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

第17章 1958-1965一愛到底新 (17)

舒曼:“他能怎麽著我?他連看我都不看,好像根本不認識我一樣,我怎麽他了?他這個態度對我?”耿直看著舒曼那氣呼呼的樣子,忽地倒床便樂:“你說你啊,孩子都兩個了,說話想問題還像個學生,幼稚!”

舒曼嬌嗔道:“最討厭你說我幼稚!”耿直笑嘻嘻地:“你就是幼稚嘛!季誠同誌這個態度很正常地,他愛過你,他沒有新對象,他還愛你。”這句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一下,耿直看著老婆:“他還愛你?”

舒曼“切”了一下:“別胡說了,他留蘇之前我們都說開了,他都正常了,可從他留蘇,就變了,不寫信,回來不理人。”耿直:“明白了,他還是恨你沒跟他一起去留蘇,你跟他解釋一下就完了。”

舒曼:“原因他都清楚,我跟他解釋什麽?我有什麽可解釋的?”耿直:“那我跟他談談,他總要開始新生活嘛,老盯著你,那是死路一條啊!”舒曼:“他根本就沒盯著我,他盯著的是他自己那顆受傷的自尊心!”耿直:“趕

緊讓他找個對象,別老盯著我媳婦!”舒曼:“石菲菲喜歡季誠,你覺得他倆有可能嗎?”耿直壞笑:“我覺得挺配。”舒曼:“認真點兒!”耿直蠢蠢欲動:“我認真呀,石菲菲、季誠,天造地設!”舒曼半推半就:“討厭,你認真點兒!”

耿直在愛委會工作出色被市領導點名調到衛生局了,現在的辦公室比愛委會大了一些,還有一個老式沙發,耿直和楚建走進來,楚建環顧四周笑道:“比愛委會大不少麽,也算步步高升,不錯嘛。”耿直一屁股坐辦公桌後,無所謂道:“你看著眼熱,你

也來啊!”楚建沒有說話,耿直抬頭:“咋?有活思想?”楚建轉過臉看著耿直,一笑:“老夥計,咱也轉業給你做個伴好麽?”耿直第一反應就是一樂:“你胡說啥呢!”楚建卻不笑,耿直忽地直起身子,瞪著楚建:“真想轉業?”楚建:“轉業麽,啥稀奇,鐵打的部隊流水的兵,哪一年不是成千上萬的。”耿直

忽地立起,伏過身子瞪楚建:“你別給我扯東扯西,我就問你一句,你真想轉業?”楚建往沙發上一坐,一臉無奈:“咋?你轉得老子轉不得?”耿直:“為什麽?犯錯誤了?”楚建:“誰說犯錯誤才轉業?我自己要求的!”耿直氣的敲桌子:“為啥?”楚建歎口氣:“總部機關能人太多,這都幾年了,還

是個幹事!就憑我多年搞政工的能力,真要到了地方,肯定比你幹得好!”

耿直:“就為這個你要轉業?”楚建一臉無奈:“老夥計,我也是沒辦法,樹挪死,人挪活——”楚建話音未落,耿直一拳擊到桌上:“你個王八蛋,你革命意誌薄弱,你愛慕虛榮官迷心竅!你被資產階級香風臭雨拖下水你、你、你、你——”耿直氣得說不出話,一個勁敲桌子。楚建在耿直發作的時候一聲不吭,坐在桌上看著耿直樂。耿直停下手:“你、你還樂,你、你說話!”

楚建慢條斯理道:“你這些話要上綱上線就是反動!轉業就是革命意誌薄弱嗎?地

方就不是社會主義國家無產階級專政嗎?就不能幹革命嗎?”耿直猛敲桌子:“你甭跟我狡辯,你知道這身軍裝意味著什麽?”楚建一點不急:“我和你情況不一樣!你是搞軍事的,你這輩子就應該是當兵的料!”耿直:“老子就是想不通,老子求爺爺告奶奶死活也留不下,你咋主動往外跑呢!

這也太不公平了!”楚建起身:“你真鑽牛角尖啊!跟你講半天算白講了!你慢慢想吧,我走啦!”楚建要走到門口,耿直突然撲上去,扭住楚建,用力捶他。楚建:“好啊,你敢打解放軍!”耿直:“我打你這個逃兵!”兩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半真半假地撕打著。耿直突然停下,鬆開手:“快滾

吧,要不我就真打你了!”楚建理解耿直的心情,整理了一下軍裝,向耿直敬禮:“老夥計,脫軍裝之前,我不會再見你了!”

石菲菲興衝衝走進醫院集體宿舍,手裏拿著一大兜食品,她顯然經過了精心修飾,衣著鮮豔,略施淡妝。有醫生從房間走出,與石菲菲打招呼:“喲,石護士,拿這麽多好吃的,看誰來了?”

石菲菲笑道:“我找季大夫,他在嗎?”醫生:“在,剛看見他進屋。”石菲菲:“我來幫季大夫打掃衛生。”醫生:“喲,我們宿舍也髒著呢!順便幫我們也打掃打掃吧!”石菲菲笑道:“那就趕緊找個女朋友吧!”說著快步來到季誠宿舍門前,調整了一下呼吸,敲響了房門:“季大夫!”裏麵沒有人應,石菲菲又敲了幾下,提高了聲音:

“季大夫,我是石菲菲呀!”

石菲菲貼到門前,聽著裏麵的動靜,卻聽到清晰的插銷插門聲。石菲菲一愣,試著推推門,門已經從裏麵插上了。石菲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用力敲響房門,高聲道:“季大夫,開門哪!我們不是說好了,我來給你打掃衛生嗎?”裏麵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石菲菲:“季大夫,我還給你買了好多吃的。”

對門和相鄰的房間的門都開了,人們好奇地看著石菲菲。石菲菲極力忍著眼中的淚,略一遲疑,轉身要走,又停下,把一大兜食品放在季誠宿舍門口。石菲菲穿過圍觀的人們離去,但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下來。

耿直為了甩掉外行的帽子,決心開始看醫學書,他找了《醫學大辭典》,開始苦讀。耿直這輩子頭一回如此認真看書,還做筆記。舒曼在一旁揉麵,一邊揉一邊嘮叨著:“你沒看他那眼神,冷得哩,怎麽好像我是他殺父仇人,你說他至於這麽恨我嗎?”

耿直認真看書,沒反應,舒曼走到耿直身邊:“我講話你聽見沒有啊?”耿直反應過來:“他當然恨你。”舒曼:“為什麽?我都有兩個孩子了,他再恨我,實在沒道理嘛!”耿直放下報紙,壞笑:“誰讓你還這麽漂亮,這麽年輕,不像兩個孩子媽。”舒曼手不能動,身子撞耿直:“跟你講認真的,你老是不當回事兒!”耿直一本正經:“這種病好治,找個女人,結婚就好了。”

舒曼:“他那個樣子,跟個冰塊似的,能接受誰呀?”耿直壞笑著:“什麽冰塊啊,一碗涼水而已,放久生鏽變味兒了,加點熱就不是他了,我看石菲菲這把野火,火力夠。”

舒曼屁股撞一下耿直:“下流!”響起了敲門聲。舒曼揚聲:“誰呀?”就聽石菲菲在門外哽咽的聲音:“小舒,你沒睡吧?”舒曼一愣:“石菲菲?”低聲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舒曼開門,石菲菲紅著眼睛進來,舒曼嚇一跳:“醫院出事了?”石菲菲一屁股坐下開始流淚:“沒有,是我自己的事兒!這事兒太沒臉了,我得跟

人說說,不找你說也沒人說,這麽晚打擾你,真不好意思。”舒曼已經猜著幾分:“你說吧,說吧,別客氣。”耿直:“那你們聊,我到裏屋去。”舒曼:“沒事,你看你的書。”耿直:“小石啊,季誠回國了,你跟他關係進展怎麽樣啊?”一說季誠,石菲菲眼

淚嘩地落下:“他怎麽能這麽對我!說的好好的,我去他房間幫他打掃衛生,他明明在

裏麵,愣是不開門,我使勁敲門,鄰居都跑出來看我,我臉都丟盡了!”舒曼趕緊安慰:“季誠這個人是比較認死理的,你不能跟他硬來的,要慢慢感化他。”石菲菲哭著說:“我都快三十了!還要怎麽慢啊?”舒曼不知道怎麽安慰,轉過頭瞪耿直:“你說幾句嘛,你不是最會做思想工作嗎?”耿直:“好,明天我去找他!”

季誠端著臉盆回宿舍,一進門就嚇一跳,耿直靠窗站著,季誠一愣:“你來我宿舍做什麽?”耿直一笑:“來你宿舍自然是找你,你坐。”

季誠不坐,麵無表情地盯著耿直。耿直:“我就開門見山了,自從你回來,舒曼就天天鬧情緒,她覺得你恨她!”季誠抬頭瞪著耿直冷冷地說:“這個話題很無聊,我沒必要回答。”

耿直一臉平靜:“你必須回答,你的態度影響了舒曼的工作和生活!”季誠冷冷道:“那好,請你轉告她,我不恨她,再說我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恨她!”耿直淡然一笑:“你有的。你恨她跟我結婚,你恨她,你也恨我。”季誠沉下臉,略一遲疑,搖搖頭:“都過去了,我要上班了!”耿直不動聲色:“你那點心思,路人皆知!你留蘇之前對舒曼不是這個態度!你現

在變成這樣,原因隻有一個,你恨我不讓舒曼跟你一起留蘇,是不是?老實跟你講,舒曼沒去成蘇聯,我的確有一定責任。”季誠抬頭看耿直:“果然是你搞鬼!你嘴上說支持,暗裏反對,出爾反爾,你、你思想太複雜!行為太卑鄙!”

耿直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季誠,季誠越激動,他越冷靜。季誠繼續說道:“你們結婚之前我就覺得你是老粗,後來你假裝支持舒曼去蘇聯,我覺得我錯怪你了,我很誠懇地向你道過歉,可事實證明,你就是個老粗!不是粗魯,不僅僅是粗魯,你粗鄙,粗魯和粗鄙不是一個意思,是更甚一點的,你懂我意思嗎?”

耿直點點頭,淡然一笑:“起碼你敢當我麵說這種話,你還算個男人!”季誠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向房門。耿直:“你罵也罵了,氣也出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吧!”季誠停步,慢慢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盯著耿直。耿直上前,來到季誠麵前:“你真

的沒必要遷怒舒曼,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非常看重你的友誼!”季誠為之所動,神情黯然,終於點點頭:“我知道。”耿直:“那你也應該知道,她人很**,你這種態度對她,很傷害她的!從你回

來,她沒有一天不痛苦!說實話,我嫉妒她對你這種感情,但我能理解。”季誠默默看著耿直,二人對視。耿直重重拍拍季誠的肩,微微一笑,走向房門。石菲菲端著臉盆在門外聽著,聽到耿直出門的動靜,她趕緊走開,耿直出來看見

她,一笑,叫了聲:“小石。”石菲菲停下,回頭看著耿直,耿直坦然道:“這個人其實很孤獨,很需要人關心體貼,你不要太急。”石菲菲無言。

季誠正要出門,石菲菲推門進來,看著季誠,輕聲道:“你和耿直剛才的話我聽到了,你真是冤枉耿直了,其實是舒曼主動要求下一批去的,那時候耿直身體不好,她不放心走,糧食又困難,她舍不得注銷戶口,誰也沒想到,中蘇斷絕關係,她再也去不成蘇聯了。”季誠呆呆地,一句話說不出。

耿直和舒曼從醫院大樓出來,舒曼道:“他什麽態度呀?你講話沒刺激他吧?”耿直苦笑:“你怎麽就不擔心他刺激我呢?”

舒曼瞟一眼耿直:“你嘛,老革命啦,意誌堅強,鋼鐵神經,什麽話能刺激到你呀?”耿直:“這小王八蛋句句話都跟刀子一樣往老子心裏紮,要不是看在你麵子上,我

絕饒不了他!”舒曼:“你跟他吵架了?”耿直看著老婆焦急的樣子,不屑一笑:“吵架多沒水平,老娘們兒才吵架。”正說著,季誠低著頭匆匆走來,舒曼和耿直都不說話了。季誠抬頭看見耿直夫婦,

下意識停下腳,耿直偏過臉看一眼舒曼,一笑:“我上班去了,你跟他談談。”耿直大踏步走了。季誠一直低頭,耿直與他擦肩而過,他也沒有抬頭,舒曼走近季誠,聲音溫和:“他這人你也知道,當兵出身,講話不太講究的,但他沒惡意,他是關心我。”

季誠抬頭看著舒曼,一臉尷尬:“他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舒曼:“他是比較粗,但——”季誠眼睛發直:“我罵他,他一句也沒反駁,他承認是他不讓你去蘇聯的。”舒曼急:“他是怕你誤解我,其實是我主動要求下一批去的,我沒想到那是最後一

批,我後來也後悔的!”季誠看舒曼:“小石跟我講了,對不起,我剛才就是一股邪火,我說完也後悔的。”舒曼一笑:“這你就不必擔心了,耿直心胸很寬廣的,宰相肚子呢。”季誠低下頭:“對不起!”舒曼尷尬:“說什麽呢?”季誠:“我、我不是想傷害你,我、我就是……我上班去了。”季誠從舒曼身邊經

過,舒曼看著季誠的背影發傻。

衛生局醫政處耿直辦公室,耿直坐在桌前,還在啃那本厚厚的《醫學大辭典》,耿直初中文化,看這麽專業的書很累,不懂之處太多,耿直很是沮喪。響起了敲門聲。耿直沒好氣地:“進來!”門開了,季誠走進,二人目光相遇,都

有些尷尬,季誠簡單說明來意,就要走,耿直卻讓他留下:“你好像是學心髒外科的吧?”季誠:“是。”耿直立刻滿臉是笑:“哎呀,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請教你。”說著指指手裏的

大厚書。季誠:“你學這個幹什麽?”耿直:“幹什麽?當然是為了工作!醫政處的職責就是協助醫院做好管理工作,不

懂一些起碼的醫學知識怎麽行呢!”季誠為之所動,點點頭,他翻翻辭典,略一沉吟:“你基礎太差,看這個還太早!

這樣吧,我給你找幾本醫學院的初級教材,有不懂的地方,隨時到醫院找我。”耿直:“哎呀,那可太好了!謝謝,謝謝!”季誠:“你家裏就有個醫生,為什麽不問她呢?”耿直:“她下班回家就挺累了,還要侍候兩個孩子,我不忍心再煩她。”季誠抬起頭看向耿直,二人目光相遇,季誠避開。季誠聲音變小:“其實,我今天

來,也是來向你道歉的,石菲菲跟我講了,留蘇的事兒,不怪你。”

耿直倒杯水放到季誠麵前:“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季誠:“我跟舒曼同學四年,又一起工作,我對她感情很深的——你說過你理解這

種感情。”耿直盯住季誠:“我理解。”季誠咬牙:“總之,我說這種話你不要嘲笑我,我這輩子隻愛過一個女人,她選擇