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18章

第618章

李儀沉吟道:“收縮回東藩,此前在南安的布置,種種投入,還有招兵等諸事,隻怕都要中途夭折。”

“無妨,先全麵退縮吧。”徐子先不複沉吟,說道:“將南安,穀口,水口各鎮軍民百姓大半撤入東藩,在岐州興造港口,建造商行,以為南安,東藩貿易的補充,以水師,少量兵馬駐守即可。”

“還能順道困扼福州的入海口。”方少群哈哈一笑,眉宇間不似李儀與孔和等人的不舍,反而大感振奮。

其餘諸人,心思卻是相當複雜,李儀眉頭緊皺,孔和更是歎息起來。

南安鎮的繁華,還有中山王府的威勢,必定會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眾人已經習慣了徐子先的判斷,王上令暫退,必有其道理在,雖然不舍,卻是紛紛起身,抱拳表示遵令。

……

“騎營的旗幟。”陳佐才看了看前方飄揚的軍騎,又看到在江灘和田野間行進的架梁跳蕩的哨騎,頓時便是鬆了口氣。

時近傍晚,夕陽散發著金黃色的光澤,原本如玉帶鋪陣般的閩江江麵上也是金光燦然,有一些小舟在江麵上捕魚,船槳搖動之時,打碎了江麵的靜謐,江水揮灑著金黃色鐸,起伏飄灑起來。

在岸邊,則是陳佐才,陳道堅,方少群等人為首,金抱一,吳畏三,高懷仁等諸將率部曲在南安鎮外官道兩側列陣等候,然後是林定一,楊釋之,魏九真,徐演達等商會的高層,再下來則是福州官吏,普通的商民百姓,還有為數不多的南安鎮上的中山王府的官戶。

很多官戶早就被遷往東藩,剩下的官戶人數不多,耕作的土地數量增加了很多,繳納給王府的錢糧相應增多的並不多,而原本的勞役力役則是因為王府搬遷而減少了很多。

官戶和南安鎮民的生活都相當不錯,從他們較為光鮮的衣袍,紅潤的臉膛就能看的出來,至於官戶之外的普通百姓,鎮上的掌櫃,夥計,還有駐軍和他們的家屬們,多半都是類似的神態表情。

從福州城裏傳出消息過後,有一些大東主是從福州趕過來,陳佐才等人原本就是在鎮上準備,等徐子先要提前到鎮上的消息一至,陳佐才和方少群會議,感覺事出突然,非比尋常,於是除了將鎮上的防禦力量全部撒出來外,連新軍將士都調了整整一個軍出來。

在南安鎮到水口,穀口一帶,到處都是中山府軍駐守的身影。

各鎮的交界,往建州和衢州方向的官道,江灘沿岸,處處布防,少量的騎兵都散了出去,四處打探消息。

當然,高懷仁和李守禮等人已經通傳了車隊過境,建州有流寇可能舉旗的消息,這個情報在軍情司秘級很高,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的事由,不過建州局麵不穩,消息近乎斷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眾人都不太懷疑是建州方向出事,而是將目光投注在福州城內。

哨騎在前,其餘的騎兵在兩側,三個都的步卒中間,徐子先的王旗在正中高高飄揚……其餘的騎營軍旗,步兵都的軍旗都是跟隨著王旗前來,甲光兵器耀眼,軍容極為齊整,鼎盛之態,威武之姿,令得軍隊經過之所,百姓俱是紛紛如風吹擺下彎的麥子,低垂下腰,用最為恭謹和尊敬的態度,歡迎中山王前來自己的府邸別院。

在這裏的百姓,商人,士紳,官吏,幾乎無人不曾見過徐子先。

徐子先佼佼如日月,相貌雖是普通,但勝在身上有掩不住的氣息,雖然出身高貴,卻是並沒有驕矜氣息,粗看之下,隻有武人氣質,再細看之後,又有久在上位的那種自信氣息,令人有一種信任之感。

這樣的漢子,其實明顯有北人血脈,和普通較為黑瘦低矮的閩人有較大不同,但徐子先生在福州,長在福州,最少在眼前的士民百姓眼中,徐子先就是標準的福州人,貴為近支宗室,但也是他們的自己人。

在歡呼聲中,陳佐才,金抱一,吳畏三,高懷仁等人都是鬆了口氣,同時迎了上去。

“見過王上。”

“見過殿下。”

“見過大王。”

眾人和徐子先並非長久不見,是以多半就是叉手見禮,或是半揖便算完禮。

在寒暄過後,徐子先身側駛來馬車,眾人看著陳文珺被扶下車,一眾丫鬟仆婦簇擁之下,這個明媚美麗的少女還向著眾人大大方方的頷首示意,臉上帶著淺淺微笑,雖然隻是一兩個動作,大家閨秀的端莊大方之態盡顯。

這真是天作之合,亦是中山王沒有第二之選的良配。

最少是在福建路如此。

陳文珺亦知道自己將來少不得要替徐子先主持內宅之事,也少不得助他應酬外客,當然這些男子並不需要她出頭露麵,她主要的職責是對內主持,見的外客也是這些有身份人的妻室,男子或是妾侍之流,可是沒有資格與王妃相見結交。

不過既然露麵,當然是要與眾人招呼,這便是大家閨秀與小家碧玉之分,若換了普通人家的女子,就算接受和陳文珺類似的教育,但又哪得機會,經曆過這樣的場麵?怕早就慌亂的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見過竹叔。”進門之時,陳文珺還向著陳篤竹這個遠房族叔打招呼,淺淺一笑,盈盈一禮之後,才與徐子先一並進了宅邸大門。

今日王府別院當然是大門洞開,映稱護衛的甲士,大量的官吏,商人,圍觀的百姓,再有無數仆役丫鬟等簇擁,這種富貴繁華的景像,卻是這座別院修築而成之後的第一次,也令一些花甲年齡以上的老人,不覺嘖嘖讚歎,感慨過往。

“文珺會是大王的好臂助。”陳篤竹見多貴人,在江陵奔走時,多少親王國公府邸也常奔走,倒不會因為眼前的場麵而感覺目炫神迷,隻是半是高興,半是感慨的道:“大王未曾千挑萬選,始終是看準了要文珺,固然是有王上先君的遺命,也是大王本身就看準了文珺是最合適的人選。”

“竹老所言甚是。”

“早就聽人說起過,昌文侯府排第三的女公子了不得,今次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在場諸人,多半是讚同陳篤竹的話語,就算有些不同意見,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又怎會在這種場合來唱反調。

陳篤竹又悠悠道:“此次群商畢至,中山王想必會還再見我等,不過細節之事已經差不多在東藩就談妥了,此後不管是我輩,還是東藩,都會一日千裏,老朽奔波一生,看來要在王上的提攜之下,以富貴之身安享晚年了。”

陳篤竹這樣的大世家子弟,擁有自己的私財私邸,也有公中的一份產出。但大家族根深葉茂,子弟諸多,公中產出也是按親疏遠近來分配,遠宗疏族,得到的好處就相當有限。其少年進學,中年開始借助家族之力遊商,所得的產業當然也要回饋給家族,這些年下來,私財進益並不是很多。

如果借由和東藩合作,開辟商路,陳篤竹自己也會大獲好處,也就是他所言的以富貴終老,終究不再是夢幻之事。

在場諸人,處境地步大約都差不多,世家大族子弟,在這等事上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竹老說的極是,”魏九真也是很篤定的道:“東藩將會一日千裏,並且絕難被威脅,克製。”

徐演達也道:“水師與騎營,步營一並,足以傲視群雄,且王上善於經營理財之道,不愁軍需軍資,此後王上當不止坐鎮福建,當是東南柱石。”

這幾人,出身是文官或勳貴世家,消息來源和境界都超過了普通的商人,在這些人的見解來看,朝廷對中山王的壓製和天子隱隱的敵意簡直毫無道理,水陸並用,開府鎮守東南,授給王爵美號,這才是日漸窘迫的天子和兩府應該做的事情。

“我輩理當襄助。”林定一則道:“竹老,魏兄,徐兄都在南安多日,商會運轉,商團團練的組建,理應開始有一個詳細的章程,給外路的合作同伴知道,並且遵照執行。”

陳篤竹很是讚同,說道:“理所應當,此時正是最佳時機。”

確是如此,中山王大婚,調兵護衛,南安鎮又在招募兵馬,強盛之態相當明顯。

借此時此刻的良好時機,對外擴張商會,先做商道暢通的準備,最合時宜。

正在眾人商量,計較,並且向府內行去之時,陳道堅匆匆而返,看到聚集在一處的眾多商會,立刻抱拳道:“殿下有令諭,知會諸位先生,東主,對外擴張商會,會盟定約之事,暫且要延緩,推遲。”

陳篤竹在內的諸人俱是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半響過後,還是關係較為親近的徐演達和魏九真兩人齊齊道:“不知道大王是什麽用意,還請曉瑜我等清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