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傳奇

第4節

正文第4節“火人”徐雷一笑道:“豈有不知之理?隻是他們兩方俱都道力精湛,大概知道雁蕩乃七修真人昔日故居,必然設有厲害禁製是以居住多年以來,從不敢莽撞冒失,隻是……”徐雷目光轉向杜鐵池,緩緩地道:“——那碧溪仙子吳嬪,為人甚是狂傲,有兩次觸犯禁製,我均念其修為不易,並未曾報複,隻略予警惕而已,看來她意在搜索七修洞府,大有不找到不甘心的樣子,倒是她那個弟子梁瑩瑩,心性較她要好得多!”杜鐵池聽他提到了瑩瑩,臉上不由自主地紅了一下。

徐雷注目著他,道:“這些人俱都名在群仙之列,就隻有恩人你的來曆奇怪,我每次運神推思,皆不得要領,直到昨日的‘石鏡透視’之法,再查恩人居處,已發覺空無人居,我隻當恩人乃尋常人,可能下山而去,心裏好不懊喪失望——直到今天!”他臉上這才展開了笑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徐雷又道:“直到今天杜恩人你來到了我的居處,我才知道,果然是道人之話應驗,必然是我的救星到了!”杜鐵池一片茫然地道:“老前輩你能斷定,我是老前輩的救星………”“當然知道!”徐雷咧嘴笑道:“恩人請想,尋常人豈能隨便進入七修洞府,又豈能來到我的居處——這兩處地方,皆為七修真人設下了重重禁製,休說是你一個凡人,即使是仙道中人,身具法力的煉士,也休想擅入一步,而恩人你卻是這般地來去自如,毫無障礙,我這未來的明主,除了恩人你又會是哪一個?”聽他這麽一說,杜鐵池果然覺得甚是有理,當下遂即低頭不言!徐雷道:“當初道人離開時,曾告訴我,一旦遇到我那未來明主之後,一切皆可憑我良知行事,往後即水到渠成,看來我在曆百七十六年苦難折磨之後,當真是好運到了!”杜鐵池仍覺迷惑地道:“那麽,果真如老前輩所說,我又當怎麽才能救你?”徐雷道:“這個恩人不必多慮,一切皆在當初七修真人神算之中,眼前第一要務,恩人須刻意地留神功業——”說到這裏,似乎忽然想起一事,道:“啊——是了,你不提起,我倒幾乎忘了………且慢………”他一麵說,一麵彎起左手幾根手指,擺弄了一下,道:“歲當丙午……是了……是了……”“老前輩想到了什麽?”徐雷道:“我忽然想到了那年七修真人說的一句話……歲當丙午年,我那救星來到!”杜鐵池道:“今年就是丙午年………”徐雷驚異地張著大嘴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杜鐵池想了一下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徐雷道:“道人當年留有一封柬帖,深藏石壁,囑我在丙午年霜降之後三日,才得取出偈語,這‘霜降’之日不知到了沒有?”杜鐵池先是一怔,遂即搖搖頭,他實在也記不清楚‘霜降’之日到了沒有。

徐雷在沉寂了一百七十餘年之後,忽然意識到自己脫困的日子即將到來,內心之驚喜,自是難以比擬。

他驀地站起來,一雙黃眼珠子正在地麵上摸索著。

頓時他臉上展開了笑容。

“還沒有過………快了——快了!”說著,他向前走了幾步,彎下身子來,在百合花叢裏摘了一根長長的紅草。

“每年秋分之日,這種‘紅風草’才會變為紅色,在‘寒露’之日,卻必然消失,恩人——你可知道這其間,一共有多少天?”杜鐵池想了想,點頭道:“秋分至寒露其間的距離是十六天!”“不錯。”

徐雷麵現笑容道:“那麽‘寒露’至‘霜降’之間共十五天一——”他看著手上那根紅若血染的紅風草,喃喃地道:“現在紅風草紅色未曾消失,就證明‘寒露’之日尚未到來,不過將不會越過五天一定快到了………”杜鐵池耳濡目染,自是驚奇不已,他原想將七修洞府內自己難以參透的石刻圖解,提出來向對方請教,驀地,峰下響起了一片烏鳴之聲,即見對嶺山半,旋飛起一大片白色山鳥。

因為距離甚遠,他看不清是一種什麽鳥!麗日之下,這些山鳥身上,炫耀出閃爍的銀光,為數甚多,少說也在千百隻以上。

徐雷見狀,即向杜鐵池點頭道:“我練功的時候到了,恩人也請轉回,五天以後再來,我有一樣好東西,要留與恩人享用——現在我必須去了。”

說罷雙手抱拳,深深一拜。

杜鐵池趕忙跪倒回拜,卻見徐雷身形動處,紅光乍閃,已自消失石間隘口之內。

他打量著頭上那道石隙隘口,少說也在十丈高下,杜鐵池此時身法,固是不難攀上去,隻是徐雷既已關照定了五日之約,自己也不便再去打擾他的練功。

卻聽得徐雷發聲道:“恩人蒙七修真人垂青,獨入仙府,可謂曠世仙緣,尚望好自為之,把握時光,不要自棄,短日之內必有大成,這些黃精首烏,皆為我所種植,多年來我早已辟穀不食,恩人可隨意摘取食用,五天以後,功課完畢,自會尋你,刻下卻不便多為接待,尚請恕罪!”杜鐵池先時眼見他消逝頭頂雙峰石隙之間,隻是此刻那聲音卻似乎發自四方空中,端的是詭異絕倫。

隨著對方話聲消逝,卻見雙峰石隙之間,湧出了大片雲煙,刹時間,已將頂上山峰整個彌滿,自是再也難以看見那雙峰之間的石縫。

杜鐵池不聽他再說什麽,當下將先時自己包好的那些黃精首烏野芋之類的吃食,放好背上,遂即小心翼翼地循著來時之路,向石峰下攀去。

費了一番仔細,他才回到了洞府之內。

洞裏異常的清靜。

杜鐵池自聆聽徐雷一番話後,更激發起向道好學之心,當下定了定神,遂即又步入中間洞室,身子坐定之後,打量壁上圖解,頓時覺出較之昨日更為清晰。

他昨夜已悟出了這三式坐相的分合作用,發覺到與梁瑩瑩借贈的那本青城秘芨,將早先悟出的二十一個式子,逐一地運習一遍。

這一次,他發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進展,二十一個式子全數練完之後,頓時感覺出,全身上下氣轉舒徐,耳聰目明,隨著那一線氣機的上下,真有一呼似羽,一吸多山的提升落降之感。

他原具慧根智心,人傑地靈,此番遭遇,自是大異。

七修真人這中洞三式坐相,名謂“三極圖解”,原具有高深哲理,雖是意在導引入門之功夫,隻是卻大異一般,即以一般仙道中人,若非生具慧眼,絕頂聰明之人也萬難短日之內即可參透,杜鐵池竟然於一日夜間,融匯貫通,舍“緣份”二字,誠然匪夷所思。

自然,僅僅融匯貫通是不夠的,必須要持之以恒地勤加練習。

他記得“玉樹真人”桑羽在告別自己時,曾有三月之後接候自己外出之一說,足證自己須要在洞府之內停留三月之久,天下沒有一蹴而成的功夫,一分悟力必須配合十分的力行才能收功。

好在吃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他可以安心地停在洞府之內,專心練功——然而思慮有如一匹野馬,有時候挺難駕禦,即以杜鐵池來說,他原本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五年來修身靜心已使得他心無雜念,意不旁騖。

可是如果因為這樣就說他心無牽掛,卻也是錯誤的。

偶然的,他接觸到了梁瑩瑩這個人,瑩瑩的美色,遂即構成了他心中的魔相。

杜鐵池原先尚還體會不出,可是現在當他開始著手研習上乘入門道法時,他立刻接觸到了欲求靜心之不易!梁瑩瑩可謂是他生平所接觸過唯一的一個異性,偏偏對方一見鍾情,這“一見鍾情”也就成了他心中的魔影幻像!現在,每當杜鐵池靜下心來的時候,梁瑩瑩的影子,即會自他腦海裏油然而生,幻化成各種姿態,美目盼兮,心神微動,前功盡棄!這樣的情形,已經連續了三次。

整個一夜,杜鐵池拚命振作克服腦子裏的這些幻想,前後七次調息振作,才得入定。

三大之後,他才將這回二十一個坐姿研習熟悉,直到無論何時何地,可以一經念及,即可將這些坐姿譜記起來隨時研習!有了這個基礎,他才可以放心地進一步,再去研習第三間,也就是最後一間石室內的奧秘。

這是他來到七修洞府的第五天!以往的四天,每日專心練習,運神思考,常常一天隻食一餐,等到他一鬆弛下來,想到“餓”的問題時,頓時就覺得十分地餓了!好在這些白猿常常會帶奇怪而可口的山果回來,他就吃膩了苦澀的黃精首烏,偶爾吃到美味的山果,自是其味無窮!傍晚時分,他與眾猿歡聚一堂,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這些白猿,己和他廝混得很熟悉,如果不是親身與他們相處,他絕難想象出這些猿類竟然會有如此高的智慧。

由此推想“玉樹真人”桑羽所說這些白猿乃是當年七修真人所豢養的那兩隻白猿的後裔,這個說法絕對可能!極為正確!第六天清晨,他照例的和這些白猿同時起來,先習了一陣吐納功夫之後,又把二十一式坐姿從頭至尾的練習了一遍,覺得很是心平氣和,得心應手。

內心充滿了自信,他來到了第三間石室!這間石室如前文所述,室內充斥著許多高矮不同的石柱,四壁牆上,雕刻著那些魚躍鷹飛的奇怪姿態,更使他簡直感覺到無從著手練起!他忽然發覺到自己的目力敏銳多了!在過去,他注視這間房內的一切,總會有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可是今天這種感覺已經完全不複存在。

站在門前,他仔細地打量著室內這些長短不一的石柱子,數了數一共是十二座。

壁上的那些奇怪壁刻呢?他好奇地數了一下,竟然也是“十二”之數!——一絲奇異的感覺,忽然使他聯想到,這兩者之間,必然有其不可分開的道理。

“這是為什麽?”腦子裏這麽想著,他遂即走向第一座石柱坐下來!原先站立門前時,他數得好好的,一共是十二根石墩,壁上是十二麵壁刻,然而這時,當他坐在這第一墩石柱上麵時,再向四壁上打量時,所能看見的僅僅隻有一個石刻畫麵!杜鐵池心裏感覺到無比的驚異!他立刻換了一墩石柱坐下來,和前一根石柱子一樣,他所能看見的仍然隻有一麵石刻畫像。

唯一不同的是,這兩個所見的壁畫卻非相同,而是兩個絕對有異的畫麵!這個奇怪的發現,頓時使得杜鐵池興趣大增!一刹間,他已把室內十二根石柱換坐一遍,得到的結論極為有趣——十二根石柱對十二麵石刻像,一對一,絕不例外。

換一句話說,坐在一座石柱上隻能看見一麵畫像,十二座石柱可見十二麵畫像,一個不多,一個也不少!這一個突然的發現,頓時使得他悟出了其中玄奧的道理,當時心內大喜!遂即離開座位站起,重複打量著石壁上的十二具圖像,越覺其鱗介飛潛動躍之形,不僅神態如生,更似連成一脈,有前後呼應之勢!奇怪的是這些圖解形象高矮上下參差不齊,絕難想象出其中何者為先為後,是以一時也難知從哪一具圖像開始著手練習起。”

這麽一想,他不禁又為難起來。

跟前這間石室,在他初來洞府時,尚還不辨一切,曾幾何時,居然能洞悉一清,目力之長進也就證明了他對其他各方麵都同樣有著驚人的進展!這些神速的進展之中,最快的實在是“靈性”的一方麵!隻是他卻不自知罷了!“十二”這個數目……?他腦子裏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諸如“十二天尊”“十二太極”“十二生肖”“十二星宿”……——“十二星宿”!杜鐵池幾乎失聲叫起來,隨著這個意念的方一興起,他眼前突地亮了一下!可不是麽?眼前的這十二根高矮參差不一的石柱,正似一天星曜的散布著,再看四壁頂上的那十二刻像,更與之上下映襯呼應!一呼一應,一映一襯,在他觀察之下,隱含著幾許天機異數!樸鐵池從迷失到悟解不過隻是一刹那,此刻,當他忽然間悟出了這層道理之後,頓時更入層樓,有了一番新的見解!他心裏推算著,一雙眸子,按十二星宿順序,忽然找到了為首的第一個石座,縱身躍起,向上落去。

這些日子他隻顧練習仙道神術,著重於吐納內功調息,對於昔日的傳統武功顯然疏遠,此刻身子方一躍起,突然覺出身輕如燕,起勢如矢,不禁大吃一驚,慌不迭向後用力一挫,就空施展了一個“雲裏翻身”的勢於,向著那個石座上落去!——他在急起來的勢子是如此之猛,臨時這般施展隻怕難以收回,卻不曾想到心念微動,起勢忽止,等到他身子向下落回時,卻有如一片樹葉那般的輕巧,不偏不倚地已經落在了石座之上!原來他自熟習第二個“三極神座”圖解之後,本身氣質早已有了根本性的變化,本諸“一元複始”原則,那三七二十一個式子,各個觸類旁通,大為變化!已經踏上了仙域門坎的第一步,隻是身輕似羽,起落如意!杜鐵池暗掩著內心的狂喜,靜下心來,打量著當前的這一式圖像!——這頭一個形相,不過是極普通的一個勢子,雕畫著一個道人握手盤固,五獄朝天的仰姿!雖然是一個極普通的勢子,杜鐵池卻絕對不能等閑視之!他如今靈性滋長,命中注定將繼承七修真人震古爍今的無上道統,一經開竅,登時智氣縱橫,左右逢源,所有疑難困礙,無不迎刃可解,觸類旁通!他用了約半個時辰,一動也不動地觀察著這一座坐姿,自信深有所悟之後,才步下石柱!杜鐵池原意再繼續參閱第二座石刻!卻不曾料到身子方一離開這座石柱,眼前已空無所有,所有的十二座石刻像,俱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紗般的朦朧,休想得窺分明!仙家妙算神機,真有匪夷所思之處!杜鐵池忽然了解到自己期切過急之弊,隻能暫時作罷,轉身向室外步出!當他由第三間石室向第一間石室步出時,耳中才聽得“隆隆”震耳的雷聲,那些白猿,俱已返回前室,緊緊依偎著,聽得洞外風狂雨暴,雷電交加,傾盆大雨,在山巔上匯集成千百道瀑布,齊噴怒吐,萬流齊奔,聲震天地。

這等雨勢,杜鐵池還是生平僅見,莫怪乎群猿老早返回,緊緊偎依麵有悸色了。

杜鐵池與為首小猿戲耍了一番,就其采摘回來的山果,胡亂地吃了一頓,卻見雨勢並未稍減。

雷電,風勢,驟雨,山泉,匯集成一種驚天動地的形勢,空穀回響,更是驚人聲威!若幹年以來,雁蕩山從來未曾下過這麽大的雨,雨水形成千萬道洪流,自四麵八方衝洗下來,將一些林木山石衝洗得不染纖塵!這一場大雨,足足下了兩個時辰才行停止!垂掛在西半天的那輪殘陽,將遠近千百泉水,渲染得萬紫千紅,五彩繽紛,幻化在兩峰之間的那一道長虹,更是美的化身!整個雁蕩看起來,好像全都變了——覺得清新悅目,美不勝收!幾隻大小白猿,在石洞裏悶了半天,早已按捺不住,雨勢既止,紛紛呼嘯著奪門而出,就在眼前環山的那道廊子裏,嘻戲起來。

杜鐵池因見壁廊裏滿是被雨水衝擊出來的大小石塊,樹枝落葉,遂即赤著一雙腳指揮著四隻大猿,將壁廊內的雜物抬起拋於淵下!前文曾經述過,那道廊道,是開鑿於半山石壁之間,壁質全係一色的青黑岩石,上麵覆生著一些糾纏如怪蛇起伏的樹藤!這場暴風雨卻使得壁上的藤蔓支離零亂,散置得到處都是!杜鐵池將自己早先隨身帶來的一口長劍抽出來,一路揮砍著那些到處垂掛著的山藤,然後分交給四隻大猿,拋落山澗!這些工作,看來容易,其實也相當吃力,那是因為他這口劍是一口尋常的劍,那些藤子卻是多年老生,質韌麵粗,往往一根粗若手臂的藤子,卻要砍上七八劍才得折斷!他一直也不曾發覺到這條壁廊竟有如此寬敞,等到他將一些老生糾纏參差不齊的山藤整理出來之後,才忽然發覺到眼前壁廊,竟然較昔日寬出了一倍!這個突然的發現,使得他決心施展全力,將這條壁道間所有欠規整的藤蔓,全數清理幹淨!日落前後,他已整理出十丈長短的一段,卻不禁累得通體一身大汗,自己打量著整理之後的石壁,說不出的一種欣慰感覺!青黑色石壁,上麵滿是刀斧痕跡,想象中當初開鑿時誠是不易!忽然,他看見了一件希罕的玩藝兒——那是一塊晶瑩透剔的上好美玉,扁圓形狀,約較一般飯碗那麽大小,嵌在青黑的山壁上,閃閃有光!所謂“珠藏川自媚,玉蘊山含輝”!這塊潔白如雪的美玉,質地實在是太美了,乍看上去,就像是沉黑的天色裏,嵌著一顆精芒四射的寒星。

杜鐵池心中一動,遂即提劍走了過去!細細地打量起來,果然是一塊完整無疵的上好美玉。

用手量一下,不過和他那隻手掌一般大小,摸起來質地冰冷,試著用手中劍,在那塊玉上紮了一下,琤琤作聲,卻是未損其分毫!杜鐵池實在難以想象出,這地方怎地無端端生出一塊玉來,如果說是一根玉脈的首端,卻又不像,因為這塊玉看上去是那等的完美平滑,像是經過玉工的一番打磨之後的形象!在一番好奇心地促使之下,杜鐵池遂即用手中長劍,開始在這塊扁玉四周挖鑿起來!由於石質堅硬,費了很久的工夫,才為他沿著這塊玉身四周,挖出了兩寸左右深淺的一圈石溝!那玉石像是長長的一條,緊嵌在石內!杜鐵池由於怕損壞了手上的這口劍,不敢過於用力,這時細細打量那塊白玉,愈覺其晶瑩透剔,可愛之至!他試用手握了握,倒是大小正好。

當時他幹脆還劍於鞘,雙手合力握住了玉石一端,把一雙腳用力地踏在石壁上,空懸著身子,施出了全身之力,用力地向外一抽!“嘶——”的一聲!隨著他用力地拉出勢子,一根長有三尺,扁粗若碗口的雪白玉條,已沉實地由石壁裏拔抽了出來!杜鐵池身子一翻,一躍躍下來,所幸距離不高,沒有摔著!由地上爬起來,他滿心喜悅地打量著手上的這根玉條,隻覺得其白如雪,通體上下平滑如鏡,不著任何瑕疵,端的是一根上好質地極佳的美玉。

隻是這根玉條又是幹什麽用的?他雖端詳再三揣摸也是想不透。

夕陽西沉,天空中渲染著一片殷紅。

大小白猿不知何時,都相繼奔出。

杜鐵池原本是整理壁道的,無意間得到了這塊美玉,一時愛不釋手地玩著!忽然他耳中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鳥鳴聲!杜鐵池還來不及抬頭察看,一隻碩大的鳥,已射空直升!飛在了他身側四周,頻頻低飛鼓翅,嘴裏啼叫不已!杜鐵池認出來正是那一天被自己指力所傷的那隻烏鴉,心裏一動!那隻鳥,想係對於杜鐵池這個人心裏還存有戒心,隻管叫聲淩厲,卻不敢把身子湊得太近了,如此叫囂了一陣之後,遂即向頂岩飛去!杜鐵池忽然心裏一動,恍然大悟,陡地想起與頂峰怪人徐雷那日的約會,當時徐雷曾要他五日之後再來,算一下時間,正好是今天!他一直記掛著這個約會,隻因為這場暴風雨攪亂了,這時若非是那隻鳥前來提醒,他竟然還不曾想起,當下慌不迭地穿著整齊,準備赴約!隻是手裏的這塊新得的美玉,卻舍不得隨便丟下,卻又不好隨身攜帶,這便如何是好?忽然,他想到了那頂峰怪人徐雷,像是見多識廣無所不知,何妨請他鑒定一下這玉條到底是什麽家夥,幹什麽用的?這麽一想,他覺有理。

當下找了一根索子,把這條玉塊小心地捆綁結實,橫背在背後,這才循著那日上攀的舊路,小心翼翼地向上麵爬去!眼前新雨之後,按說較那日應該更加難以攀登才是,殊不知杜鐵池自參習“三極圖解”後,功力大進,已有一日千裏之勢,尤其輕身運氣方麵,更見卓效。

他隻用了那日一半的時間,即爬上了那塊凸出的山畦地方。

身子方才爬上來,即見麵前紅光一閃,徐雷已躍身眼前。

杜鐵池慌不迭向前拜下,卻為徐雷雙手架住,道:“恩人萬萬不可——且隨我來!”話聲出口,左手就勢一托杜鐵池胳膊,後者隻覺得身了被對方一托之勢!陡地拔空而起,耳邊風聲“呼——”的疾響一聲,此身已換了另一處地方!當下,杜鐵池四下察看了一番,才知道已來到了徐雷匿身的那處山縫之內。

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出眼前地方竟會被收拾得這般模樣——正如前述,這裏隻是雙峰之間的一道縫隙道口,其間距離不足尋丈。

然而眼前杜鐵池打量著這塊站立之處,卻足足有兩丈見方那麽大小。

兩峰交接的空隙,鋪架著一方厚厚的巨大石塊,上是一線青天,下是萬丈懸崖,徐雷顯然就處身在這方圓之地!這間呈三角形的空隙地方,沒有任何擺設,石板上留有一個顯明的坐痕——那是徐雷以一百七十六年長久的時間留下來的坐功痕跡!天風冷冷!難以想象出,那種風力的尖銳猛烈程度,吹在人身上,就像是萬把鋼針,同時刺紮般的疼痛!杜鐵池幾乎忍禁不住。

徐雷卻宛若無事一般,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他盤膝坐下來。

身子一動,牽動著他足踝上的那道鏈子“嘩啦”一響,杜鐵池才注意到那條鏈子的一端,原來緊緊嵌在一根粗細大約杯口的石樁子上。

這根石樁子,卻深深打入山峰的石壁裏,石壁上刻有一個圈子,正中央卻嵌有一麵寶鏡!鏡子呈八角形狀。

其上像是散了一層朦朧霧氣,透過那片霧氣,隱約可見閃爍的鏡光,微微現出一種異樣的藍灰色澤。

杜鐵池注意到鏡光所映照之處,正是打入地下石樁之端,兩者間似互有著密切的關聯!徐雷這時已盤膝在石座中央坐定,見狀微笑道:“杜恩人,你坐下來,風就會小些!”杜鐵池依言坐好,果然就覺得風力小了許多,雖然如此,卻仍然冷得吃不住勁兒。

徐雷道:“這裏是整個雁蕩最高之處,罡風厲害,恩人你竟然能夠抵受得住,足見道基已具根基,可喜可賀!”杜鐵池幾乎不能開口說話,他盤膝坐定,暗中以真力上下調息了一陣,點燃了三昧真火之後,才覺得全身興起了一團暖意!他隻是一意地運動調息,竟然無視於眼前徐雷的存在,等到運功一周天全身大暖之後,才睜開眸子。

徐雷的表情極為驚詫——他向著杜鐵池點頭笑道:“恩人果然身具異稟,分明已得入門功夫,想必在七修洞府之內,已有所獲了!”杜鐵池與他短短數麵之交,卻知道這個徐雷人甚忠厚,尤其對於自己絕無惡意!當時他就略將自己在石洞之內研習石刻之事說了一遍,徐雷聽後,一雙眸子瞪得又大又圓,不勝驚訝模樣!良久之後,他才歎息道:“恩人,你可知道那三具石刻與後洞的十二浮雕的來曆麽。”

杜鐵池說道:“我不知道,正要請教老前輩。”

徐雷道:“我雖然無法親自看見,但是由你嘴裏所形容的,已可斷定那三具石刻,名‘三極圖解’,十二浮雕大概就是‘十二星相麵麵俱到’了——”說到這裏他目放異采地道:“杜恩人的造就不小,這兩種石刻乃是前古真仙‘金衣上人’所創始出的仙學秘功,為致最上乘真仙大道的不二法門——”話聲微停,他遂即繼續道:“據我所知,金衣上人,平生隻有兩個傳人,七修真人即其中之一想不到真人竟然將仙道上失傳已久的隱秘刻於石壁之上,留諸後人,成全了你,仙緣遇合,誠然是不可思議了!”杜鐵池心裏自是高興不已。

他自從運行內功一周天之後,這時隻覺得通體上下氣機暢貫,先時畏冷之感,已蕩然無存,才能有餘興與對方談及其他!徐雷忽然看見了他背後背著的那塊白玉,奇怪地道:“這是什麽東西。”

杜鐵池這才忽然憶起,忙自將背後那塊白玉解下來,笑道:“這是我無意間在山壁上挖出來的,正要請你老人家過目品詳!”說著雙手把那長條白玉送上,徐雷接過來,十分奇怪地上下看了幾眼,頓時驚異地道:“你是在哪裏挖掘出來的?”杜鐵池道:“就在洞外石上,你老看這塊玉可好?”徐雷道:“恩人你當它是塊玉麽?”杜鐵池一怔道:“這不是玉……?”徐雷一笑,歎道:“上天對你太厚了!”杜鐵池心裏正自奇怪,不知他這句話是何所指,即見徐雷伸出一根食指,用那根長長的指甲在手中白玉側麵劃動了一下,陡然翻過手掌來,向著那塊玉條用力拍了一下,叱一聲“開!”“哢嚓!”一聲脆響之後,手上白玉已霍地敞開為二!也就在此同時,但隻見眼前白光一閃,匹練般的一道白光,直由破開的白玉之中閃電般地破空飛起!徐雷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著,是以,就在白光突起的一刹,他右乎倏揚,即由其指尖之內噴泉般地飛出了五股紅色奇光!五道紅光乍一出手,電閃星掣般地已迎著了穿雲直起的白光,四麵夾合上去,刹時間已鬥在了一起!徐雷似見自己苦練有十年的“火炁真元”,竟然未能立刻奏功,似乎頗感意外!即見他張惶站起身來,左手向著石壁間所懸掛的那麵古鏡上指了一下,即由鏡上飛出了綠濛濛碧慘慘的一道青光!青光霍一射出,卻有如漁夫撒網的散置開來,原本是粗若碗口的一道光華,瞬息間卻變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