份於玉山書院並非什麽秘密,上下皆是知曉的。

楚塗南為大秦二朝重臣。

此次而來,便是為了帶走她回去大秦,此事,如何不知曉?

“你師說,此事事關你的未來和選擇……玉山書院也好,還是誰也好,皆無替你選擇的餘地。”

“你……如何選擇?”

楚塗南已經單膝跪下、

“臣楚塗南,請公主回大秦,以求父女團聚,認祖歸宗!”

寧太平站在原地。

她安靜了下來。

一會兒看著自己的師尊。

一會兒看著跪在地上的楚塗南……

她抿著嘴唇,內心頗有些掙紮。

貓娘娘看到這一幕,微微歎氣,拿出書,卻是看了起來。

寧書安也是微微歎了口氣。

“昔日滿朝上下,皆請斬長樂,明宣帝不忍,師尊來令,老夫獨自一人入京都,終將你抱出京都!

太平兩字,便是希望伴隨著你的遠離,京都也好,大秦也好,終能走向太平!

而你,也便成為了老夫唯一一個承認的弟子!”

“師尊……”

寧太平張嘴、

卻被寧書安阻止。

“十七年前,師尊回於玉山見你,去蕭為寧,便是希望從此你與蕭嬴再無關係,可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渡過這漫漫人生。”

可惜……或是這平凡的人生,並不適合你吧?”

撲通一聲。

寧太平跪下。

“師尊,弟子愧對您和師祖的教誨,讓您和師祖失望了。”

“並無!”

寧書安搖頭:“人各有誌,隻是各人選的道不同罷了,失望倒也沒有,隻是老夫卻是有些話,也要和你說個清楚。

今日下山後,這世間便無寧太平,蕭也好,贏也好,或是周吳鄭王皆可,卻唯獨不可是寧了!”

寧書安道:

“此為第一,第二,自今日起,你再非是玉山書院學生,也將非是老夫弟子,更不在是不爭公公之徒孫,這點,你還需謹記,若是在聽到你說起這事,老夫少不得,也要下一趟玉山了!”

“三……此去大秦,一路必然沒那麽簡單。

若是去了大秦,那朝堂爭鬥,皇族爭寵也是危險重重。

贏世帝王為明君,贏正如今更為大秦太子,你身份自然不簡單。

你自上山後,足足二十年不曾下山,這世間人心難測能難度,還望你多看,多聽,多想,少說,少做,少行!”

“你,下山去吧!”

寧書安說完這話,便閉上了眼睛。

太平磕頭。

淚流滿麵。

“弟子謝師尊勸誨,此生當謹記三多三少……隻是弟子今日之後,卻是再無能伺候您老人家。

還希望您老人家能保重身體。”

砰!

砰!

砰!

她整整磕了九個頭。

額頭已滿是鮮血……

而後這才在楚塗南的帶領下,走下了玉山書院。

“師尊倒也沒說,需要她和玉山書院斷了關係。”

等人離開後、

貓娘娘放下手中的書道。

“師尊不說,但這卻是師兄該做的,此去……她的身份已經不在簡單。

師尊不願參與朝堂和國運之事,更不喜麻煩。

他可不說,但作為弟子,我們卻不該不懂事。”

他目光幽幽……

看著那下山的太平,心中終究不舍。

二十年感情。

從尚且在繈褓到如今已成少女。

寧書安和她,終究是有感情的……

今日這一去,這感情終究還是斷了。、

“師尊可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他說京都尚且還好,並無回來的想法……”

“恩,貓娘娘呢?”

“恩?”

“是否有去京都的想法?”

貓娘娘沉默……

許久。

點頭、

“許久不見師尊,卻是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