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難纏:愛妃,束手就婚

第200章 自責

第200章 自責

聽到顧景煜回來的聲音,蘇栩栩呆坐的身影微微動了動。

許是因為一動不動的待在一個地方的時間太久,站起來的時候,蘇栩栩兩條腿都是麻木的,險些摔倒在地。

顧景煜緊走兩步,扶住了她,觸手卻是一片冰涼,男人不禁微微皺了皺眉:“手這麽涼……怎麽不讓人生火?”

蘇栩栩先前不覺得,現在被他一提醒,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發著抖,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其他的原因。

搖了搖頭,蘇栩栩啞聲問道:“你去看過秦大人他們的……屍首了?”

那“屍首”兩個字,蘇栩栩花了許久方才說出了口,沉重的像是布滿尖刺的石頭,狠狠磨著她的喉嚨,壓的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秦大人一家是在距離京城百裏之外的地方遇襲的,出了這樣的事情,顧景煜原本打算派人將秦大人一家的屍首運回京城,卻被太後娘娘與護國公以“不詳”為理由反對了。

顧景煜隻能今日一早親自趕到百裏之外,原本蘇栩栩也想跟著去的,但被顧景煜勸住了……大概是怕她看到那樣的畫麵之後,心裏會更難過吧?畢竟,聽聞秦大人一家死的極慘,傷口累累,血流遍地,二十幾個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間全都沒了。

隻是稍微想想那副畫麵,蘇栩栩就感到胃裏揪緊成一團,難受的想吐。

聽她問起秦家的事情,顧景煜卻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有條不紊的吩咐著殿外的宮人們準備火炭,自己則拉著蘇栩栩坐到了床邊。

宮人們很快就在偌大的寢殿裏生起了火,細絲銀炭燒起來帶著微微的煙火氣,很快便驅散了屋子裏的陰寒之氣。

握在蘇栩栩手上的大掌仍舊輕輕握著,不曾放開,溫熱的力度,從男人的手上源源不斷的傳遞給她,像是要用他的溫度,將她冰涼的雙手焐熱一般。

那些自聽到秦家出事之後一直惶惑不安的情緒,仿佛終於在身旁的男人的安撫下,漸漸平息了下來。

“朕已經命人將秦大人一家入殮了……”

等到感覺到身旁的女子的心情平複了些許之後,顧景煜方才緩緩將今日他出宮的事情娓娓道來:“……之後會將他們護送回秦大人的故鄉,希望他們一家能夠安息……”

“秦家的小公子……”

明知自己承受不了那樣的慘烈,但這一刻,蘇栩栩還是忍不住想要問起那位秦家的小公子……她知道那想小小孩童最終也沒有躲得過這場浩劫,與其是她這樣問,是想知道,他離開的是否十分痛苦,不如說她希望至少他走得時候是安詳的,不必承受那麽多的苦楚……

顧景煜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微微的沉默過後,道:“秦夫人在臨死之際,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秦小公子的麵前……但秦小公子還是被透胸而過的長劍刺中了……”

語聲一頓:“劍勢很利,秦小公子應該沒有遭受很大的痛苦……”

盡管有男人最後一句話的寬慰,但是隻要想到秦夫人在臨死之際,拚卻最後的力氣擋在幼子麵前,卻始終救不到那小小的孩童,蘇栩栩心裏就如同刀割一般的疼。

“為什麽?”

蘇栩栩不由的問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些山賊……”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忍心對小孩子下手,那些山賊不是應該隻是求財嗎?為什麽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為什麽要那麽殘忍的將所有人都殺了?

顧景煜卻在她說到“那些山賊”的時候目光一爍,緩聲開口道:“朕懷疑這件事根本不是山賊所為……”

“什麽?”

蘇栩栩心裏本能的一跳,望向對麵的男人,一瞬之間,心裏也有了隱隱的猜測。

“因為秦夫人的緣故,秦大人雖然家財不薄……”

顧景煜沉聲解釋道:“但這次離京,因為是流放,又因為之前被抄家的緣故,秦大人實際上並未剩下些什麽……”

語聲微頓,男人似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而且,這次流放,朕原本就有些擔心有人會對秦大人一家不利,所以特意挑了幾個身手不錯的侍衛沿途保護他們……”

“從秦大人一家的傷口上來看,襲擊他們的人,絕非什麽烏合之眾的山賊之類,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殺手……”

“殺手?”

蘇栩栩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盡管方才當麵前的男人對秦大人一家的慘死提出懷疑的時候,她的心中便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是親耳從顧景煜的口中再次確認,她還是感到無盡的不寒而栗。

恐懼和刺痛過後,便是深深的悲憤:“是太後娘娘和護國公他們做的嗎?是他們派殺手將秦大人一家害死的嗎?”

除了他們,蘇栩栩再想不到有什麽人視秦大人為眼中釘肉中刺,欲處之而後快。

顯然,這也是顧景煜所想:“因為之前西南水患的事情,孟家一直對秦大人恨之入骨,原本護國公就打算將秦大人置於死地的,不過被朕改為了流放罷了……”

“隻不過,沒有想到,最後,秦大人一家還是難逃此劫……”

說到這兒,顧景煜語聲稍頓,似是亦為秦大人一家的遭遇唏噓不已。

蘇栩栩卻更確信了秦大人一家的慘死,跟太後娘娘,跟孟家有絕對的關係,她整個人都憤怒的甚至有些微微的發抖:“他們怎麽能這麽做?他們怎麽敢?”

“一手遮天……”

顧景煜卻相對冷靜的多,淡淡道:“對孟家來說,又有什麽不敢做的事情呢?得罪了他們,別說隻是秦大人一家,就算是朕,隻怕有一天,都不一定能夠保得性命……”

聽著麵前的男人如此輕描淡寫的談論著自己的生死問題,蘇栩栩卻不由的心裏一緊,她知道他並不是杞人憂天,畢竟,在他還沒有做皇帝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就已經在他身上發生過了好幾次。

而且,她相信,之前所有發生的事情,都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就像太後娘娘說的那樣,她當初既然能夠“輔佐”顧景煜登上皇位,有朝一日,她就能將他拉下來……她相信,這絕對不是那太後娘娘的一時氣言,當哪一天,如果麵前的男人果真觸動了他們的利益的話,她相信,孟家的人一定也會毫不猶豫的像現在對付秦大人一家那樣對付顧景煜!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可有什麽辦法,能夠讓那些害死秦大人一家的凶手,繩之以法?”

蘇栩栩問,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希望惡有惡報,殺人償命。

顧景煜卻輕輕搖了搖頭,道:“隻可惜秦大人一家二十幾口,包括朕派去的侍衛,全都死了……死無對證,即便整件事真的都是孟家所為,朕如今也奈何不得他們……”

說到最後一句,盡管麵前的男人極力掩飾,但蘇栩栩依舊可以從他緊抿的唇瓣,從他垂在身側緊握的雙拳之中,看出男人此刻深深的悲憤與無奈。

是啊,死無對證,又能怎樣呢?任由孟家的人,繼續逍遙法外,而他們卻什麽都做不了,既不能將壞人繩之以法,也不能為死去的二十幾條人命討還公道。

世界上為什麽有這麽多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事情呢?

為什麽那些害人殺人的,卻還可以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而那些受害者卻隻能含恨而終,死於非命呢?

她如此的痛恨這樣的不公,卻又什麽都做不了。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蘇栩栩感到如此的無力。

顧景煜望著身旁的女子,他能夠看出因為秦大人一家的慘死,她有多麽的痛苦,對那些害死秦大人一家的凶手,又有多麽的痛恨,若是有得選擇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提劍將那些殺害秦家的凶手立斬於劍下吧?

眸光微微一閃,心底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卻又極快的被顧景煜斂了去,將視線從身旁的女子身上移了開來,男人幽幽落向窗外無邊的夜色,清冷嗓音你在寒冷冬夜裏聽起來有些失真:“一切都是朕的錯……”

“若不是朕當初執意徹查西南的事情,秦大人也不會牽扯到朝中的這些明爭暗鬥之中;若不是朕被迫將他們流放,秦家二十三口,包括秦小公子,也不會死……”

男人嗓音中的內疚,就像是一根繃得過緊的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一聲斷裂一般。

望著身旁男人如刀鋒般銳利的側臉,蘇栩栩看不到他此刻是怎樣的神情,但是他語聲之中那些平靜的自責與痛楚,卻像是掐在她心上的一道夾子一樣,漫開一陣陣的澀痛。

“顧景煜,這不是你的錯……”

握住身旁男人的大手,蘇栩栩一字一句的道:“就算我們現在奈何不了他們,但我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我們會為秦大人一家報仇雪恨的……”

顧景煜任由她冰涼的指尖緊緊握著他的手,在身旁的女子堅定的說出那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時候,眸底極快的劃過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