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俠隱

第二十七回 情深反遭禍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二十七回 情深反遭禍 柳暗花明又一村羅雁秋卻縱目向窗外看去。

隻見窗外不遠處,是一座小小的山峰,山峰之下,則是一片靜靜的穀地。

想這密室的地勢甚高,居高臨下,是以看得十分清晰。

馬夢銘詭異地一笑,說:“兄台可看清那幽穀中的情形了?”一頓又道:“那些服裝各異之人,俱是中原道上的俠隱人物,但卻將號稱東西雙仙的天山神尼和苦因大師圍在中間,你說他們可是瘋了?”羅雁秋聽得臉色大變,說道:“這是怎麽回事?”馬夢銘道:“他們被本派的百毒氤氳迷倒後,先是服下解藥除了骨內的餘毒,但卻因而又迷失了神智,一切行為,俱在本門弟子控製之下,是以……”他話尚未說完,羅雁秋突地截斷他的話道:“那廂的一些黃衣人,可是圍困住了四個女子?”馬夢銘道:“不錯!想來其中兩人,便是兄台口中的紅姊姊和瓊兒了。”

羅雁秋觀察了片刻,詫然說道:“這般人能將他們困住,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馬夢銘道:“兄台想是不知道‘坎離引導大陣’及‘惑仁大陣’的厲害,是以感到奇怪了。”

突然之間,羅雁秋想起那百妙秘籍中,曾載有這兩種陣勢的名稱,遂冷笑一聲道:“雕蟲小技,也值得如此誇張,在於自信舉手可破。”

馬夢銘道:“小弟當信兄台有破陣之能,不過那些被迷失了神智的中原武林高手,兄台卻是無藥可解。”

羅雁秋想起自己喪失記憶之事,不禁心中一凜,說道:“那些中原武林高手,可都是記憶全失了嗎?”馬夢銘一笑說道:“何止記憶全失……”忽然之間,那幽靜的山穀中,號角長鳴,樂聲大作,那七十二個黃衣抱劍少女和迷失了神智的武林高手,齊都疾快轉動起來。

天山神尼和苦因大師,似是老僧入定一般,閉目垂首,屹立陣中。

瓊兒和淩雪紅等卻是隨著轉動,隻見她們衣袂飄揚,宛如婆裟起舞。

馬夢銘突地黯然一歎,說道:“她們若這般轉動下去,不出一個時辰,便要走火入魔了。”

羅雁秋聽得心中一動,說道:“不知你告訴我這些,是存的什麽心思?”馬夢銘又自輕歎一聲,道:“迷住這多中原武林高手,又發動此種威力絕倫的大陣,本非兄弟所願,不過是受人之托,終人之事罷了,是以……”羅雁秋截斷他的話,道:“不知你是受了何人之托?”半晌未發一言的仲孫儀,忽然嘴唇一動,卻是幽幽一歎後,終未說出口來。

馬夢銘微微一笑道:“小弟受了何人之托,兄台不久便會明了,不過……”驀地,三聲幽長嘹亮的號角,衝天響了起來,馬夢銘似是精神為之一振,道:“他們來了!”羅雁秋道:“什麽人來了?”馬夢銘道:“便是那些搬弄是非之人。”

羅雁秋突地想起昨晚入穀之前,所遇見兩個黃衣人,相繼詢問的“東定中原,共襄大局”暗號,頓時恍然大悟,說道:“那班人可都是中原武林人物?”馬夢銘道:“不錯。”

一頓續道:“不過此舉,卻非兄弟所願。”

羅雁秋一心想知道那班和密宗勾結,陷害中原武林高手之人,於是急不及待地說道:“都是些什麽人?”馬夢銘一笑說道:“反正快來了,兄台想知道,也不急在一時,不過在他們未來之前,小弟想先和兄台決定一件大事。”

羅雁秋道:“什麽大事。”

馬夢銘格格一笑道:“自然是小弟的婚姻大事了。”

仲孫儀聽得嬌靨一變。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在下既非男女雙方的家長親友,亦非媒約之人,兄台此事,似是與在下毫不相幹。”

馬夢銘淡淡一笑,卻枉顧左右而言他,說道:“兄台對那幽穀中被困和已迷失本性之人,難道無動於衷嗎?”羅雁秋心下一懍,說道:“在下自是不願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馬夢銘格格一笑,道:“這就是了!”一頓續道:“兄台若願為小弟婚事,作一見證,小弟便立即下令,放棄那幽穀中所布設的兩座大陣,同時使那些中原武林高手恢複本性,還其自由之身。”

羅雁秋一愕,道:“這位姑娘若是答允了兄台的婚事,在下作個證人,亦是無妨……”仲孫儀冷哼了一聲,截斷他的話道:“這種話也是你說的嗎?”羅雁秒一歎說道:“這種話雖不應出自在下之口,但兩害相權取其輕,自也顧不了許多了!何況……”仲孫儀突地急躁地大叫道:“不要說啦!”兩手掩麵,徑向錦榻上撲去。

羅雁秋的言行,似是大大傷害了這個多情的姑娘,她竟嗚嗚咽咽的痛哭起來。

羅雁秋大步走了過去,說道:“姑娘……”似是找不到適當的安慰之言,是以叫了一聲“姑娘”之後,卻未說下去。

如此一來,仲孫儀哭的更加傷心了。

馬夢銘也緩緩跟了過來,故意黯然一歎,說道:“自古情天多鑄恨,唉!古往今來墜入情網之人不少,但有幾個會得到情愛的真意?”說完之後緩緩踱了開去。

仲孫儀聽完這話,似是心中一動,倏然止住哭聲,片刻之後,竟自緩緩站起,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她靜靜地站著,嬌若春花的臉上,平靜得毫無一絲表情,又接著緩緩說道:“你就把那兩座大陣都撤去吧,還有那些迷失了神智的中原武林高手,也盡快地還其自由之身。”

馬夢銘似是未料到仲孫儀答應的如此迅速,一愕之下,方自高興地連聲答道:“小兄遵命!”取出一隻小巧的號角,湊在嘴邊連吹了起來。

嗚嗚的號角聲,頓時在這密室內響了起來,聲音不大,似是連這室外都無法聽到,卻不知如何傳將出去。

羅雁秋大步走向窗前縱目看去,隻見那靜靜的幽穀中,黃影一陣流動,西下的斜陽,照得那七十二名黃衣少女手中的寶劍,閃閃發光,瞬息之間,俱都在一株大樹後消失不見。

那些散置四處的黃衣人,也在一陣穿行後,蹤跡不見,羅雁秋雖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卻不知他們向何而去?靜靜的幽穀中,仍然靜靜的站著一些人。

他們對密宗弟子的撤走,竟似毫無所覺,片刻之後,才見天山神尼低喧了聲佛號。

她所喧的佛號,聲音竟直達這密室之中,顯示出了驚人的內力。

接著苦因大師抬起頭來。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徑往瓊兒和淩雪紅等立身之處走去。

她們四人早已在七十二名黃衣少女隱去之後,停止了身軀的轉動,靜靜的站立當地。

此刻,仍然一動不動的站立著,猶似失去知覺一般。

天山神尼在她們四人背後命門穴上各拍一掌後,齊都身形一顫,清醒了過來。

但旋又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太陽逐漸西沉,落日餘輝,幻起了滿天絢爛的晚霞。

片刻工夫,晚霞消失,幽穀中頓時籠罩上一層暮色。

暮色蒼茫中,突見一縷縷淡煙升起,並逐漸彌漫開來。

頃刻之間,穀中人影,俱為迷蒙的煙霧隱去!羅雁秋憑窗遠眺,看著這晚間的幽穀景色,竟然有些意醉神馳,警覺戒備之心盡去。

驀地,身後響起一聲嬌呼道:“暗下毒手,恬不知恥!”一般掌風,直撞了過來。

羅雁秋如夢初醒般大吃一驚,閃身躍開,隻見那黃衣少年嘴噙陰笑,仲孫儀卻向他怒目而視。

他立時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這黯然一歎道:“姑娘之情,在下永銘五內。”

轉向馬夢銘厲聲道:“邊陲蠻夷,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此地事情既了,速示下門徑離去!”馬夢銘一笑說道:“兄台可是急著要走嗎?”羅雁秋怒道:“你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馬夢銘皮笑肉笑地說道:“非是在下故意廢話,皆因幾位來訪的佳客已至門外了。”

羅雁秋好奇心複起,一愕之後,在一處錦凳上坐了下來。

馬夢銘神秘地一笑,忽然提高聲音說道:“把他們引進來。”

語氣中似是對那即將來訪之人,甚是輕視。

隻聽清脆的兩聲“是!”那兩名綠衣小婢,不知在何處轉了出來。

她們步出密室,頃刻之間,便失去了身影。

羅雁秋暗忖道:看這間密室中,似是機關重重,若想離此,倒非易事。

忽然間,一陣鈴聲在密室一角響起,馬夢銘道:“他們來了。”

片刻之後,密室的門戶大開,隻見一男一女並肩走了進來。

羅雁秋一看清那一男一女的麵目,不禁呆了!那一男一女也是一愕,立時停步駐足,麵上現出尷尬之色。

但他們那尷尬之色,卻是一閃而過。

馬夢銘眼明手快,早看到三人臉上的驚愕表情,格格一笑道:“三位可都是早已認識嗎?”那俊美中年男子剛要說話,他身側的青衣女子卻微微一笑,姍姍走到羅雁秋身前,一手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兄弟,一年不見,連哥哥嫂嫂都不認識了嗎?”這一男一女,正是談笑書生諸葛膽和玄衣仙子杜月娟夫婦。

羅雁秋一見他倆到來,腦海中頓時翻騰起一年前的往事,他想到在大雪山十二連環峰,行令堂發生的一段經過,不由俊麵一紅。

同時另一件大事,也連帶想了起來,頓時熱血沸騰,雙眸噴火,霍地離座而起。

他這一反常的舉動,立將玄衣仙子杜月娟嚇得後退一步,驚訝地說道:“兄弟,你怎麽啦?”羅雁秋一時衝動,但一想到談笑書生諸葛膽究竟和他有兩度同門之誼,於是將一股憤怒之情,又強自壓抑下去,一抱拳,訥訥說道:“是師兄師嫂來了嗎?”談笑書生諸葛膽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會在此處遇見師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馬夢銘忽然格格一笑道:“貴掌門伉儷蒞臨,可是專為敘舊而來的嗎?”語音神情,顯得甚不高興。

談笑書生抱拳一笑,說道:“少宗主請勿誤會,愚夫婦特來恭聽教言。”

以談笑書生諸葛膽的高傲,此時說出話來,竟是極盡謙卑。

聽得羅雁秋微微一怔,插口說道:“不知師兄身為何派掌門,小弟不知,謹在此恭致祝賀之意。”

馬夢銘插口道:“怎麽?令師兄身居領袖中原武林的雪山派掌門,羅兄都不知道嗎?”羅雁秋“哦!”了一聲,轉首向玄衣仙子杜月娟看去。

隻見她一臉黯然之色,說道:“我那掌門師兄,已被玄陰叟老怪物害死,是以……”羅雁秋驚呼一聲,道:“什麽!”素知雪山派向受玄陰叟支持,一聞此言,不禁大感意外。

忽聽杜月娟格格一笑,轉憂作喜道:“不過你那掌門師兄已將此仇報過了。”

原來紫虛道人在回轉大雪山後,便落在蒼古虛的謀算之中,而玄陰叟卻也是精疲力竭,疏於防範,為談笑書生諸葛膽所乘。

諸葛膽先是參預蒼古虛謀算紫虛道人,後又打著為紫虛道人報仇的幌子毒死了玄陰叟,從而謀取了雪山派掌門之位。

但是,不少雪山派中人不服諸葛膽,談笑書生為服眾,才與密宗構通,意欲盡除中原武林人物。

羅雁秋一聽師兄做了掌門,不禁向諸葛膽看去,星眸中露出詢問的光芒。

他想起玄陰叟蒼古虛雖被視為邪魔歪道,但和他究有師徒之份,而且蒼古虛對他向是另眼看待,是以存下了要為蒼古虛複仇之想。

談笑書生一笑說道:“師弟可是要為師報仇嗎?”此時,隻見玄衣仙子杜月娟的一雙秋波,滿含幽怨地向他投來,他當即轉首他視,避開那會使他決心動搖的目光,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錯!”諸葛膽忽縱聲大笑道:“好!好,這當真是兄弟鬩牆了。”

隻聽馬夢銘格格一笑道:“還有一筆帳,你們索性一起算吧。”

諸葛膽對羅雁秋在此現身一事,早已懷恨,此時聞言,不禁當下一怔,脫口說道:“什麽事?”馬夢銘詭異地一笑,道:“請移步一看便知。”

但聽嘩啦一聲,那麵正對幽穀的窗子,霍然大開,一抹月光,如流水似地傾瀉了進來。

室內之人,齊都向窗前走去。

柔和的月光下,可清晰看到那靜靜的山峰,和山峰下的靜靜幽穀。

談笑書生諸葛膽麵色一變,道:“這是怎麽回事?”原來他發現那幽穀中,已是闐無人跡。

馬夢銘道:“小弟因受這位兄台挾製,已盡還他們自由之身了。”

一雙俏目直向羅雁秋投去。

諸葛膽意猶未盡,幹笑了一聲,轉向羅雁秋說道:“這話可是當真嗎?”羅雁秋道:“不錯……”他方要繼續解釋,突聽諸葛膽冷笑一聲,道:“你果真與我作起對來了,膽子倒是不小!”羅雁秋劍眉一軒,道:“可是師兄與密宗門下互通聲氣,想一網打盡中原武林高手嗎?”諸葛膽冷冷說道:“是又怎樣?”羅雁秋道:“假外人自重,這也算英雄行徑嗎?”諸葛膽大喝一聲,道:“你倒教訓起我來了!”舉手一掌,向羅雁秋拍去。

但聽“啪!”的一聲,羅雁秋麵頰上脆生生的挨了一掌,白嫩的皮膚上,立時出現了五個紅腫的手印。

原來談笑書生諸葛膽,自忖發出這一掌,羅雁秋必會閃避,是以僅隻投石問路,發出了三成功力,若是這一掌全力而發,羅雁秋的一口牙齒恐已悉數打落了。

羅雁秋不閃不躲的承受了這一掌,全室之人齊都微感意外的一愕。

諸葛膽見羅雁秋不予還手,讓他著著實實地打了一掌,不禁微現尷尬,說道:“你不還手,可是認為骨堅皮厚嗎?”羅雁秋道:“看在同門的麵上,我也該讓你一掌……”諸葛膽怒喝道:“住口!你既是存心與我為敵,有什麽能耐,盡情施展出來好了。”

左手施展一招“簾卷西風”斜削過去。

羅雁秋一閃讓過,說道:“為酬答師兄在大雪山對小弟的禮遇,再讓你連攻三掌。”

談笑書生諸葛膽縱橫武林,所向無敵,哪裏會被人如此輕蔑過,怒極反笑道:“好個狂傲孺子!”連出三招“手揮五弦”、“鐵樹銀花”、“飛鈸撞鍾”,拳掌齊施的疾攻過去。

他這三招出手,迅辣兼具,名雖三招,實則同時施展,談笑書生是存心一出手,便將羅雁秋傷在手下。

哪知羅雁秋竟自從容不迫,隻見他左閃右躍,身軀如行雲流水般躲過三招。

諸葛膽心下暗懍,口中卻大喝道:“三招已過,該讓你先出手了。”

羅雁秋微微一笑,道:“長幼有序,還是師兄先請。”

諸葛膽冷笑一聲,道:“好!”話聲未落,身形早已欺到,此番他不再大意,全神貫注,指顧間,攻出三掌,踢了兩腿。

羅雁秋朗喝一聲,道:“來得好!”雙臂掄動,腳步微移,那威猛絕倫的三掌兩腿,盡被他從容化去。

談笑書生諸葛膽哪知道羅雁秋除盡得玄陰叟蒼古虛真傳外,更在百妙秘籍中修得許多無上絕學,是以越打越驚,越打越覺得不是他的敵手。

往日談笑風生的風采盡失,麵對生平強敵,他早無法保持一貫的從容、鎮靜。

玄衣仙子杜月娟一旁空自著急,隻覺得芳心一片混亂,羅雁秋的威猛,既使她竊喜,也令她驚恐。

百招過後,談笑書生諸葛膽雖未露敗象,但實際上大勢已定。

突然之間諸葛膽一躍而起,大喝一聲,道:“你再接我一掌試試!”居高臨下,雙掌連環劈出,勢如雷霆萬鈞,向羅雁秋當頭壓下!羅雁秋心下一愕,一招“舉火燒天”,雙掌疾吐,用足九成功力,迎了上去。

兩股強猛的暗勁驟一接觸之下,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兩人同時悶哼一聲,談笑書生諸葛膽的身軀,直被震得住天花板上飛去。

但聽嘩啦一聲大響,室內的燈光,盡行熄去,頓時一片漆黑!羅雁秋卻被震得一跤跌坐下去。

諸葛膽的身形撞在天花板上,又反彈了回來,嘩啦一聲,摔倒地上。

玄衣仙子杜月娟和仲孫儀雙雙嬌呼一聲,同時撲出。

豈知諸葛膽冷笑一聲,一躍又站了起來,隻見一陣寒光耀目,他已將雙劍撤出。

羅雁秋一躍而起,從容說道:“師兄最好棄劍用掌,我們倒可作公平一搏……”他話聲未完,諸葛膽右手長劍疾翻而出,徑奔羅雁秋左肩,左手劍後發先至,卻向他腰際削去。

羅雁秋宅心忠厚,不願仗著白霜鋒的鋒利,取得優勢,一躍閃開,赤手傲然卓立,冷冷說道:“師兄可是忘卻小弟白霜劍的鋒利了嗎?”諸葛膽早惱羞成怒,失去了理智,大喝一聲,道:“休要羅嗦,快亮劍動手吧!”雙劍一分,左手劍一招“鳳凰點頭”,手腕震動之間,幻起三道寒光,指向羅雁秋胸前三大要穴,右手劍“現虎藏龍”徑向小腹刺去。

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羅雁秋已翻腕拔出白霜劍,但他心中仍似有許多顧慮,略一猶疑,突然飄身躍起。

他再落地之後,似是心中已作決定,大喝一聲,道:“兵器無眼,師兄小心了!”迎著諸葛膽再度攻來的雙劍削去。

白霜劍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談笑書生諸葛膽怎麽不知道厲害,是以他一見羅雁秋揮劍迎來,手腕一沉,直向雙腿劈去。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你這是自討苦吃!”但見白光乍閃,不知他用了個什麽手法,寶劍竟自下向上翻起。

但聽“嗤!”的一聲,諸葛膽右手長劍,已齊柄斷頭。

諸葛膽大吃一驚,身形疾退三步。

羅雁秋一見白霜劍將對方一柄長劍削斷,似是甚覺過意不去,不由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間,黑暗中,隻覺一道寒風撲麵而至,他急忙一閃,雖是避過一劍,而左肩頭上卻被一物擊中,深入肉中寸餘。

羅雁秋隻覺一陣劇痛攻心,他尚無暇將那擊中左肩之物取出,談笑書生的一支長劍,猶如潑水一般,呼嘯而至!他左肩受此重創,身體靈活,大受限製,對諸葛膽這全力而發的一劍,已有應接不暇之勢。

說時遲,那時快,羅雁秋的白霜劍尚未舉起,諸葛膽的長劍,又向他右肩上刺了過去。

他縱是鐵打銅澆之人,也難禁受得往如此重創,身形一搖晃,終於跌倒地上。

諸葛膽忽然發出一陣狂笑,仗劍跟了上去。

他長劍一抬,指在羅雁秋的咽喉之上。

忽聽一聲冷冷嬌叱,起自諸葛膽身後,說道:“你若將他殺死,你自己也未必能活得了!”一個硬硬的物體,早已頂在他背後命門穴之上。

諸葛膽架在羅雁秋頸項上的長劍未動,冷笑一聲,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在下私人間的恩怨,似不要姑娘多事!”隻聽一聲冷笑響自背後,重複地說道:“哼!多事?你可聽出我是誰了嗎?”諸葛膽臉色倏變,道:“是你?”那冷冷的聲音道:“不錯,是我!”諸葛膽的長劍緩緩收了回來,手一鬆,但聽“哐啷”一聲,長劍又跌落地上,然後,他緩緩轉過身,低垂下頭,恨恨地說道:“我若早料到你會……”倏然住口,不再說下去。

密室中一片漆黑!一片靜寂!羅雁秋仍然仰臥地上,原來他在生命威脅解除後,精神一鬆馳,竟然疼痛的暈了過去……等羅雁秋醒來之時,這密室中又恢複了原有的光亮,他流目四顧,霍然看見淩雪紅和瓊兒,分立在他的兩側。

但那黃衣少年馬夢銘和仲孫儀都已不在室內,想是他乘著剛才片刻黑暗和混戰之時,挾持著仲孫儀悄然自暗道中走了。

連那兩個站在門首的綠衣小婢,也已不知去向。

羅雁秋明明記得,左肩頭上被一物擊中,深入肉中寸許,似是談笑書生諸葛膽的半截斷劍,用作暗器擊出,緊接著右肩又中一劍,便即暈了過去,卻不料此刻清醒之後,雙肩之上,竟是毫無痛楚之感,知是淩雪紅或瓊兒給他服下續命雙寶,於是挺身躍了起來。

淩雪紅和瓊兒兩人的嬌靨上,齊地浮現出歡愉之容,說道:“你醒來啦?”羅雁秋微微一笑道:“紅姊姊,瓊兒,你們怎樣也來到此處了?”瓊兒纖手一指,含笑說道:“這樓上縱然沒有門戶,卻有窗子,隻要有窗子,還愁進不來嗎?”羅雁秋恍然說道:“這就是了。”

他目光一瞥談笑書生諸葛膽,隻見他麵容灰白,神色頹喪,不由心下一軟,想起他在武當山七星峰三元觀下對自己的讚賞,在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對自己的愛護,更想起了兩番同門之誼,不由把方才挨了兩劍的憤恨之情,全都衝淡了,當下喟歎一聲,轉向淩雪紅和瓊兒道:“我們走吧!”大步向窗前走去。

淩雪紅和瓊兒齊地一怔,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然說道:“你這就要走嗎?”她們兩個雖是大惑不解,卻似不願違拗心上人的意思,齊地移動腳步,向窗前走去。

談笑書生和玄衣仙子並肩而立,半響未出一言,此時見羅雁秋徑自離去,不禁也是一愕,但一愕之後,卻突地大喝一聲道:“你當真要走嗎?”羅雁秋方自走到窗前,聞言不禁駐足停身,未及答話,淩雪紅已自冷笑一聲,說道:“你莫非還要留下他嗎?”談笑書生諸葛膽麵容一變,也自冷冷說道:“本掌門與羅雁秋說話,姑娘休要多言!”淩雪紅黛眉雙挑,目現殺機,厲聲喝道:“我便是多言,又待怎樣,你好大的膽!”談笑書生縱聲狂笑,道:“我若不大膽,也不叫諸葛膽了!”星目掃了淩雪紅一眼,又道:“在下和羅雁秋誼屬同門,想和他說幾句話,姑娘也要管,隻不知姑娘和羅雁秋是什麽關係?”淩雪紅氣得嬌軀微顫,瓊兒卻微微一笑,接口說道:“最親莫如父母,最近莫過夫妻,即使是羅相公的師兄,論關係比起紅姊姊來,卻也還差得遠。”

想是她在幽穀中,聽了苦因大師所說已將淩雪紅許配羅雁秋之言,是以此時理直氣壯地說出。

諸葛膽又是一笑說道:“淩姑娘身懷六甲,想也是羅家的後代了?”羅雁秋因淩雪紅穿著寬大的羅衣,似是未注意到她的大腹便便,此時聞言,卻是又驚又喜,連跨兩步,走到淩雪紅身側,傲然向諸葛膽道:“縱然你是我的師兄,此事卻也非你能管,你若還有未完之言,最好快說,別再廢話連篇!”諸葛膽突地麵色一整,肅然說道:“你打算何時再上大雪山。”

羅雁秋一愕之後,恍然大悟道:“若不早將我師祖散浮子和我那周叔叔釋放,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我終是要走上一趟的。”

諸葛膽大笑道:“那是最好不過,本掌門隨時候駕。”

他一手牽著玄衣仙子杜月娟的纖纖玉手,說道:“我們也該走了,這密室中機關密布,隻怕遲則有變。”

豈知他話聲剛落,便聽一陣格格大笑,自背後響了起來,說道:“各位,這就要走了嗎?”馬夢銘一臉詭異之色,不知從何處又走了出來。

羅雁秋等人齊地一怔,卻見馬夢銘一笑又道:“各位盡可走得,惟有這位羅兄走不得,須知敝師妹身體雖已屬我,但她的一寸芳心,卻仍緊係著羅兄,是以她特地為羅兄餞行來了,不過各位若是有興,倒不妨留下作陪。”

他這一番話,說得人人臉色微變,淩雪紅、瓊兒和玄衣仙子杜月娟俱都覺得醋意盎然,羅雁秋則不知如何是好,談笑書生諸葛膽冷哼了一聲,說道:“自古以來,會無好會,宴無好宴,少宗主且勿把我等當作小孩子!”馬夢銘格格一笑,道:“休說在下來請兄台留下作陪,就是請了,也要看兄台的意願,在下無意強人所難,兄台若是不願留下,盡管自便。”

諸葛膽冷哼一聲,道:“這是自然!”仍自大步向窗前走去。

馬夢銘望著諸葛膽和杜月娟的背影,微微一笑,突地揚聲說道:“敝師妹來了!”隻見一邊低垂的圍幔緩緩升起,這密室中忽然現出一處門戶,滿臉幽怨的仲孫儀緩緩步了出來。

隻見她星眸紅腫,發髻鬆亂,竟連舉動也微現困難,看得羅雁秋心中一陣憐惜,慢忖道:“她一定被那黃衣少年亂施輕薄了!”卻聽馬夢銘格格一笑,道:“敝師妹方自……”他下麵的話未說完,已被羅雁秋一聲厲喝打斷,正色說道:“輕薄狂徒,這種話居然也能說得出口!”馬夢銘不以為忤,仍是格格大笑道:“兄台若說在下輕薄,在下亦不願置辯,隻是非兄台任媒約,在下欲輕薄亦是無從。”

淩雪紅一旁冷哼一聲,道:“不要臉!”羅雁秋見仲孫儀自在這室內出現後,任憑馬夢銘信口雌黃,她卻是一言不發,不由眉頭一皺,想起自己在那幽穀中啞穴被點之事,遂大喝一聲,道:“馬夢銘!”但在同時之間,另一個呼叫馬夢銘之聲,也是同時響起,卻是起自窗前。

隻見談笑書生諸葛膽和玄衣仙子杜月娟,剛躍出窗口,競又踅了回來,那和羅雁秋同時呼叫“馬夢銘”之人,正是諸葛膽。

馬夢銘微微一怔,一笑道:“兩位同時呼叫在下,倒叫在下不知先回答哪位的好?”諸葛膽冷笑一聲,說道:“無怪你故示大方,網開一麵,原來,在窗外埋伏了暗樁,暗中出手施襲……”豈知他話未說完,窗外已自響起一陣朗朗大笑,說道:“對你這樣的角色,也用得著暗中施襲,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了!”遂見人影一閃,自窗口飄進來一個身著白色儒服,頭戴儒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