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二百七十八章:刀落雨止

“天道禁言啊……”

六禪大師道:“這是一個好東西,能避免去了很多麻煩。

但這也是不好的。

它的存在,讓這世間很多東西,便再也無法展現在世人的眼裏。

於我們而言,窮極一生也不過隻是砧板上掙紮的一塊肉罷了!”

六禪大師似乎想起了什麽。

那一張慈悲的臉上帶著動容。

帶著憤意。

不過少許又恢複了平靜。

“看來,咱家終成了井底之蛙。”

“非你,這天下修士皆如此。”

“隻是咱家還是有些不懂……”

“說。”

“大師既已認定自己為砧板上的肉,又何須為了這滿城香火而不舍?”

陳落道:“大師既已接受了這命運,那麽不應該是看透了這世間生死?可現在看來,大師可沒嘴上說的,這般看得透徹、”

六禪大師頓住了。

低頭……

沉默……

許久,終究沒回答陳落的話。

隻是開口道:“請公公出手……”

陳落微微一笑。

看來,這大師是不想要繼續聊了。

如此也好。

“那麽……咱家便請諸位大師上路。”

陳落抬頭。

目光看向了郭北縣的上空。

看向了那一把橫跨大半個城池的長刀……

它在此間有數十年。

為普陀寺高僧所立下之陣。

更為懸掛在世人頭頸上的一把刀,隨時落下。

在陳落目光看去的那一刻。

宛若有一道神光,自陳落眼中出現一樣,落在了這一把長達百丈的巨刀上。

刀微微顫抖。

有嗡鳴聲出現……

六禪大師搖頭:“公公還是放棄吧,你終究隻是一元嬰,縱然你善陣道,可那也非是你能撼動的!”

六禪大師頗有些失望。

不爭公公,天下聞名。

昔日以一太監之身,入仙道。

雖無天賦。

卻是以讀書悟道。

更以現世時代之軀,悟得了荒古之前的陣道。

這等天賦,目光,遠超越了任何時代之人,比昔日創建香火之道的強者,也差上不少。

可惜……

終究過於狂傲了一些。

那陣……非小陣。

為普陀寺立下大陣,為:破邪之陣!

乃是荒古之前的大陣。

莫說是在這種再無陣道時代了……就是在昔日陣道盛行之時,這等陣法,也為禁忌。

怎可輕易去窺視?

且那刀也非凡刀……

永定十年。

郭北縣在瘟疫下死亡人數,不計其數……

他們的靈魂。

他們的怨氣。

聚而不散。

最終凝聚,化為了這一把刀……

且不僅如此。

這些年來普陀寺超度眾生,不惜遠行千裏之外。

或是超度,或是降妖除魔。

妖也好。

邪也好。

還是那鬼,也不在少數。

數十年下來的不斷凝聚,早已使得那刀為普陀寺最強大的底牌。

結果現在,這不爭陳落卻妄圖去撼動這刀,想要將它從郭北縣城百萬百姓的脖頸上移開……

六禪大師如何能不發笑。

“終究,還是過於高看了這不爭陳落了。”

他心中想著……也為今日為阻攔他下山所做之事,感有不值。

失去了那無數底牌。

動了多少年普陀寺留下的底蘊關係。

如今想想,卻是不必要的事情了。

隻是也是在此時,六禪大師的瞳孔刹那緊縮了起來,整個人更是從椅子上站起。

那刀……動了!、

如被什麽握住了一樣,從城池上空,被握著。

“諸位大師,該上路了!”

有聲音傳來。

於此同時。

郭北縣城池上空刀,朝著這一方斬下。

這一日。

有刀橫空!

寒光千裏,不見落葉,不見晨光。

最後,如清風一般,落在了虛空中,那八個和尚的身上……

哢嚓。

金光破碎。

大陣如煙塵一般,轉瞬即逝。

……

寧廟。

寧書安手中拿著一書。

書為周易之道。

是陳落所留。

他說。

天下之道,其實皆離不開周易……

或是誇張了一些,但萬道蹤跡在此間尋尋總也是能尋到蛛絲馬跡,這一點倒是正確的。

而這書,也的確是好書。

這些年來自己蜷居於寧廟看書,或多或少,總有所感悟。

隱隱約約間好似觸碰到了些什麽。

他想……

或許自己現在無法離開寧廟。

可總有一天,他也能以另外的方式下山……

甚至無視這天道牽製在自己身上的枷鎖,走遍這天下四方。

也是在這時候。

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看向了郭北縣。

看向了那落下的一刀。

微微露出了微笑:“多少年了,師尊還是這般的幹脆……”

說完便不再去看了。

隻是再看著手中的書,心中卻是敞亮了許多。

好像壓在了心中多年的問題,困擾,在今日全都不見了一樣。

於是這書中的感悟,也就越來越深。

那隱隱約約可見的線頭,好像變得觸手可及一樣。

……

書院。

本是在教書的向夫子抬頭。

看向了窗外。

然後也是笑了起來。

他道:“諸位學子,今日我們不做詩詞,不做經義,也不學四書五經了!”

“那學什麽?”

“難道,放學?”

有學子們問道:“那可真是極好的事情了!”

向夫子搖頭。

“今日高興,放下些學業,但不意味著便可碌碌無為於人生……今日呢,老夫教導你們一些新的手段。”

眾學子高興。

問向夫子何手段?

可是妖族神通?

比如那個巨化身形之術?

向程臉色微微一黑……

他為妖皇。

此事玉山書院上下盡數知曉、

這些學子身懷浩然之氣,明心,慧眼,可見妖體。

雖肉身差了一些。

可浩然之氣對妖族更有天生克製,他們更是知曉自己身份。

當然……

他們有浩然之氣,自己自然也是不弱他們。

隻是這群小家夥心思倒是不純,時不時的想著要妖族神通……

可惜種族不同。

有些東西可就不是他們能學得了的。

“好了,不開玩笑了!”

寧奇誌打斷了眾人的玩笑。

他為寧采臣之孫。

雖尚無功名……

可浩然之氣卻是如今寧家除寧采臣外最強的一個。

為百年內,最有希望取得大儒身份之人。

其聲望在總多學子中,更是頗有影響。

“不可和夫子開這些玩笑。”

眾人噤聲。

卻也是不好再和夫子玩笑了。

“敢問夫子,今日我們學習什麽?”

向夫子道:“道門中有一道經,為:《太乙救苦護身妙經》……今日,我們便學這個!”

眾多學子詫異。

寧奇誌看向了窗外。

若有所思……

道門往生咒啊……

善!

……

非僅書院。

郭北縣各處。

甚至遠在郭北縣之外,無數修士也在此刻悉數抬頭。

隻是和寧廟還有書院不同的是,這些修的臉上,有的隻是震撼還有驚懼。

那一把刀啊……

橫跨了大半天穹。

數十年來不曾一動……

可今日。

這一動有斬破蒼穹之威。

那一刀……

“這世上,恐怕連合體強者,都無法攔下這一刀吧?”

“是誰?”

“逼的普陀寺的那一群高僧,動用了那一刀?”

他們猜測。

議論。

不解、

但對於郭北縣,卻是退避三舍,不好靠近。

當然了,他們或許永遠也不會想到,他們的猜測從一開始就錯了,還是錯的很是離譜的那種。

……

天下紛紛擾擾。

各方所思所議如何,陳落是不知曉了。

不放在心上。

也不屑放於心上。

他啊……

其實是孤傲的。

這點世人不曾清楚,也不明白。

他們隻覺得他不爭,安於現世,與世無爭……

可卻不曾知曉。

他其實並非真就不爭。

隻是這天下人,天下事,從不值得他去爭罷了。

籠罩著涼亭四周的大陣早就消失……

虛空中的八個元嬰級別強者,早就失去了影子。

他們化為了煙塵,消散在了這一方天地。

或許有人會記得他們。

可或許,也不會有人能記得他們、

誰知道呢?

陳落站起來,此間事了,倒也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此刻倒是想要喝一杯酒。

可惜……

腰間的碧青葫空空****的。

想要喝,也喝不到了。

“該去買酒了。”

陳落搖頭,不過買個酒,這一路倒是艱辛很多了……

六禪大師還坐在那裏。

他的麵色蒼白無比。

見陳落站起來。

他終究忍不住問了:“公公,究竟是誰?”

陳落停頓了下。

邁步。

淡淡道:“咱家不過是一個,為了生存,不得拿起刀親自去勢入宮,掙紮多年,苦苦生存的老太監罷了!”

當然。

現在世人皆以為自己還是太監。

卻不曾想,自己早已擁有化龍存在的老男人了!

說完。

邁步……

走出涼亭。

抬頭。

原本還下著雨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雨早就停止。

陽光穿過了烏雲。

終於洋洋灑灑的落下了光輝。

遠處的山。

桃花。

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芒,有些夢幻,也帶著神秘。

“雨過天晴了呢。”

陳落低喃。

“今天,想來是一個幸運的日子……”

“師尊。”

範衍上來。

他收起了雨傘。

看著陳落。

陳落點頭。

範衍嘴角揚起……背後的劍落地,乘劍而去,不過呼吸,已看不見了影子。

陳落沒回頭、

他也該入城了。

涼亭中。

老和尚還坐著。

一定不動。

如山一樣。

直到……

見不到了陳落的影子。

“哎!”

他輕輕歎氣、

有風吹過。

他的身體隨風消失……偌大的涼亭,僅剩的就是那殘留的歎息聲了。

……

沒了不速之客,這一路走得就輕鬆了。

多年來。

郭北縣的路已經變得好走。

不窄,還甚是平緩。

加上兩側皆是桃花盛開。

於是走在這裏,便也成了享受。

原本剛下了一場大雨,應該少有百姓才是,但偶爾的,陳落也是能見到一些。

尤其是郭北縣城外村中。

有些百姓們早早的就下了田農作去了。

自趙虔改革。

廢去大多稅務。

其中就有糧稅之說……

於是,這種多少,便存有多少,使得家中戶戶皆有餘糧,這最後的結果便是百姓的熱情,也變得極其高了一些。

若是有空閑。

也便喜歡扛著鋤頭,或是下田,或是做什麽,臉上都是笑意的。

偶路過田間。

陳落便停下腳步。

看了少許。

也有農戶健談,和陳落搭話,耽擱了不少時間。

陳落也不急。

他有一整天的時間,萬事皆可慢慢來的。

直到晌午,陳落才走到了郭北城中,隻是進去後,卻發現這城中氣氛有些不對。

有衙役之人匆匆行走於街頭。

也有百姓簇擁在一起,低頭議論著什麽。

陳落好奇,走過去問了下。

“城中可是出事了?”

郭北縣向來是和平的,這要是出了事情,可是不好的、

“豈是出事了,那還是出了大事!”

有老人說著。

臉上滿是後怕的神色:“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那普陀寺的人,究竟得罪了誰,一場大火將普陀寺給燒了,整整燒了一個多時辰……那些沙彌啊,和尚啊,全都燒焦了!”

“這一幕,也太過於恐怖了一些了。”

“要知道,普陀寺上下,可是有數百沙彌啊,這一場火,也太過凶殘了一些了!”

陳落驚訝:“這般詭異?會是妖邪所為嗎?”

老人搖頭:“我看不是,可能是普陀寺那地方,生來詭異,那地,不適合立廟的原因。”

“怎麽說?”

老人麵色遲疑:“你們還年輕,故而不曾聽聞八十多年前的事,若是聽聞,也就知道了,那時候老頭子還小,也就五六歲吧……這普陀寺可是又也發生了一場大火啊!”

有人問道:“這普陀寺不是才建立不到三十年嗎?”

“你們不知,八十年前,郭北縣就有普陀寺的,那普陀寺的廟址就在現在普陀寺的地上!”

老人說著。

眾人聽著。

聽他說昔日那一場大火。

聽他說昔日那燒焦的廟宇。

眾人聽得雞皮疙瘩起來,連陳落也是有些驚訝……

當聽到老人說,那普陀寺為禁忌之地,是被詛咒的地方,是佛門忌諱的時候,陳落也是忍不住點頭。

“老人家這樣說,想來是沒錯的,要不怎麽可能同一個地方,不到百年連續出了兩次大火,還燒死了那麽多人,想來,這郭北縣不好信佛啊!”

老人點頭:“老朽也這樣覺得!”

忽然的。

老人臉色一變。

“諸位,你們聊,老頭得趕緊回去一趟。”

“老王,這是怎麽了?”

有人問。

老人道:“老朽家中有普陀寺的雕像,得趕緊回去毀了,要不然若是受到了詛咒,這一場大火下來,可就要落得和普陀寺那一群和尚的下場了。

他們可都是一群高僧,尚且如此,我們隻是普通百姓,如何能受得了這詛咒之力!”

本來還在聽著故事的百姓,臉色也是一變。

匆匆抱拳退去。

他們家中也有泥塑雕像。

此時不毀,真累及家人,可就不好了。

見陳落不動,有人問:“兄台不用回家去處理?”

陳落搖頭:“家中不信佛!”

“信道?”

“也不信!”

“那信什麽?”

“信己。”

那人微微一愣,抓著腦袋。

嘀咕著什麽就走了……

信自己啊……

那當真是有些奇特了。

可回頭一想,好像這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信佛,佛會崩塌。

信道,道也會斷層。

可唯獨信自己,卻是亙古不變的……

陳落站於街頭。

見百姓匆匆,看百姓聽聞普陀兩字,如見狼虎。

心中便有些感慨。

這人間信仰是好,可回頭時,未嚐就不是一毒藥……

可助你爭得長生。

卻也可使你墮入人間煉獄!

陳落想起了那一句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貴人……

或許不是過於合適。

但卻也可將就一些的。

【您於紅塵見聞有感,您的仙道有所感悟,心境也獲得了提升。

仙道經驗值+555!

PS:天下之道,說來說去,終究不過是人心兩字,爭來爭去,其實爭的也不過是一時之運罷了,不信且看,那三十朝聖佛,回首再望,如今不過成為了人間邪祟罷了。】

直是直了一些。

但陳落不得承認,有些時候,係統總是有些道理的。

於它這裏。

自己收獲頗豐!

打酒的客棧是陳落回來的時候,住的那客棧。

小二還是岑豐……

他忙著招呼客人。

見陳落進來,微微一愣隨即快速幾步迎了上來:“先生來了?今日打尖還是住店?”

“吃些東西,順道麻煩小兄弟,將這酒壺裝滿酒。”

陳落拿出碧青葫:“想來小二店中酒水管夠吧?”

岑豐拿著葫蘆。

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

“先生這葫蘆內有乾坤?”

“你知曉?”

“郭北縣常有高人,也曾見過有道人拿著葫蘆裝酒,這一裝便是大半庫存,先生這葫蘆……也是如此吧?”

“小二倒是有眼裏,可否能裝?”

“擔心裝不滿。”

“盡力便是。”

小二點頭,下去……

裝的酒是女兒紅……

數百年的酒了。

至今還是大周主流,它的故事,卻也是越來越多種版本了。

範衍來了。

坐在陳落麵前。

陳落沒問,師徒就那樣坐著吃飯……

他的腿上有泥土。

想來忙碌了半天了。

“種樹了?”

“種了些竹子……”

“也好,郭北縣中有竹林,多些不同也是好的。”

“嗯。”

範衍笑著。

“說來也奇怪,這心境好似乎通透了許多。”

“劍心可有進展?”

“有!”

“那便是極好了!”

……

黃昏漸斜。

陳落和範衍才回的後山。

接下來時間,倒也平靜。

吃飯喝酒。

練拳釣魚。

樂得悠閑……

可就在這一日。

有人走入了玉山書院……

為一女人……

見到女人的那一刻,陳落有些意外。

隻是當見到女人臉上神色的時候,陳落的心便微微沉了下來。

他問: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