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455章

第455章

而此人卻是擁有萬戶的大魏宗室,血脈近親,宗室中的重鎮,如果不是今上有意打壓,以徐子先的功勞,聲望,還有血脈的親近,早就該拜除國公,甚至有望在十年內窺探親王的位子。

如果今上在十年後還是無子,除了在近支宗室中選取下一輩的為嗣君太子外,還有辦法就是在宗室近支中舉賢。

這也是本朝有過先例的,德宗無子,且青壯時重病,如選下一輩的為嗣君就是主少國疑的格都,當時隻能在近支宗室中選年長而賢者,結果是文宗入選。

到當今之世,今上德性原本就不夠,加上東胡頻繁入境,境內又到處有流寇肆虐,本來就不當選下一輩的少年來為嗣君,所以徐子先的聲望越高,其在宗室內的地位就越尷尬,也越受到天子的猜忌。

也虧得是大魏的製度,換了前唐或魏晉時期,天子早就派人持節執詔,賜死徐子先而後方能釋然。

這樣尊貴的身份加上在東藩的地位,權勢,卻是儼然如尋常武官,這樣的人,很明顯就是天生的成大事者。

隊列之後,除了火兵之外,便是一隊士兵,肅容捧著木盒而行。

陳篤竹等人詢問,方知是在長途拉練之中犧牲的將士。

有四名士兵中暑或是因痢疾而亡,一人被毒蛇咬後不治身亡。

兩千多人的長途行軍,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之下,有十幾人先後被勸退,數十人體能耗盡被迫返回,死亡五人,實在也是無可避免之事。

從農田區進入定居區,已經有大批民眾聞訊趕來。

行軍陣亡者的家屬們也趕了過來,悲戚不可避免,婦人的嚎啕聲大起。

徐子先令人將將士們的遺骨捧來,四周俱是府軍將士與圍觀的官戶百姓,家屬們雖然悲戚,但對徐子先的尊敬之意並不減,所有人都知道撫恤厚重,而且會有隆重的軍隊葬禮,入行伍者,不管什麽原因死去,都是難以避免之事,哪怕是駐防廂軍,死於洪水,工役苦差,過度的勞役,或是長途奔走感染的疾病,時疫,或是死於盜匪之手,都是難以避免。

這原本就是個平均壽命還不足五十歲的時代,男子們一般都較婦人們活的短,過度的勞役辛苦,缺衣少食,沒有醫藥,古人很少有惡疾的記錄,實在是因為太多人根本活不到惡疾纏身的時候就因為一場感冒傷寒,或是肺炎,甚至被蚊子盯了,老鼠咬了就死去了。

消渴症這樣的病症,在後世影響幾億人,但在這個時代根本是極少數貴人才有可能得的疾病,這是富貴病。

撫恤,不必擔心未來的生活,甚至會比親人逝世前過的更好,這才是南安侯府撫恤陣亡傷殘府軍將士的意義。

如果叫將士們擔心他們的身後事,又有誰願幹冒矢石的奮戰?

有的人天生武勇,為了搏取功名富貴根本不計較自身的安危,古之勇將,肚腹被劃破了,腸子流出來,無非是按回腹腔接著再戰,他們有逆天的體質,這樣的傷勢縫合之後居然能挺過去不死,實在是令人驚奇感佩。

而多半的人無非是選擇一條活下去的道路,能升官發財固然是好,但總是沒有自己能活下去更加重要。

隻有將所有人綁在一起,大家同在一條船上,個人的安危和妻子兒女,父母親人的生活牢牢捆在一起,平時用鐵一般的紀律約束和訓練,使其在戰爭中的行為如同自發的一樣,這樣才能把一個個普通人推向死亡,前方是刀槍劍戟構成的死亡陷井,將士們要爬上城頭,城頭的人正在準備熱油和石塊來歡迎,箭矢能在人身上開出一個拳頭大的血洞,槍刺過後,人象蝦米一樣躬在地上,疼的說不出話來,骨頭被刺斷,內髒受損,要痛苦很久才會死去。

軍人們在洪水中奮戰,在淤泥裏奮戰,在火海中奮戰。

一切的苦難和搏鬥都並不是那麽容易,而是相當的艱難困苦。

為了勝利是值得的,但對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成為一個軍人,並且藐視死亡,那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眾人的圍觀之下,徐子先抽出革帶上懸掛的小刀,將袖袍卷上去,接著他用小刀劃破了自己的胳搏,任鮮血流淌下來,滴到裝著死亡將士遺骨的木盒之上。

“勇士之死,不需要婦人的哭泣哀嚎。”徐子先神色如常的道:“他更需要同伴的鮮血,用這樣的方式,送他遠行。”

在徐子先的感召之下,秦東陽等人亦是劃破皮膚,任鮮血灑落於地。

……

鹽山在五月底之前被清空了,接著貨款陸續送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南安侯府的府庫多出了二十餘萬貫,還會有近十萬貫在短期內送過來。

李儀與孔和,傅謙等人最為高興,諸多的官吏,工匠,鹽夫都受到了獎賞,所有人都興高采烈,高興不已。

這是南安侯府在東藩獲得的第一筆穩固的財源,受運鹽船的影響,前來貿易交易的商船在這個月多了好幾艘,大批囤積的沙金和鹿皮等土產貨物也被運走了,多了好幾萬貫的收入。

要是以錢來算的話,這可是好幾億錢,聽起來就相當的嚇人了。

對東藩現階段的投入來說,有這樣的回報已經足令任何人滿意了。

此時棉花已經明顯開花,大麵積種植的豆類也是綠意盈盈,再過兩個月,棉花收獲,豆類也差不多收獲了。

還有相當多的荒地沒有種植作物,很多官戶還在這些荒地上繼續深耕,有不少地方被撒上了芝麻,可以更省事的趕走雜草。

走在四通八達的道路上,已經是相當的令人振奮。

在休息了十餘天後,徐子先繼續帶隊拉練了一次,其後訓練科目裏長途拉練被列為正常的科目。

這相當困苦,甚至令士兵們膽寒,但就是這樣的訓練才會有真正的效果。

而後登山越野,短途衝刺,陣列對戰,各種訓練科目逐漸完備,五月底時,吳畏三帶著大半營的新兵至東藩,南安侯府在南安鎮的存在更弱,為了避免生事,留了一都的老卒輪流駐守,防守有流賊,匪盜生事,也為了看守別院,大半的人手已經全部遷到東藩來了。

吳畏三處理張明亮的事相當果決,恢複了在徐子先心裏的地位,抵達東藩之後,十八個營的將士有十二個營在島上,六個營在澎湖,但水師將士也輪流到東藩訓練,其實並不止如此。

如果一切順利,徐子先打算到年底再招募十個營,其中騎兵一個營,水師兩個營,步兵七個營,到時候會成立專門的軍訓司,徐子先打算叫吳畏三先幹營統製,兼軍都副統製,到時候可以轉任軍訓司的主官,負責帶著一批教官訓練新兵。

徐子先早就發覺,有的武官適合在戰場爭鋒,有的適合陣而後陣,有的則是適合攀城先登,也有的是謀定後動,有的暴烈,侵略如火,有的其徐如林,當然也有防禦厚重,在敵陣衝鋒時,其部巍然不動,堅如磐石。

而有的將領或是老卒,不擅長戰陣,但訓練新兵頗有章法,吳畏三在南安做的相當不錯,任用他為軍訓司司正,算是人盡其長吧。

不過徐子先近來最為掛心的,還是在各水流上遊建造的紡織工廠。

第三百五十八章 巡查

河畔有大片的工廠區,牆以紅磚砌成,架以高梁,看起來比普通的中式房舍要高大的很多,也方正,笨拙的多。

流水不止,有一些小孩在下遊用網打魚,或是遊水嬉鬧,歡聲笑語不絕。

徐子先等二十餘騎趕過來時,也並沒有引發轟動,南安侯巡視各方不絕,幾乎每日均可見其矯健身姿,見多了,也就無人驚奇了。

隻是孩童不知禮,若是成年人見了,不管一日見上幾次,均要叉手行禮,以示尊重。

徐子先由一工廠正門而入,林紹宗等人策馬在外戒備,隻有兩個近衛按刀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