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愛戰人生

第六卷_第十一章 傳說

“不。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不光不適應寫東西,同樣也不適應做生意。”蕭莉步步*近。我的身體已在顫抖。我的眼前又疊幻出落鳳坡那雙含煙飄霧的眼。蕭莉的右眉梢上的圓旋兒說話時象個黑桑葚在顫抖。“王社。隻有502房間能為你的悲慘提供一個庇護所。我自信。我,隻有在我身上能找回你逝去的愛,也隻有我才能使你再生。王社,這麽多年,你難道不明白這一點嗎?你可以和夏星,和苗小莉,和羅蘭,和你現在的妻子賈雪雯,和許多女人,甚至和我後媽朱槿,但那都隻不過是穿花過柳,隻不過是逢場作戲,隻不過是一種需要,一種很低級的動物般的性的需要。我,你和我則不同,我是你精神的依托,是你愛的象征,是你幾世輪回的女人,真的,王社,為了你,我會做出我能做到的一切。不遺餘力,唯愛至上。王社,天下隻有一個女人是因你而存在,那就是我。別人都不是。她們都不會象我愛你一樣會愛得徹頭徹尾,會愛得幹幹淨淨,甚至於不擇手段。”“不。”我的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窗外下起傾盆大雨。我惶惑地望著蕭莉說,“我恨502。我怕。”“你恨502,恰恰正因為你還愛著我。王社,就是因為我的存在能掀起你愛的枯井的波瀾。是的。隻有我能使你再愛。隻有我和你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隻有我才真正的理解你。王社。回來。想象一下,我就是紅芋,我就是你精神的家園。黑桑樹大酒店沒有你什麽可留戀的。你並不真正愛賈雪雯,你愛我,所以你才逃避我。你和任何一個女人來往,隻不過是想逃避對我的那一份真正的感情。你怕對我動真感情,你覺得那樣對不起紅芋。紅芋已經死了。紅芋是可以在我身上複活的。你不該為了逃避我才和賈雪雯結婚。隻有我知道你是為了結婚而結婚。你並不需要金錢,更不需要肉欲。因為你知道你如果賺得那些就喪失了靈魂,對嗎?你迷失了你自己,隻有在我身上能找回你自己。這個鬼宅就是你的家。回到我身邊,看著我,不要逃避我。我就是紅芋。為了你,為了我們的愛,我寧願讓紅芋在我身上複活。紅芋就是我,我就是紅芋。王社,你想哭就哭吧。哭泣蘊藏了人類最高的智慧,比如那天晚上我在射鹿湖。”“夠了。”我嘯叫一聲,幾乎是跳起來撲向蕭莉,凶狠的撕扯掉她的潔白的裙紗,旋風般地把她扔在**。

沒有人會想到公元1998年的那個夏天的洪水會來得那麽大,來得那麽氣勢洶洶勢不可擋,水來之前,我正在和魏廟的幾個村幹部喝酒。說是喝酒,其實也是借酒澆愁。父親去世後沒幾天我就來到自己就職的這個村子裏,真可謂不孝之子。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推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複我,出我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我認為自己是個有罪的人。世上凡是有罪的人都要在充溢著惡水的洪濤中肢體潰碎。這是上帝的恩賜,《聖經•新約啟示錄》如是說。

直升飛機下麵是渾濁的波濤。

羅蘭緊緊抱住我,我感到肺部陣陣絞痛,胸口象壓塊石頭,沉懣之極。

“羅蘭,北美洲的密西西比河有這麽大的水嗎?溫帶闊葉林和尼亞加拉大瀑布真的那麽好看嗎?紐約港的自由女神像真令人那麽留戀嗎?”

“不要多說話。”羅蘭用她那塗著寇丹的手理著我的頭發,“堅強些。王社,你也許還有希望。”

“羅蘭,人也許是來源於宇宙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那是一種多麽縹緲的東西呀。你看看飛機下麵能觸景生情嗎?伊甸園。諾亞方舟。天地水火風雷山澤。屈原投江蘇武牧羊嶽飛盡忠風波亭李鴻章洋務運動。羅蘭,我想喝水。羅蘭,天堂與地獄同在。上帝與撒旦同席。康德的二律被反。愛因思坦的相對論。高更以野蠻為榮。盧梭吟誦寂寞。金斯博格拚命地嚎叫。梵高恣意地瘋狂。叔本華尋死。培根雪山獨終。理性的非理性的。東方的神神秘秘,西方的形形色色。羅蘭,人的生命是一種載體,對吧。它會消失嗎?塵歸塵,土歸土呀!生命是一種物質,有物質不滅這個說法,我相信。真的,我總覺得紅芋是與我同在的,是的,紅芋,她是與我同在的。好多年我都有這樣一種感覺。超然法師給我的一百張骨牌,我怎麽就沒有勇氣把它揭完呢?羅蘭,紅芋就在我身旁呀,瞧,她就在我們身邊。紅芋……。”

“我,你隻是幻覺。你睡一會吧。”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想寫一部書,書名就由你來定。”

“王社,你的頭燒得厲害,睡吧。”

“我多想睡下去呀……”

“王社,也許我當初不該離開你。”羅蘭的聲音有點哽咽。

一陣急促的呼吸過後,我感到頭腦清爽許多,仿佛飛起來。下意

識地鑽進一個深深地黑隧道。許多點點滴滴的星點兒他擦身而逝。四周死寂。我感到身體冷得有些瑟瑟發抖。前麵有一片暖烘烘的光暈再誘導著他,我想盡快飛越黑道向那裏奔過去。意念。果然眼前一片輝煌。到處金光爛爛。好象有一個聲音在叫我,我很想說話,喉嚨裏卻象塞許多東西,不能言語。隻有意念。我飛向叫我的聲音,眼前浮幻出一個慈祥的老人,那是我的祖母。

我的家墟城市南的落鳳坡有一棵大桑樹,年代久遠,無從考證,當地人傳說漢朝張騫出使西域時,曾在這棵樹上栓過馬。落鳳坡的先人們便以此為榮,一直把它故護留至今。落鳳坡是我先人的封地,我們家以前號稱大懷唐王家族,古家和柳家是大懷唐王家族的奴仆,在新中國成立後古家和柳家遷居到城南的一個叫桃園的地方,那個地方隻所以被稱作桃園,確實有一大片桃林存在,隻不過物是人非,那裏不再是大懷唐王家族的莊園,古家和柳家已是那裏翻身作主的人民公社社員。在二十世紀的八十年代初落鳳坡被劃為墟城市的城建用地,落鳳坡改頭換麵被稱為黑桑樹街。一切都時過境遷了。墟城人管那棵大桑樹叫黑桑樹。把那棵大桑樹稱之為黑桑樹是在我剛出世的時候,那天,本來天天是好好的,不知怎的,兀自飄浮過來一片光怪陸離的雲,接著,一陣令人撕心裂膽的雷聲過後,大桑樹便起火了。黑爺說那是神火,救不得。果然,帶頭救火的何茹被火浪噴倒在地。火焰嘯叫著舔向墨黑的天空,就在落鳳坡人束手無策的當兒,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火熄了。何茹從地上起來後目光呆滯,隻會嗤嗤傻笑。黑爺抱起何茹便去找觀奶奶。觀奶奶是我的祖母。凡是古怪病症她都能手到病除,是聞名鄉野的活觀音。觀奶奶家住的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雕梁畫棟的建築可以想象這家主人當年的氣派。我的祖上是在公元889年被唐昭宗封為雲南懷唐王的,在五代十國戰亂時又舉家遷移,於是,沒落的王族流離輾轉,於公元963年即宋太祖乾德六年北至山東青州府,以後,又在明朝遷移到江蘇濉寧府。滄海桑田,世事如棋,在大明朝官拜丞相的環四爺因官惹禍,他那一枝大懷唐王的後裔便沿濉河而上,後來他們又走出山海關。這家主人便是我的曾祖。清光緒三十四年,被冊封為滿州鑲藍旗貝子銜鎮國將軍的曾祖在綏靖中州時殉殂。我的祖父便襲稱福王。福王真是洪福齊天,定居中州的落鳳坡養尊處優。什麽張勳複辟孫文亂黨朱毛革命,福王對世事全然不問。最後,老來喜得一子一女算是福王完成了家族的使命。於是,年輕的觀奶奶便虔心向佛恩澤於世,期望著大懷唐王家族能得到好的報應。“貴人之相。”當時,醫好何茹後,黑爺扶觀奶奶回家,看到繈褓中的我一下子驚掉口中的煙袋。黑爺曾跟一個叫江大明的人學過相術,精通陰陽八卦,會看風水。近年來墟城出不了大官的原因是風水不好。黑爺說墟城有龍山鳳山虎山,但都缺少水氣。雖然有條黃河古道,但卻早已幹涸。龍是不能缺水的。原來墟城的風水是很好的,據說是讓一個南方的風水先生趕走了,所以近代的大官都出在南方。黑爺撿起地上的煙袋說,“這孩子天庭飽滿地格方圓,鼻直口闊耳大有輪,這是相書上說的上乘之相。懷唐王家族有希望了。不過,大福大貴的人都是要妨父礙母的。英娘,為孩子,為你,也是為大懷唐王家族,你應當離開落鳳坡,最好是和這孩子分開過。”“去哪兒?”英娘是我母親,當時她哀憐憐地說,“他父親乃極在京都的日子也不好過呀。再說,落鳳坡還有一個老人,姑媽去建設兵團至今無音信,家中沒有人是不行的。”“英娘,走吧,去北京,到京都告訴乃極不要惦念我,對他說做不了京官就回家種田,什麽時候都要對得起列祖列宗。”觀奶奶說著眼裏溢出兩滴渾濁的淚,“去吧,他那裏也需要你去照顧。”觀奶奶已經知道她的兒子乃極“被造反派”奪了權在京郊的一個農場勞動,早一陣子她被一個走鄉串戶閹豬的叫張順的人請去,張順請她是為他姐姐接生的。張順說他姐夫是省裏的一個大官,現在也被人奪了權下放勞動。觀奶奶掐指算了一下,乃極應當是和張順的姐夫一塊參加革命的。觀奶奶明白,象她兒子那一茬鬧革命的人差不多都被下放到勞動農場改造去了。張順說他姐姐是個女獄警,和那個省裏下放勞動改造的大官有了感情受到牽連,是帶著身孕到回到老家墟城的。觀奶奶這一陣子一直在想著張順的姐,也在想著張順的姐產下的那個女嬰,她接生幾十年從未見過一個嬰兒剛出世就被其母從肩頭上咬齧下來一塊肉的,觀奶奶邊給那女嬰的左肩包紮傷口邊詛咒著張順的姐姐。張順的姐姐任憑觀奶奶辱罵,隻是滿口流著血沫子傻笑。張順也是驚得瞠目結舌,他可以毫不

手軟地去閹割去殺刮各種動物,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狠的了,卻未料到姐姐可以毫不眨眼地咬下自己孩子身上的肉。張順去送觀奶奶,觀奶奶依然罵聲不絕:老天爺,這真是到了人吃人的世道呀。觀奶奶知道,不管世道如何,人總是要過活的,在我咿呀學語時,她還是鼓動英娘去了乃極那兒。於是,我便和觀奶奶還有黑爺一塊生活。幾年後乃極和英娘來接我上學,可觀奶奶不讓我走。我也覺得落鳳坡就是自己的家。很留連,也很依戀。特別是那棵被雷擊過的大桑樹,全身被燒得墨黑,可是枝枝椏椏卻強著勁兒起死回生,抽綠發芽,硬是拚命地向外擴展自己的空間。

黑桑樹崢嶸的枝梢象利劍刺向一貧如洗的蒼穹。

盡管大桑樹依然枝繁葉茂,但整個樹身黑得象一堆黑炭,落鳳坡的人們都管那棵大桑樹叫黑桑樹。

“王社,上學時不許睡覺。”何茹用手輕輕地叩著我課桌,眼裏充滿母愛。何茹在落鳳坡的知青中是最有學問的一個,她是留蘇大學生,回國後正趕上知識分子要到農村去的偉大運動,於是她便在歡迎上山下鄉的鑼鼓聲中到落鳳坡安了家。

“何老師,課本上的毛、主=席像真是好看。我在想,以後的課本上要是能有我的像就好了。”我的話引得全班轟堂大笑。“有誌氣。”何茹很認真地摸了摸我的頭。每當放學歸來,我和紅芋、合化還有家在桃園的柳三棉和古風他們一些小夥伴便在黑桑樹下嬉戲。但是,後來多變得離群索居起來。經常獨自在黑桑樹下徘徊。有時會呆呆地望著黑桑樹如醉如癡。黑爺起初還能給我講些陰陽八卦水滸三國,但黑爺識的字很少,慢慢地就有點聽不懂我說的一些老莊易經程朱理學了。更讓黑爺迷惑的是我經常把自己反鎖在屋裏,有時一悶就是幾天,嚇得觀奶奶焚香祈禱,求神祛除那些前來纏繞我的惡鬼。有一次,我找到在龍山聖泉寺燒香的觀奶奶,竟望著對泥菩薩頂禮膜拜的祖母大笑起來。笑一會兒,眼裏湧出了淚。觀奶奶也早已發覺我的古怪:有時會一個人呆呆地望天癡想,有時會一個人在風雨中狂嘯著向龍山奔跑,有時會正讀著一本書起身摔打桌椅,有時會一個人走在田野裏看看花兒草兒還會掏出一個筆記本在不停地寫著什麽。黑爺很想知道我在屋裏搞什麽鬼名堂,誰知他從門縫裏往裏一瞧,驚得瞠目結舌。原來我正象聖泉寺的超然法師一樣盤腿席地,雙手合什,口中還念念有詞。黑爺以為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便對觀奶奶說還是讓乃極和英娘把我接走吧。乃極和英娘把我接到北京。但沒有多長時間我又從繁華的京都回到窮鄉僻壤的落鳳坡。回來時我的背上多了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樂得紅芋和幾個夥伴眾星捧月般地把我迎回家,誰知打開一看,裏麵都是書。想吃點好東西夥伴們失望地走了。我又把自己反鎖在屋裏。觀奶奶很憂慮,求教於黑爺。

黑爺說:“看起來王社是文曲星下界,將來一定是個文狀元,懷唐王家族在明朝時出過環四爺一個丞相,從那以後四百年來都官運不昌,現在,也許就靠我這個文狀元了。”但黑爺說這話沒幾年我卻穿著一身軍裝去跟他話別了。

我當兵了。

黑爺噙著一個沒有煙袋嘴的旱煙袋,他那張幹癟的臉象風幹的一片黃煙葉,凹進眼眶的眸子射出*人的寒光,他對我深深地歎一口氣,然後搖一下頭背過身去。

黑爺失望了。他決定去南方,要把那裏的好風水趕過來,這是為墟城的子孫後代有出息。於是,黑爺抓起一把家鄉的泥土上路了。黑爺不相信墟城出不了真龍天子。墟城故稱蕭國,國都便在落鳳坡。公元前682年蕭國姓贏,爵號為子。《水經注》上說:“縣末蕭叔國,宋附庸,楚滅之。”又《左傳》載:“冬十月,蕭太心及戴、武宣、穆、莊之族以曹師伐之。”可見墟城確實有過驚心動魄的曆史。星移鬥轉,蕭國的國都落鳳坡淪為一葉小鎮,昔日的宮庭樓榭已蕩然無存。墟城被列為甲級對外天放城市後,旅遊部門試圖在墟城市南郊的落鳳坡找到些古跡想賺洋人的外匯,可那裏隻剩下一棵大難不死的黑桑樹了。黑桑樹能否作為古物,張騫是否在落鳳坡住過宿是否在黑桑樹上拴過馬,已無稽可查。為尊重史實,傳說隻能是傳說,如是,黑桑樹隻能是落鳳坡的黑桑樹。隨著經濟形勢的發展和城市建設的需要,落鳳坡的土地被墟城市城建征用。為此城建主任展衛成還作了電視講話。那一年已進入二十世紀的八十年代,墟城市的上空到處飄揚著“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的歌聲。不到十年的工夫,也就是快進入九十年代的那一年,落鳳坡已成為墟城市一條叫黑桑樹的很繁華的街道,我也從部隊複轉到地方成了墟城市報社的一名記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