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門

第917章 一潑未平一潑又起

板木末繼趕到時,板木舊部的第一批進攻已被陳默全數消滅,道路上還殘留著汽車燒毀的空架子及其體溫未冷的屍體。板木末繼的車隊一到,頓時將道路塞得滿滿的。陳默聽到公路上傳來嘈雜的聲音,抬頭一瞧,眼中盡是稻川會的人,他凝思想了想,對眾人說道:“走,快走!”“怎麽了?”沙漠等人疑問道。“是稻川會的人來了,若是讓他們看見咱們如此狼狽,不得笑掉大牙啊!”陳默已邊說邊開始順著地溝的通道向轉角處爬了,其他人聽後暗暗叫苦,虎還未死又來狼群,今天真是禍不單行啊!不敢怠慢,紛紛跟在陳默身後,悄悄潛行。板木末繼坐在車內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觀察了一番場中的局勢。好一會,他才下了車,走到路中的屍體前,彎腰看了看。忍者小組和板木舊部衣著相差不多,不過前者衣服的顏色更深一些。板木末繼走到一名忍者小組隊員的屍體前,此人眉心中彈,一槍畢命,沒看出一絲掙紮的痕跡。通過傷口的位置和屍體倒地的姿態,很快判斷出板木舊部殺手們的方位,順手一指路南的草叢,喝道:“去那邊搜一搜,若有抵抗者,殺無赦!”

稻川會的人聽令之後,紛紛掏出隨身攜帶的家夥,小心翼翼的向路南的草叢中行去。麵對板木舊部,就算己方人多勢眾,稻川會亦是不敢大意。板木末繼隻發現兩具忍者小組成員的屍體,其他的四具皆為板木舊部所留,如此說來在自己趕到之前陳默和其主幹還在和板木舊部對峙。板木舊部既然在路南,不用問,陳默等人一定在路北了。他轉目看去,隱約可見北麵路旁又條地溝,而且單痕累累,布滿槍眼。板木末繼的膽子也夠大的,直步走了過去。信三元不明原由,跟上問道:“板木大哥,你去哪?”

板木末繼笑道:“咱們既然來了,就應該去和陳默打聲招呼。”信三元一聽,指著地溝的方向驚訝道:“他們在那裏。”

“應該錯不了!”板木末繼自信道。“過來!”信三元一揮手,招呼一幹手下圍在板木末繼左右,以防不備。等到了地溝前,板木末繼並沒有馬上跳下去看個究竟,而是蹲在一旁,輕聲問道:“默君在嗎?”地溝內靜悄悄的,哪有半句回音。“默君無事吧?!”板木末繼又問道,裏麵仍然全無聲息。荒木最先受不了了,不等板木末繼發令,他一縱身,‘嗖’的一聲躍進溝內。

剛進來,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下意識的打個踉蹌,聚睛一看,倒吸冷氣,隻見溝內橫七豎八,躺在不下具屍體,其中有兩具還是無頭的,腦袋軲轆出好遠,瞪大眼睛,嘴巴裏都是泥土……一具屍體的上衣被扒光,仰麵躺在地上,雙眼被打瞎,黑水凝固,胸膛有用刀劃出的一行血字,“今天所給予我們的,明天將加倍取回。”下款有“皇門敬上”的字樣。

“呀!”荒木一哆嗦,他感覺自己好象一跳跳進了陰朝地府、十八層地獄裏,每一具屍體的都夠觸目驚心的。

聽到他的叫聲,板木末繼、荒木等人不知道怎麽回事,隨之也跳了進來。“哇!”有些人跳進來得快,爬出去得更快,蹲在路邊,哇哇大吐。板木末繼左右看了看,除了屍體,哪有半個活人,他掏出手帕一捂鼻子,強忍著挨個屍體查看一番,其中沒發現陳默,也沒發現其他的皇門和山口組幹部,他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惋惜,說道:“看來,陳默已經跑了。”

荒木咬牙道:“他們的汽車還在路上停著,想來也跑不了多遠,我們追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板木末繼搖頭,還沒等說話,信三元大氣凜然的接道:“不妥。落井下石是小人途徑,我們是名門正派,怎能做出如此行徑來。”

荒木眼珠差點沒氣冒出來,暗道你在板木大哥麵前裝什麽好人,大家誰不知道誰啊!他直哼哼,說不出話來。板木末繼點頭道:“信三元說得沒說,要敗陳默,就要憑真本事,現在就算殺了他,也是勝之不武!”荒木剛要張嘴分辨,信三元在旁悄悄的眨眨眼睛,手指悄悄勾了勾,走到一旁。荒木一楞,看出他要話要和自己說,不明所以,找個機會抽身跟上前去,回頭見板木末繼沒注意到自己二人,才小聲沒好氣的問道:“幹什麽,神秘西西的,有什麽話不能當麵說啊?!”

信三元麵帶焦急,正色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我趕快挑些精銳的兄弟,追上陳默將其除掉,此機一失,以後可萬難再找!”“啊?”荒木一楞,疑道:“那你剛才怎麽……”信三元打斷他,急道:“板木大哥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說得再多也沒有用,現在隻有靠我們自己了,一旦殺了陳默,我稻川會也就可高枕無憂了,那時,板木大哥想怎麽處罰我我都認了。”

“啊!原來如此!”荒木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拍拍信三元的肩膀,沒多說什麽,隻是道:“我領人去!”說完,就準備爬出地溝。信三元不放心,抓著他的衣袖,說道:“要去,咱倆一起去!”這兩位瞞著板木末繼,領上四五十號精銳手下,怕引起他的注意,連車都沒敢開,莫不做聲一路追了下去。他們追的方向是南路通往市內的方向,這也是正常人的想法,陳默遭到刺殺,就算要跑,他一定會往自家跑,因為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自己家安全嘛!可是他二人忘了一件事,陳默不是正常人,或者說的想法超出正常人的想法,他也從來沒有按理出牌的時候。他所選擇逃跑的方向恰恰相反,是通向三合會的總部的路線。肥仔不明白,曾問他為什麽要往別人家的地方跑,陳默哈哈一笑,道:“板木舊部有幾波殺手還沒出動我們不知道,但我知道,回家的路上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殺手埋伏,一潑未平一潑又起,這是板木舊部做事的一貫手法。”

沙漠接著也笑了,說道:“而且,如果能把災禍引到別人家裏去,也是個不錯的辦法!”陳默聽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信三元和荒木二人一路直下,打算將陳默阻殺於回家的半路途中。追了將近十分鍾,別說陳默了,連山口組的人影子都沒看到,信三元忍不住犯了嘀咕,猛然停住身,擺手一揮,攔住眾人。荒木正追在興頭上,突然被信三元攔阻,大為不解,疑道:“信三元,怎麽了?”“我感覺有些不對頭啊!”信三元揉揉沒毛的腮幫子,喃喃說道。

“不對頭?有什麽不對頭的?”荒木全沒放在心上。信三元道:“按理說,我們趕到時陳默正在和殺手們對峙,他是在看到咱們來了才逃走的,縱然耽誤了一些時間,陳默等人也跑不了多遠,憑我們的速度,即使他們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也不至於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更何況陳默已經和對方拚殺了一陣,浪費不少精力,其中恐怕有鬼啊!”

經信三元這麽一提醒,荒木也是嚇了一跳,收起漫不經心的神情,正色道:“難道……”信三元目光一凝,說道:“陳默狡猾詭詐,他心中所想的自然不是普通人的想法,也許,他現在正在去三合會總部的路上。”“回馬槍?”“很有可能!”“唉!”荒木一跺腳,歎道:“好個陳默啊,這都能被他想到,真是千變萬化,讓人摸不到頭緒。”“別泄氣!”信三元一拍荒木肩膀,悠然道:“現在主動權還在我們的手裏,若是坐車追,我們仍能讓他永遠都到不了三合會的總部。”

“可是用車勢必會驚動天哥的。”荒木擔心道。信三元笑道:“如果有板木舊部的殺手向那邊逃竄,坐車去追板木大哥必然不會反對的。”“可是我們怎麽才能讓板木舊部的人往那邊跑?”信三元一翻白眼,無奈道:“你說有,我說有,大家都說有,那沒有也變成有了。動動腦子吧,兄弟!”荒木雖然對信三元教訓的語氣十分討厭,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點頭道:“眾口鑠金!”

“終於開竅了你!”二人原路返回,板木末繼正對自己手下兩位得力手下莫名其妙的失蹤感到奇怪,見他二人回來,問道:“你倆剛才去哪了?”“追殺板木舊部的殺手!”二人異口同聲道。“可有收獲?”板木末繼點點頭,又問道。信三元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他們狡猾得很,往南麵逃竄了,我和荒木準備坐車去追。”“好!一起去!”板木末繼一句話差點讓信三元和荒木吐血。後者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板木舊部身上都有槍械,板木大哥去了恐怕有危險,而且我懷疑跑得隻是小股力量,主力還應該留在此地,這裏需要有板木哥的壓陣啊!”板木末繼想想覺得有理,也沒往心裏去,擺手給信三元和荒木二人調來十數輛汽車,並細心叮囑兩人小心。

四個輪子總比兩條腿跑要快多了。陳默幾人正一路急行,身後隱約傳來汽車悶悶的轟鳴聲,暗叫不好,不是板木舊部的殺手追上來了吧。他一拉身旁人,喝道:“有汽車追上來了,快躲到……”他本來還想找地溝,可轉頭一瞧,他們所在的位置早已過了地溝的盡頭,隻好改口道:“快躲進路旁的草叢裏!”沙漠和唐朗等人一驚,回頭張望,並未看到車輛的蹤影,豎起耳朵細聽,果然,隱隱中確有馬達的轉動聲。眾人暗暗佩服陳默的耳力,紛紛跳到路旁的草叢內。

不一會工夫,信三元和荒木的車隊遙遙在目,時速將近一百八,在公路上快飄起來。數百米的距離,轉瞬間到了眼前。

“嘎吱!”一聲,一輛汽車在距離陳默等人藏身之處十米遠的地方停下,從車內跳出一人,身高體壯,麵帶墨鏡,嘴角掛笑,正是信三元。下車之後,先是左右望了望,沒發現有何異常之處,才彎腰蹲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地麵,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一下車,稻川會其他人也不得不停下,看他要做什麽。荒木老大不願意,嘟嘟囔囔走過來,見他木呆呆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在信三元身旁也蹲下來,看著地麵,可除了黃土之外,哪還有其他的東西。他笑道:“地上沒有寶,走吧!”“有!”信三元道。“有?在哪?”“喏!”陸寇向地麵一弩嘴。荒木看了半晌,才說道:“除了黃土,我再沒看見其他的東西。”

“今天沒風,而且陽光明媚,在高速公路上為什麽有泥土?顯然是剛留下來的,還沒有被汽車壓過,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但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番,附近並沒有行人經過,除非,留下泥土的人一聽見我們的汽車聲就躲了起來,現在最怕我們、最想躲著我們的,隻有陳默。”陸寇悠然說道。荒木不服氣道:“可陳默等人的身上為什麽會帶有泥土?”

信三元無力道:“我不是神仙,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他二人說話聲不大,但十米開外的陳默等人還是能清晰可聞。沙漠倒吸一口冷氣,暗道信三元這人真厲害啊,雖然他沒親眼看見,但也猜個不離十。黃土確實是陳默和唐朗二人留下的,剛才他倆藏身於土下斬殺板木舊部的殺手,出於匆忙,並沒有將身上的泥土打掃幹淨,剛才二人駐足翹腳觀望時,身體舒展,衣服死角攜掛的泥土也自然滑落,這個細節連陳默都沒有注意到,偏偏信三元眼尖得很,而且機警敏銳,馬上聯想到事情異常之處。沙漠服氣的暗歎一聲,轉目看向陳默,後者也正在笑眯眯的看著他,同時向信三元的方向挑起大拇指,眨眨眼睛,蚊語細聲道:“了不起!”唐朗冷然一笑,對方厲不厲害不關他的事,若是敢跨進雷池一步,威脅到自己一方的安危,他必會發出致命一擊。狹窄筆直、鋒利陰森的唐刀緩緩從刀鞘中拔出,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但霎時間,那股無形的殺氣蔓延開來。“撲啦啦”躲藏在樹上歇息的麻雀似乎感覺到殺氣的存在,驚空展翅飛舞。信三元一驚,吸氣,脫口道:“有殺氣!”

殺氣是無形的,至少常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隻有長時間在刀槍尖上摸爬滾打的人才能有所覺察。陳默有時能感覺到,當殺氣濃重到威脅自己生命的時候,那種心跳加速、背後冒涼風的感覺愈加強烈。這不是第六感,完全出於先天的本能和後天的磨練。他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以為世界上隻有他自己才有這種特殊的能力,沒想到,現在他又碰上一個和他有同樣能力的人,信三元。陳默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現已不僅僅是欣賞他了,而是覺得他的存在對自己構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此人若不能為友,隻得趁早除掉才是,以除後患!”陳默心中暗暗合計著。

信三元在感覺殺氣的一瞬間,刀以出現在掌中,荒木和他隻有一步之遙,可連他都沒看清楚信三元是如何拔刀的,甚至不清楚他的刀放在身上什麽位置。信三元常說混江湖,混黑道,刀就是命,若是輕易讓別人知道自己藏刀之處,那也就等於將命暴露給對方一樣。所以,刀藏在他身上什麽地方,隻有他自己知道。信三元刀尖一指路旁的草叢中,凝聲道:“那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