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舉)

番外二:高逼格的陵江書院

番外二 高逼格的陵江書院

銘元十四年, 華朝上下一片繁榮景象。

不僅商貿稅入不斷增加, 軍事實力也傲視鄰國。

因著又收回了幽州等地, 舉國上下一片歡騰景象, 整個華朝, 也隨之進入空前的盛世, 被稱為‘銘元之治’。

在這樣的盛世之下, 文化教育也隨之蓬勃發展。

除了各地的縣學、府學以及蒙學堂之外,由朝廷扶植的那些知名學院,也成為各省讀書人們最為向往的讀書聖地。

陵江書院, 前身為越省有名的書院之一,在經由被查封、解封之後,也隨之成為了淮江流域頗為出名的書院。

這些年來, 不僅是附近幾省的學子紛紛上門求學, 就是江南、蜀地的學子也由不少,奔波千裏而來。

麵對著這樣多的學子上門, 陵江書院仍是秉持了最初的辦學理念, 招收學子貴精不貴多。

因而, 近些年來, 書院招生的門檻一提再提。

但即便是這樣, 也還是擋不住學子們求學之心。

這日乃是三月初的一天, 冬寒漸褪,春意萌動。

這一天,對淮江幾省的讀書人來說, 絕對是個重要的日子, 在學子們心中,其重要程度甚至絲毫不亞於本省的院試。

無他,僅僅是因著這一日,乃是陵江書院兩年一度招收學生的日子。

這一天,黎明之前,便有數不盡的學子早早的出了淮安府城,一路往陵江書院的方向而去。

因著天色未明,學子們手中都提著燈籠。

再加上這些年陵江書院求學的人多,因而每每招生的時候,書院都會出一些考題,讓學子們作答,而後看成績高低,再取一部分人進入麵考,隻有經麵考合格之後,方才能正式成為書院的學生。

所以,這些士子們不僅提著燈籠,還都提著自己的考籃,裝好了筆墨文房等物。

這個場景,簡直跟各地的科考場麵無二。

此時,天還一片灰麻,陵江書院的山腳之下,已經人頭攢動。

一些年歲稍小的士子卻也是有家人陪同前來。

一個差不多十來歲的小書生,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青色蒙童衫,一看就不是一個出身富貴的孩子。

不過,這孩子雖然衣著穿戴簡樸,但卻收拾的很是整潔,渾身上下那股堅毅睿智的氣質,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爹,都說了,我一個人沒有問題的,您非得跟來,瞧,這裏又不遠,偏生您還費銀子租馬車。”

少年先是舉目望了一眼那不斷而上的石階,眼中盡是向往之色,而後又神情無奈地轉身看向身後的中年男人,說道。

“這天都沒亮就要出城,還這麽遠的路,咱們寧可多花一點銀子,別誤了考試的時辰就不好。”中年男子四下看了一眼,讚了兩聲,便出言說道。

聞言,少年又頗為懂事地道:“爹,您就留在山腳下休息吧,我自己上去就是了,待會考完了就出來。”

中年男子不放心地看了兒子一眼,最後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隻笑著點了點頭。

現在,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雖然算不上多光明,但看路也不存在多大的問題。

少年吹滅了手中的燈籠,交由父親拿著,自己便提著考籃,拾階而上。

一路上,陣陣青草的氣息入鼻,少年隻覺心中寧靜了不少。

及至山腰處,卻是聽聞山頂上響起了陣陣鍾聲,隨即便是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原來,陵江書院的學生們,都是這麽早便起來讀書。

天道酬勤,陵江書院招生,本就是百裏挑一,偏生這些學生還這樣用功。

難怪這些年,陵江書院名聲大震,書院學生更是接二連三的在各省的鄉試和會試中嶄露頭角。

聽著那一片似乎想在耳邊的讀書聲,少年眼中的向往之色更甚,心中越發堅定了必須考進書院的決心。

登上山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立在山門口上的那一副書有‘陵江書院’的牌匾。

純白色的大理石柱,上麵掛著的匾額,卻是好像破舊不堪,甚至當中有一條長長的斷紋,一眼便能看出,這分明是曾經斷過,而後又被人鑲嵌拚接在一起的。

偏生是這樣一個組合,卻是讓無數士子們紛紛停在匾額之前佇立良久。

看著那一副被拚接的斷匾,少年亦是心神大震,一種莫名的感覺隨之而來。

“據說,這塊匾額,便是當年丞相大人親手扶起來的那一塊。”

匾額之下,早已聚集了不少書生。

因著離招生考試的時間還早,書生們便開始聊起天來。

自然,那塊斷匾就成了眾人議論的中心。

“不錯,好似當年禮部下令查封陵江書院,丞相大人跟季閣老、餘侍郎等人據理力爭,最後仍是無法,在查封書院之時,這塊匾額被摔斷了,丞相大人親自扶起來的。”這人顯然更是知道的多,當下便跟眾人分說道。

“那禮部還真是了不得,丞相大人進學之地都敢查封,簡直是想想都令人難以置信。”一人道。

“笨,那時候丞相大人不過跟咱們差不多的年紀,尚未入朝為官,禮部又哪裏曉得,陵江書院居然出了丞相、季閣老他們這些學生。”

隨著這人的話音剛落,卻是又見一個書生麵帶憧憬地看了一眼上方的匾額,滿麵感歎之色。

“陵江書院真是了不起,除了丞相大人,書院也有不少學生入朝,也不知當年丞相大人等那一批的陵江學兄們,是何等風采。”

這人話一出口,卻是引著周圍書生們起哄笑道:“誒,我說你也太不客氣了,眼下咱們都還沒參加考試呢,誰給你的勇氣稱呼丞相跟季閣老他們學兄?”

那人被說了,卻是毫不在意的一笑,爽朗道:“哈哈哈,你們這話說的不對,我既然敢這麽稱呼,自然是有把握能在今次考進陵江書院,提前稱呼丞相大人一聲‘學兄’,有何不可?”

這話說的很是自信,但在其餘書生的眼裏,卻是臭屁極了。

再加上此人臉上掛著的那頗為欠揍的神色,更是引得眾人牙癢癢地。

“呸,好不要臉。”

“就是,今天參考的士子至少有上千名,據說還隻取二十人,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信心。”

“迷之自信。”

……

這幾個書生在一處吐槽說話,而那位舊衣少年卻是充耳不聞,徑直走到那大門之下,此處,亦是有不少書生在觀摩那兩側石柱上的楹聯。

少年雙目直直地看著兩側那楹聯,隻見上麵的筆跡飄逸靈動,字裏行間盡是灑脫之意。

少年看著上麵的字跡,眼中皆是欽佩之色。

終於是見到了!

“兄台也是喜歡丞相大人的字麽?”

這時,又聞一名書生出言問道。

“正是,在下所習卻乃丞相大人的字帖,兄台可也是習的顧體字?”聽聞來人話語之中好似與他一樣所習的乃是顧體字,少年的臉上也多了一份笑意。

“不錯,丞相大人的字灑脫俊逸,卻又似帶著幾分梅花般的孤潔之意,在下喜歡的緊。”

那人笑著說道:“隻是顧體字易學難精,在寫苦練了五六年,卻還是沒有多大的進展。”

“天道酬勤,咱們隻潛心苦練,幾年不成便十年,十年不成便二十年,總歸會有進步的。”舊衣少年笑著鼓勵道。

聞言,那人也是點了點頭:“兄台所言正是。據說陵江書院內院,立有一碑,上麵的碑文,乃是銘元二年的時候,丞相大人回越省,觀摩陵江書院之時所留下的。今日咱們可以研習研習。”

“恩!”

舊衣少年亦是一臉笑意的點頭,而後又帶著幾分羨慕地看著書院內門的方向,道:“能為陵江書院的學生,可真是好,不僅能觀摩著丞相大人的真跡習字,更能經常聽到曾經的陵江前輩回來講學。”

“可不是,哪裏像咱們,隻能從書肆裏買字帖來臨摹,那字帖又哪裏能跟親觀碑文一樣呢?”

那人也是感歎道:“不過,聽說陵江書院每次招生考試之時,都會拓印一批丞相大人跟季閣老、餘侍郎他們的碑帖,留給考生們作紀念,到時候咱們可以搶先預訂一套。”

聞言,舊衣少年先是目色一亮,隨即卻又極快的黯淡下去:“雖是好事,但在下家中微寒,隻怕沒有多餘的銀錢……”

丞相大人的書法本來流傳在外的就少,像陵江碑帖這樣的長篇書法,那是更少的。

陵江書院拓印的碑帖,還是首印,並非是翻印,想必價錢更是不菲。

少年心中明白,即便是再想要,但以著家裏現在的情況,是怎麽也不能買一本這樣的碑帖的。

“哈哈,兄台多慮了。”

那人卻是爽然一笑,解釋道:“陵江書院既然是為了贈與書生們的,自然是不會刻意定下高價,若是價格高了,那豈非是書院在利用丞相大人的名頭賺錢麽。因而,這一批的碑帖,不過隻象征性的收上百十文錢罷了。”

聞言,少年詫異了:“那樣的話,就不怕有那些黑心之人,假借參考為名,前來騙取碑帖麽,從中漁利麽?”

“自然是不會每個考生都發,還需得考入前五百名才可預訂。”

那人解釋道:“書院山長陸延寧曾說起過此事,言及,若是不得入前五百名的書生,大多並非刻苦讀書之人,即便拿到了丞相大人的書法,也不會認真苦練,反而浪費了。故此,每年書院贈送的碑帖,隻發前五百名的考生。”

“原是如此,意思就是說,若是咱們考進了書院,便能得到丞相大人的這個陵江碑帖了!”少年神色一振。

那人笑道:“兄台好誌向,在下雖是也盼著能考入書院,但今年參考的人多,隻怕是希望不大,但無論如何,也必須要進入前五百名,方才不虛此行。”

兩人又說了會話,隻聽聞書院裏的讀書聲停了。

看來是那些陵江學子們散了課,接下來,便是他們這些考生入內應考的時候了。

書生們都是神色一變,往書院內門口走。

少年亦是看了看自己的考籃,見著沒什麽差漏,也是隨著眾人往前而去。

及至書院正門之外,卻是見著又乃兩方高高的石柱,石柱之上乃是一塊大理石的白色石匾,四周所刻的圖案正是鯉魚躍龍門,鐫刻的文字也一列一列的,竟是陵江書院的優秀學子名單。

顧雲浩,字景源,元化二年狀元。

季航,字牧之,元化二年探花。

餘鑫,字慎思,元化四年探花。

張發鵬,字鳴放,元化七年進士五十名。

楊燦,字俞亮,元化十年進士十三名。

……

看著這些如今響徹華朝上下的名字,眾人皆是豪情滿懷。

“真不愧是陵江書院,咱們讀書人便當如丞相大人和季閣老他們那般,方才能上不負父母養育,不負師長教導,不負多年苦學。”

陵江書院……

那位舊衣少年也是神色一振,心中盡是憧憬之情。

進入大門,行至內院,隻見書院內,早已擺放了無數的小桌子,每張小案桌之後,都有一個坐褥。

因著參考的人數太多,陵江書院隻得找木匠專門定製了考桌,而應該的書生,也隻能席地坐在坐褥上作答。

這樣的應考條件實在是不好,但前來趕考的書生們,卻也是絲毫不在意這些。

除了那無數的考座之外,還有數名陵江學子在檢查考桌有無問題。

看著那些陵江學子身上穿著的陵江學子青衫,考生們眼中皆是羨慕之色。

少年亦是收回羨慕的目光,看著麵前那數不盡的考桌,心中更是堅定了一件事。

他一定要考入陵江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