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87章

第687章

徐子威麵色如土,身體也是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在場的很多人都看出來徐子威的異常,但並沒有人出聲,隻有徐行偉繼續念著名單,然後府軍將士上前拿捕趙王府的牙將們。

趙王麵色鐵青,時不時的冷哼一聲,以示憤怒,但他已經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軍靴踩踏在他的庭院之中,廊簷之上,一聲聲的軍靴踩踏聲仿佛是不停的踩踏在他的臉上,而他卻毫無辦法,隻能默默接受。

此時此刻,趙王父子幾人感覺自己的尊嚴被踐踏,就象是被人用軍靴不停的在臉上踩來踩去,什麽高貴的身份和至尊的血脈,值得什麽,眼前秦王府軍的長矟和橫刀才是最為尊貴的東西!

趙王一直死死盯著那些穿著圓領短袍的武官,他們的袍服和普通府軍將士略有不同,用料更好一些,但裁剪也是一樣的風格,簡潔方便,配上長長的軍靴,給人一種簡單而有力的美感。他們並未持矟,隻是按刀而立,還有一個武官捧刀而立,那應該是徐子先的佩刀,由捧刀人奉刀而立,給人一種強烈的威懾之感。

這些武官中有幾個相當眼熟,年紀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應該是當初一直跟隨南安侯徐應賓的老牙將。

他們曾經寒酸無比,跟著徐應賓到趙王府來拜會時,趙王最多瞟上一眼,根本未將這些牙將放在心上。

趙王眼中的嫉妒和憤恨之意幾乎難以掩飾,但也是有掩不住的惶恐和害怕,他已經準備赴江陵了,豈料在拔腳要離開的時候,腳卻是被徐子先給拽住了。

“名單念完了。”

徐行偉合上手中的本子,目光冷峻的掃視了一圈。

大約有三十多王府牙將被府軍從人群裏拖拽出來,雙腿下跪,按在地上不準動彈。

有幾個王府牙將試圖反抗,毫無例外的被毆打的極慘,府軍將士經過嚴格的訓練,單打獨鬥未必是王府牙將的對手,這些牙將都是趙王從全國各處尋訪得來的好手,個人武藝相當出色。但府軍以長矟,盾牌,橫刀配合,再有弓手於後押陣,幾個敢於反抗的瞬間被刺傷後製服,然後被痛毆一番之後,拖拽死狗一般的拉到庭院中跪下。

剩下的王府牙將尚有近百人,他們也是根本未敢有反抗的念頭,隻是在慶幸被念到名單的人群中,並沒有自己的名字。

“其餘各人等無事了。”林紹宗看一眼那些惶恐不安的牙將們,說道:“先行退下。”

一群牙將麵麵相覷,不知道是誰帶頭將手中長矟一丟,金屬交鳴聲中,那牙將對趙王抱拳一禮,說道:“殿下,末將雖受王府供奉,也曾在戰場上替殿下力戰,平時看家護院也算勤謹,今日卻是要拜辭了。”

“是的,末將也要拜辭,大戰過後,我等原本就有些慚愧,豈料王府中人還有人和禍亂地方的盜賊勾結,實在令人無顏對福州父老。”

“屬下告辭。”

王府牙將之中,不乏欺男霸女毫無廉恥的存在,當然也有不少謹慎持重厚實樸實之人。徐行偉念完名單之後,很多與此事無關的牙將反而極為憤怒。

群盜滋生就是因為建州慘敗,在戰場上不是沒有牙將想和賊寇拚命,但趙王執意先逃,牙將們隻能保護趙王逃離,這是他們最重要的職責。

回想起來,寧不慚愧?

不慚愧也罷了,還在地方上騷擾百姓,胡作非為,請辭的牙將有數十人,看向被執拿的同袍時,眼中毫無同情之意,隻有深深的鄙夷。

第五百零一章 酣暢淋漓

“爾等為牙將,想去別的府邸應募極難了。”徐子先對這些牙將隨意道:“府軍正在擴軍,除了普通將士,也需要有武技,經驗,還有識字的人去當武官。當然也不是人去了就能當上,得先到講武學堂學習,經過畢業考核之後才能授官,願意於否,看你們自己,本王不會強迫爾等。”

眼前的趙王牙將,確實都有相當出色的武者,但也就是如此了。徐子先在意的是那些將門世家出身的人才,他們自幼學習的是騎射,強弓長矟,布陣金鼓,行軍應旗,這些東西都是世代相傳,不是將門的人很難有機會接觸和學習。

但對這些牙將來說,徐子先的話毫無疑問是好消息,他們來自其餘各路,在福建又安了家,趙王倒了台失了勢,他們要麽跟去江陵無所事事,薪餉俸祿被削減,艱難度日,要麽就得想辦法另謀出路。

秦王府軍擴編,能在其中為一武官,從前途上來說,肯定是要比給廢趙王繼續當牙將要強的多了。

“我等願為大王效力。”

數十牙將就在庭院中俯身而拜,然後昂然而去。府軍將士因他們並不在名單之上,當然也不會阻攔。

趙王府的人麵麵相覷,王府正院極大,身後是照壁儀門,前方是長壽殿這樣的正殿,兩側是配殿,正中院落中卻是有數百秦王府軍,數十王府牙將被按翻在地,垂頭喪氣的跪下等候發落,而趙王父子諸人,還有幾個清客幕僚都是滿臉的無可奈何,眼看著牙將離去,趙王氣的滿眼噴火,卻也隻得是無可奈何。

“人交給你們帶走,”趙王咬著牙道:“事情總是可以了結了吧?”

“叔父想的太容易了。”徐子先從容道:“子威大兄授意牙將與諸盜勾結,有陳敬中陳敬輔兩兄弟臨死前的供詞為證,加上諸牙將也不象是求死不賣主的人,供詞易得,子威大兄少不得要去提刑使司走一趟。雖然我不會輕易將子威大兄論死處斬,要等朝廷決斷。但天子隻要不昏聵失了心智,對子威大兄必定是賜死……這是毫無疑問之事,叔父大人和子威大兄莫要抱有僥幸心理。”

徐子威大怒道:“我沒有勾結盜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徐子先沒有理他,隻是拿眼看著趙王,而一群捧刀按刀的武人冷眼看著這個無能的紈絝子弟,眼中殺機充盈。

徐子威大懼,卻又不敢退走,四周的廊簷下都有府軍將士站立,每人或持矟,或張弓,或按橫刀而立,四周殺氣充盈,令得徐子威膽戰心驚,身體幾乎要無法站立。

趙王深深歎息,一瞬之間簡直要老十歲,他對徐子先長揖,然後道:“今日之事,將以何種辦法解決?”

徐子先道:“王叔在福州經營多年,財富多半是巧取豪奪而來,今日要麽留下家財,要麽就留下子威大兄的性命,二者可擇一,請王叔在一柱香內決斷,過時則不候。”

趙王父子怒極,卻又無可奈何,眾人退回殿後商議。

徐行偉一臉藐視,對徐子先道:“明達以為他們會怎麽決擇?”

徐子先笑道:“當然是留徐子威的性命。”

徐行偉道:“倒是瞧不出來,趙王還有這般愛子之心。”

“也不盡然。”徐子先嗬嗬一笑,說道:“我這王叔對宗親向來不講情麵,毒殺齊王,排擠我父,都是他一意行之的事。對宗親如此,對兒子又有何顧惜。若不是徐子威膝下兩子是未來抱養宮中的儲位之尊,若徐子威犯事被誅,其子當然不夠資格抱入宮中,

我那王叔顧及此事,當然是不管付出何等代價也要保住徐子威……”

這麽一說,徐行偉才是明白過來,也唯有感慨而已。

果然,過不多時,趙王並未出麵,卻是派人過來,交割府中的金,銀,絹,絲,還有現錢等物,加在一處,差不多可抵二百萬。

徐子先對這些並不是太在意,軍需雖然缺乏,也並不需要用這等手段來搜刮財富,這不是養兵之法,今日所為,無非就是要對建州一役被叛賣的禁軍將士一個交代,同時也是替南安侯府報三代被謀算陷害之仇,若有機會,徐子先會令麾下將士砍下趙王和徐子威的人頭,以正國法,以報軍心。但大局如此,擅殺之後,就得和朝廷完全對立了,現在時機尚不成熟,不可如此孟浪操切。

就算如此,眼前之事不過就是討個利息,將來若有機會,趙王父子當為其建州之事以命相抵!若隻是三代恩怨,剝其勳位,家財,徐子先感覺也就夠了,畢竟宗室相爭,也就是權位利益之爭,趙王父子三代對南安侯祖孫三代,無非就是構諂,打壓,並沒有傷及性命。若無建州之事,徐子先也就饒趙王去了,眼前這父子幾人,不複為威脅了。但有建州之事,還有勾結蒲家等諸事,這等宗室勳貴簡直是丟盡了大魏太祖的臉,不配苟活在世上。

隻是現在徐子先不便動手,一則是要正麵對抗朝廷,二來趙王父子尚有士紳之望,畢竟天子無子,在宗法之上,趙王一脈和天子血脈最近,從法理上來說確有儲君之份,殺儲君的父祖,徐子先也經不住輿論的壓力。

唯有再等待,徐子先也相信時間不會太遠。

“你持我刀去,”徐子先取了佩刀,對金抱一說道:“至劉廣泗府,砍下他的人頭,名義便是在建州先逃,我以開府親王身份,直接判死,不必押到京師由三法司會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