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風

第二十三回 雙雄比劍驚心魄 少俠傷情動殺機

不料淳於周心念未已,褚雲峰已在朗聲說道:“久仰柳舵主劍術天下無雙,如若不向柳舵主討教劍術,豈不是如入寶山空手回?褚某以小可不才,倒是寧願請教柳舵主的劍術!”柳洞天要與對方比掌,此事已是頗出眾人意料之外,哪知褚雲峰竟然不肯占此便宜,明知對方是個劍術的大名家,仍然要與對方比劍,群雄不禁又是驚詫,又是佩服,心中俱是想道:“難道這個無名少年在劍術上也有過人的造詣?但不管如何,他這份不畏強敵的豪氣,已是足以令人心折!”淳於周哈哈笑道:“不錯,印證武功,自是不拘一格。

比掌也好,比劍也好,劍掌都比更好!請兩位盡展所長,讓我們也好大飽眼福!”石璞道:“褚兄,請你試試這柄青鋼劍合不合用?”褚雲峰道:“無須費心,小弟攜有兵刃。”

倏地一個轉身,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

原來他的佩劍乃是一把可化作繞指柔的軟劍,係在腰間,當作腰帶,旁人看不出來。

柳洞夭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寶劍,心裏想道:“他若是仗著寶劍的鋒利,我倒不怕。

但他能夠使用這種軟劍,想必在劍術上也有相當造詣。”

要知在各種兵刃之中,軟劍最為難使。

但劍術倘若練到十分高明的時候,有沒有寶劍,都是一樣。

雙方各自舉劍說了一個“請”字,陡然間,隻聽得一陣急促的叮當之聲,端的有如繁弦急響。

原來他們在這一招之間,雙劍已是碰擊了十七八下!喝彩聲中,隻見火花四濺,柳洞天騰身躍起,借褚雲峰軟劍的反彈之力,淩空擊下,徑刺他背心的“風府穴”,褚雲峰反劍一圈,又是“哨”的一聲,柳洞天身形落地,褚雲峰收勢不住,也不由自己地打了一個盤旋!交換了兩招,雙方都是不禁俯首一瞧,柳洞天見劍身上並無傷痕,鬆了一氣。

但心裏卻也好生詫異,暗自尋思:“這人是何門派,怎的我卻瞧不出來?”褚雲峰的劍身也沒傷痕,但雖然是雙方的劍都沒受傷,褚雲峰卻是要比柳洞天更為吃驚了。

要知他的劍質在對方之上,雙方的劍都沒受傷,那即是對方的劍術要比他略勝一籌了。

褚雲峰雖然吃驚,卻也並不氣餒。

因為他也有一個有利的條件,柳洞天是成名劍客,所使的劍術褚雲峰早已知道,但褚雲峰的劍術,柳洞天卻是還未摸到底細。

亦即是,褚雲峰是知己知彼,柳洞天則是僅知己而不知彼。

雙方雖然都是抱著以武會友的心思,但高手比鬥,豈又容得有半招相讓?柳洞大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顧名思義,乃是以狠辣見長。

鬥到緊處,隻見他運劍如風,劍劍指向褚雲峰的要害穴道!柳洞天的劍術早已練到收發隨心的境界,他使出如此狠辣的劍法,目的是隻求勝招,有把握可以不傷對方性命。

但群雄不知,在他們的眼中,這已是一場性命相撲的惡戰!看到緊張之處,當真是每一個人手心裏都捏著一把冷汗。

片刻之間已是過了四五十招,看得人人詫異。

柳洞天的劍術高明,這是大家都知道了的,但褚雲峰的劍術,奇詭絕倫,如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在柳洞天的猛攻之下,有許多淩厲的劍招,看來褚雲峰已是決計躲避不開,但不知怎的,褚雲峰竟是隨手化解,舉重若輕,每一次都是在間不容發之際,逼得敵人轉攻為守。

旁觀的人不乏劍術好手,竟是連他使用什麽手法都看不清楚。

旁觀的人都感到詫異,柳洞天則是更要暗暗吃驚了。

要知他是劍術的大名家,各家各派的劍術無不知曉,他本來以為隻須鬥個十數招,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守派來曆的,哪知過了四五十招,仍然瞧不出半點端倪。

褚雲峰的出招,往往是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依照正宗的劍訣說來,那是大大違背武學原理的,但卻又是偏偏恰到好處的化解了他淩厲的攻勢。

不過柳洞天雖然吃驚,卻也並不畏懼。

因為他隻是摸不清對方的底細而已,並非劍術上不如對方。

鬥了四五十招,他一直是緊握先手,穩穩占了七成攻勢。

不知不覺鬥到了百招開外,柳洞天求勝心切,把他劍術中狠辣的長處全部發揮,此時倘若褚雲峰中他一劍的話,即使柳洞無可以收發隨心,褚雲峰也是難免要受傷的了。

戰況越來越見驚險,此時連李思南和孟明霞二人,也是不由得不暗暗為褚雲峰擔心了。

褚雲峰額角微微見汗,但神色仍很從容。

隻見一個攻得迅疾,有如天風海雨,迫人而來;一個守得沉穩,有如長堤臥波,不為搖動!而且往往在柳洞天攻得極為緊迫之時,褚雲峰突然反撲一兩招,反撲的招數奇詭絕倫,登時又扭轉了劣勢,扳成平手!激戰中柳洞天忽地冒險進招,劍光有如日道長虹,橫卷過去。

一招之中藏著連環七式。

這刹那間,群雄都是大驚失色。

盡管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曆過不少惡鬥的場麵,但這樣一招生死立判狠辣劍招,他們卻是從未見過。

這刹那間,人人屏息而觀,當真是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陡然間隻見兩道劍光矯若遊龍的飛上天空,兩條人影倏的分開,同時叫道:“好劍法!”過了片刻,這才聽見“哨哨”的兩聲金石交擊的清脆聲響,兩柄長劍同時掉下,插進鋪滿碎石的硬地,幾乎沒至劍柄!這樣的結局當真是皆大歡喜,群雄繃緊的心弦這才鬆了下來,轟然喝彩。

董開山等人哈哈笑道:“旗鼓相當,可稱雙絕。

端的是令我們大開眼界了!”兩人的劍同時出手,這一場比劍當然應該算是不分勝負。

董開山的說話就是表明這個意思,群雄亦覺得毫無疑義。

不料董開山的話剛剛說完,淳於周接著就冷冷說道:“不見得!”此時柳、褚二人都各自把劍拔了起來,褚雲峰俯首一瞧、不覺變了麵色,隨即拱手說道:“淳於寨主說得不錯,這一場是我輸了!”原來雙方的劍上都有一個小小的缺口,但褚雲峰用的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柳洞天的劍卻不過是一把普通的青剛劍,因此雖然是同樣損了兵刃,卻證明了柳洞天的功力較勝一籌。

柳洞天暗暗叫了一聲,“慚愧”,說道:“褚兄何必過謙,在劍法上我並沒贏你。”

這話倒也說得十分坦白,在柳洞大的內心的確並不感覺到勝利的喜悅,反而是多少有點慚愧的。

原來柳洞天在和他鬥到百招開外之後,這才想到了一招克敵製勝的妙法,他用強攻猛撲的“夜戰八方”的招式,劍光籠罩了對方的身體,在這樣情形之下,對方縱有怪招,刺向他意想不到的方位,至多也隻是兩敗俱傷而已。

要解拆他這樣猛烈的劍招卻是萬萬不能的。

他自忖功力比褚雲峰高,若是兩敗俱傷,褚雲峰定然傷得比他更重。

是以他估計褚雲峰一定不敢硬拚,唯一可以逃命的辦法就是扔劍抵擋一下,跟著伏在地上,打滾逃出他的劍圈。

若然當真如他所算的話,褚雲峰之敗就是敗得十分狼狽的了。

不料褚雲峰卻並不如他所算,在這最關鍵的一招竟然硬接下來,而且接得十分巧妙,褚雲峰是用“絞劍式”化解了他一部分的勁道,兩人的劍這才同時脫手的。

是以鬥劍的結果隻能證明柳洞天的功力較高,在劍法上則仍是不分勝負。

而目卻以功力而論,也的確隻能算是“較勝一籌”而已,因為柳洞天的劍也是同時脫手的。

雖然如此,但這樣的結果亦已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誰都想不到一個藉藉無名的褚雲峰,居然能夠和一個劍術大名家打成平手!何況褚雲峰還是曾經和崔鎮山先拚了一場的。

孟明霞站在李思南的旁邊,悄聲說道:“如果褚雲峰不是先耗了一場內力,說不定這一場還可以勝呢。”

李思南道:“功力是柳洞天較高,劍法也算得很是不錯。

褚雲峰若不是先打一場,依我看來,或者可以在兩方麵都扳成平手,要勝他恐怕還是不易。”

孟明霞道,“如果是由你對付他呢?”李思南微笑道:“這就難說得很了。”

言下之意,其實即是說自己至少也不會輸給柳洞天。

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很細,因為當場評論高手的劍迭,給人聽見了難免惹起是非,是以自是不好高談闊論。

不料他們雖然是竊竊私議,卻也給柳洞天聽見了。

柳洞天因為曾經聽得屠鳳介紹李思南的來曆之時,說他是少林派穀平陽穀大俠的高足弟子、達摩劍迭的衣缽傳人,故此一直都是對他十分留意的。

柳洞天的氣量雖然並不狹窄,卻也不是心胸十分寬廣的人,聽了他和孟明霞的議論,不覺起了好勝之心,心裏想道:“他是十幾家寨主推舉出來與淳於周爭奪盟主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領褚雲峰認輸之後,便即退開,柳洞天則是劍不歸鞘,站在場中,抬眼向李思南望去,高聲說道:“剛才小弟有言在先,這一場便請李公子指教。”

一來是有言在先,二來屠鳳這邊也沒有足以和柳洞天匹敵的劍術高手。

剛才好不容易奇跡般地鑽出一個褚雲峰,如今褚雲峰已經敗下陣來,卻哪裏去再找一個褚雲峰?是以李思南“義不容辭”,隻好親自下場了。

爭奪盟主的一方親自下場,這一場當然是更為引人注目。

柳洞天的劍法是大家見過了的,李思南的劍法如何,卻隻有孟明霞與屠鳳兩人知道。

大家都想看看李思南的劍法又有什麽精妙之處,董開山、鄧飛這一斑老成持重的前輩,還不免暗暗為李思南擔心,“倘若他的劍法還比不上褚雲峰的話,這可是大失光彩了。”

心念未已,隻見李思南已是平劍當胸,向柳洞天說了一個“請”字。

他隨隨便便立了一個門戶,意態甚是從容。

柳洞天心想:“我且給他一個下馬威!”當下說聲“有請!”毫不客氣地舉起長劍,閃電般的便向李思南刺去,這一劍來得淩厲之極,而且是腳踏中宮,平胸刺到。

武學有雲:“刀走白,劍走黑”,即是說劍勢來取的多是偏鋒。

而今柳洞天見麵第一招就從正麵攻來,不依劍術的常理,這顯然是存心蔑視對方的!孟明霞看得有氣,“哼”了一聲,心裏想道:“你的劍法縱然高明,也不該如此無禮!哼,何況你的劍法也不見得就一定勝得了南哥!”其實柳洞天倒不是故意對李思南無禮的,他隻是存心要激怒李思南。

他是武學的大名家,深知勝負的訣竅。

高手比拚,倘若有一方氣躁心浮,即使他的本領還要勝過對方,結果也是必敗無疑。

旁觀諸人都為李思南憤憤不平,李思南卻是神色如常,毫不動怒。

但見他兀立如山,紋絲不動,待到柳洞天的劍尖堪堪就要刺到他的胸口的時候,這才陡然間把劍一翻,一招“金鵬展翅”,斜削出去!這一招拿捏時候,妙到毫顛,柳洞天的劍招已是稍嫌用老,而李思南則是春雲初展,銳氣方張。

這正合乎兵法上“避其朝蹤,擊其暮歸”的道理,旁觀的劍術行家都不禁喝起彩來!柳洞天心頭一凜,連忙變式收招。

幸而他見機得快,否則這一條手臂就等於送上去給對方砍了。

他這一招變式,守中帶攻,剛柔井濟,令李思南不能乘勝追擊。

雖然是稍居後手,卻也毫無破綻可尋,委實算得是一招極高明的劍法。

但群雄惱他驕狂,如是無人給他喝彩。

李思南讚了一個“好”字,跟著也立即收招變式,並不貪攻。

柳洞天誘敵之計不成,心裏對李思南也是好生佩服:“這人當真是不可小覷,劍術高明還在其次,這份涵養的功夫更是難能!”雙方試了一招之後,彼此都是不敢稍有大意。

當下就認真地較量起來。

群雄見李思南的第一招就使得那樣老辣,大家都以為他必有精彩的後著源源而來,不料看了十幾招,隻見李思南使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招數,並無特異之處。

董開山悄聲說道:“達摩劍法怎的如此平解,這真的是達摩劍法嗎?”董開山以大摔俾手馳譽江湖,對劍法卻並不是十分在行,故此偷偷地向孟明霞請教。

孟明霞笑道:“這當然是如假包換的達摩劍法,哈,我還當真想不到李思南使得如此高明呢也難為了他,不知是怎麽練的!”董開山似信不信的神氣,說道:“何以我不覺得有何特異之處?你看,柳洞天的劍法使得何等輕靈翔動,他的劍法卻似乎有點澀滯不舒?”孟明霞道:“我爹爹說,最高明的劍法是以‘拙’勝‘巧’。

靈巧容易,要達到‘返噗歸真’的‘拙’的境界這就難得多了。

以李思南現在的道詣而論,這達摩劍法足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他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多歲,所以我說這真是難為了他,不知是怎麽練的?”董開山起初隻是半信半疑,但看下去卻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隻見李思南使出大開大閾的劍法,毫無花巧可言,但不論柳洞夭使出如何奇詭莫測的劍招,卻都給李思南一一擋了回去。

柳洞天暗睛吃驚,心裏想道:“我破不了他的防禦,久戰下去,定必吃虧。”

當下硬著頭尖,采取速戰速決的戰術。

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端的是狠辣非凡,攻勢展開,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看得眾人目眩神迷。

董開山不覺又擔心起來,說道,“李公子步步後退,恐怕要糟!”孟明霞微微一笑,說道:“無妨!”此時她亦是目不暇接,生怕錯過一招精妙的劍招,無暇給董開山多作解釋了。

表麵看來是柳洞天大占攻勢,但在武學名家的眼裏,卻已看得出是李思南勝券穩操。

原來上乘劍術的原理是在不可勝之中求勝,柳洞天采取閃電攻擊的戰術,就是想要迫使李思南露出破綻。

哪知李思南雖然是步步後退,但每退一步,就消去了柳洞天的一分攻勢。

柳洞天就是找不出他的破綻,反而成了強弩之未,漸漸有難以為繼之感。

再過片刻,隻見柳洞天的招數越出越快,前招未出,後招即發。

李思南卻是越來越慢,劍尖上就好似懸著一聲石頭似的,東一指,西一劃,遲緩非常。

但說也奇怪,反而是柳洞天大汗淋漓,麵色越來越見沉重。

李思南倒是從容不迫,舉重若輕。

看至此時,孟明霞方始鬆了口氣,悄悄對董開山說道:“柳洞天久戰不下,自知必敗,看來他是要作險中求勝的打算了。

但如此一來,他可就要敗得更快了!”話猶未了,隻見柳洞天果然一躍而起,使出險招,左一招“萬裏飛霜”,右一招“幹山落木”,兩道劍光交叉穿插,李思南好像已在他的劍光籠罩之下,眼看就要給他在身上搠個透明的窟窿!眾人驚呼聲中,隻見李思南霍地一個“鳳點頭”,倒縱丈開外,頭上戴的一頂皮帽跌下地來。

淳於周這邊的人大喜若狂,轟然叫道:“柳舵主勝了!”但在這些人狂呼怪叫聲中,卻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李公子勝了!”這是孟明霞的叫聲。

柳洞天也覺得似乎勝得僥幸,聽得孟明霞這麽說,心中一動,連忙俯首一瞧,這一瞧登時令他麵紅過耳。

原來在他的胸衣上有三個銅錢般大小的圓洞,不問可知當然是李思甫的傑作了。

這當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柳洞夭這樣的劍術大名家也要待旁人喝破之後,才知道對方已經在他的身上留下“標記!”李思南待他發覺後,這才微微一笑,將手掌攤開,說道:“小弟不慎,損了柳兄衣裳,還請見諒。”

掌上有三片圓形破布。

柳洞大雖然也挑落了李思南頭戴的皮帽,但挑落帽子容易,在對方胸口部位,割開他的衣裳,而是恰恰形成同樣大小的圓孔,這比挑落帽子何止艱難十倍!還有一層,李思南是用“鳳點頭”的招數避開柳洞天的劍招的,雖然閃避得還不算十分成功,卻總是避開了。

高手比鬥,相差不過毫厘,亦即是說柳洞天隻能挑落他的帽子,卻無法傷及他的身體。

因此即使單論這招,李思南也不過輸了半招而已,性命的危險則是沒有的。

但李思南刺他的那一劍可就大大不同了,他根本就沒發覺,逞論避開?如果李思南立心要取他性命的話,劍尖隻要刺深半寸,他的胸口已是開了三個窟窿。

因此柳洞天不僅是輸了一招,性命尤操之別人之手。

柳洞天又是羞愧,又是感激。

他是個劍術的大名家,在眾目瞪瞪之下,自是不能抵賴。

他世不想抵賴,當下歎了口氣,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當真說得不錯。

李兄,你的劍術比我高明十倍。

小弟這一場是輸得口服心服!”柳洞大插劍歸鞘,走回去向崔鎮山苦笑說道:“崔兄,你也已經報答了淳於寨主了,咱們還是走吧。”

此言正合崔鎮山心意,當下便向淳於周道!”淳於寨主,我們二人給你出賽兩場,差幸無功無過,告辭了。”

崔鎮山勝了董開山,敗給褚雲峰;柳洞天則是勝了褚雲峰,敗給李思南。

各自勝一負一,故此說是“無功無過”。

淳於周知道他們二人不會為他所是,得他們扳回兩場,已是心滿意足,當下客氣幾句,也就不再挽留。

崔鎮山的師弟已經駁好斷骨,傷勢無礙,跟了他們二人一同下山。

李思南勝了柳洞天,群雄紛紛向他道賀。

李思南道:“僥幸獲勝,何敢雲功?”“僥幸”是假的,但他勝了這場,卻也的確是不敢自滿。

想起剛才的驚險之處,如果閃避得稍有差錯的話,腦袋就要給柳洞大刺穿,交手之時不知害怕,過後始方知驚,李思南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淳於周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尚未終場,要開慶功宴似乎還早一點吧?”群雄爭著向李思南道賀,他是越看越不順眼,當下便想親自下場,向李思南挑戰。

但屠龍卻已先他而出。

不過屠龍卻不是向李思南挑戰,而是向孟明霞挑戰。

屠龍自忖,今日無論如何是要鬥一場的,不是鬥孟明霞,就是鬥李思南,他得了淳於周的指教,鬥孟明霞雖無必勝把握,但也不是沒有可勝之機。

因此他想與其鬥李思南,不如鬥孟明霞。

李思南一見屠龍下場,不由得心頭火起,大踏步就走出去。

屠龍笑道:“李公子,你剛剛鬥了一場,還是歇一歇吧。

孟姑娘,你已經歇過了,我想向你討教。”

孟明霞道:“很好!”走出場來,想叫李思南回去,不料李思南卻攔著她,說道:“照比武的規矩,我似乎還可以再打一場。

屠龍,你勝了我,再向孟姑娘討教也還不遲!當然,如果你是怕了我,不敢與我動手,那又另當別論!”李思南一直是文質彬彬,對人甚有禮貌的,柳洞天剛才幾次三番要激怒他,他也是毫不動氣。

此際他忽然一改常態,聲色俱厲的定要對付屠龍,群雄不知他們人之間的“過節”,都是頗感詫異。

孟明霞隻道楊婉早已死了,並不知道屠龍曾經有過欺騙楊婉的這樁事情。

此時她見李思南眼睛好似就要噴出火來,心中也是不禁猜疑不定:“為什麽他這樣恨屠龍呢?”孟明霞道:“好吧,這一場我讓給你。

不過……”李思南道:“不過什麽?”孟明霞微徽一笑,在李思南耳邊低聲說道:“不過,請你看在屠鳳麵上,不要取他性命。”

李思南意亂心煩,“嗯”了一聲,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她與李思南的耳語,旁人聽不見,屠龍是聽得見的。

李思南的說話已然說到這個地步,屠龍雖然害怕,卻也不能退縮。

孟明霞的言語,更激起了他的怒氣,一怒之下,硬著頭皮喝道:“下場無父子,動手不留情。

好吧,李思南,你有本領你盡管來取我性命!”淳於周好似顯出很不耐煩的神氣,淡淡說道:“吵什麽,你們要拚個你死我活,那就拚好了!”表麵似乎是責備屠龍,其實乃是提醒屠龍。

屠龍霍然一省,心裏想道:“不錯,大敵當前,切忌動氣。

這廝剛剛經過一場惡鬥,氣力至少耗了幾分,他還要向我大發脾氣,這正是求之不得!好,且等我沉著地應付他,有機會再激他發怒。”

於是屠龍故意側目斜瞧,作出一副輕敵的神氣,說道:“看在你剛剛鬥一場的份上,我讓你先出招!”李思南怒道:“我何必你讓?”話猶未了,屠龍突然就是一招“玄鳥劃沙”,向李思南當胸劃去。

出劍之後,這才說道:“你不要我讓,那我就不客氣了!”旁觀諸人以為屠龍至少還有幾句門麵話需要交代,不料他在李思南說話之際,突然就動起手來。

而李思南的劍還未出鞘。

群雄又驚又怒,紛紛喝罵!隻貝白光一閃,李思南身移步換,“鐺”的一聲,已是把屠龍的長劍格開。

他閃身、拔劍、還擊,三個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閃電,姿勢美妙之極。

群雄本來是為他捏一把汗,爭著在罵屠龍的手段卑鄙的,此時一變而為向李思南大聲喝彩,倒是顧不得再罵屠龍了。

屠龍冷笑道:“今日是劍底判死生,難道還要講什麽堯舜的揖讓之道麽?”笑聲未已,唰唰唰的又是連環三劍。

他的本領也當真不弱,在李思南以如此精妙的劍術解了他的奇襲之後,居然還能夠連搶先手。

李思南大怒,心道:“好呀,你既然要拚個你死我活,我可也顧不了這許多了!”雙方動了殺機,劍招越來越見凶險。

李思南使了一招“李了射石”,刺他手腕;屠龍迅即就還了一招“孟德獻力”,反手刺他脅下的“愈氣穴“。

針鋒相對,旗鼓相當,兩人避過這招之後,都是各自叫了一聲:“好險!”李思南曾經和屠龍交過一次手,自忖大有把握可以勝他,故此不免稍稍有點輕敵,恨不得三招兩式就“打發”了他,即使不取他的性命,也要叫他出乖露醜、才消胸中的憤氣。

不料十數招已過,雙方搶攻之下,竟是李思南碰上的險招更多!要知屠龍的父親屠百城乃是不出世的武學奇才,十八般武藝件件精通,屠龍雖然說不上已得父親的衣缽真傳,但也得了三四分本領,尤其對於屠百城自創的武功中的奇詭與辛辣之處,特別用心鑽研,是以即以劍法而論,他也實是不在柳洞天之下。

雖然如此!李思南還是可以勝他的。

但因一來他已給屠龍激怒,高手比鬥的大忌正是氣躁心浮;二來他又不該有點輕敵,一上來就給屠龍搶了先手。

但李思南畢竟是個在武學上有深湛道詣的人,連遇險招之後,猛然一省:“不對,不對,我怎能把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忘了?”李思南心神一定,戰術即變。

隻見他腳踏五行八卦方位,在屠龍狂風暴雨般地急攻之下,接連退了七步。

連七步一退,立時就消解了屠龍的先手,轉守為攻。

這一場比劍未必比剛才那場精彩,但因雙方已露殺機,卻是比李思南鬥柳洞天之時凶險多了。

雙方在場觀戰的人,都是不由得不提心吊膽。

當局的屠龍更是暗暗吃驚,此時他先手已失,隻有招架的份兒。

李思南轉守為攻之後,招法越發沉穩,每一招都是攻守兼備的上乘劍法,根本不給屠龍以反攻的機會。

但見劍花錯落,劍氣縱橫,片刻之間,屠龍的整個身形,都已在他劍勢籠罩之下。

屠龍心裏想道:“如此下去,隻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忽地輕聲冷笑說道:“你殺了我,楊姑娘也未必就會嫁你!”李思南怒道:“你胡說什麽?”屠龍道:“我勸你還是不必在作小人吧,楊姑娘是不是你把她軟禁起來了?”李思南怔了一征,不覺又再問道:“你說什麽?”屠龍道:“她先我而來,今為何不見?哼,一定是你和我的妹妹同謀,將她軟禁!李思南呀李思南,你應該知道,楊姑娘已經是我的愛妻,你迫她再嫁,我做鬼也不饒你!”屠龍說話之時,手底絲毫不緩,雙劍碰擊的叮鐺聲響,掩蓋了他的聲音,旁人隻見他嘴唇開闔,卻不知他是說些什麽,但見李思南的神情,越來越是憤怒。

但他臉上的神色眾人可見,他心底的悲傷,卻是看不出來,連孟明霞都不知道。

她心中隻是不住思量:“不知屠龍說了些什麽,惹得他如此憤怒。”

李思南不願提起楊婉的名字,恨恨說道:“不管你說些什麽,今日我決不能輕易饒你!”話雖如此,他卻給屠龍的這幾句說話惹得心亂如麻,自思自想,“他說的不知是真是假?婉妹真的已經來到這裏了嗎?倘若她見到我與她的丈夫性命相搏,不知她的心中作何感想?”屠龍的確是思疑楊婉已經來了琅瑪山,他回山寨的目的之一,也就是為了找尋楊婉。

此時見了李思南的神色,心知他與楊婉尚未見麵,不覺鬆了口氣。

李思南雖說是不肯放過屠龍,但他此時心亂如麻,覺得眼前這個可憎可恨的人,為了楊婉的緣故,卻是殺他不是,不殺也不是!高手比鬥,哪容得心神分散?屠龍登時又搶到了攻勢,“嗤”的一聲輕晌,劍尖刺穿了李思南的衣襟!這一劍雖未傷著李思南,總算是勝了一招。

淳於周這邊的人紛紛為屠龍打氣,大聲喝彩。

這一片彩聲反而令李思南冷靜下來,心道:“我不殺他,也決不能讓他殺我!”心神一定,劍光暴長,左一招“萬裏飛霜”,右一招“幹山落木”,登時把局麵扭轉。

給屠龍喝彩的人也登時嚶若寒蟬。

李思南心道:“是時候了!”劍招催緊,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此時屠龍莫說無法反撲,連招架也都為難了。

屠鳳全神觀戰,心中七上八落。

她當然希望李思南得勝,可是她隻有這個哥哥,盡管哥哥行為荒謬,但兄妹之情總還是多少有的。

此時屠龍已在李思南劍勢寵罩之下,李思南一劍狠過一劍,看來已是隨時可以取他性命。

屠鳳不覺有點害怕,心裏想道:“但願李思南劍下稍稍留情,把他刺傷也無所謂。

倘若把他殺了,我受得起,隻怕媽受不起!”。

心念未已,忽見一個小丫頭走到她的麵前,屠鳳一看,正是服侍她的母親的丫頭,吃了一驚,問道:“你來做什麽?”那小丫頭滿臉驚惶之色,低聲說道:“老太太聽說少爺回來了,她擔心你們骨肉相殘,叫我出來告訴你,不可和少爺動手。

她還吩咐叫少爺立即去見她。

這,這怎麽辦?”原來屠鳳的母親自丈夫死後,就一直是臥病在床,是以不能親自出來。

屠鳳的母親隻是擔心他們兄妹相殘,卻想不到此際與屠龍動手的乃是外人。

屠鳳正是擔心給母親知道,聽了這丫頭的傳話,心裏越發不安,想道:“倘若是我與哥哥交手,這還好辦。

但我卻怎好叫李思南饒他?何況今日之事,不僅是盟主之爭,還是正邪之鬥,我若徇私,豈不教天下英雄笑話?”孟明霞看出屠鳳為難之處,說道:“我已經和他說過了,鳳姐,你放心吧!”她這話是有意說給李思南聽的,說得特別大聲。

但話雖如此,她心裏也是毫無把握,不知李思南會不會輕易放過屠龍?李思南眼觀四麵耳聽八方,見那小丫頭出來,與屠鳳悄悄說話,心中已是猜到了幾分。

鬥到緊處,李思南一招“覆蓋六合”,劍勢如虹,把屠龍圈住,這刹那間他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此人行為邪惡,與我又有奪妻之仇,我殺他呢還是不殺?”聽了孟明霞的話,終於心裏一酸,想道:“我殺了他,楊婉這一生也就毀了。

孟姑娘和屠姑娘恐怕也不能原諒我!”思念及此,李思南不禁歎了口氣,喝道:“去吧。”

改刺為拍,平劍拍下,“鐺”的一聲,把屠龍的長劍打落後迅即飛起一腳,將他踢了一個筋鬥!不料李思南肯饒屠龍,屠龍卻是不肯饒他。

他一個筋鬥翻出去,暗中已是取出了毒龍鏢,人未站起,三支毒龍鏢就從**打出!比武已經分出勝負,而且還是李思南饒了屠龍的性命,誰都想不到屠龍竟會恩將仇報,突然下此毒手!屠鳳與孟明霞不約而同地一聲尖叫,飛跑出去。

屠鳳想要製止哥哥,孟明霞想要保護李思南,但都已來不及了,孟明霞發出三枚錢鏢,想把毒龍鐐打落,但是毒龍鏢出手在前,勢道又急又勁,孟明霞所發的錢鏢沒有一枚碰著。

三支毒龍鏢閃電而至,眼看就要在李思南身上插入,陡然間隻見李思南在半空中一個筋鬥倒翻下來。

旁人還以為他中了暗器,齊聲驚呼。

不料他卻是在這性命俄頃之間,顯出了非凡的本領!隻聽得“錚”的一聲,一支毒龍鏢跌在地上,隨即“鐺”的一響,一支毒龍鏢竟然向著屠龍反打回來。

跟著青光一閃,第三支毒龍鏢擦著李思南的肩頭飛過,釘在一棵樹上。

原來李思南在這瞬息之間已是使出三種不同的上乘武功。

那三支毒龍鏢是向著上中下三路打來的,李思南在半空中一個筋鬥翻下來,右足一蹬,把打向下盤的毒龍鏢踢落,橫劍在胸前一擋,劍柄一撞,打向中盤的毒龍鏢倒飛回去,至於打向上盤的那支毒龍鏢,則是因為他這個筋鬥翻得恰到好處,本是要射句他的咽喉的,卻從他的肩頭側邊飛過去了。

李思南以超卓的輕功,高明的劍術,強勁的腿力,或打或閃,破了對方這三支狠辣無比的毒龍鏢,群雄一驚,登時發出了如雷的彩聲。

但在喝彩聲中卻雜著屠龍的一聲慘叫,原來屠龍已傷在自己所發出的一支毒龍鏢之下。

他是給李思南踢翻的,從**反手打出三支毒龍鏢之後,剛要站起,那一支反射回來的毒龍鏢恰好插進他的肩頭。

這一聲慘叫端的是令人驚心動魄。

眾人都知道屠家的毒龍鏢乃是見血封喉的暗器,屠龍自作自受,人人都感痛快,但也不禁相對駭然。

刹那間全場都是鴉雀無聲,重歸寂靜。

人人注視事情的演變。

屠龍身上雖有解藥,但中了這支毒龍鏢之後,頃荊間已是渾身麻癢,半點力氣也無,哪裏還能自掏解藥?屠鳳叫道:“你、你、你簡直不是人,好啦,現在是害人反害自己,你、你……”她痛恨屠龍手段的卑鄙,本來是想罵他一頓的,但聽了他這一聲慘叫之後,卻也不由得心裏驚慌,罵不下去了。

屠鳳喃喃說道:“自作孽,不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話雖如此,她總是不忍見她哥哥慘死,是以口裏這樣說,腳卻已是走地到了哥哥跟前,伸出手指,點了他三處穴道,免得他體中的毒質迅速侵入心房。

跟著在他身上我到了解藥,給他服下,然後拔起毒龍鏢,在傷口敷上能解毒的金創藥。

幸虧屠鳳深知毒龍鏢的解法,這才保全了屠龍的一條性命。

李思南歉然說道:“我不是有意傷他的,我這是迫不得已。”

屠鳳道:“我明白,這當然怪不得你。”

屠龍坐起身來,睜開眼睛,冷笑道:“你們別在我跟前一唱一和,說這些風涼話啦!”屠鳳又是傷心,又是氣惱,說道:“哥哥,你到了如今,竟還不知侮改嗎?”屠龍翻了一翻白彎彎的眼珠,顯然是對李思南怨毒未消,但已無氣力與妹妹反唇相譏。

他招了招手,斷斷續續地叫道,“春蘭,你過來。”

那小丫頭嚇得麵青唇白地來到屠龍麵前,屠龍顫聲說道:“你扶我進去!”屠鳳怔了一怔,道,“你做什麽?”屠龍咬破暇唇,使勁說道:“我自己的家,我不能進去麽?”屠龍服了解藥雖無性命之憂,但也還是要人服侍的,必須有個地方養病才行。

屠鳳心頭一軟,說道:“春蘭,你扶他進後院,找間靜室給他。

暫時不要給媽知道。

待我回來,再作處置。”

一陣紛亂過後,屠鳳走回原位。

李思南和孟明霞正要回去,隻見對方的主將淳於周已經下場。

淳於周冷笑說道:“比武難免傷人,你們婆婆媽媽的也鬧夠了吧。

別耽擱正事,時候不早,誰來與我一決雌雄?”原來淳於周見屠龍受了傷,柳洞天、崔鎮山又已走了,他這一邊已無尚堪一戰的高手,是以唯有親自出馬,挽回敗局。

仗著自己深湛的武功,技壓當場,懾服群雄。

論單打獨鬥的本領,屠鳳這邊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比得上他。

屠鳳心想:“若是爹爹未死,百招之內可以勝他。

但如今卻哪裏去找一個可以和他一戰的對手了群雄都沒應聲,李思南忽地回轉腸心,說道:“淳於寨主,我接你的高抬!”淳於周冷冷說道!”你已經打了兩場了。”

李思南道:“不錯,按規矩我打了兩場之後,可以休息。

但我自願放棄這個權利,這卻並不犯規!”淳於周眉毛一揚,不置可否。

群雄紛紛嚷道:“這不公平。”

淳於周本是心裏想道:“你這小子自己找死嗎?由得你。”

但聽得群雄這麽一嚷,為了維護自己“綠林至尊”的麵子,隻有故作不屑的神氣,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雖然願意,我可不想撿這個便宜。”

孟明霞道:“好吧,那就由我頷教淳於寨主的高招!”一來是輩分不當,二來孟明霞也是打了一場的,淳於周既然拒絕了李思南,當然也不能夠接受孟明霞作對手。

李思南和孟明霞都是不肯退下,淳於周心中一動,說道:“好吧,你們就並肩子上吧。

這樣,總不能說是不公平了。”

他暗自盤算,李思南已經惡鬥兩場,氣力不加,劍術雖然精妙,他也有破解之法,至於孟朋霞則更不在他的眼內。

李思南本來還是有點不大願意,孟明霞卻道:“好,你是長輩,我們以二敵一,也不算占了你的便宜。

就這樣吧。”

孟明霞已經同意,李思南自是不便堅持到底。

李、孟二人並肩一立,雙劍出鞘。

李思南道:“淳於寨主,請亮兵刃。”

淳於周哈哈笑道:“屠百城以死,我的雙鈞是早已不用的了。

今日我可並沒有攜帶手帶刃上山。”

言下之意,對付小輩,實是不值得他動用兵刃。

孟明霞冷冷說道:“好,你要空手較量我們也成。”

須知今日乃是盟主之爭,孟明霞但求能助李思南取得勝利,她是晚輩,以劍敵掌,也不能算是有失體麵。

不料淳於周卻笑道:“空手本來也行,不過對你爹爹卻似乎有點不敬,這樣吧,我隨手便拿一樣東西當作兵器,不使我的獨門雙鉤,也就是了。”

屠鳳道:“石師哥,你叫他們把十八般兵器拿來,讓淳於寨主選用。”

淳於周道:“不用,學武的人,信手拈來,都是武器,何須這樣麻煩。”

董開山忍耐不住,說道:“好,那就信手拈來吧,不必老是吹牛了。”

淳於周哈哈大笑道:“屠姑娘,我借貴寨的大鍾一用。”

在這演武場的當中,有一口大銅鍾,有事之時,鳴鍾聚眾用的,淳於周說了這話之後,不待屠鳳答複,立即把和一揚,那口大鍾突然從空中掉下,嚇得旁邊的人紛紛躲避,原來他是用一枚銅錢打出去,割斷了吊鍾的繩索。

淳於周一個“虎跳”躍上前去,雙臂一伸,把這口銅鍾接了下來。

他剛才打出的那枚銅錢,並不是磨利了邊的“錢鏢”,居然能夠割斷粗繩,這份功力已足驚人。

這口銅鍾有百多斤重,在空中掉下來,要把它接下,雙臂少說也得有千斤氣力,淳於周在瞬息之間,顯露了兩手震世駭俗的功夫,群雄雖然不滿他的為人,卻也不禁為之喝彩。

淳於周托銅鍾,說道:“我就用這件“笨家夥”和你們耍耍,來吧,出劍呀,李公子,隻要你們勝得了我,這盟主就是你的了。”

李思南怎麽也沒想他如此嘲弄,但大敵在前,卻也不敢輕視,當下手捏劍訣,避開正麵,唰地便刺過去。

正是:不畏豪強同抗敵,英雄肝膽女兒情。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