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四百八十六章:見得故人去,不見新人來

可回頭一想,了因大師倒是會心一笑。

這年頭能讓公公這般冒犯的,那也是不容易才是。

自己也算是獨屬一分了。

內景世界。

和了因聊了少許陳落也便離去了。

故人相見,聊的也無非隻是一些往事,這大抵也是故人之間的通病。

見了舊人,聊一些舊事,於是也就緬懷一些逝去的東西了。

了因說起了昔日第一次見陳落的時候。

那時候他想,充其量不過也隻是一個稍微有些實力的太監罷了。

可誰能想到,這一個回首,千年過去,這一個太監卻已是人間仙人了。

陳落笑道:“仙人?算不上,若是這人間的仙人皆如咱家這般不堪,那麽這仙人可就有些不值錢了一些了。”

了因不再說話,也不再和陳落說這些。

公公的性子他是知曉的。

低調得習慣了。

說這些,倒也是就沒意思了。

隻是又聊起了這千年的變化,語氣中難免也帶著一些遺憾。

他如今已是洞虛圓滿境界。

千年時間,蜀山的李秋涼,仙霞的沈輕霜,龍虎山的呂玄,還有峨眉的靜意師太皆如入了渡劫境界,可唯獨他,止步於此。

甚至,他已見得自己瓶頸,這窮極一生可再怕是再難有機會了。

“昔日於煉虛境時,也是數百年入不得其境,幸運得公公一指,入得那大乘境界,平白再得千年壽命。

可惜,老衲的道終究也僅在了此間,這一世,卻是再難得入得渡劫了。”

了因想著。

張嘴。

本不該再說些什麽的,可看著這偌大的天龍寺,他還是有些放不下的。

“老衲和公公認識也有1800年了……這1800年中,老衲不曾求得公公什麽,今日能否請得公公幫忙做一件事?”

1800年……

這是不短的時間了。

不知不覺,和了因大師倒也是有了極長的路。

“請說。”

“老衲死後,將會留下舍利一枚,其內有老衲這一生所留下的所有道行和感悟,還請公公,將其毀去,莫要留下了。”

這是陳落沒想到的事。

他想,了因大師或許會和自己說,庇護得這天龍寺。

又或是什麽。

可毀去舍利……這事,陳落卻是不曾想到的。

“為什麽?”

他問。

“注定沒有盡頭的道,留下隻會令後人難以寸進,也隻會毀去另一代的新人,何必呢?”

修士的一生所行之道皆會變化。

任何的道,也有著屬於自己的進化之路……

比如陳落。

萬卷書,萬裏路,行紅塵,為萬事師,開幽冥,定仙路……

這便是他兩年前來他的道的進化。

了因大師的倒是相對於簡單了一些。

起初的我佛慈悲,到見人生疾苦,後來又是明本心之道,如今明了本心,便入了度人間……

可度人間?

豈能做到?

人間不見盡頭,人心宛若深淵……

這有人的地方便有著生老病死,有生老病死,這人間又怎麽度得幹淨?

於是這從一開始就走錯的路,何須留下?

陳落沒說話。

隻是朝著了因微微行禮。

了因微微一笑。

隨著他的微笑,四周的景象赫然破碎……

咚咚咚……

悠揚的佛音傳出了很遠很遠,在這南陽山上許久不曾散去。

陳落和白龍道友,白玉蟬,小葵四人行走在了登山的青石階上。

或是因為走的人多了,腳下的青石階早已經光滑無比,似乎渡上了一層釉一般。

也或是這歲月洗禮得厲害,於是在上麵刻下了一道道時光的痕跡。

僅這腳下的青石階便有著一場一場的故事在上演。

“咦?”

本是行走的小葵忽然咦了出來。

抬頭,眼睛在四處不斷的打量著:“我們怎麽在這裏?”

剛剛不是上了這山了嗎?

怎麽一回頭的又在了這裏了?

奇了怪了……

“是內景。”

白玉蟬對著小葵解釋:“修士修煉到一定境界,便可有內景之說,內景即為內心世界,方那一瞬間的時間,不知不覺間,我們是入了了因大師的內景世界了。”

“好吧。”

小葵是不在意的。

內景也好,還是現實也好……對她來說,可不怎麽重要和關鍵的。

隻是……

“我們還上山嗎?”

先生這一次出遊,說是要見故人……

那現在這樣子算是見到了,還是沒見到?現在又是見還是不見了?

小葵小小的腦袋有些弄不明白了,好在這沒關係,魚的記憶是很差的,於是笨一點,好像也沒關係。

陳落停下。

大道依舊,但已沒了再上山的欲望了。

“回去吧。”

他說著。

轉身,沿著階梯,一步一步而下。

隻是來時盡興,回去時卻是敗興了很多了……

……

了因大師死了。

他在陳落下山不久後出了關,見了天龍寺現今的方丈了無大師,無人知曉他和他說了什麽。

也不知曉他給天龍寺留下了什麽。

隻知道,第二日後,天龍寺的鍾聲回**在了整個京都上空。

佛音有九……

此聲沉重。

本還算清朗的京都,變得烏雲密布了起來……

一場無名的大火自了因大師閉關的洞府處燃燒了起來,整整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中。

天龍寺來了許多人。

有陳落認識的。

比如呂玄,李秋涼。

也有陳落不認識的,比如,自揚州而來的沈萬三。

還有許許多多的宗門強者。

他們祭奠了了了因大師,或是緬懷,或是心懷不軌,倒也是不好說的。

隻是雖說安寧街上的紅塵居三個字攔住了很多人,卻是攔不住李秋涼還有呂玄。

啪啪啪的。

偌大的院門被敲響。

門口的老黃無力的抬起了眼簾,最後又閉上。

似乎覺得沒人理會……

李秋涼幹脆直接就飛進了院子,呂玄本是要阻止的,可眼珠子打轉了下,卻是站著不動了。

“這憨貨,白癡!”

他罵著。

可卻是樂得高興。

一!

二!

三!

心中默數,果然,這三落下的瞬間,一道人影自己後院飛了出來。

砰的砸在了呂玄的麵前,整個地麵破碎不堪,留下一個足足有著十來米的深坑,整個安寧街都震動了幾分。

“???”

李秋涼從地上爬起來,用力的搖著腦袋。

剛剛那一砸,現在腦袋還有些懵,盡數是渾噩……

“離譜,離譜!”

等反應過來,李秋涼就開始吐槽了起來:“正經人誰家裏動不動布置陣法的?丫的,家裏有秘寶不成?信不信今日少不得問個劍在走?”

他咬著牙齒。

怒氣匆匆……

問劍?

呂玄眼睛都亮了起來。

李道友很勇啊……

這麽多年了可是第一次見得這道友敢和公公問劍。

瓜子,花生,搬出。

磕起來。

雖說了因大師離去是值得遺憾的事情,可若是能見得一場問劍,那也是不錯的安慰了。

“問劍?”

有聲音自院內出來:“蜀山道尊這些年修為進展許多啊,既如此,少不得也要滿足下道尊了!”

陳落笑嗬嗬的看著李秋涼。

千年不見,這家夥的確變強了……

剛剛闖入的時候,便是那陣法之力也過了三秒才將鎮壓,這可真是少見的事情了。

“誰要問劍了?公公可莫要胡說,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呂道友說的,他覺得多年不見公公,少不得也要問劍公公,這才可一解相思之苦!”

呂玄:???

手中的瓜子瞬間不香了。

關老子什麽事情?

老子隻是嗑瓜子,怎麽就中槍了?

還有……

一解相思之苦?

“李秋涼,老子草你大爺!”

堂堂龍虎山的天師終再無姿態,拔出了手中的劍:“老子今日不和你好好論劍一把,你大抵是不知道自己長得多醜了!”

“來,論就論!”

於是,兩人拔劍。

可怕的劍意衝天,整個京都盡數震撼。

然而這劍卻是同一時間朝著陳落斬下。

“蜀山李秋涼,問劍公公,請公公賜教!”

“龍虎山呂玄,問劍公公,請公公賜教!”

陳落:……

看著這落下的兩劍。

又看著麵前這兩人,臉上皆是無奈。

問劍就問劍,還演了一場戲?累不累……

“行吧,看在多年的份上,滿足你們。”

於是……

陳落抬手。

兩人心中一喜……

“老黃,交給你了!”

轉身,離去……

關上了大門。

一柄可怕的槍自院內出現,狠狠的朝著兩人落下。

轟轟。

整個京都震動,宛如末日。

世人皆抬頭,麵色駭然的看著安寧街方向,不知道那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有人在京都鬧事。

不良人呢?

為何沒出現?

見了鬼了……

……

戰鬥結束的很快。

快的躺在躺椅上的陳落一杯酒還沒喝完,一顆瓜子還沒磕完,兩人就進來了。

隻是似乎有些狼狽了一些。

“看來,兩位的劍不甚鋒利。”

陳落笑著。

李秋涼和呂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終歎氣,坐在了陳落麵前。

“隻是想滿足下罷了,你怎麽就不願意呢?”

他們已許久不見得公公修為境界。

問劍,論劍,成為了心中的執念……

可……

為何就是不願意?

“無他,咱家的劍,向來不願對故人所下……以前落下過了一次,也送走了一人,至此之後,卻是不願意了。”

他們知道陳落說的是誰。

寧來……

曾經的的大乾國師。

也是陳落的好友。

可惜……

這一個摯友卻是死在了陳落的劍下。

於是,聽得這話,兩人皆沉默了下來。

“似乎,就剩下我們三人了……”

呂玄說著。

院中的卻是安靜了下來。

抬頭……

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悄然身上。

“明日中秋了呢……”

陳落說著。

舉杯。

“敬故人。”

“敬故人。”

“敬故人。”

這人間,給與自己留念的人和事,倒是少了許多了。

而這,也可能就活得長的弊端吧。

……

李秋涼醉了。

呂玄也醉了。

說了些胡話……

念叨了許多事情,尤其是李秋涼,這些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很多,比如:朝小樹死了。

這是他的最愛,也最看重的弟子。

擁有天生劍心的他,修煉之路上定然是沒有任何阻礙的。

他也想過,他的大道將一往無前,直抵彼岸。

可這又如何?

該死的還是要死……

大道無情,人人卻都在爭。

他朝小樹在爭,別人也在爭。

隻是朝小樹的運氣有些不好,於是那一次輸了……

大乘境界,以一人對抗十人……終全擊殺,雖死,卻也不愧劍心之體。

李秋涼知曉的時候,一度入了心魔,整整百年,才恢複了過來。

如今故人離去,又想起了朝小樹,於是就醉了。

呂玄卻是因為龍虎山的事情。

龍虎山這些年在他的手中是不錯,昔日自皇甫勝手中接過後,前後將近兩千年的時間,他也將這龍虎山爭得了一席之地。

可……

龍虎山也亂了。

自煉氣之道出現後,龍虎山也便有了術法之說。

術,為神通!

金光咒,五雷正法,紫霄劍絕,太清秘術,甚至是最強的天師度,皆是龍虎山的術。

而法,則是修煉心法。

龍虎山有法:太乙獅子絕,混元正心法,大龍象功,以及呂玄所修的歸心靈……

這些都是龍虎山的法。

自龍虎山開始,術法同修,方為正道。

可自五百年起,龍虎山的術法卻是有了分歧,有術為尊,時間萬法皆為雲煙幻夢之說,也有法為尊,一法破萬術,一法可定蒼穹之說。

好好的龍虎山,雖有他坐鎮,可似乎也在朝著分離的地步前進。

就宛如一千五百年前的萬仙聯盟……恐有一日怕是要出了個術龍虎,和法龍虎之說了。

活著,不易……

活著,皆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有著一條看不過的枷鎖在鎖著他們。

似乎想要擺脫,也僅有早日飛升成仙這般說法了。

陳落就靜靜的聽著兩人的抱怨,聽著兩人的訴苦,也聽著他們的胡說八道。

若是以前,定然會覺得有些煩了。

可今日倒是覺得不錯……也覺得有些樂趣。

直道他們喝醉了,趴在院子裏,抱著樹幹酣睡如雷。

抬頭……

有人乘著月色而來。

落在了院子。

白衣袂袂。

紅衣飄飄。

見兩人,陳落笑了起來。

“估摸著,中秋將至,你們也該來了……”

“公公似乎不想我們?”

紅袖眯著眼睛,笑著看著陳落。

“想……”

“那為何不找?”

“這……”

想了下:“大抵是不知道尋誰吧?”

沈輕霜不言。

低頭,看著酣睡的兩人,終微微一歎……

“可還好?”

陳落問。

兩人點頭:“隻是久了一些了……”

千年……

似乎久了。

但好在,接下來倒是能陪伴得久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