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8章 1958-1965一愛到底新 (8)

耿直:“不可能!當兵就要在野戰軍!坐機關有什麽意思?一年到頭摸不著槍!”楚建歎口氣,勉強笑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政工幹部,在野戰軍前途有限!再說了,你以為調總部機關那麽容易哪?可費了牛勁了!多虧小喬求軍長。”耿直:“怎麽?是那娘們兒拖你後腿?”楚建歎口氣:“她不想離開北京,跟我嘀咕好長時間了,我也是沒辦法。”耿直連連搖頭:“沒出息!沒出息!換了我,寧可不要這個婆娘!”楚建一瞪眼:“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全世界誰都可以說我,就你沒資格!”耿直也瞪眼:“我怎麽沒資格?我離開部隊,是組織決定的!不是舒曼要求的!”指著楚建,提高了聲音,“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你這身軍裝真應該扒了讓我穿!”楚建撲哧笑了:“我一猜你就得急。

好了,我還有事,得趕緊走,記住,下禮拜天,是我和小喬的婚禮,你和舒曼一定要去!”耿直:“不去!逃兵的婚禮,我絕不參加!”楚建感慨地歎口氣:“我是不想當一輩子軍人的,咱倆真應該換換!”耿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盯著楚建肩上的少校肩章,眼圈有些泛紅。愛委會的事兒也讓耿直惱火:“弄些假老鼠尾巴糊弄事,這是危害人民健康的大事,怎麽能弄虛作假呢!”小陸倒也不怵耿直,為難道:“問題是沒有那麽多老鼠蒼蠅,有的人還在家裏養老鼠蒼蠅,就為得表揚,耿主任您說這也是弄虛作假吧?”耿直瞪大眼睛:“這是犯罪行為,還養老鼠!誰養,你給我報上來!”小陸:“耿主任,人家動機也是好的,報上來你怎麽處理呀?”耿直瞪著小陸,沒想清楚怎麽處理,門打開,楚建笑道:“老遠就聽見你在拍桌子,老耿啊老耿,你這暴脾氣走到哪兒也不改啊。”小陸趁機:“您來客人了,我去倒杯茶。”轉身溜走。

耿直往椅背上一靠,瞪著楚建:“你相信嗎?還有養老鼠虛報戰功的!”楚建把門關上笑道:“這起碼說明野老鼠已經殲滅得差不多了,你三大戰役成功了嘛!唉,總部機關也要搞愛國衛生運動,打老鼠滅蒼蠅,請你去傳授經驗呢。”耿直立刻:“別人去,老子不去!”楚建瞪眼:“臭小子,你還擺上譜了你!”耿直伏到桌上瞪楚建:“老子穿便服到部隊給幹部戰士做報告,你想得美!打死老子也不去!”楚建樂道:“你可以穿軍裝嘛,你轉業不是保留一套軍裝?還有你那獎章,都戴上嘛。”耿直掄起桌上文件做勢要砸過去:“我告訴你,老子這一輩子再不穿軍裝!”楚建笑得更厲害:“你這是跟誰賭氣!”耿直一拳頭砸在桌上:“還有誰!這地方跟部隊差距太大,開始還有點新鮮勁,這勁頭一過,我這軍令下去,本想排山倒海,卻他娘細水長流,我這些部下,那叫一肉哦,真能把我活活憋死!”楚建一本正經:“別跟我說你後悔了啊!”耿直拳手收起,瞪眼:“誰說我悔了!不悔,一輩子不悔!”楚建笑:“還是啊,唉,我開車來的,下班去我那兒喝酒,我那可有好酒!讓我們小喬給咱炒幾個下酒菜,

我小車送你回家。”耿直笑:“好!”立刻又搖頭,“今晚不行。”楚建:“咋?加班?”耿直:“加班。”楚建:“你哄誰你,你三大戰役打得讓人家都養老鼠了,還加啥班!怕你老婆不讓你去吧?”耿直手上報紙砸過去:“去你的!”楚建躲一下,報紙從耳邊擦過,壞笑著:“你老婆南方菜你吃得慣?我老婆一手北方菜,京醬肉絲、紅燒排骨、炸醬麵、蔥油烙餅。”饞得耿直直流口水,喝道:“快滾。”楚建起身得意著:“我回家吃飯去了,你回家喝你的甜菜湯去吧。”舒曼在家戴著大口罩、白帽子,掄著大拖把在擦地,地上水淋淋的,像被水洗過一遍,她幹得滿頭大汗,從裏屋倒退著往外屋擦。耿直推門進來,一進屋,便被滿地水滑一下,因為完全沒有防備,這一滑身體立刻失去支撐,雖然當兵出身,畢竟多日不練,本能抓靠支撐物,身體這麽一閃,一個屁股墩摔趴下。

舒曼聞聲趕緊回頭,先是大笑:“你怎麽這麽笨,還當過偵察兵連長,吹牛吧?”耿直哪裏肯露這個怯,身體猛地一撐,想來個鷂子翻身,瀟灑立起,這一閃騰,哎喲一聲,身體立刻不能動了,舒曼還以為耿直開玩笑,笑著摘下口罩:“別裝了,趕緊起來吧,你那麽沉,我可拽不動你。”舒曼說著掉過頭繼續拖地,耿直閉上眼睛,不能動,又不願意承認,舒曼聽到身後沒有動靜,回頭一看,耿直仍躺在地上閉眼不動,有點擔心了,趕緊放下拖把走到耿直身邊,壞笑著:“想嚇唬我啊!快起來吧,地上是濕的,涼!”舒曼說著伸手,耿直剛要伸過手去,舒曼立刻縮回手,退出幾步,笑著:“你又詐我!別想!”耿直苦著臉:“哎喲老婆,這腰可真閃著了,舊傷犯了。”舒曼撇著嘴:“不信。”耿直:“那我就這地上躺著啦。”耿直索興放平身體,舒曼著急,趕緊上前拽耿直:“怎麽能這麽躺著啊,你小孩兒啊。”耿直身體不能動,舒曼怎麽拽也不成,耿直躺在地上看舒曼:“老婆,我沒敢告訴你,我這腰大傷過,老美飛機彈片從這裏穿過去,差點傷著**,醫生說差幾根頭發絲就癱瘓了,我這人別的都不怕,就怕這老腰閃了。”舒曼嚇住,趕緊鬆手,爬到耿直身邊,又急又氣:“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告訴我呀,這要摔壞了,怎麽辦啊,你、你真是氣死我呀!”耿直嘿嘿笑著:“早告訴你,你不肯嫁我怎麽辦?”舒曼一邊試圖搬動耿直腦袋一邊嗔道:“這又不是什麽壞事兒,我有什麽道理不肯呀?真是榆木腦袋!”耿直平躺在地上,舒曼在他上方動來動去,這個角度看老婆,別有一種感受,耿直嘿嘿笑道:“我要廢了,你悔不悔?”舒曼拽不動耿直,氣得一屁股蹲下:“你說這些沒用話幹嘛,你現在趕緊起來,本來腰不好,再涼著怎麽辦,我去對門叫小李他們過來幫一把吧?”耿直趕緊:“不用不用,讓人家笑話咱,你幫把手。”舒曼攙著耿直,耿直一點一點翻身,挪動身體,先側後起,一點一點起來,舒曼把他攙到**,耿直腰梗著,彎不下腰,衝老婆:“我脫不下褲子了,我是就這樣躺著,

還是——”舒曼趕緊抓張舊床單鋪**,耿直苦笑著,側著躺下。舒曼回頭去廚房忙著涮鍋洗碗掃地,就聽臥室傳來“咣當”一聲巨響,舒曼嚇得手裏鍋蓋“咣當”一聲落地,趕緊往臥室跑。耿直半個身子掉床下,床頭櫃上的台燈被他撥拉到地上,見老婆進來,趕緊抓起台燈,別著臉,看著老婆嘿嘿傻笑:“沒事兒,它不疼。”舒曼趕緊坐在床頭邊,攬過耿直,溫和道:“你是不是想上廁所,你叫我一聲啊。”耿直低頭氣餒:“撒尿不想叫你!臭!”舒曼:“那,用尿盆?”耿直瞪大眼睛:“女人才用尿盆!”舒曼哭笑不得:“那你就尿**吧!”耿直:“我一歲就不尿炕了,你這是誣蔑我嘛!”舒曼笑著攙起耿直:“你活人可別讓尿憋死,趕緊去廁所吧!”耿直倚在舒曼身上往廁所走,伏在妻子耳邊低語:“晚上我可不能動啊,別欺負我。”舒曼紅著臉打耿直:“誰欺負誰啊!”耿直一躲,動了腰,噢地一聲:“我腰又動不了了!”舒曼哭笑不得:“腰動不了,你還不老實!”舒曼值夜班,看到石菲菲也抱著床被子走進值班室。舒曼抬頭:“你也夜班啊?”石菲菲:“我和護士長調了一下。”一旁小護士笑:“因為小季醫生這禮拜也值夜班吧?”石菲菲紅臉:“胡說八道!護士長主動跟我調的!”小護士笑著往外走:“誰信啊!”舒曼看石菲菲那滿臉窘態,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先是覺得自己很木,居然不知道石菲菲喜歡季誠,接著又有點作難,舒曼知道,季誠是不會喜歡石菲菲這樣的女孩子的,她不知道該勸石菲菲不要有這種非分之想,還是該幫石菲菲成全好事兒。石菲菲卻沉浸在自己心事兒中,紅著臉對舒曼道:“可別聽她們胡說啊!”舒曼真誠道:“你怎麽不跟我講呀。”石菲菲:“這事兒怎麽好意思跟你說呢。”舒曼:“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他要是真能接受你,我覺得挺好的。”石菲菲抬頭看舒曼,仍然有一分不好意思:“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事兒,我真是——挺喜歡他的,可你覺得我和他合適嗎?”舒曼怔一下,立刻說:“有什麽不合適的,你又漂亮又能幹,他要是能和你好,肯定特享福。”石菲菲紅著臉低下頭:“我沒想那麽多,我就是希望他能早點把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忘了。”舒曼不說話了。半夜了,整個病房靜悄悄的,舒曼呆的這個病房,隻有一個病兒,靜靜地躺在小**。舒曼強打精神,坐在病床前,看著病曆,看著看著,她打起瞌睡。耿直悄然伸過手,從舒曼手中拿走病例,靠在舒曼身邊,輕輕抱住她。舒曼靠在耿直身上,睡意更濃。耿直默默看著妻子,目光溫柔。舒曼突然一個激靈,睜開眼,看見耿直,一驚:“你腰不好,你不在家躺著,怎麽跑醫院來啦?”耿直一本正經:“看看你唄,你最近經常有思想問題,做你思想工作嘛。”舒曼壞笑:“得了吧,一個人在家睡不著覺,害怕吧?”

耿直依舊一本正經:“我是害怕、怕你值班的時候睡著了!昨天晚上淨照顧我了,一宿沒睡踏實吧?”舒曼:“那倒是,老聽你哼哼——現在腰怎麽樣了?”耿直拍拍後腰:“沒事了,又是一條好漢!”舒曼笑笑,忍不住打個大哈欠。耿直心疼道:“唉,你們不是有值班室,你去睡會兒,我幫你盯著點兒。舒曼:“那怎麽可以,你又不懂。”耿直:“有啥不懂?我沒學過醫,可我住過院啊,我那年負傷,住了半年院,醫院這套東西我清楚得很,你去吧去吧,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有事兒我叫你。”舒曼已經是哈欠連連,但依然搖頭:“別鬧了,你又不是醫生,我怎麽能把病人扔給你呢!這個孩子體溫不穩定,睡覺不安穩,我要一直看著。”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你來得也好,我去洗把臉,馬上就回來……”耿直:“去吧去吧,我看著他,沒事兒。”舒曼東倒西歪地走了,耿直眼神充滿柔情。

就在舒曼不在的這個當口,一個父親背著個六七歲孩子匆匆跑進來,直著嗓子狂喊:“大夫!大夫在嗎?”耿直抓件白大褂衝出門,一邊披衣服,一邊手指放到唇上訓斥:“小聲點兒!病人都睡覺呢!”父親趕緊壓低聲音:“你是值班醫生嗎?掛號處讓我到這來……我兒子摔了一跤,腿跌破了,止不住血!”耿直趕緊接過孩子:“這事兒我可是專家,來吧!”季誠拎著個飯盒,慢慢走著,病房安靜,他正要拐彎上樓,就見石菲菲揉著眼睛迎麵走來,季誠仍是那股子愣勁,不理會石菲菲,就擦肩而過,石菲菲停下,看著季誠:“唉,是你呀,我剛才去你值班室,沒見著你,我自己包的餛飩放你桌上了,我知道你們南方人喜歡吃宵夜的。”石菲菲一雙殷切的大眼睛盯著季誠,季誠尷尬著,不知道怎麽回答石菲菲:“我、我不餓。”石菲菲聲音很輕:“餓了再吃。”季誠尷尬著想走,又不知道怎麽對待石菲菲,忽聽兒科換藥室裏有男人說話的聲音,這聲音如此熟悉,季誠趕緊尋聲轉過頭去,看到耿直正在尋找紗布,有點搞不清楚怎麽回事,發愣:“你在幹什麽?”耿直如見救兵:“這孩子受傷了,我要給包紮一下,怎麽找不著紗布呢?”季誠氣得瞪眼:“值班醫生呢?你怎麽在這裏搗亂啊!”耿直也瞪眼:“怎麽是搗亂啊?當兵的誰不會包紮呀!趕緊給我找紗布,沒看見孩子還在流血嗎?”季誠氣得直跺腳,一把推開耿直,開始檢查孩子的傷口。耿直:“傷口我已經檢查過了,不要緊,隻是皮外傷,沒傷著骨頭……”季誠根本不理他,轉身叫道:“石菲菲!”包紮完了,石菲菲給孩子打破傷風針,耿直很真誠地謝謝季誠:“謝謝你,你要不來,這孩子沒準得出事兒。”季誠回頭看一眼耿直,一臉不屑:“你沒有資格謝我的。”耿直哭笑不得,懶得理會這個一根筋,正要轉身,門“咣當”一聲推開,舒曼披散著頭發衝進來:“孩子沒事兒吧?”耿直還沒來得及說話,季誠一臉嚴肅:“有事兒就晚了!值班時間怎麽能讓外人替班兒。”舒曼:“對不起,我隻是上趟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