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天下無仙
有劍橫空而來……
那一把劍李逍遙頗有些熟悉，那是斬仙局一強者的劍。
百年來，他和他打了許久。
雖說弱上了自己幾分，可那不死的能力，卻也讓他在這些年來，陷入了苦戰。
此時……
“自己倒是不如他了。”
李逍遙歎氣……
憋屈？
總會有那麽一些的。
可卻也認命。
唯獨遺憾的就是，自己見證了修仙的崛起，也見證了修士的沒落……想要再看看那一盛世繁華，卻是再也沒機會了。
“想來，那時候定然是一個極其驚豔的時代才是。”
他想著……
眼看著那劍就要落下，可忽在此時，一陣微風便那樣吹過了整個常州，吹過了整個天穹。
在這風吹過之際，那本要朝著自己落下的劍，便隨著這風消散於人間，不僅如此，常州上空，那一群斬仙局之人如同泡沫一樣，隨著這風消散於了人間。
這一幕，令得所有人都愣了在原地。
神穹大軍舉著刀劍，愣愣坐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修士們腦袋也有些懵。
這，到底怎麽了？
怎麽斬仙局的人，忽然，就不見了……
這是……
有人不解，卻也有人心中若有所思的看向玉山書院的方向。
李逍遙臉上露出了輕鬆的微笑，抬著頭，看著這天空，這一刻，李逍遙忽然發現，陽光是如此的明亮，連空氣，都這般的香甜。
“李掌門……”
有光芒出現，卻是龍虎天師趙楷。
“這些斬仙局的人……難道這是？”
“公公，終究還是公公，這人間，這修士……是在也還不起公公的恩情了。”
……
玉山書院。
雪，停止了下來。
青婉睜開了眼睛，看著這天空，又看了下麵前那坐在那裏，整整百年的兩人。
“猶記得，昔日似乎，好像便是冬日吧？”
記不清了。
有蘇青婉發現，自己似乎老了。
明明才是昨日發生的事情，這一個轉頭，就再也記不清了。
這不好！
她這樣告訴自己，覺得，要做出一些什麽改變。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忽有聲音傳來……
卻見得閉眼許久的陳落，已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他伸展著懶腰。
打著哈欠。
大抵是許久不曾運動了，身上的骨骼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
回頭。
見得有蘇青婉，卻是微微一笑：“真好……”
他說。
他還在呢！
“先生！
“師尊！”
有好多道的聲音盡數出現。
便見得那天邊來了許多人，落在了院子裏……
吳阿鬥，楊開，小白，貓娘娘，小葵……便是還有許多許久不曾見得。
比如，曾經仙霞派中的那一隻蒼虎。
金陵仙坊中的那陳大……
挺好的！
陳落頗有些滿意……
大家都在，這便好！
隻是他們並無靠近陳落，隻是遠遠的看著……
神穹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他看著陳落，又看著他周身的人，臉上終還是出現了動容。
“終究，還是不如你！”
以往的時候，都是陳落在感歎自己不如人，唯有這一次，有人如自己一樣，終覺得不如對方了。
要是在平時，陳落總會說一聲：道友莫要亂說……
可今日，他點了點頭：“陛下說得對，在這一點上，你終究還是不如咱家的！”
回首望去。
自己身後，總還有關心自己的，愛自己的……
可在這一個神穹皇帝的身邊，除了他，卻是再無任何一人了。
“有些時候，真羨慕公公。”
他說著，目光有些追憶，似乎在回想著昔日的種種。
那一年……
他初成神明。
雖是天生，可卻也有著許許多多的兄弟姐妹。
天外天的日子雖無聊且枯燥了一些，可卻也充滿著溫情……
那時兄長低語。
那時長姐溫柔。
那時弟弟縱是皮了一些，卻也都歡聲笑語。
可……
什麽時候變了？
是自那神帝之位出現的那一刻？
是自天道覺得自己等人再無需存在的那一刻？
不知道了！
他也記不清了……
或許……若是他們皆放下了心中的執念，也學會了那些大同和平等，如今，天外天想來應當依舊熱鬧才是。
可惜……
“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歎氣。
站起來……
朝著陳落行禮，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子，走下了山。
小白等人讓開了通道。
看著神穹皇帝離去的背影，在看著陳落，這一刻，眼中皆是崇拜。
它一向知曉，陳落永遠都是這世界上最為厲害的。
哪怕是天塌下來了，隻要有他在，這塌下來的天都必須在自己升上去……
如今看來，這也是事實。
千年萬年，都不曾改變的事情……
……
神穹神朝終還是走向了滅亡。
隨著神穹皇帝的隕落，這一個持續了數千年的皇朝，終消失在了曆史之中。
常州的一戰，在數百年後，依舊成為了整個天穹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討論的故事……
常州。
曾經的廢墟之地。
此時在歲月中，終逐漸的恢複了生機……
隻是不同的是，在那一場大戰之後，常州卻是再無一個百姓存在……
有人說。
這些百姓們全死了。
死在了那一場神穹大戰之中。
也有人說。
這些百姓們卻是被仙人，帶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也有人說，常州大地崩潰，為修複這一州之地，那些蒼生被作為了封印之物，鎮壓在了大地之下……
種種問題，種種猜測，總是多了一些。
但這樣的一切問題，注定是沒有答案的……
倒是在這百年歲月中，常州之地還是逐漸的恢複了生機……
神穹神朝覆滅，天下五洲皆蹦。
終再次分離崩碎。
東土之地，在短短三十年中，經曆了十五朝之亂……最終，夏朝建立！
夏朝人皇為禹。
夏禹！
夏禹本為筠州之人。
因筠州大水，他於筠州有功，後為筠州之英雄！
常州之亂，神穹覆滅。
夏禹聯合了黃河流域附近的大江南北之勢力……
各州，如筠州，郴州，儋州，淩州，冀州，等數州在夏禹的影響下，組成聯盟，庇護各州之安寧。
後夏禹上位，為夏王。
雖說東土之地，諸侯無數……但終不如夏禹。
於是……
短短不到三十年，夏禹終成了東土人皇，夏朝正式建立，為夏帝！
夏朝建立，用了五十年時間的休養生息，終使得東土恢複了生機，夏朝雖不如盛世，卻也算是開明皇朝……
後夏禹駕崩，兒子夏啟為二世。
夏啟不如夏禹，但卻也有大才，也有明君之勢……
夏啟在位五十年……
之後，為夏始！
稱：元始年！
夏朝前後三帝王，皆為聖明，前後三代帝王，共計兩百年整，東土皇朝，終進入了盛世之機……
元始六十年冬……
常州大雪。
郭北縣舊址……
曾經的郭北縣在兩百年前的大戰中，早徹底成為了廢墟。
廢墟之廣，綿延數百裏。
偌大之地，硬生生被掀開，留下一道足足長達千裏之深淵……
昔日若非有大陣阻擋，這一劍，甚至可彌漫出常州之地……
後在夏禹在位年間……
經過三十年的沉澱，夏禹下令，進行人口南北遷移計劃……
將南方之地的百姓，遷移進入常州之地。
這一次遷移，足足有五十萬之人……
五十萬不多，但也絕對不少……
前後幾十年時間，五十萬化為了百萬，又過幾年，百萬再次翻倍，到如今兩百年時間，曾經荒蕪一人的常州之地，已有數千萬人口。
雖不如不曾經曆過大戰之前的常州。
但卻也不再是如以前一般，那麽的清冷了！
而曾經郭北縣的舊址上，也新建起了一座城……
城為玉山城。
所謂紀念的，便是那一座曾經數萬年都不曾湮滅的傳奇書院：玉山書院！
“可惜了，玉山書院這一座自遠古時期之起，曆經數位聖人之力，終建起的讀書人聖地，原本會成為這一個時代的標誌，但終究還是沒能逃去屬於它的命運！”
玉山城中，有書館。
書館內有說書人，說的書非是尋常書，是那兩百年前的神穹之戰。
兩百年前的那一戰雖久遠了一些，但對於很多人來說，皆不過隻是不久前的事情罷了……
那一戰……
此時想起，皆常在夢中驚醒。
但對於說書老人來說……那一戰中最為惋惜的，大抵，便是那一座玉山……還有那一座讀書人的聖地：玉山書院了！
整整百年之戰……玉山書院終沒能避免過滅世。
一夜之間，隨著風化為泡沫……
等有人再來得那玉山書院所在之地，抬頭……卻空無一物。
山，不見！
書院，也不見了。
於是，這一個讀書人的聖地，終不複存在。
時至今日，天下書院無數，讀書人成為了這一個時代的標誌，卻也始終尋不得如玉山書院這般的存在了。
“這，或許算是一個時代的悲哀了！”
“一個讀書人時代隕落的開始！”
“也是自那時代之後，天下再無儒士，也僅有讀書人了！”
聽得說書人的話，許多書生臉上皆是落寞，卻也無奈……
是啊！
自那玉山書院消失後，這世間再無人能稱儒世，再無人能做到，唇槍舌劍，筆落驚風雨了！
書館角落。
有人喝酒……
人是男人，一身青衣，宛若道士……
隻是這道士身邊卻有著一個女人，白衣鬥笠，看不清麵孔。
聽著說書人的話，女人看向了男人。
開口：“書院總能存在的，這世間容得下一座書院！”
白龍道友不懂……
明明隻是一個書院，卻為何，陳落不願他在這人間。
甚至將整座玉山搬入了自己的內宇宙世界……
山還在，書院還在，隻是卻不再是在這一方世界，或許有一天，陳落體內宇宙的人，會抵臨那一座玉山書院，見得的時候，會驚訝在這宇宙中，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一座書院存在，又會驚訝，有著一個他們不認識的文明存在。
但這一切，已經和這天穹無關便是了。
陳落沒有回答……
目光有些飄散了起來，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和神穹神帝的那一戰。
百年之戰……
其中所發生了什麽，也便隻有自己清楚了。
他回頭，問著道友：“白龍道友……”
“嗯？”
“你覺得，到底是尋常好一些，還是不尋常好一些？”
白龍道友微微一愣。
有些不明白陳落這話什麽意思……
“平常一些，也便是普通一些，學會生老病死，學會敬畏生命，也學會對一切，皆心懷感恩，可這樣的日子，總會覺得少了一些什麽……大抵是，那種與天爭的樂趣？
可不尋常又當真好嗎？
與天爭。
與地爭。
與己爭！
那一披荊斬棘的路上，充滿著刀山火海和鮮血……
那前進的路上，注定滿是屍骸和屠戮！
這樣的不尋常，似乎，又顯得無趣了一些了……”
白龍道友沉默，許久才道：“若是能尋常，無聊一些，又怎麽會不好？”
她愣了下。
大抵明白了陳落的意思了……
他欲要令這世界，進入無仙時代……
玉山書院離去此為第一！
修仙宗門退出天穹大陸，進入荒界，此為第二！
如今整個天穹，除了幾個尚且還在的修士，其餘的，卻是不複存在了！
舉目望去，回頭再看，這仙人竟在這兩百年逐漸的被遺忘了……此時還能說起昔日的神穹大戰，可要是再過個一千年，能談起的，能知曉的，還有多少？
若是僥幸還能留下一些什麽記載，那時候恐怕也有很多人會覺得，這大抵隻是某一本話本上的故事罷了。
這一點，白龍道友不會去懷疑的。
邊境長城上的守衛軍……
無邊群海上的無邊海軍……
他們，不也成為了一個曆史，一個話本上的故事？
而現在……
陳落所要做的，無非便是讓這一個世界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罷了。
“普通，總才是最為難得的！”
他這樣說的。
但白龍道友更明白，這背後定然沒有這樣簡單……
“昔日你和神穹一戰，在那命運河流上，你看到了什麽？”
她本不想問的。
但終究，還是問了出來了。
在那命運河流上，一定發生了什麽，陳落也一定見到了什麽……
否則的話，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
陳落沉默……
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