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嚴霜

第七章 古堡秘聞

第七章古堡秘聞事態急轉而下,殃神等人急急高去,倒又把一直默立廳中一角的趙子原忽略了。

趙子原眼望諸人身影消失不見,忖道:“我甘冒風險來到此地,原望對二十年前那段疑案能尋得一些眉目,想不到依然一無所獲,看來我又是白跑一趟了。”

他舉袖抹去額上汗珠,轉身便走,麥斫俯倦地望了他一眼,並沒有任何攔阻的表示。

這時雨勢漸弱,但仍不時有閃電劃過天空,天空是一片陰覆,夜風呼嘯和垢噪的雨聲互相呼應。

莊外傳來五更梆聲,趙子原環目掃見四下無人,便悄悄繞經右側通道走到後院。

他伸手人懷,掏出一支三角形黑色小箭,心中念頭電轉:“這是天賜良機,我就將這支三角形黑色小箭放在一個醒目的地方,麥十字槍一回後院,必然會注意到,隻不知我這樣做是否妥當?”猶豫了須臾,他到底還是將令箭插在一棵大樹上,回身又從前院走出。

趙子原冒著風雨,步出院落,隱隱瞧見莊門外立著一個纖小的人影,他凝目瞧清那人麵龐,當下隻覺心子重重一震,登時愣立當地。

那人正是曾將趙子原折磨一陣子的武冰歆,趙子原不意她於斯時竟會出現於此,隻有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他步出莊門,衝著武冰歆道:“姑娘,咱們又碰著啦,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武冰歆低哼一聲,道:“是麽?我倒不以為如此。”

趙子原一怔,旋即會意過來,道:“然則姑娘是有意到這裏來了?”武冰歆道:“正是。”

語聲一頓,便道:“我推度你會到十字槍麥府來,是以便在此等候……”趙子原暗叫一聲“苦也”,不知她何以對自己夾纏不清,自家無緣無故惹上了這女魔頭,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遂道:“姑娘怕不是又要區區回到留香院去吧?”武冰歆花容微變,道:“話倒說得輕鬆,趙子原你隨那‘司馬道元’破瓦逃出留香院,這筆帳可還沒有結哩。”

趙子原一驚,問道:“姑娘怎生知曉在下的姓名?”武冰歆暗笑忖道:“爹爹手下驛亭遍滿天下,豈會連此等事都查不出來,可笑這蠢小子猶渾然不曉……”心中想著,口上道:“這個也值得大驚小怪,真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井底之蛙。”

趙子原吃她頂撞一下,但他早已摸清對方那喜怒無常的性格,是以並不引以為件。

武冰歆複道:“此外你猶負欠本院一杯明珠尚未壁還,你以為撒手一走便可以不了了之?”趙子原愕道:“什麽明珠?……”武冰歆勃然大怒,道:“小子裝傻!你進入東廂量珠贈與李姬之事就此淡忘了麽?哼哼,李姬總該向你提過量珠聘美的規矩吧。”

趙子原恍然“哦”了一聲,籌然之間那白袍人“司馬道元”所說的一句話悄悄浮上心頭:“留香院那‘量珠聘美’是武林有史以來最大的陰謀,老夫不欲你淪人百劫不複之地,是以將你引出。”

想到這裏,內心不覺震一大震,說道:“區區事先並不明白此中內情,而且事實上未嚐將明珠據為己有……”武冰歆打斷道:“廢話!從來進入留香院之人,沒有敢於尋托詞耍賴,他們各有各的償還明珠方法,你見過密室裏那十三人啦,此即其中一例。”

趙子原聳聳肩道:“也罷,在下有生之年,總會設法壁還這一杯明珠……”他忽然想起,若果自己能說服李姬,將那一杯明珠還與留香院,倒也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但回心一想,業已出贈之物怎可要求他人奉還?此舉非特在情理上說不過去,而且也毫無把握。

武冰歆冷笑道:“好一個有生之年,可惜家父卻不與你講這一套。”

趙子原道:“依姑娘說,又待怎地?”武冰歆道:“姑娘要你為我辦一件事——”趙子原道:“還是這一句老話。”

武冰歆瞪了他一眼,道:“你竟敢不從麽?”趙子原默默不語,武冰歆複道:“若果你能將此事辦妥,以往那筆債包括一杯明珠在內便一筆勾銷,否則……哼哼……”趙子原釘了一句:“否則區區又要受到一番折辱,是不是?”武冰歆冷冷道:“看來你很願意再嚐一次皮鞭的滋味,姑娘當然不致令你失望。”

她伸出皓手解下腰問皮鞭,揮腕一抖,疾掃趙子原門麵。

趙子原方聽清後麵那一句話,便已感到勁風拂麵,雖則情知被這一鞭刷中,較之被刀刃砍猶要難受,卻毫不作閃避的打算。

他所以如此,並非反應不夠靈敏,而是深知對方武功深不可測,躲也無用之故。

皮鞭掃到他的門麵,迅即撤回,趙子原臉龐上非但沒有留下鞭痕,同時亦不感覺到任何痛楚,不禁迷惑異常。

武冰歆以另一手握住鞭尾,將整條長達七尺的黑色皮鞭圈成一個半弧狀,冷冷地說道:“你為何不躲避?”趙子原苦笑道:“躲又有什麽用?我隻指望有朝一口在武學上獲得較高的成就,能將你手上的皮鞭奪下來。”

武冰歆聞言,美眸中突然射出森冷的光芒,趙子原不願和她的視線接觸,便緩緩閉上雙目。

武冰歆道:“似此空言憑誰也說得出來,堂堂大丈夫竟是這般軟弱無用麽?哼,好沒出息?”此刻莊院裏忽然又走出一人,趙子原回目一瞧,卻是才逃過大難的金翎十字槍麥斫。

麥斫乍見莊門前立著兩人,似乎怔了一怔,接著便是吃驚的“瞻”了一聲。

趙子原見他視線掃過自己,就一直投注在武冰歆身上,可見對方的吃驚,絕不是針對自己而發。

隻聽麥斫道:“是武姑娘麽?”武冰歆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情甚是據做,道:“麥莊主好記性。”

麥斫道:“昔日麥某嚐去過留香院,在驛亭麵謁令尊,適時武姑娘就在旁側,是以麥某印象至為深刻。”

他見武冰歆沒有言語,又道:“姑娘駕臨鄙莊,恕麥某未曾遠迎。”

武冰歆道:“客氣了。”

麥斫對她那冷淡的態度,似乎並不放在心上,說道:“請移駕人莊小坐。”

說著,做了一個虛引的手勢,武冰歆始卻終沒有移動足步,道:“不叨擾了,據說莊主今夜與職業劍手有個死約會/麥斫道:“原來武姑娘知道此事,敢是受令尊之遣而來?”武冰歆道:“不是。”

麥斫訝然道:“那麽你……”武冰歆截口道:“不瞞莊主,我是為找尋此人而來。”

邊說邊伸手一指趙子原。

麥斫駭訝更甚,望著趙子原道:“這位小哥兒方才曾在莊中逗留一陣子,老朽還不知你的姓名。”

趙子原道:“小可姓趙,草字子原。”

麥斫“啊”了一聲,一副未曾耳聞模樣。

趙子原冷眼旁觀,見武冰歆態度傲慢十足,甚是令人難耐,而麥十字槍卻始終對她謙恭有加,相形之下便可推出武冰歆本人或她的父親必然大有來頭,決非泛泛人物。

而麥十字槍之所以吃驚,自然是想到以武冰歆此等身份,怎會不辭遠道奔波來此尋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

麥斫道:“刻前殃神曾誤認小哥為職業劍手一路之人,但依老朽看法,似乎並不大像,老朽不解的是,小哥緣何要置身於這場是非之中?”他特別加重“誤認”兩字的口氣,趙子原道:“恕小可不能回答這道問題。”

麥斫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心中有氣,但他世故已深,是以猶能忍受,使怒氣不泛於形表。

暮然,一陣急促的足步聲由遠而近,一名中年勁裝大漢在細雨下自莊內衝將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師父……師父……”麥斫皺眉道:“什麽事如此慌張?”地勁裝大漢喘口氣道:“師父,你瞧……”他攤開右手,掌心橫攤著一支通體黑色的三角形小箭!麥斫一把將羽箭接過來,隻見那箭身似是水晶雕成,雖在雨水澆淋中仍閃閃發光。

他麵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喃喃道:“這是怎麽回事?……”武冰歆乍見此箭,芳容也是一變,隻聽她驚咦一聲,雙目緊緊注視著麥斫手上的小箭再也收不回來。

那勁裝漢子嚎懦地道:“弟子正要進入後院小想,卻在一棵樹上發現此物……”麥斫直若未聞,自言自語道。

“老夫委實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他喃喃道著,麵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死灰。

武冰歆道:“麥莊主,你又有麻煩了?”麥斫身軀顫了一顫,再也顧不得有武冰歆及趙子原在旁,茫然地與那名勁裝漢子人莊去了。

一直默然不語的趙子原望著麥斫瞞珊的身影,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匪可思議的古怪笑容。

武冰歆轉過蜂首,正好瞥見趙子原的奇怪神情,一霎間一道念頭自她腦中一閃而過,衝口道:“莫非就是你麽?”趙子原一震,立時恢複常態,道:“姑娘此言何意“武冰歆露出迷惑之色,卻沒有再行追問下去,趙子原心中暗暗打鼓,忖道:“這武冰歆好機敏的心思,方才她幾乎對我動了疑念,有幸方才我留下令箭時未被人發覺,爾後我行動必須格外小心了……”武冰歆雖已猜到了那支令箭可能是趙子原所留,但因旋又想到這個可能性竟是微乎其微,就連自己也無法相信,遂打消了此一疑念。

她重新拾回話頭道:“咱們談回正題,到底你答不答應為姑娘辦那件事?”趙子原道卜“姑娘無頭無腦要區區做這做那,卻始終未將事情內容說明。”

武冰歆俯首無言,像是陷入沉思中,良久始道:“趙子原!你可願意去太昭堡一趟/那“太昭堡”三字乍一人耳,趙子原內心陡感一陣前所未有的激動,失聲道:“你……你再說一遍?”武冰歆白了他一眼,道:“姑娘問你!是不是願意到太昭堡去做幾天上賓?”她一字一字說得十分清晰,趙子原心知自己是不會聽錯了,遂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問道:“為了什麽理由?”武冰歆道:“暫且不告訴你。

隨我來……”嬌軀一轉,輕移蓮步前行。

趙子原卻呆呆立在當地,腦海中思潮千回百轉,盡是在想著有關“太昭堡”的一切事。

直到武冰歆自前麵密林中牽出兩匹駿馬,趙子原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舉步迎上前去,道:“姑娘是早有準備了。”

武冰歆麵寒如冰,道:“卜風?”趙子原如言一躍而上馬背,繼著武冰歆也翻身上馬,冷冷道:“千萬別打逃走的念頭,否則以姑娘這匹馬的速度,隨時可以將你截獲,不信便走著瞧。”

說罷當先策轡馳去。

趙子原一拍馬背,縱騎在後跟上,兩馬沿著莊前大道駛出,頃忽便將莊院遠遠拋在後麵。

豪雨已歇,天邊現出了一輪彎月,膝朦朧隴勾出了周遭景物的輪廓,夜風瑟瑟,偶爾有幾聲銳急的鳥鳴,劃破靜寂的空間,屬引不絕,使荒落的大地平添了幾許淒厲的氣氛。

趙子原忽然感到不安起來,自從他開始在江湖行動,接二連三遇到許多奇幻難測的經曆,雖然自己一向灑脫自如,仍不免心中惴惴,尤以麵對眼前這幽靈也似纏住自己不放的武冰歆為然。

他微唱一聲,忖道。

“她長得雖是如此姣美,但舉止談吐間卻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冷酷的味道,令人難以接近,古人所說的蛇蠍美人大約就是像她一樣了。”

走了一程,道路愈發平坦,趙子原果然發覺**坐騎馳騁的速度遠較對方那匹馬兒緩慢,因此武冰歆不時須放緩馬步,自己才不致瞠乎其後,顯是她有意作此安爿:,以打消自己任何逃走之念。

馬行原野中,武冰歆側首麵向著他,說道:“趙子原你的真姓可是姓趙?”趙子原愣道:“自然是姓趙,姑娘緣何有此一問?”武冰歆晤了一聲,道:“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趙子原一時領悟不出她語中含意,隻有悶聲不響。

武冰歆道:“你知道姑娘要領你到何處去麽?”趙子原道:“知道。”

武冰歆道:“說說看,什麽地方?”趙子原道:“自然是到太昭堡去了。”

武冰歆道:“看來你並不太蠢,何以先時老是露出一副傻愣愣模樣,令人見了便忍不住心頭火起。”

她原想道:“令人見了便忍不住為你發急。”

可是猛一想到此言多有不妥,遂改了另一種說法。

馬行迅速,不一會便棱過這一片原野,馳人一叢密林,行了半個時辰,忽見前麵林間小徑有兩條人影比肩飛馳著!來到近處,那右邊一人聽到蹄聲回過頭來,趙子原與他打了個照麵,正好瞧清那滿臉於思,心頭登時一陣猛跳,他口齒微動,一句招呼欲吐未吐,武冰歆已自低喝出聲:“蘇繼飛!你停下來!”那於思大漢正是趙子原在密室裏見過的蘇繼飛,他驟聞喝聲便與身旁同行之人停住腳步,回身道:“原來是武姑娘,久違了。”

他顧目一盼,已瞥見了馬上的趙子原,卻不動聲色。

武冰歆麵色沉寒,道:“你幾時從留香院密室逃出來!”蘇繼飛打個哈哈,道:“武姑娘言重了,蘇某又非令尊階下之囚,要來要去難不成還須別人作主?”武冰歆道:“從來人留香院之人都是有進無出,姑娘要知曉你在密室住了如此之久,又如何脫身出來?”蘇繼飛沉吟道:“如果蘇某說,東廂李姬已對我失去**遂力,不知你相不相信?”武冰歆微微愕住,搖頭道:“絕對無此可能,除非你打自人留香院伊始,就沒有被李姬迷住……”語聲一頓,複道:“你既然未沉溺於美色中,卻又自甘在密室稽留一段時期,可見其實是另有圖謀:……”一、蘇繼飛被她一語道破內情,不禁神顏大變,再也顧不得對方反應,轉身便走。

武冰歆喝道:“站住廣蘇繼飛步履微頓,道:“武姑娘還有何見教武冰歆伸出皓手指著蘇繼飛身旁之人,道:“閣下這位朋友怎不介紹一下?”那人聞言緩緩回過頭來,卻是一個滿頭白發,左額上有一條深紅色刀疤,雙眼細小的老者。

武冰歆道:“老丈大名?”刀疤老者低聲道:“倫夫野老何勞姑娘下問。”

武冰歆朝刀疤老者上下打量一番,道:“家父曾向我毗過老丈外像,那額上刀疤便是最突出的表記刀疤老者輕咳一聲,似乎有意要打斷她的話題,武冰歆卻毫不停歇,一口氣不停繼續道:“如果我猜得不錯,老丈應該是二十餘年前業已過世的太昭堡主趙飛星的總管奚奉先?”刀疤老者蹬地倒退一步,呐道:“姑娘好厲害的眼色。”

趙子原聞言,胸口也自一震,忍不住對刀疤老者多瞧上兩眼。

刀疤老者奚奉先道:“姑娘若無它事,老朽可要告辭了。”

武冰歆寒聲道:“你們再也走不掉了?”奚奉先麵色一沉,額上刀疤隱隱泛成紫紅之色。

蘇繼飛朝趙子原打了個眼色,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他說道:“老夫所以離開留香院,乃是在該處尋到了趙飛星趙堡主遇害的有關線索,你若要得知此中詳情,可於一月後到首陽山嶺來,老大與奚老兒暫時索居在一座茅舍中……”趙子原略一點頭,表示已然聽清他這句以內力傳音的話。

這當兒,武冰歆縱騎攔在道中,奚奉先道:“姑娘不讓咱們過去了麽?”武冰歆道:“正是。”

說著伸手人左襟衣袋,掏出一支黑色小管,蘇繼飛電目一瞥,道:“姑娘敢是要發出訊號,聯絡驛亭下屬?”武冰歆正要點燃信管,蘇繼飛陡然大吼一聲,道:“接我一掌?”掌隨聲起,當胸朝對方纖手劈去。

武冰歆不料他會突然動手,乍不及防,隻有將手上信管拋棄於地,玉手接著一拂而出。

蘇繼飛發覺她玉臂這麽輕輕一拂,自家一掌攻勢非但悉數被化解開去,而且全身大穴皆已籠罩在她一拂之下,不由心神一凜。

他欲待退避,其勢已不可能,當下遂低喝一聲,不等自己一掌招式用老,便換了另一個方位,連續攻出四五式。

這連環五式出招奇速,用勁尤足,武冰歆卻視若無睹,嬌軀一晃,輕輕自馬上飄下地來,那隻蔥玉般纖手不疾不徐拂了一圈,蘇繼飛劈出的雄渾掌力頓時如同泥牛人海,全無動靜。

在旁觀戰的趙子原隻瞧得暗暗心驚,那蘇繼飛乃名震字內的一等高手,功力之高,自不待言,那日他在密室一舉手便破去了丁偉魯的“拖刀掌”,那等掌力端的稱得上神乎其明了,不想目下竟被一個年輕女流輕描淡寫就化去了他的重重攻勢,趙子原不覺驚得呆了……但聞蘇繼飛道:“好功夫?”喝聲中掌出如風,掌力猶未拍實,身形陡地淩空而起,左手借勢繼之一翻,他已發出了獨門絕學“飛雲十八掌”!他那飛雲十八掌才發,掌風真力劃過半空,一霎之間“嗚…‘嗚”銳聲大作,氣勢駭人之極。

武冰歆見對方來勢驚人,果然不敢直攫其鋒,足步一錯,縱身退開五六步之遙……蘇繼飛並沒有乘勢追擊,收掌道:“蘇某少陪了。”

他向刀疤老人奚奉先打個招呼,兩人一前一後提身躍起,自武冰歆頭頂上飛掠而過,轉瞬已在十丈之外。

武冰歆叱道:“慢走……”欲待縱身追趕,卻又惟恐趙子原趁機溜走,隻有眼睜睜望著兩人背影消失於蒼茫夜色……她別過臻首,冷冷瞧著趙子原,生似蘇繼飛和奚奉先之逸走,全是趙子原的過錯,是以惹起她的怨怒。

武冰歆咬牙道:”都是你這小子礙事?”右手一抬,給了趙子原一記耳光,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子原隻覺臉上火辣辣的,鮮血洋洋從唇角流下,一時之間隻感一陣憤怒填滿胸臆,腦中盡是怨恨,他怒喊道:“你……你欺人太甚了!”盛怒zT一掌疾翻而起,就要拍擊出去,但他視線偶一觸及對方那冷峻的眼色,立時又恢複了先時的持重冷靜,心道:“無論如何我終究不是她的敵手,妄逞血氣之勇也於事無補,昔日韓信何等英雄,連**之辱都受得了,我難道這口氣都吞不下去麽?”想到這裏,單掌又緩緩垂了下來。

武冰歆嘲諷道:“姑娘正要瞧你敢不敢動手呢,還算你識相知趣……”語至中途忽然頓住,敢情她發覺趙子原模樣雖是沮喪,但眉宇間卻流露出傲然倔強的神色,此等軒昂氣概,反使她心底升起欽仰之念,下麵那刻薄侮辱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她一直迷惆的望著趙子原,自家也分不出心中那複雜的感情。

移時,武冰歆才輕歎一聲,道:“咱們繼續趕路罷。”

她緩緩跨上坐騎,一夾馬腹,馬兒飛快向前奔去。

趙子原見她神態忽冷忽熱,不禁暗暗納罕,當下亦縱騎前馳,穿過密林後地勢逐漸轉高,來到一處斜坡,武冰歆勒住組轡,道:“太昭堡就在前方不及五裏的崖壁上……”趙子原定睛望去,但見四周都是峭立千切的峰嶺,遠處古堡的影子像凸起的島嶼,又像一隻蟄伏的巨獸,在黑夜中格外顯得陰黯冷森!武冰歆道:“打從眼下起,你要一個人設法混進堡內。”

趙子原視線一直停留在古堡上,內心激動莫名,武冰歆說什麽話,他可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他默默對自己呼道:“我終於投回大昭堡的懷抱來了,昔年那一段公案也就要逐漸揭曉啦……”武冰歆瞧他如醉如癡,怒道:“傻小子!聽見我的話沒有?”趙子原驟然驚醒過來,略帶歉意的笑笑,道:“姑娘請複述一遍。”

武冰歆怒火已燃,但輕輕一跺腳,道:“我隻能領你到此,自現在開始你必須單獨進入古堡,未動身之前,我先提醒你一件事……”趙子原道:“武姑娘但請說出。”

武冰歆尋思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說道:“首先你必須了解古堡的種種內情,這大昭堡從前的主人乃是武林有數的高人之一,叫趙飛星,二十年前為仇家買雇職業劍手擊斃……”趙子原心道:“這些軼事我早已知曉,哪還用你多言。

…私下雖如此想著,卻沒有說出口,武冰歆續道:“趙飛星死後,他的女兒趙芒蘭偕同夫婿中州一劍喬如山高飛遠走,古堡遂形同廢墟,後來江湖上傳出一道消息,喬如山在翠湖又死於職業劍手的劍下,芒蘭自此也生死不明,不知所終……”趙子原聽到這裏,陡覺胸中熱血沸騰,忍不住露出痛苦之狀。

武冰歆止住話聲,奇道:“你怎麽了廠趙子原過了半晌才道:“沒什麽,姑娘繼續說吧。”

武冰歆雖是對他的舉措感到驚奇,卻也未多問。

遂拾起先前話頭,接道:“然而就在三年前,業已變成廢墟的太昭堡突然又有了新的主人,據我所知,目下這個堡主姓甄,名字不詳。”

趙子原心念一動,忖道:“姓甄,今夜到過麥府的玄緞老人不是也姓甄麽……”正付間,武冰歆道:“我所講的都與你進入堡內的行事有關,你必須記清了。”

趙子原點點頭,道:“姑娘仍未言明,究竟要在下為你辦什麽事?”武冰歆低首沉吟一下,似乎欲下決定該不該說出來,良久始壓低嗓子,一字一字說道:“你混進古堡後,第一樁要事便要設法親近堡主的千金,博取她對你的好感……”她說出這話,方始發覺自家內心委實矛盾得緊,竟然暗暗希望趙子原能率然拒絕此一要求。

趙子原呆了一呆,道:“區區隻道姑娘要我去做什麽險難賣命之事,是以不惜以百般脅迫相加,不想竟是這等荒唐……”武冰歆哼一聲道:“怎地?你到底答不答應廠趙子原道:“姑娘沒有說笑麽?”武冰歆哂道:“這當口誰有心緒與你說笑,簡直廢話。”

趙子原心忖現在是自己人太昭堡的大好機會,若予以拒絕,便不知又要被對方折騰到何時?而且感情這個東西本就十分微妙,絕非人力所能勉強,自己縱然應允,亦不能作任何保證,思念及此,說道:“在下旁無抉擇,隻好答應啦。”

武冰歆心中猛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感到十分難受,她也分不清那是妒意,或是其他什麽樣的情感?趙子原追問道:“然後我怎麽辦?”武冰歆寒著臉兒,道:“十日後我會回到此地,到時再指示你行事機宜。”

心想自己千方百計要他去做此事,他既已應允,自己本當歡喜才是,怎反而會有難受的感覺?真是莫名其妙。

趙子原道:“在下可以走了吧?”武冰歆道:“慢著!”她手腕一抖,陡然間一條黑影從她身畔飛起,趙子原剛瞧出黑影乃是對方手上的皮鞭,便已感到勁風拂麵。

鞭身像一條長蛇般從他的頭頸繞纏而過,將咽喉緊緊勒住,趙子原登時覺得胸中窒悶,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但他卻坦然毫無俱色,沉聲道:“姑娘一再折辱在下,敢問是何居心?”武冰歆頹然一歎,抖手收回皮鞭,心頭想道:“我本來要警告他不得對甄家女兒產生異念感情,但這話豈是我一個女兒家所能出得了口?”趙子原可沒察覺對方情緒的變化,隻隱隱感到她冷熱無常,好惡不定,令人無從捉摸。

他轉身便走,胸中心事重重,方步出丈許,倏地身側風聲斐然,武冰歆橫身阻住他的去路。

趙子原道:“敢情姑娘仍有話要說。”

武冰歆冷冷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趙子原道:“什麽?”武冰歆道:“堡主的女兒叫甄陵青,這是你應該知道的。”

趙子原道:“在下早已知曉,有謝姑娘提醒。”

武冰歆側身讓開一旁,趙子原大踏步而去。

武冰歆無言望著他去遠,身子一直不曾移動,此際月兒已自雲端露出大半麵龐,水銀色光暈投射在她身上,迷蒙中生似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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