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相思枕畫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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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語相思枕畫屏 分節 3

個月!”念戈心疼不已,說話時眼裏已染上痛色。

“確實如此,拔毒過程凶險無比,稍有不慎,餘毒反噬,王爺的身體可能會變得更糟,所以這一個月內,一定要謹慎小心。”

借著祈王謀逆的由頭,燕東河使出冷血手腕清洗朝堂,朝夕之間朝中格局大肆變動。短短半月,十數名官員下獄,一片肅殺之氣籠罩在京都之內,每日朝見議事之時文武百官均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語一句,生怕觸了帝王的黴頭,惹來殺身之禍。

剛下了早朝,燕東河獨自一人轉到寢殿之內,從一旁的小台上取下個畫軸,正是那日燕承為他所畫的小相,燕東河修長的指尖落在那一方小印之上,那日他盛怒之下丟了畫軸,未幹的墨漬損毀了畫絹,在上麵留下刺目的一道洇痕。

也不知是哪種情愫在作怪,原本棄如敝履的一張畫,被他親手修補好,依著那墨痕,畫了一株斜斜倚在窗欞的寒梅,彌補上那一筆缺憾。

自那日他飲酒之後責打了燕承,兩人已有半月多未曾見過麵。燕承派人進宮來向他告病,說是身子不好,想好好休養一段時間。燕東河知道那夜自己下手確是太過狠毒,怕是令燕承大傷了元氣,一絲隱隱的愧疚纏在他的心上,擾得他心神不寧起來。

對於這個分別多年的幼弟,燕東河並沒有太多的印象,隻依稀記得多年以前他便遷居南疆住下。直到三年之前,父皇未立儲君,正值壯年急病之下突而離世,朝堂之中動蕩不堪,內有一眾王親貴族虎視眈眈,諸位將領企圖擁兵自立,外有強國伺機而動,江山一片動蕩。

就在他心力交瘁,擔憂江山落於他人之手時,燕承帶著一紙詔書趕赴京都,上麵明明白白的寫到父皇將王位傳位於長子燕東河。

伴隨著王位而來的,便是無止境的暗流傾軋,燕承助他扛起半壁江山,一路輔佐他坐穩皇位,替他肅清一切反對他即位的阻礙,手段之鐵血殘酷令他每每細思之下便隱隱不安。

燕承一夜之間血洗丞相府全府,上百餘人慘死府中,猶如人間地獄一般殘忍可怖,他著了一身白衣入了相府,出來之時滿身血汙,猶如地府之中索命的厲鬼,帶著三分詭異的淒豔。

至此之後,再無人敢有半點反對之聲,燕承就好似一把世間最鋒利無情的利刃,劃破了虛偽的平靜,隻留下最冰冷殘酷的一麵,赤`裸裸的展露在燕東河眼前。

起初,燕東河很是感激燕承為他付出的一切,他讓燕承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坐在自己身側,和他一樣接受百官朝拜。可慢慢的他終於發現一絲不同尋常的端倪,燕承總是悄悄的凝視著他,那個癡迷中又帶著一絲瘋狂的目光總讓他覺得無比的不安。

終於,在一個雨夜他知曉了答案,燕承對他下了藥,和他糾纏在床榻之上,燕承眼中熾熱的渴望令他心驚,他不知道是究竟是怎樣的執念才能讓一個人為之付出如此之多,將他一步步推上那個世間最尊崇的位置,他越發覺得燕承令他無法看透,帶著滿身的謎團,卻不露一點破綻。

多少次他問燕承關於往事的問題,他總是模糊的帶過,臉上帶著討巧的笑意,聲音糯糯的喚著哥哥,用那副上佳的皮囊掩蓋著那些無人知曉的舊事,這一切都隨著時間變了味道,那種無法掌控的無力感,愈發令他厭煩起來。

他的手曾撫摸過燕承每一寸肌膚,從柔軟的發間再到流暢瘦削的腰線。他的眼曾看見燕承每一個神情,俊秀的眉眼含著萬般溫柔,隔著朦朧月色望過來。他的心也曾為燕承而流連,相同血脈的抵死纏綿,骨血的交融沁染,都令他銘刻在心。

可燕東河永遠也猜不透燕承在想些什麽,他喜歡燕承給他的溫柔,喜歡看燕承眉目含情的樣子,喜歡燕承為他畫的畫像,可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燕承為什麽會喜歡他。

這場愛戀來得毫無理由,好像是燕承單方麵的施舍,給他的愛如果不接受就如同辜負一般。就像一個天大的陰謀,隱藏在燕承溫柔的假麵之下,他怕有一天,假麵揭開,是他不願承受的騙局。所以,他寧願選擇猜忌,選擇放棄這個他看不透的人。

第六章

在兩人的精心看顧之下,燕承身上的毒解的還算順利,阿柳和念戈整日陪在他的身邊,尤其是念戈,一直緊緊盯著燕承,生怕出了什麽差池。

而燕承每天除了拔毒時被痛醒,其餘時候都在沉沉睡著,這半個月來過得渾渾噩噩,身體裏疼痛的餘韻縈繞不去,全仰仗著心底那股惦念支撐著,期盼著拔毒以後和燕東河在一起的日子,方才咬牙捱了過來。

越到解毒後期,燕承遭受的痛苦更勝從前,每天當解藥進入體內,不出片刻就帶來無止境的痛苦,頻繁的金針入穴,使燕承身上的幾處要穴都淤黑一片。

下針時,金針從剛開始的隻入穴半寸到如今的幾乎整根沒入身體。每次拔毒燕承都壓抑不住聲聲慘呼,開始頻繁的嘔起血來。

燕東河捧著個精致的鏤金畫軸,手指在那方印記上不斷摩挲,他命宮內最好的名匠給那幅小相鑲好了玉軸,一想半月過去,燕承的身子也應有了起色,自己也該好好同他說說那日酒醉做出的荒唐事。想到這裏便吩咐內侍備好了精致的飯食,召燕承進宮來。

指令很快傳到承王府上,然燕承正在拔毒的緊要關頭,自是不能輕易離開。念戈看著一旁疼渾渾噩噩的人,自作主張回複了前來傳令的侍衛:“王爺身體尚未康複,不能進宮覲見,還請皇上贖罪。”

侍衛回宮複命,燕東河聽了這般說辭,眉頭一蹙“我到要去王府走一趟,看看他到底在置什麽氣,連朕也請不動他!”

從皇宮到王府距離不是很遠,燕東河一個侍衛也沒帶,獨自一人向王府行去。他甫一踏入王府大門,便被暗衛通傳到念戈的耳朵裏。

暗室中今日的拔毒已經進入尾聲,阿柳從燕承身上取出一根根金針,金針上除了最上麵的一點其餘部位都是深深的黑色。燕承早已陷入昏迷,漆黑的鬢發散亂在消瘦慘白的臉上,靜靜的躺在錦被之中,身體被疼痛迫使著不受控製發出陣陣**。

念戈看著滿臉冷汗暈厥過去的燕承,心疼的把他被冷汗洇濕的鬢發鋝到耳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王爺,燕東河來了。”

那痛極倦極的人聽到這低低的一句話,竟強自睜開了眼睛,顫抖著撐起了身子。

燕東河被王府的管家迎進廳堂,上好的香茶氤氳著香氣,精致的點心擺在手邊。他一臉不耐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緊緊盯著門口,待到一杯香茶快要飲盡,燕承終於慢騰騰的出現在了門口。

燕承穿著件極厚重的狐裘,隻露出小半張蒼白至極的臉,燕東河從椅子上騰的站起來,三兩步掠到燕承身邊,“你怎麽這麽慢?還在和哥哥置氣嗎?”燕承沒有答話,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他端起燕東河喝剩的茶,在嘴邊淺淺抿了一口,“哥哥等很久了吧,若你今日無事,陪我去看水燈好不好?”

燕東河盯著燕承,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可燕承神情未有一絲波動,燕東河別別扭扭的同意了。嘴上卻說道:“破燈有什麽好看的!”

說好要去放水燈,看時候尚早,倆人便先在王府裏用了膳,王府裏的小廚房做菜極是精致,燕東河仔細品著一盅濃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好不容易從湯裏抬起頭來,發現燕承正滿目溫柔的看著他,燕東河一瞪眼睛,“看我幹什麽?光看我就能吃飽嗎?你一口飯也沒吃,別以為我沒看見。”

燕承笑了笑,暗自凝神止住不斷顫抖的雙手,端起湯盅輕輕抿了一口,“你來之前我吃過了,哥哥,我們走吧。再晚就趕不上放水燈了。”

燕東河應了聲好,率先走了出去,倆人沒帶任何侍衛,並肩走在微涼的晚風中,越往河岸走越是熱鬧,整個皇城的百姓都在河邊放水燈,許下心願。兩人買了盞水燈,提在手心。

燕東河看著身邊的人,朦朧的月色灑在燕承俊秀的臉容之上,愈發顯得他宛如玉人,燕東河一把攬住燕承的肩頭,方才得知他不願進宮來見自己的不快一掃而空,低笑一聲說道,“承兒,我們去那麵放水燈。”

話音未落便一使輕功,帶著燕承一躍而起,旋身落在一處僻靜無人的河岸旁。

第七章

河水之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瀲灩華光,柔柔的燭光嵌在蓮花形的底座上,連成斑斕一片,美如畫卷。

燕承蹲下`身子,點燃了那小小一截蠟燭,一朵燭光慢慢燃起,再輕輕一推底座,水燈慢慢的飄向河心。他闔上雙眼,悄悄許了個願,“願哥哥與我長伴長隨,不再分開。”

燕東河站在一旁,看著燕承的一舉一動,暗暗想道,“承兒許下的願望裏會不會有我呢?”

放了水燈,倆人往並肩向王府走去。身處遠離喧囂的河邊,回去的路上顯得有些安靜。燕東河伸出手牽住燕承,掌心交疊,再用力的握緊。他彎起嘴角,向燕承看過去,隻見弟弟俊秀的側顏上,帶著一層細汗。燕東河心中一緊,低聲問道:“承兒,你…..身上的傷還未好嗎?上次是我喝醉了酒,做了混賬事。你莫要怪我。”

一陣疼痛攀附上燕承的心口,以他現在的身體,強自出來消磨了一晚上,還是太過勉強。他暗暗攥緊手心,強捱過難熬的折磨,聽燕東河同他說話,臉上帶出一抹笑來側身回道,“都好了的,不打緊。”

燕東河扶住燕承的肩膀,把他抵在青灰色的牆邊,低下頭,吻上那柔軟的嘴唇。唇齒不斷交纏,慢慢深入,引得燕承發出幾聲低低的喘息,月影朦朧之中,襯著他眼眸下的鮮紅淚痣愈加醒目。

這繾綣的一吻持續了良久,燕東河高大的身體環著燕承,低聲問道,“承兒,你愛我嗎?”剛才的親吻耗費了燕承太多的力氣,他不露聲色把整個身體依在牆上,心肺間方才壓製住的痛楚又起,他沒能聽見燕東河問的話語,搖了搖頭想把陣陣暈眩從他身體裏趕走。燕東河緊緊盯著燕承的臉龐,見燕承不回答,眸色一黯,鬆開了搭在燕承肩上的手。

短短一瞬,無數念頭自他心頭轉過,一股深深的倦意籠罩著他,無數次耳鬢廝磨之後,他伏在燕承耳邊問出同一個問題,都是如這般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燕東河長眉一蹙,帶著藏匿的失落說道,“我先回宮去吧,還有政事沒處理。”說完一個人走出很遠,回頭時發現燕承依舊站在暗處。

突然,一把泛著冷光的刀劍劃開微涼的空氣,直逼燕東河門麵而來,他旋身而起迅速躲閃開來,那刀劍卻猶如跗骨之疽,招招凶狠無比,勢要取他性命。燕東河向燕承所在之地一瞥,卻發現燕承仍站在遠處看著,素白的臉上帶著一絲驚慌,他高高掠起身形,從腰帶上解下一把通體雪白的軟劍,向殺手刺去,“燕承,你在那傻站著幹什麽!”

燕承聽見燕東河的聲音,抬起頭看向他,微微眯起眼睛,卻仍是未動一步。

殺手眼見一擊未中,轉身匆匆幾個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