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二百七十一章:終不如後人

陳落遠在京都、

隔著南方有數萬裏之遠……

可縱然是如此,這動靜依舊傳到了京都這裏,可見這事之嚴重。

也的確是如此。

最先給陳落帶來消息是永興帝、

京都地龍翻身,當天中午永興帝便擺駕城西見到了陳落。

他說。

“南方天崩……虛空裂開長達百丈的天縫……渝城數百萬百姓,悉數受災,死亡人數更是達到了將近百萬之多!”

僅一句話,陳落的麵前仿佛出現了那渝州的場景。

滿目瘡痍。

火焰滔天。

或是哀嚎,或是流血。

一張張無助的麵孔,站於街頭,彷徨而不知緣由。

“可知曉出了何事?”

永興帝道:“錦衣衛尊者皇甫遙來信,此事和上清宮有關,他正前往上清宮,且不僅如此……此次天崩天下皆動!”

永興帝有些擔心。

陳落點頭,不久後永興帝離去、

陳落的心事亦是重重……

他抬頭看向京都上空。

那一隻六爪金龍氣息雖強,可鱗甲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黑霧。

黑霧纏繞。

雖淡。

卻極其明顯。

氣運之說實難以想象,往往便是這一點黑點,一點黑霧,就能改變那既定的因果……

“和上清宮的事情有關係嗎?”

陳落低喃著……

十多年前,上清宮封山,謝絕任何人拜訪,至此這人間再無上清宮道人蹤跡。

此次天崩又和上清宮有關,陳落很難不去多想。

是那後山之下,不見全貌,僅氣運就令自己不得側目的怪物?

陳落想著……但很快的便搖頭、

應該不是才是。

昔日自己於上清宮重修殘陣……若是沒有意外,五百年內必然無事。

如今才過了多久,如何會出事?

他抬頭……

見一縷寒光遁入了南陽山。

此為千裏傳音。

攔是攔不住的。

且這是了因大師的傳音,就算有這能力,陳落也不好去攔的。

隻是讓陳落沒想到的是,那寒光入天龍寺不到幾分鍾後,了因大師便來到了陳落院子。

“上清宮張易之求助……請老衲等人,前往上清宮!”

了因大師的麵色頗有些凝重。

“不久前永興帝來,他說南方天裂,和上清宮有關,此時張易之求救,所謂何事?”

“不知!”

了因大師道:“他信中不曾多言,但想來是大事,公公一起?”

陳落想了下。

最後搖頭。

“大師先行一步,若是連大師也無能為力,恐怕咱家更難了!

當然,若是有需要,大師再傳音便是。”

陳落有咫尺天涯……

轉瞬便可抵達渝城。

至於為何不去?不為何,隻是事不曾清楚,盲目而從,總非好事。

還有一點,那便是此事那張易之既然不曾傳音給自己,那想來不是後山之事,如此自己參與其中,也就沒什麽必要了。

非請自去,便是惡客。

倒是……

“也是到了離去的時候了!”

自己歸來十數年,卻不曾回那玉山書院。

如今之日,倒也是差不多該回去了。

於是在了因大師離去後,陳落也走出了院子……

曹誌華和華班等人送陳落出的京都。

他們於城門下。

跪下。

行禮。

昔日的小屁孩,如今已成了少年!

十年時間,不多,不少,可卻改變了很多東西……

他們練了十年的時間,終在兩年前,入了凝氣。

天賦確實可以……隻是對太極之道的感悟,倒是有些差。

十年時間,連起碼的金光都不能出現,偶爾的倒是能引起一些氣的出現,不過陳落卻覺得,那或許是風……

隻是不管如何。

他們還是踏入了修仙之道。

“先生,此次離去,何時才能再見先生?”

曹誌華問。

陳落搖頭:“或是三年五載,或是幾十年,或許,這一生再無機會,也不好說。”

陳落伸出手。

輕輕拍了下三人的肩膀。

“咱家雖不曾收你們為徒,但和三位終究有緣,此次離去,還有幾句話,希望你們能記在心上。”

“請先生教誨。”

三人跪下。

陳落道:“教誨倒是算不上,隻不過是說些嘮叨話罷了。”

“這修仙之路雖比人間之路多了幾分風景,可卻也比這人間路多了十分的艱辛。

或是爭奪,或是搶殺,並不意外。

對修士而言,所謂修仙,修的是香火,而這香火於人間中,若是不爭如何可求?

於是……這一爭,生死也便難料了。”

“你們三人天賦並非很好,雖說天賦也非是決定一切的根本,可天賦若是高了一些,這修仙之路,自然也便順暢一些,若是差一些,也便更難!

隻是萬間事皆有注定。

昔日若非巧合遇到你們三個,後又因了因大師的出現,你們這路或許便平凡了一些。

當然。

平凡好,還是那不一般好,這點也難說。

隻是咱家希望,若是到了日後,遇到了些什麽事情,還希望你們三個能靜下心來想想,昔日為何求道,為何修仙……

而這些年來,你們求的道是什麽道,修的又是什麽仙。”

陳落離去了。

伴隨著清風和晚霞。

也伴隨著那滿山紅楓。

夕陽漸斜。

京都城門下。

少年的身影不曾離去。

遠遠而望。

直到,周直道上,見不到了陳落的背影這才作罷。

於陳落而言,京都給他的感覺是特殊的。

不管心中承認與否,但在他的心中,這京都便是他在這天穹世界中的家。

或許有一日。

他能於浩瀚的星河,或是那無盡的世界中,尋得回歸的腳印。

但終究那一方的感情,也比不上這裏了……

至於那三個小家夥,最後的路會是怎麽樣,陳落是不知曉的。

他們是否將自己的話聽進去,陳落也不去在意。

一切皆有天命。

一切皆有定義。

隻願,真到了那是命運抉擇的時候,他們停留駐足,回首看向昔日走過的路,能道一聲無悔便好。

……

京都,皇城。

禦書房中。

趙虔走入了禦書房。

在看到他來的時候,永興帝微微歎氣。

“公公終究還是離開了?”

“臣於街頭見了公公,問他去往何處,他說將回玉山書院。”

永興帝點頭。

並無意外。

“公公不爭,天下盡知,且為人小心謹慎,若非必要,絕不會將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此時離去,回去那玉山書院,倒也沒什麽問題……

當然……這前提是建立在上清宮之事,尚在掌控之中的時候,

若是那地方當真失去了控製,朕想,不爭公公便不是在玉山,而是在渝城了!”

所有人都見到了公公的不爭。

可誰又曾記得昔日那一個背起藥箱,於凡塵行走。

救下無數百姓。

鎮壓過一場又一場瘟疫的神醫?

於大事,於百姓,公公不曾退上一分……

可若是與自身爭搶,公公倒是退避三舍。

而這也才是天下人對其敬重的原因。

也是這大周皇族,至此不忘公公之緣的原因……

大周皇朝數千載。

見到的人會很多。

哪怕是如今,大周皇族也掌有如皇甫遙這等合體尊者,比公公強上一個大境界。

可縱然如此。

皇甫遙也無法取代公公的位置、

哪怕真到了那一日,需要做出抉擇的時候,大周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不爭公公身邊。

無他……

唯信也!

若是這天下連公公都不可相信,或許也就再無可信之人了!

趙虔點頭。

這點他倒是相信……

公公或許謹慎一些,可於天下大義,公公卻也無可挑剔。

隻是……

“這一去,恐此生卻再無可見公公之時了。”

趙虔歎氣。

永興帝沉默……

最後黯然。

“或許,這便是公公和我皇族之人的緣吧,雖深,卻也緣淺……昔日父皇在世,所求便是和公公一見,可惜公公出了那北域,而父皇,終究是沒能等到那一刻。

朕啊……

這一生已見了公公兩次,想來這輩子,見的次數,也不過剩一兩次了!”

他說著。

搖頭不去多想。

問趙虔:

“二皇子如何了?”

“於臣身邊,尚且還好。”

“那孩子頗得公公喜歡,還請丞相好好教導,或是等那百年之後,這大周便隻能交給他了……當然。

真到了立儲那時候,還是需請他走一趟玉山書院,見一見公公的。”

趙虔點頭。

這已是皇族不成文的規定了。

入玉山。

若是求得公公一見,便為儲君!

若是見不得,不得而見……那便此生無望。

或是做個閑散王爺也好。

或是上戰場為國征戰也罷。

總需要做出選擇的……·

……

陳落是一路走回的玉山書院。

腳下的路,並不陌生。

數十年前陳落便走過了多次,隻是這沿途一些熟悉的風景,終究還是有了變化。

雖還熟悉,可也帶上了陌生之感。

這一路上陳落偶遇鏢局行俠,受得邀請,一路而隨。少了不少麻煩。

也聽聞了一些江湖趣事。

隻是不久後鏢隊向東,陳落需向南。

於是隻好分道揚鑣。

後為圖方便,也為見不同風景,便取得直路,見山入山,見水搭橋。

雖一人,可有那黑夜相伴,有那寒風相隨,偶爾也能和山君相談,便多了些難得的感悟。

於是這一路,也成為了一種享受。

終於……

永興十四年。

春。

午夜時分,陳落遠遠的見到了那滿山粉紅……

雖沒見那地界。

但陳落卻已知曉,他已入了那郭北縣。

“看來這些年阿鬥種樹的神通,是越發的熟練了……”

看著兩旁的桃樹。

陳落感慨。

自己這前人,終究不如了後人了!

欣慰?

有!

也多了些感慨。

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長大超越了自己一樣。

“要不,自己也找機會種種樹?”

陳落嘀咕著。

然後連忙將這可怕的念頭甩開……

自己一生,不爭不搶,殺一隻雞都會手抖,如何能說出種樹這種話來?

豈不是亂了道心?

不妥!

也不可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