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105米震驚

坑深105米 震驚

墨九從禦史台獄出來,梆子已響四下。

雪未停,風更疾,路上行人一個都無。

吹著冷風不宜多敘,墨九匆匆與辜二別過,換上自己的衣裳,便讓阿陳駕車往臨雲山莊而去。深已更了,墨九不好再回怡然居去。織娘身子不好,覺也淺,墨九生怕回去打擾到她。

臨雲山莊在風雪的夜幕中,安靜而寧和,再不若墨家大會那幾日時的熱鬧。除了門房與莊子上值夜的墨家弟子,四處寂靜,人人都熄燈睡覺了。墨九沒有驚動任何人,下了馬車便從側院繞去自己的住所。不曾想,還未入內,卻見裏頭燭火通亮。

她怔了怔,便見墨靈兒打簾子出來。

“钜子回來了?”

聽得她驚喜的聲音,墨九心有疑惑。

打從上次分別,墨靈兒便在方姬然屋裏伺候,怎會大半夜來等她?

墨九邁過門檻,搓了搓手,側眸望她,“靈兒怎的還不歇息?”

墨靈兒是個有眼力勁的姑娘,這些日子彼此的疏離,她有感受到,於是對墨九的稱謂,便從以前親熱的“姐姐”變成了恭敬的“钜子”。她低眉瞄著墨九,似有難言之隱,先將灌好熱水的暖手爐塞到墨九的手上,又殷勤地過來為她脫去外罩的風氅,方才咬著唇道:“然姐姐擔心钜子,讓靈兒過來看看……”

這些天墨九都在外麵東奔西跑,雖然她不說,可大家也都曉得是為了蕭乾與墨妄入獄的事兒在忙活。不過,她大多時候都住在怡然居,便是偶爾回臨雲山莊,有事也找尚雅和申時茂等人,方姬然那裏根本就沒見上麵,又怎會突然擔心她?

墨九奇怪,卻也不好深問“關懷”的目的。

“我沒什麽事,靈兒回去睡吧。”

對墨靈兒,分別日久,她已沒了當初那點兒意難平。

那時為什麽會介意?隻因看得太重。她那時剛入異世,太需要找到一種對環境的熟識感,也太看重那點為數不多的溫暖。以心待人,便想要人以心為報。後來一想,是她對旁人的要求太高了。說到底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能因了靈兒一聲“姐姐”,她就真是人家的姐姐了。互相有個距離感,淡淡相交,其實更好。

吩咐完靈兒,她淡然地往內室走,可靈兒卻未離開。

她跟在墨九後麵,小聲道:“钜子,等等。”

墨九回頭,“還有事?”

墨靈兒微微垂目,麵有澀意,“靈兒有一事想求钜子……”

用上了“求”字,自然不是小事。

可就墨九所知,墨靈兒這小姑娘所有的心思與情感都放在了方姬然與墨妄的身上,她自己又能有什麽事求著她?如今墨妄在獄裏,她又為誰而求?頓了頓,她道:“說罷。”

望著她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墨靈兒慣有的歡快情緒不見,纖眉蹙起,似有小小惆悵,“然姐姐好像遇到難題了,這幾個晚上都燈火未滅,人也不眠,她身子本就不好,又這般熬著,靈兒心疼得緊。想來找钜子討點安神香。”

這些日子墨九心底有事,也不好睡,便隨身帶了蕭乾給她的安神香,晚上時便燃上一點,一睡到天亮,神清氣爽,很是舒服。這安神香的事兒,除了她貼身的幾個人,無人知曉。靈兒跟過她,不僅曉得她有這東西。也曉得那香她得來不易。

可方姬然要,墨九沒有理由不給。

她回屋取香出來,遞給墨靈兒,可墨靈兒還是不走。

“钜子,靈兒還有一事……”

看她咬著的紅唇,墨九眉梢一挑,“你然姐姐遇到什麽難事了?”

被她看穿越,墨靈兒反倒鬆了口氣,“還不是那個高級機關屋害的麽?”當初的七七四十九局,方姬然並未全部破解,於是剩下來的那些難題,便成了她的一塊心病,“然姐姐不眠不休地看那些機關圖,都好幾日了,靈兒都替她發愁。”

墨九瞥著她的眼,“你想我為她解惑?”

靈兒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钜子願意指點一二,靈兒自是感激不盡。”

嗬笑一聲,墨九道:“可她未必願意。”

這靈兒還是太單純了,方姬然若想問她,早就問了,又怎會為此日日睡不著?她本就是個驕傲的女人,失顏之症加上機關屋的失意,她恐怕不會求助她這個妹妹的。

靈兒大惑不解地想了片刻,哭喪著臉,“那可怎麽辦?若不然,钜子去瞧瞧然姐姐吧?靈兒曉得钜子最有辦法了,你勸勸然姐姐,她肯定會聽你的。”

墨九到底還是和墨靈兒一起去了方姬然的小院。

姐妹一場,聽她這般熬著,她無法坐視不理。

這都四更天了,方姬然的屋子果然亮著燈,她沒想到墨九會來,並沒有戴帷帽,屋子裏燃著的火紅炭火也沒能照亮她死灰般的臉。她的樣子看起來虛弱無神,大大的眼窩深陷著,本就暗沉多皺的肌膚更是老樹皮似的破敗,讓墨九看了,竟是失神片刻。

“九兒怎麽來了?”方姬然下意識要拿身邊的帷帽,可手伸到半途,可以意識到這舉動反倒會惹笑話,又縮了回來,看了一眼墨九背後的靈兒,輕聲道:“還不去給钜子倒茶?”

“大晚上的,不喝茶了。”墨九慢慢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我今兒去了一趟禦史台獄,回來得晚,看你屋裏有燈火,隨便過來看看,也替左執事帶個話。”

她用順便與帶話來解釋來意,是為了讓方姬然不那麽窘迫。

可方姬然卻是個通透的人,她了然地笑笑,“師兄他可還好?”

墨九與她對視,也笑:“好,就是惦念你的身子,特地叮囑我說,讓你不要熬夜。要好好吃藥,將息好自己。”

方姬然微微抿下唇,眼皮便耷拉下去,“我沒有什麽事的。如今墨家正在風口浪尖上,你們都顧著自己便好,不要花太費多心思在我身上。我的身子我知道,活不好,也死不了,可卻是個廢人,什麽都忙不上手,隻會為你們添麻煩……”

似有感慨,方姬然說得有氣無力,艱澀不堪。

墨九被她的情緒感染,盯著她失顏的臉,“你的臉色比我上次見到,似乎又差了許多。方姬然,你得保重身子啊,你不說蕭六郎很有本事嗎?相信他肯定會有辦法的,可前提是,你得等到那個時候吧?”

“蕭使君是有本事,可他已經盡力了。”

方姬然似乎對恢複容貌已經死了心腸,幹澀的唇角帶著自嘲的笑意,歎一口氣,“也不知是什麽怪病,竟會代代相傳。如此玄乎的事,若非親曆,旁人說了我都不肯相信的。”

“不管什麽病,隻要是病,總會攻克的。”這個墨九倒是能理解,遺傳性的疾病太多了,偶遇一兩個長得調皮的,也是沒法子的事。她鼓勵著方姬然,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打預防針,如果她也有那麽一日,可以淡然麵對。

一盞油燈放在桌麵上,燈火閃爍不停。見方姬然似乎不想說這話題,墨九不經意轉頭,望向油燈下方的機關圖紙。抿著嘴巴,她隨口笑道:“你還在看這個哩?”

“是。”方姬然微微一笑,“解不開,便放不下。”

“我與你一樣,有強迫症。不過我運氣比你好一點,小時候在先生家看過不少類似的古籍,正巧有涉及那些機關題目的。”墨九擠過去一點,挨著她的肩膀往圖紙看,不經意地輕聲問:“哪一個難住你了?”

方姬然側目,借著火光看她。

好半晌,她抬手指向上麵的一個題目,聲音喑啞:“這個。”

得了她的回應,墨九對她報以一笑,再次看向機關圖。

“這個啊……”

拖長聲音,她話未說完,身子便僵住了,心髒都差點停止了跳動。

她看見了什麽?居然是阿拉伯數字。

在那個機關圖上,其餘地方都用繁體漢字標注,卻有一組怪異的阿拉伯數字置於圖形的邊側,似是無意間寫上去的,很潦草,很淩亂,上麵還有墨筆匆匆塗去的痕跡,若非她太過熟悉阿拉伯數字,恐怕也無法從形狀上看出劃痕下方到底是什麽符號。

穿越這麽久,再次見到來自後世的東西,她隻覺心跳加快,一種不能自抑的情緒湧上腦海,連聲音都帶了些不易察覺的顫意,“這是哪裏來的?”

方姬然奇怪她的反應,“我找曹元拿來的。”

對於看不懂阿拉伯數字的人來說,那組數字就像一個奇怪的花紋或者符號,而且被人塗掉了,方姬然更是看不出來絲毫異常。看墨九震驚的樣子,她不由皺眉。

“九兒怎麽了?有問題?”

墨九暗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

“沒什麽,就是忘記怎麽解了,以為你與我的題目是不一樣的。”

等把幾個讓方姬然頭痛的題目解釋罷,已是四更過了,她以研究難題為由,向方姬然借了圖紙,便急匆匆回屋,天都快亮了,她卻毫無睡意,精神得很,甚至來不及等明兒,便把阿陳叫起來,低低吩咐他,“去,喚曹元來見我。”

“現在?”阿陳很驚奇。

“是,現在。”她必須馬上見到曹元。

墨家大會結束後,墨九沒有心思去理會機關屋的事,隻吩咐了乾門長老與申時茂等人,繼續尋找那個叫易展風的家夥,也沒有想到讓曹元給她看一看當初設計機關屋的圖紙……對破過的機關,她興趣不大,卻沒想到,機關圖紙竟然給了她一個這樣的信息。

這意味著什麽?

有一個人與她來自同一個時代。

而且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叫易展風的男人。

那個潛藏在暗處,曾經讓她舉步維艱的家夥。

這個發現是讓她震撼的。以致在等待曹元到來的時候,在屋子來回踱步,心情竟難以平複。

曹元早已睡下,被阿陳喚醒時,聽說钜子有請,緊張得來不及穿戴整齊便匆匆套個外袍過來,臉上還有枕頭的壓痕,眼圈也是通紅,想來這幾日他也不好過,見到墨九,他畢恭畢敬的揖禮,滿是疑惑,“钜子深夜叫曹元來,不知有何吩咐?”

墨九看了阿陳一眼,示意她先下去了,方才向曹元招手,讓他看向桌上攤開的機關圖,“這個圖紙是你畫的?”

曹元不解她的用意,懵懵地點點頭,又搖頭,羞愧地道:“是弟子親筆所畫,卻,卻是受了易展風指點。”

墨九指向那一組被塗掉的阿拉伯數字,“這是誰寫的?”

曹元一愣,似乎也很奇怪,“這是什麽東西?”問完他才發現自己答非所問,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額頭,“這個弟子識不得。當時做這組機關時,弟子在邊上計算,易展風接過來,便隨手寫畫了幾下,爾後又塗掉了,想必是他所寫。”

猜測得到了證實,墨九卻已無震驚。

她安靜下來,又看向那數字,輕嗯一聲,“下去睡吧。”

莫名其妙被喚來,又莫名其妙被叫走,曹元覺得這個新钜子有些古怪,不由喃喃道:“這便走啊?钜子沒其他事了?”

墨九翻個白眼,“莫非還要留你吃飯?”

曹元一怔,嘿嘿笑著下去了。

一個人獨立坐著,墨九瞧著靜靜燃燒的燈火,腦子有些混亂。

當初破七七四十九局,她就覺得那些知識點太多太多,包羅萬象,原本以為出自團隊之手,等後來得知出自一人之手時,除了對易展風感到好奇,也沒往這個方麵想。

如今看來,如果易展風真與她來自同一時代,也就能更好的解釋了。隻不過,他究竟是誰?這般熟悉機關的人,即便來自她那個時代,也不可能是普通人,會不會是她的熟人?

怔怔看了許久,她也未洗漱,合衣躺**睡去了。

玫兒和藍姑姑都在怡然居,她不習慣陌生人伺候,更不喜歡人家打擾,於是一覺睡到天亮,也沒人來喚她起床。睡到自然醒,本是樂事,可昨夜睡得太晚,她打著嗬欠直流淚,半點精神都無。

“來人啦。”

她正想喚個人來幫她打水,便見墨靈兒坐在角落裏打盹。

墨九一怔,“靈兒什麽時候來的?”

靈兒微微睜眼,窘迫道,“靈兒來一會了,钜子睡了,靈兒不敢打擾。”

“哦。”墨九瞥她一眼,“有事?”

靈兒咬唇,“靈兒是來找钜子拿回圖紙的。”

那圖紙墨九都仔細翻看過了,除了那一組塗掉的阿拉伯數字,再無其他可疑之處,她留著也沒有什麽用,既然方姬然要,她便給她好了。

徑直入屋拿了圖紙還給靈兒,她想想又道:“靈兒也幫我個小忙。”

靈兒意外的看著她,喜了喜,福身道:“但憑钜子吩咐。”

墨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幫我梳個頭,再換一身幹淨衣裳。”

來了這個世代這麽久,墨九還沒有學會自己綰發,平常沒人伺候的時候,她大多隨便挽個簡單的發髻了事,但今日要去金瑞殿,雖然她不待見至化帝,卻不能不當回事兒,就算是敷衍,也得稍稍莊重一點敷衍。

“钜子今日真好看。”

伺候她洗完了臉,墨靈兒將墨九扶坐在椅子上。

“嗯?”墨九半闔著眼,“是嗎?”

“是,好看得不得了。”墨靈兒在她頭上輕梳著,說得很認真,可墨九深受醉紅顏的“毒害”,對自家的容顏早已不抱希望,她閉著眼睛養神,不看鏡子,也不相信墨靈兒的安慰之詞,隻笑了笑便催促,“隨便弄弄就,得快著些,一會去得晚了,我怕被皇帝砍頭。”

“好。”墨靈兒看一眼她的臉,沒再多說。

這邊廂墨九梳妝打扮妥當,還沒有吃完早膳,藍姑姑和玫兒就急匆匆從怡然居趕過來了,看到墨九的臉,兩個人也驚訝了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玫兒驚訝道:“姑娘的臉……”

“臉怎麽了?”墨九瞪她,“第一天看見我?討厭。”

玫兒閉了嘴,藍姑姑卻上前道:“姑娘吃飽了嗎?”

墨九放下筷子,歎道:“看見你,我就飽了。”

藍姑姑哭喪著臉:“……為何?”

墨九的視線落在她渾圓的腰上,幾近絕望的搖頭,“這肉滾子似的腰呐,讓我沒有了勇氣再吃。走吧,飽了飽了,不吃了。”

藍姑姑無奈,“那姑娘什麽時候上路?”

“……會不會說話?”墨九打個飽嗝,瞪她,“那叫啟程,不叫上路。”

“哦,啟程就啟程吧。”藍姑姑又瞄向她的臉,一臉的疑惑。玫兒也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就像看見怪物似的。二人這樣的表情,讓墨九有些受傷。想想,這可都是她日夜相處的小夥伴,連她們都看不下眼了,可以想象她的臉有多可怕。

難不成醉紅顏又病變了?

她苦不堪言的捂臉道:“哪個再看,剜眼睛了?”

玫兒抿著小嘴笑了,“姑娘生得這樣好,可不就是給人看的?”

墨九心裏揣了事,智商一直不在線上,可把玫兒的話與先前墨靈兒的話一綜合,她終於回過味兒來了,“玫兒,快,拿銅鏡!”

銅鏡的麵前,墨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姑娘是她嗎?肌膚白得賽過屋外的雪花,又嫩又滑,柔柔的帶了一點點桃花似的粉,完美得找不到半點瑕疵。隻一夜之間,不僅醉紅顏褪去了顏色,她的肌膚的光澤度比從前更好,顏色更為白皙。這感覺,便如同鳳凰涅槃、蝴蝶蛻變,經過一段長長時間的煎熬,終於綻放出了豔美的容顏。

“明日金瑞殿受封,打扮得美美的去……”

昨夜在禦史台獄裏蕭六郎是這樣說的,當時墨九以為他與她玩笑,是奚落她,損她,根本就沒有在意……可這才是真正的驚喜哩!她雖然弄不清楚是蕭六郎昨晚上吃了她做的飯菜,被感動了良心發現為她解去的,還是確實醉紅顏的時效到了,自動解去的,但醉紅顏確實沒有了,她再不是關公臉了。

“太美了!我快被自己美哭了!”

她哈哈一笑,笑不可止地親一口銅鏡,又將它捂在胸口,長籲一聲,“蕭六郎,我不該罵你大爺。我錯了……我該感謝你八輩兒祖宗才對!”

“姑娘在念叨什麽?”藍姑姑看她發瘋就緊張,“蕭使君人在獄裏,又哪裏惹著你了?”

墨九抿著唇偷樂,也不解釋,“你們年輕人,不懂。”

突然從醜女變美人,這種轉變讓她實在按捺不住欣喜,突然覺得這身衣裳都配不上她的臉了,更覺得這張臉不能讓蕭六郎第一個欣賞,有些不合適,“算了,今日還是先低調點吧。玫兒,給我撲點粉,畫畫眉,不要太好看。”

“姑娘……?”玫兒,“你沒說錯?”

“沒有。”墨九嚴肅點頭。

“姑娘……”藍姑姑湊近,“你沒發瘋?”

“瘋了。”墨九瞪她,“不瘋我怎麽能讓你這麽拉低智商的家夥待在身邊?”

扮美難,扮醜也不易,尤其是墨九這種令人挪不開眼的絕美之容。玫兒不知她肚子裏的小九九,隻得依言行事,把她眉毛畫粗了,添了英氣,把她臉上撲多了些粉,看上去更加蒼白,可即便這般,她們出門的時候,還是讓無數墨家弟子驚呆得以為钜子又換了人。

“都認不出我了?”墨九挑眉。

“認,認得出,可也太……太好看了點。”

“認得出就好。”墨九負著雙手,大步出了臨雲山莊的大上,放下心來。

如今臉上顏色一變,人家如何連她是誰都認不出,那就要出大事了——不等蕭六郎從禦史台獄出來,恐怕她也要因為欺君之罪進去陪他。

——

這一天是南榮至化三十年臘月初一。

寒風卷著飛雪,飄入臨安府的千家萬戶。

入了臘月,已有年味,集市上的商家也都上了年貨,墨九馬車經過街市,瞧著這番情,默默閉了閉眼,在心裏默念一通,希望今日入宮一切順利,希望這個年可以不必去牢室裏陪蕭六郎過。

“讓道!讓道!”

馬車正往皇城方向行駛,前頭突地傳來一陣**。

“三司使有急事入宮見駕,前方速速讓道——”

車夫甩著響鞭,長聲吆喝著,惹得街上行人紛紛避讓。可這條臨近皇城的街市本就狹窄,今日適適趕集,來辦年貨的人又多,那輛寬大的馬車衝過來,還是擠倒了街邊的小攤子,撞得蘋果、雞蛋、棗子、花生滾了一地。攤主敢怒不敢言,可車夫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往前駛來,眼看便要撞上墨九的馬車屁股,方才“馭”一聲停下。

“前方馬車,閃開道來!”

------題外話------

祝妞兒們女神節快樂!永遠青春貌美,如花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