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四百二十一章:執棋人

“我為什麽要跑?”

楊開似乎有些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你為魔族,不怕咱家殺你?”

“公公會嗎?”

楊開反問陳落。

陳落笑了起來,終邁步,前進。

而楊開,也依舊跟著陳落。

這一個答案,其實從一開始就出現了,於是如今問起這個,反而顯得有些無趣了一些。

陳落已是洞玄境。

入了洞玄,天下間實在有很多東西,都無法在他的麵前保有虛偽,一個魔族之人,見麵第一時間,便也就看清了。

倒也有想過將其收服,成為拘靈遣將之物。

畢竟……

鯤道友和九尾道友似乎有些寂寞了一些。

多一個,有些遊戲也就能玩了。

但見其心並無多大的罪惡,想想也就放棄。

自然,殺他,也就覺得沒必要了。

“我們去哪裏?”

“蜀州!”

“那有些遠。”

“是有些遠,但也不遠!”

十日之後。

陳落走入了蜀州,身邊跟隨著還是楊開。

十日時間中,見陳落,楊開的眼神已經越發的尊崇了。

他們曾在康州遇荒獸、

獸高百丈,欲毀滅天地。

公公出手。

他說……

“道友,請留步!”

於是、

那百丈之巨的荒獸,被收服,受他所遣使。

若是尋常荒獸魔族也還好。

可那卻是為猙!

形狀像赤豹,長著五條尾巴和一隻角,發出的聲音如同敲擊石頭的響聲……

百丈大的身軀,一動,連山都被摧毀。

一個呼吸,便是如火焰一樣,消融了許多。

一個大乘修為的荒。

便是在魔族中,也為大聖級別的存在。

可於他麵前,一句道友請留步,便真留了下來、

他知曉他很強。

可如今看來,似乎、好像,自己對他實力預估還是遠遠不及了。

入了蜀州。

陳落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開門的,依舊是小月。

數十年過去了,丘小月還是老樣子,似乎歲月不曾在他的臉上留下什麽痕跡。

見陳落。

丘小月行禮:“先生回來了?”

“回來了。”

“一路可辛苦了一些?”

“還算不錯。”

“那便是極好了!”

丘小月眯著眼睛,似乎因為陳落的回來,滿是歡喜。

將陳落迎入了院子。

吳婆婆和丘老頭已得到了消息過來。

見陳落。

丘老頭感慨:“先生當真是仙人,數十年過去,沒老不說了,反而更年輕了……”

“可惜,非是仙人。”

陳落笑著。

問:“咱家可否能請老邱喝一杯酒?”

丘老頭愣了下。

低頭……

沉默了少許。

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回頭對著吳婆婆和小月道:“去做些酒菜,今夜老頭和先生喝些酒……”

“好!”

吳婆婆和邱小月點頭。

白龍道友出現,想了下……也離開了院子。

楊開是沒進來了。

陳落請他自己在蜀州尋個酒樓住下……

今夜的風花雪月,皆不該是他有資格知曉的、

白龍道友陳落倒是沒有想要隱瞞他的想法,畢竟於自己而言,對她是不存在秘密。

隻是她不愛給自己為難,於是也就多了幾分懂事。

下酒菜頗有些豐富。

有魚有肉有青菜。

還有陳落最愛的花生米和牛肉。

便是瓜子也有。

這是小月準備的。

數十年前陳落住在這裏時,常磕瓜子,她問自己,為何喜歡磕瓜子。

陳落是這樣回答的:“它看似瓜子,可並非是單純的瓜子,反而更像是人生……每一口,每一顆,皆有不同的感覺……若是加上一些酒,滋味就更重了幾分。”

後來。

喝酒的時候邱小月就會另外安排上一碟瓜子。

隻是不曾想到,幾十年過去了,小月還記得這些。

如此,倒是辛苦她了。

……

院中。

孤影斑駁。

陽光不甚晃眼。

樹梢上傳來了知了的蟬鳴聲,倒是增添了少許的樂趣。

丘老頭坐陳落的麵前。

雙腳盤在椅子上。

至於鞋子……他從來不曾穿那東西的。

似乎自認識他之後,他一直都是打著赤腳……

不管是寒冬還是烈日。

不管是春分還是秋收。

一向都是如此的。

“這些年,先生似乎做了很多事?”

酒過三巡。

於是,話也就多了一些。

老邱似乎有些喝多了,醉眼熏熏的。

“是有些多……”

陳落有些感歎。

去了北域,殺了人。

送了故人離去。

見了許多友人隕落。

更看到他們一輩子辛辛苦苦所堅持的大道,於麵前隕落,最後化為泡沫。

當然……

也見到了許多不該是自己見到的東西,也招惹了一些不算麻煩的麻煩。

這樣想來,自己的確做了很多。

但……

“經曆的也更多吧?”

陳落如此說著:“雖然,咱家更願意如老邱一樣,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見這風雨晚來急,見那巴山夜雨漲秋池……但……好像有些人並不喜歡咱家這般安靜。”

“這世界上啊,總有一些人那麽討厭,這也是沒辦法的。”

老丘這般說。

陳落點頭:“人活於世上,哪能事事順利……習慣,隻是……咱家有些不懂。”

“不懂什麽?”

“欲殺咱家,僅因為練氣之道?”

“是,也不是。”

“那還是什麽?”

“先生,你說,為什麽有人明明已經成了仙,卻願意滯留下界?您說……人人都欲成仙,可那些成了仙的人,為何就不願意留在仙界?”

“鎮壓荒獸?”

“荒獸?算是一個……但說出來其實就是一個借口罷了……當荒獸鎮壓後,這一切也就應該結束了,哪裏還會有遺留仙人什麽事。”

“當年……遺留了多少人?”

“十尊!”

“還剩多少?”

“八尊……”

老邱說著:“當然,先生可放心,想要阻攔先生的僅有三尊罷了……”

“多謝。”

“先生說笑了,何謝之有?”

“至少,是僅有三尊,而不是有五尊。”

老邱愣了下,然後便是笑了起來:“先生若是這樣說,這禮老朽倒是可以受得心安理得了!”

他說著。

話又回了原題:“還是說回老問題,先生可知了他們為什麽會留在這裏了。”

“仙路斷絕……”

“此為一,但非根本……昔日仙路斷絕,為十仙所為……故而,人間無修仙。”

“他們畏懼了!”

陳落眯著眼睛,說出了他一直心中都在想的問題。

這一次。

老邱又沉默了。

他的目光有些散,似乎在回憶一樣。

畏懼啊……

這說出去,誰又敢相信?

可這才是最大的根本……

“世上人,皆想成仙,似乎成了仙之後,便能成為人上人,可誰又能想到,你一生所追求的終點,其實是另外一個更加殘忍的起點?

仙人至上?

說不得,其實是仙人如螻蟻呢?”

這一次,輪到陳落沉默了下了。

仙人如螻蟻啊?

似乎……好像也沒什麽值得意外的。

凡人有凡人的製度。

仙人也有仙人的世界。

有人出生便是羅馬,有人出生卻是衣不蔽體。

於是。

這求得一生的路,抬頭時卻發現,竟是別人一出生就有的東西。

於是。

從螻蟻,到仙人,從仙人到螻蟻,哪裏還會有什麽問題呢?

“所以,仙人畏懼,以下人間鎮壓荒獸為由,後毀仙路,斷了人間修仙路?”

“是……”

“因為畏懼,斷了他人的路?”

“是!”

“因為畏懼,便滅了煉氣之道,因為他們發現,唯有練氣,可重鑄仙路?”

“……”

老邱沉默,一時間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

“後來,為何十仙成了八仙?因為愧疚?”

“是……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仙人靜雲毀了仙路後,便覺得愧於人間,便想著組織九仙重鑄仙路,恢複這人間仙緣,他覺得,仙人也無權去決定世人的命運!然,仙人霜華卻不願,他覺得,人間該無仙,不該使世人進入一場不見盡頭的絕望。

於是,這理念終爆發了衝突……兩尊仙人隕落……中州之地為了冰天世界,西方世沉淪,墮入了深淵。

但因為兩尊仙人的隕落,卻也使得這人間多了兩族……至於這是好是壞,倒也不好說了!”

“後來呢?”

“後來八仙退去,成為了遺留在這世界上的人……”

“不受限製?”

“限製很大……因為斷了仙路,仙人體內的仙靈之氣常年不斷跌落,這境界也終無法維持,三千年一個輪回,這輪回的,可不僅僅是這個時代,還有那一群遺留仙人!”

伴隨著老邱的解釋,一些不知道的東西,終於徹底變得清楚。

三千年是這人間的輪回。

卻也是仙人境界的下跌。

一個輪回,下跌一個境界……

如今算算時間,前後四個時代:上穹,荒古,上古,遠古……這仙人之境也僅剩洞虛境了……

不過……

哪怕是洞虛境,也不是尋常洞虛所能睥睨的。

仙靈之氣……

香火……

三者之間的關係,一道強於一道。

便是陳落的炁,恐怕也比不得。

如今想來,這仙人的洞虛,怕也是人間渡劫,乃至破碎虛空之境了。

這樣一想,似乎他們還是很強的。

“但這卻是不好說的,每一個仙人皆自己的本命手段,其特殊,難以知曉,便如昔日的靜雲和霜華,他們乃是十仙中最為強大的兩個,若非死決,誰又能見到那璀璨天地的決戰?”

陳落見過那一幕……

是自誰的記憶中見到的已經忘卻了,但那一戰,卻是令陳落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那兩位仙人……

抬手間,山河破碎,虛空**然無存。

尤其那最後的決戰……

陳落這些年常去回憶,想要自其中有所得……後來倒也是有些感悟,可卻不多……

如今一想。

自己若是得空,倒也是該繼續去看看,去感悟感悟。

無他……

若是能感悟得那兩尊仙人的神通,倒也是不錯的。

至於壽命……

“仙人無法長生,充其量也僅有萬載壽元……但,總會有辦法延續壽命的……這世界依舊充滿機會!”

老邱這般說著。

“那她呢?”

陳落問著。

“白龍道友?”

“是……”

“為何這般問?”

老邱有些不明白……問的遺留,為何又轉到了白龍的身上了。

“她在蜀州閉關後,再見,卻是有些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氣息……”

“果然還是瞞不住先生。”

老邱笑道:“那孩子,有著自己不同的造詣,卻也算是和我們有緣。”

他說了一些,陳落也聽了一些。

兩人自陽光正午,喝到了深夜,又自深夜喝到了晨曦破曉……

陳落問了許多。

老丘也說了許多他知曉的故事。

而八仙陣營,自也分說……

有人覺得該給人間機會,於是仙路也好,練氣之道也好,總該出現。

也有人覺得,無知便是好,斷了路,絕了念頭,便不會絕望。

當然也有人徘徊其中,似乎不知做什麽選擇。

而陳落的出現……

練炁之道出現,便成為了這砝碼上的一根稻草。

落下……

正逐漸改變了天枰的平衡。

陳落笑了笑……

喝一口酒。

“所以……這棋局算是因咱家而下,而咱家,便是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是……”

“你呢?是棋手,還是什麽?”

“老頭隻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可能代替咱家傳一句話?”

“先生要傳達什麽……”

陳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來,轉身,離去……

留下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咱家從來不是什麽棋子,相反,咱家棋藝不錯,也想要當一個執棋人……”

老邱愣住。

看著陳落離去的背影。

終歎氣。

“執棋人啊,如何有那麽簡單的事?”

有聲音出現。

是吳婆婆……

一天一夜的對話,如何瞞得住她?

“是不簡單……但他卻也做好去當的準備了。”

“這棋局已擺好,他又如何當一個執棋人,自那棋盤中跳出?”

“很簡單。”

老邱說著。

他的目光有幽光流淌:“殺了其中下棋的一方,自己坐上去,不就成為了執棋人了?”

吳婆婆:……

……

蜀州。

陳落出城門。

抬頭。

那晨曦的雲中,有一道寒光破開了虛空。

似乎自無盡中出現。

走過了漫長的歲月一樣。

朝著陳落而來。

陳落伸手,抓住了那破空而來的物品。

那是一把刀。

刀三尺。

通體漆黑……

於陽光下,雀雀悅悅,好似離家而歸的少年一樣,說不出興奮。

“這是?”

白龍道友愣住……

怎麽會有刀,自虛空而來?

“這是什麽刀?”

楊開問……

似乎,很神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